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嗜睡咩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惊世繁花之夕颜 作者:琅琊果子 文案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在漫长的孤独的岁月中,一边长生不老,一边慢慢腐烂。 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春日暖夜中,她不可抑制的开始腐烂,一点一点的从一层层剥落的发肤开始。 无双无双,这份孤绝果然便是举世无双,这倒是暗合了她的名字无双。 …… 在某个静候你归来的日暮黄昏,我又想起了无双,想起那些她经历过的漫长又悔恨不已的岁月。 我和她不同,我心中有你的爱,有你给我的希望。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夕颜 ┃ 配角:冥羽飏无双夜月 ┃ 其它: ================== ☆、楔子   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在漫长的孤独的岁月中,一边长生不老,一边慢慢腐烂。      在一个春意盎然的春日暖夜中,她不可抑制的开始腐烂,从一点一点剥落的发肤开始到发肤之下的血肉。      虽说这腐烂的速度慢的几乎让她察觉不出来,这和她漫长的生命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她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了。      从慢慢溃烂掉落的发肤中她依稀可以看见,在不久的年岁中她的白骨就会从溃烂的皮肤中裸、露出来。      但是却仍然活着,直到肉身全部都化作飞灰,她的神识依然要如孤魂野鬼般的活着。      这根本就是地狱,是他给她的诅咒。      为什么?要留她一个人来经受这种绝望?为什么?拖着这样的皮囊长生不老?这样的存在即便成为凡人口中的“神”又有什么意义呢?      无双无双,这份孤绝果然便是举世无双,这倒暗合了她的名字——无双。      不!绝不能如他所愿!一定要肆意的活着!在没有他的岁月中尽情的游戏着!      即便是要成为受诅咒的“神”也要成为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神!      你要我长生不死,那我便要跳出这个轮回长生不死!你要我孤绝一人,那我便要成为这无双神!      她许下的这个誓言在千百年后一如锋利的刀子,见人杀人遇佛杀佛。      这把刀即便是双刃她也是紧握不放,这么漫长的岁月已经让她的一颗心麻木不堪了,能有痛觉终究是好的。      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也是步上了她的后尘,我竟然也成了这样一个存在。      长生不老真的是那样让人羡慕吗?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然后再一笑了之。      对我而言它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让我有足够的时间来等你。      让我觉得幸运的是,即便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我也没有如她般滋长出一颗疯狂而绝望的心。      在某个静候你归来的日暮黄昏,我又想起了无双,想起那些她经历过的漫长又悔恨不已的岁月。      同样的岁月给了她疯狂,却给了我如水般的沉静。      我和她不同,我心中有你的爱,有你给我的希望。      每一次想到你,我便会微笑。      你要记得说过会回来,你要记得我在等你……    ☆、一、缘起风息   “夕颜,过来一下,试试这件衣服可还合身?”油灯下做着针线的张嫂柔声唤着我。      小小的我开心地跑了过去,但却怎么也跑不到张嫂的面前。      眼睁睁的看着她和她手中为我缝制的新衣化为飞灰,我呻,吟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又梦见张嫂了,我睁着眼并没有起身,只是怔怔地望着头上房顶那个破洞中露出的一片星空。      张嫂是一个寡妇,她的丈夫被征兵入伍便再是没有回来。在她知道丈夫死讯的那一天,本欲去投河一死了之的她在一片牵牛花丛中捡到还是婴儿的我。      原本她一个人的生活也是过的相当的捉襟见肘,但她立刻便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一横心便将我带回了家抚养。      张嫂待我极好,她目不识丁但却怕我名字太过粗鄙,还特意请了隔壁私塾的老秀才给我取个名字。那秀才听张嫂说是在牵牛花丛中捡到的我,就给我取了个貌似雅致的名字——夕颜。      “它总是在黄昏盛开,翌朝便是凋谢,花谢花开世人皆不闻。它色如月光,但竟能芳馨沁人,从容生就寂寥身,遗世而独立。”老秀才摇头晃脑的向张嫂解释着夕颜花的美丽,但张嫂不以为然,只是嘟哝着:“说来说去还不就是牵牛花嘛,这种贫贱的野花哪有老先生说的这样好看?”虽说这般不情愿,但她终究还是给我用上了老秀才取得这个名字。      从此还在襁褓中的我便是和张嫂相依为命了,日子过的虽然清贫但也算安稳。只可惜这样的好日子并未持续多久,也不过六、七年后张嫂生了一场病便是撒手人寰了。      我变成了没人养没人管的野孩子,邻居们可怜我偶尔还会施舍点汤饭给我,但他们都是穷苦的人家,自己也常常是有一顿没一顿的,所以能给我的吃的也根本不能让我填饱肚子。      不得已我只得守着张嫂留下的破房子,白天去街上去讨要点吃的,晚上就回到这个小破屋。      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起以前张嫂给我讲诉我名字的由来,我不由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这听起来柔美的夕颜是一点也不符合我现在的处境了,倒是那种看似柔弱但不管多恶劣环境都能顽强生存的牵牛花,更像如今的我了。      想着明天还要早起,不但要去街上碰碰运气看看能讨要否到吃的,还要去老秀才那里去听堂课,我告诉自己必须得停止胡思。      我现在连肚子都不能填饱,自然是没有钱去上学堂的了。但读书一直都是张嫂的期盼,她一直希望我能识文断字,不要像她一般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所以即使没有吃的要饿着肚子我也不时的去老秀才的私塾中听课。      那老秀才看在张嫂在世之时常常帮他缝补衣物的情面上,倒是默许我躲在窗户外听他讲课的。      小小的我也懂得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忍着肚饿终是进入了梦乡。我却不知道我的人生即将在明天彻底的转变。      “臭丫头,不要挡道!”一个巴掌重重的扇在了我脸上。出手的那个人是个三十左右的大汉,黑面虬发一身武士劲装,腰间挂了一柄刀,满脸的凶相一看就非善类。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让那我的眼泪都要流了下来,只不过饿得有点腿软一个踉跄撞到了这个大汉,他竟然抡起蒲扇般的巴掌就是一掌扇了过来。一掌结结实实的落到我脸上后他仍是不消气,又是一把抓住我一拉一掀下将我抛了出去。      本来破烂不堪的衣服刺啦一声便是被扯下了一块,头晕眼花的我也顺着他的力道飞了出去,重重的跌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      “呜,好痛……”我轻轻地呻,吟了一声,但仅仅是微弱的一声,我忍着不叫出声来,将那声惨呼生生地压了下去。      “撞了本大爷还不赔礼!”那大汉恶生生地说。      “呸!”我也不言语,只是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哟,这臭丫头还真是倔强!大爷倒要看看你骨头到底有多硬,经的住几下砍?”那大汉杀气腾腾地说道,唰的拔出了佩刀,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      “大爷手下留情呀!”斜方扑过来个瘦小的身影,竟然是那老秀才。      “这个小姑娘是个孤儿,她素日里没有人管教,所以才这般的无礼。”他将我护在了身后,一叠声地讨饶着。      他的求饶并没有什么用,那大汉根本就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反而前一把揪住可老秀才的衣领。      老秀才本就瘦弱,那大汉这一提毫不费力的就将他举了起来。老秀才下意识地挣扎着,却只是在半空徒劳地蹬着腿,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大汉的束缚。      见老秀才徒劳地挣扎,那大汉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放开他!”我站了起来大喝道,大汉一怔便是松开了手,老秀才便是落在了地上,我冲了上去,将老秀才扶了起来。      “小丫头,我没有事。你赶快给壮士道个歉,这个事就结了吧。”老秀才也顾不得自己急急说道。      一阵暖意涌上了心头,“谢谢你,老先生。”我轻声说道。深吸一口气后我抬头直视着那恶汉:“虽说我只是个孤儿,但我也懂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后面这截话却是大声了起来,话一出口,在场围了一圈的人都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都知道这个大汉绝非善类,他一身官家打扮,也不知道是哪个权贵的爪牙,仗着主子权势,平日里都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你……”那恶汉愣了愣,然后恼羞成怒的吼道:“找死!”他一边咆哮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挥动手中的刀朝我砍来。      虽说城中有兵士巡逻,也有捕快衙门,但现如今的世道哪里又有王法可说,就连当今神胤帝君也是个残暴嗜血之人,所以死个把草民还惊不动这些官府的。      恶汉的这下举动相当突然,引得周围一片惊呼声,但那我仍是不避不闪,索性闭上了眼睛,挺直了身子。      反正是躲无可躲,倒不如死的有尊严点,闭眼静立的我孱弱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临到生命最后一刻,要说完全不害怕那倒是自欺欺人。      “啊!”只听见一声惨叫,然后周围都安静了,静得只听见一阵风声。      风声?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没有看到那个挥刀扑过来的恶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的背影。      这个修长而孤独的背影就像个烙印般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中,一生一世都难以磨灭。      背影的主人慢慢的转过身来,我不由摈住了呼吸。      这是一张怎么样的面孔啊!      他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轮廓分明的脸不怒而威,让人见了便生臣服之心,那睥睨天下的神色中偏又带着让人过目难忘的寒意。      那男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落在我的眼中便像是无边的黑夜中腾起了一道亮光。      我好像从未见过他,但又像是和他极为熟悉般,只是那样一眼,我竟然读出了他心中那份孤独。      我张了张嘴,想对他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也不回的走了。      再然后,我看见那个恶汉倒在血泊中,早已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周围的人慢慢的聚集了过来,我却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呆呆的望着那背影离去的方向。      沉默半晌后,我突然疯了般拨开了人群,拼命朝那人去的方向追去。      回过神的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我再不要如蝼蚁般的轻易死去,我要和他一样的强大,我要如他一般的活着……      这是神胤纪年七年,神胤帝昏庸残暴,当权者肆意残害忠良,鱼肉百姓。      这是天启王朝最黑暗的时期,每一个弱小的人随时都可以死去。      在风息城动乱不堪的六月的一天,我遇见了寒晟澜。 ☆、二、死亡沙漠   人的记忆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事好像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只像一瞬间,反之某些瞬间却像是永恒一般让人刻骨铭心。      比如天阁这十年,又比如风息城中的初见。      这些年终究还是如同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仿佛只用了一觉醒来的光景,整个世界就已经发生了惊天地的变化了。      神胤十四年,神胤帝君驾崩,年轻的乾佑帝登基称帝,改神胤纪年为乾佑元年。      这是一个沾满了鲜血和罪孽的最高权利的更迭,世人都说乾佑帝用血腥的手段弑杀神胤得来着王位,但那神胤帝本就残暴昏聩,他这一死自然是大快人心,也无人再去深究乾佑帝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得到这个帝位。      但这一切又与我何干?我只知道寒晟澜已经离开我两年了。      在我到天阁的第五个年头也就是神胤十二年,他突然不辞而别了,他消失的那天,我才意识到我对他而言是如此的无关紧要,他甚至一句也没有留给我。可对我而言,我的整个世界随着他的离开而轰然崩塌。      时间仍然如握不紧的砂砾一般从指间二流逝,即使我的生命再也没有了寒晟澜。自乾佑帝登基后,一晃眼三年又是过去了。      漫漫黄沙一望无垠,在这天启大陆之人罕有踏足的死亡沙漠的深处,却矗立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城池。      乾佑三年,死亡沙漠中的密皇天阁的城楼上,我正望着这片沙漠出了神。      死亡沙漠,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地方,这片无边无垠的沙漠有着天启大陆最无常最恶劣的气候,前一秒万里无云一片安宁景色下一秒就变成了狂风肆虐黄沙漫天。这里几乎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莫说要穿越这片沙漠,即使是稍微深入沙漠中也是非常的危险。      天启大陆中也不是没有冒险试图穿越的人,但常常是有去无回的下场。千百年来,这片大漠不知埋葬了多少条性命,在天启人的心中早将这大漠视为死亡禁地了。      但世人并不知道其实死亡沙漠中并不是只有狂风和黄沙,在沙漠中如同奇迹般的存在着一汪清泉。这泉水鬼斧神工的在大漠深处形成了一个湖泊,它状如一弯新月,不论季节如何,这湖泊的水量几乎从不增减。      这就是一直被天阁诸人视为神迹的神月湖了,传说在这沙漠中有一处神冢,它埋葬着一个神族男子。在遥远的神族大战中,这个男子牺牲了自己保护了这个天启大陆,而神月湖就是这个神族男子的恋人流下的一滴泪水。掉落的泪珠化成了一个湖泊,即使神女飞升而去,但这湖清水这可以永远的陪伴着她深埋黄沙之下的情郎。      受这湖泊的润泽,虽说在沙漠中,天阁城内竟是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置身城内,入眼的都是秀美风光,让人忘记身处大漠只疑是身在江南水乡。      漫天黄沙在天阁高大的城墙前止步了,似乎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在护卫着这个城池,即使再大的风,那黄沙在此便是寸步难进了。      孤独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大风吹的盔甲外的猩红披风猎猎作响,凝望着望着看着满天的黄沙,我似乎透过了这些扬起的沙幕看到了一些过往的碎片。      我曾下定了决心不再被往事牵绊,但在刚刚的那一刹恍惚间,我似乎又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寒晟澜的那刻,又看到他那孤傲的背影。      我还记得那日在风息城外我追上寒晟澜时,他正背靠一棵大树席地而坐,落了他一脸的树叶阴影藏不住他望向我的明亮的目光。现在想来,若不是他有意在那里等我,我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他的。      从风息城出来我一路奔跑着,这一停下来才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我的胸口了。跑到他面前我不由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了,使劲的喘气后,一抬头才发现我离他太近了,近的来我呼出的气息都快要喷到他的脸上去了。      “嗯,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他不以为然地问道,笑容浅浅却不知为何触动了我的心。      “夕颜!”我咬了咬嘴唇,大声说。      “呵呵,原来你的名字是牵牛花呀!”他伸手揉了揉我原本已经乱糟糟的头发,“挺好听的这个名字。”      “是夕颜!”我第一次对自己的名字这么较真起来了,恼怒的将他的手从我头上摔开去。      也许是我的孩子气再次惹笑了他,他不由呵呵的笑了起来。见我气恼的样子他又敛起了笑容,轻咳了下换上一张貌似严肃神色的脸说道:“夕颜么?那么你找我又是何事呢?”      “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我要成为和你一般强大的人!”我望着他坚定地说道。      “强大了又有什么用呢?”他问答。      “可以活着,可以随自己的心活着!”我攥紧拳头说道。      大树下,他沉思半晌后说道:“那就如你所愿,和我一起回天阁吧。”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起伏,淡淡的像杯没有味道的白水,听着他的话语我却像是喝下了一大口烈酒,呛出了止不住的泪水。      就这样我跟着这个男子回到了天阁,这一呆便是五年。      这五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每一天都能陪伴在寒晟澜身边。他好像什么都懂,除了教我武艺,连琴棋书画都是倾囊相授。      他是我的老师,更像是我的亲人,年幼的我也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怎么样感情,我只知道他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习武是艰辛的,但我却甘之若饴,只因为我牢记着曾发过誓言,一定要变成这个男子般强大的人。      我不知道他为何会毫无预兆的离开,他像是空气一般的消失在了我的生命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消失的这般的彻底,我常常想着他的消失只是我的一场梦,或许某个早上当我醒来,他又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天阁的人都道他是冰山似的人物,但我知道他不是,只要见过他的笑容才会知道拂过冰山那道阳光的温暖。      只有面对我,教我习武习艺的时候,这个冷酷的人才会不吝惜他的笑容的。      其实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在我的眼中,那是可以和太阳媲美的无比温暖的笑容。他的手也是那么的温暖,每当我记不住招式时,或是乱了琴调时,他总带着一丝责怪,但更多的是宠溺的微笑揉乱我那柔顺的长发。      只可惜,他对我的好,原来只是不在意的施舍罢了。      “夕颜……”在遥远的记忆中,他唤着我的名字,浅笑着。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回忆。      “夕颜啊夕颜,现在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寒晟澜已经离开了,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低声的告诉自己,然后转身走下了城墙。      石梯两侧的守卫见我过来,都纷纷立正低头行礼,我微微一颔首,便直接往密皇天阁的主殿走去。      我再不是那个被你揉乱长发的小女孩了,现如今我是密皇手下最年轻最强悍的女将,是密皇疼爱的义女,是天阁高高在上的夕大人。      在寒晟澜离开后,密皇便是将我收为义女。虽说他不像寒晟澜般对我,但对我非常器重,不只赐我高位更是赏赐不断,或许他也是顾念着寒晟澜所以才会对我如此之好吧。      站在天阁主殿的大门口,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纷乱的心情,整理了一下战甲后单膝跪下,朗声说道:“属下夕颜,应密皇诏,前来见驾!”      只听“吱呀”一声,主殿原本紧闭的大门慢慢地打开了,我起身走进去后,门在身后又慢慢地关上了。      “夕颜,吾女,到本尊跟前来。”一把柔和的声音从皇座的方向传来。      “是!尊上!”我答道。      再往前走了几大步,于是我站在了这位名震天下的一代皇者的面前。 ☆、三、密皇天阁   密皇,天启大陆上的另一位皇者,他所创建的密派是天启历代皇帝的一大心病,他和密派的存在让历代天启帝君食不知味睡不安寝。      密派的分支遍布天启大陆,它支配着王朝的地下势力,几乎天启大陆上所有的黑道均要向密派密皇俯首称臣。      这个建立在天启王朝阴影中的一个影子王朝,其势力之大,覆盖范围之广更是骇人听闻。      作为首领的密皇更是拥有决定天启帝国命运方向力量。他有着众多的奇人异士,这些人对他誓死效忠,以他的旨意为不二法则。      密派成员行事隐秘,他们渗透了天启大陆中的各行各业。翻开史书,在天启王朝历朝历代的政治斗争中都能找到天阁成员的身影。      他们是谋客,是杀手,甚至是政治斗争的主谋或者同谋,他们像是嗜血的狼般,总能闻到山雨欲来时空气中血腥味。      密皇本人更是神秘之极的一个人物,没有人可以说出他的过去,世人只知道仿佛在一夜之间他就建立起这个庞大的影子王朝。      密皇所居之地就是天阁了,由于天阁所处之地隐秘之极,尽管天启王朝数代君王竭都尽全力想与之决战,但却因找不到敌手之处而无可奈何。      谁又能料到天阁竟然地处沙漠深处,有着死亡沙漠这个天然屏障,世间又有几人不经带领独自找寻到此地呢?如若要率大军前来围剿,只怕还未见到天阁的城墙就已经死伤过半了吧?      天启之人纷纷揣度密皇的来历,有人传说他是天启先王的某位不为人知的王子,又有人说他得到神指点拥有不为人知强大力量的幸运儿,更有甚者说他得到神族宝藏成为富可敌国的巨富。但是种种传闻都没有任何的证据,所以这近百年来,密皇的身份一直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天阁诸人的心中,密皇甚至可以说是和诸神比肩而立的存在。      即便是身为密皇义女的我也是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      我只知道寒晟澜失踪后,密皇待我极好,不仅赐我府邸还收我为义女,并亲自教习我武功。      在我心中这个不易亲近的皇者当真成了我的亲人,和天阁诸人一般我决不能容忍有对密皇不利的因素存在,但凡是密皇吩咐的任务不论多么困难,我也一定是排除万难的去完成。      此时,坐在高高黄金龙椅上,穿着黑色暗金纹长袍的义父大人和十年前寒晟澜带我来见他的时候并无二样:漆黑的头发随意的束着,如石刻般的五官透露着一股凌人的霸气,让人见到他便会心生惧意。最动人心魄的便是他的那双深邃的眼睛,闪烁着智慧之光,似乎可以轻易的看穿任何人的任何想法,让人不自觉的臣服于他。      这十年来无情的时光让我长大,让寒晟澜消失,却没有在义父身上留下一丝痕迹。他仍然像是三十多岁的样子,不见衰老,只有当他说话的时候,那柔和的声音隐约透露出一丝苍老。      “颜儿,这次本尊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没有辜负本尊对你的期望。”密皇沉声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丝表情,但我仍然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欣喜之情。      密皇是从来不笑的。我不知道他在没人的时候有没有笑过,但这么久以来我是从未见过他一丝笑容的,他甚至很少有表情,永远是波澜不惊的面容,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一般。      听到密皇赞赏,我连忙单膝跪下:“这是女儿应该做的,为尊上效劳是女儿的职责和荣幸!”      在天阁诸人眼中,密皇便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既然凌驾于世俗皇帝之上,于是天阁诸人都尊称他为尊上。      密皇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说道:“颜儿,这一次你漂亮的解决了本尊心头大患,纵是那强横不可一世的毒龙敖也不得不饮恨于你的凤舞九天之下!”      他转过身来,双眼中闪烁中灼灼的精光:“看来这几年本尊在你身上下的苦心没有白费,你的功力又有了长足的进步,想来不久的将来你的凤舞九天就会到达最高的境界。”      “夕颜有今日的成就都是仰仗尊上的恩赐,若不是尊上赐女儿火灵丹,怕是直到今日女儿仍在凤舞九天第七层不得突破。      只是儿臣担心跑掉的毒龙敖的手下阴凌,此人阴险狡猾,做事不择手段,只怕这次没有将他首级带回迟早将成祸害!”      说到这个阴凌我便是恨得咬紧了牙关。      那毒龙敖只是边荒区区一个沙盗头子,本来不足为惧。但他手下阴凌却是一个人物,凭着他的出谋献策,毒龙敖吞并了一些小沙盗势力,一步一步的扩张,到后来竟然给他作成了个大首领。      在势力膨胀的同时,他的野心也如野草般蔓延了起来。到最后不知天高地厚的毒龙敖,竟在阴凌的撺掇下挑战天阁的权威,对天阁物资出了手。      我奉密皇命前去铲除毒龙敖一派,不慎中了阴凌的诡计,虽幸没有太大伤亡,但手下终是有兵卒折损,而最可气的是最后虽然取了毒龙敖的首级,但竟让阴凌逃掉了。      “哼,毒龙敖奈何不了天阁,小小的一个阴凌又能成何气候呢?”密皇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      “可是尊上……”我刚想请密皇准我继续去追杀那阴凌,密皇就做了一个手势打断了我。      “颜儿,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段时间你也是辛苦了,此事就先告一个段落,你也不必再为此多费心了,明日起你就好生的歇息吧。”      “谢尊上!”既然密皇这般说,我也只得不再提刚才的想法了。      “颜儿,今天是你的生辰……”密皇突然说道,“本尊还记得那日寒晟澜将你带到本尊身边时,问及你生辰,你因无父无母不知自己生辰,本尊索性便是将八年前你来到天阁那一日定为了你的生辰。”      听到密皇提起寒晟澜我只觉着胸口一窒,竟是开不了口。      “想不到一晃便已十年已是过去了,本尊忆起当时情景尤是历历在目,你来到天阁仿佛还是昨天的事。”密皇继续说道。      我垂首听着,密皇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打着我的心,一股酸酸的感觉充斥着我的鼻腔,我拼命的压制着眼中那氤氲的水雾。      为什么我还是这么不争气?我在心中叹息。      “本尊早已为你备下了生辰之礼,在你来见本尊时我已经差人送到你府上去了。”密皇说道,“其实本尊更加操心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已是待嫁的年纪,若有相配的人选务必告知为父,本尊一定会把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夕颜不孝,劳尊上费心了。”我忍住眼泪哽咽道,“请尊上恕罪,若无它事夕颜就此告退。”      密皇也不再言语只是点头默许我退下了。      怎能忘记十年前的今日,我从一个连生辰都没有的孤儿成了这天阁的一员。      泪眼朦胧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当时的我喜极而泣,寒晟澜则柔声的安慰着我,浅笑着替我拭去了泪水。      再次谢恩后我起身退出大殿,一路昂首疾走将眼泪拼命的压抑住。      不要再落泪了,我在心中对自己说,我知道,你必然不喜这般软弱的我。 ☆、四、走火入魔   一路疾走,穿过层层宫门,终于回到到了我的住所——火凤阁。      “小姐,你回来了啊!”刚一进门便听到了蕙兰开心的喊叫声。夹着一阵香风,人影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      “小姐,我想死你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啊!” 蕙兰一把抱住我开心的直嚷嚷的,直把我摇的左晃右晃,整个天阁也只有她能这样的和我笑闹罢。      “你小姐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下能伤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所以根本就不用担心我嘛。”我也打趣道,“你这个鬼丫头说关心我,不知道是盼我回来,还是根本就是盼着让我给你带的胭脂水回来呀?”      我是从来也不会和她讲战场上的那些刀光剑影,她本就是个性子柔弱的女子,若是和她说那些打打杀杀只会让她徒增担心。      蕙兰是我的贴身丫鬟,我来天阁后不久,寒晟澜将她放在我身边,让她做了我的使唤丫头,负责我日常的一些生活起居事宜。      面对这个还年长我两岁却显得比我还小的丫鬟我是一点不吝啬自己的笑容的。蕙兰是个心思单纯的姑娘,她不会武功,喜欢烹饪菜肴,只是专心替我打理府邸。      我不喜人多,除去几个做杂物的家丁外火凤阁几乎没有什么丫鬟,也是多亏了有她,我的火凤阁一切都才井然有序。      “哎呀,瞧小姐你说的啊,我当然是担心小姐你啊,正如小姐说的自己身手这么厉害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所以我就顺便担心一下我想要的胭脂水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倒是也没有闲着,轻车熟路的从我的随身小包里拿出了那瓶宝贝胭脂水。      “对了,小姐,密皇赏赐的东西都放在客厅,蕙兰不知道小姐有什么打算,就没有收立刻收起来。”蕙兰又说道。      “我还会有什么打算呢?和往年一样全部分发给弟兄们吧,这一切都是大家舍命换来的,记得拿出多的一部分给牺牲了的弟兄家人。其余的你就看着办吧,我知道这些事情你比我做的更好。”我想也不想就说道。      说到去世的弟兄,蕙兰不由神色一黯,她心痛的看着我,体贴的说道:“小姐放心,蕙兰自会将这些处理妥帖的。小姐也疲累了,卧房里已经备好了热水,要蕙兰侍侯小姐沐浴吗?”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就可以了,”我吩咐道,“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不要任何人来打搅我。”      “是,那奴婢告退了。”惠蓝施礼后退下了。      我转身带上房门,房中蕙兰已经备好了浴桶,袅袅的热气冒着,水面上还漂浮了些花瓣。      这定是蕙兰的杰作了,无论我给她说过多少次我不喜欢在浴桶中放花瓣,她依然是我行我素完全不理我的抗议,又一次我忍无可忍的提出时,她不再嘻嘻笑而是严肃的说道:“蕙兰怕小姐忘记自己是女孩子了,试问哪个女孩子不喜爱花瓣浴啊,所以这个花瓣是万万不可少的。”      想起她说话时的认真,我不由苦笑了下,放下了火凤卸下了铠甲。      站在铜镜前面宽衣的我很久没有仔细的看着自己的脸了。      我是不敢看自己的。      镜中的女子如羽毛般的睫毛下,有着一双如同深井般的黑眼睛。她的眼神冷漠中隐藏着一点忧伤,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嘴角倔强而微微上扬。长长的黑发简单的高高束起,发丝如黑瀑布般的散在身后,除去束发的金丝外便没有一点珠花了。      一身红色的盔甲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映着窗外射进的夕阳余辉闪烁着艳丽的光芒,盔甲上裹着的红色的披风上血迹斑斑。这些血迹,有我自己的,有我手下兵卒的,但更多的是死在我剑下的敌人的鲜血。      这些血迹昭示着和毒龙敖一役是何等的惨烈,虽然已将他枭首火凤之下,但一念及死去的兵士,我觉得觉一阵痛心,镜中那女子好看的秀眉也随之颦起了。      “这就是我吗?”面对镜中的人,我不由迷惑了。这就密皇天阁中的夕大人吗?这就是让敌人胆战心寒的神武将吗?曾经的夕颜只是个张嫂捡来的野孩子、寒晟澜无意救下的小孤儿,现在镜中的那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而熟悉。      我努力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却只看见了那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罢了,罢了,何必要让自己故做开心呢?我随手将铠甲解下,宽衣后走进了惠蓝为我备好热水的浴池中。      将全身泡进热水中,我感到了久违的一丝惬意,然后我闭上眼睛细细思量着。      在寒晟澜离开后,密皇不只收我为义女,更是亲自教导我文韬武略将凤舞九天传授与我,我一直不敢懈怠,天天勤于练习。刚开始练习凤舞九天时一直都是顺心顺手,飞速的突破。但可惜好景不长,不管我如何努力,凤舞九天到了第七重后便是一直驻足不前。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段时间我过的相当的沮丧,无论我怎样的练功,都丝毫没有突破的迹象。      直到一年前,义父赐于我火灵丹后这个瓶颈才得以突破,凤舞九天终于达到了第八重的境界。但在这之后又是停步了,到现在也不能进一步的提升。而更让我担忧的是在与毒龙敖一役时,操纵起火凤显得有点力不从心。      难道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吗?我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可偏偏就是找不到原因。      越是思索越是觉得莫名焦虑,正当我觉得越来越烦躁的时候,只觉得丹田内有一把火陡然直往额头冲去。      这个感觉是这般的难受,经脉中的真气就像不受控制般的乱窜,额头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不对,难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我心中一凌,忙收敛心神默念口诀,沉住气慢慢引导乱窜的真气归为丹田内。      良久,这状况终于慢慢的退去了。      我暗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唤了一句好险。再试着运气,这次就没有什么异常了。      正当我颦眉思索原因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何事?”经历了刚才一劫,我有些疲倦地问道。      “小姐,不爱大人求见。”门外传来了惠蓝的声音。      不爱比我年长一岁,和我一样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和其他天阁的小孩子一般,我们自小就接受着天阁严格的训练,要说我在天阁有什么朋友的话,那就只有不爱算得上了。      其实我刚来天阁就曾吃过他的苦头,去上课的第一天,他就给我使了个绊子让我狠狠地跌过一跤。当然我也不是好欺负的,爬起来也是给他一顿好打,直把他的脸都抓破了。      也是不打不相识,我们两个后来竟然成了好兄弟,这些年也多次一起完成任务,也算的上是过命的交情了。      说我们是朋友都不完全正确了,在我心中,我们更像是亲人。从小他就处处帮我照顾我,要是我闯了祸他也是一并给我承担了,后来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也是处处替我着想,不让我贸然涉险。      所以每当我回天阁,若是刚好他也在天阁的话,他必然是第一时间登门的人了。      一想到他,我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他平时虽是一副玩世不恭之样,但对朋友还真是两肋插刀,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在所不辞的。      “知道了,请他稍等,我马上就来。”我说道。      刚才的不安完全就因为不爱的到来而烟消云散了。 ☆、五、不爱之礼   匆匆地整装后,我便来到前厅。      远远的便看见不爱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两只脚随意的搁在旁边的另一张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蕙兰指挥家丁把那些赏赐搬去分发。      “哟,夕!今年又是得了不少赏赐吧?”还没有进到门里,他张嘴就笑道。      “嗯。”我答道,“你看看有什么中意的没有,有的话尽管拿去吧。”      “哼,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全部是些金银珠宝,本少爷会喜欢这种俗物吗?倒是密皇也好生奇怪,明明知道你不喜这种东西,却偏偏年年都要赏赐你这些个。”不爱站了起来,打开了一个箱子,抓了一把金币出来抛了抛,剩了一个在手中。      他这一站起来,我才发现一段时间没有见他,他又长高了些,只是裹在黑衣服中的青年,怎么看都是削瘦和单薄。      “不如我们来猜金币正反,谁输了谁就请一个月的晚膳。”他嘻嘻笑着,轻轻一弹金币一声脆响飞到半空,他双手一拍将那金币捂在了手心中。      “其实这也是密皇的苦心,尊上知道我要犒劳底下的将士,试问还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实在呢?”想起那些战死的士兵。我心中一阵黯然。难道用金钱就可以买到这些生命吗?但是将士们拼死拼活除了是尽义务效忠密皇,更多的原因难道不就为了养活家中的妻小,为了这些个购买五斗米的钱粮么?      “蕙兰,你怎么还不把这些东西搬出去,磨磨蹭蹭的小心亮瞎本少爷的眼睛。”“啪!”地一声脆响,不爱将那金币又是扔回了箱子,一叠声的催促蕙兰。      蕙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又看向了我。我点头示意她照做,她才哼了不爱一声指挥着家丁将东西搬了下去了。      不爱嘿嘿笑道:“蕙兰你这个丫头,本少爷一听见你家小姐从密皇那边出来,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见你家小姐,你竟然敢给我白眼。”      他话还没有说完,还没出门的蕙兰回过头来又是一记白眼。      “夕大人,你得管管你家的小丫鬟了,不然你的生贺本少爷就不送你了。”不爱轻咳了一下,换了个貌似认真的语气。      但是这种认真也只是貌似而已,深知他秉性的我不由在心底暗笑,玩心顿起表面上却把脸板了起来。      见我板脸他一下子停住了喋喋不休,又是回到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这一次他没有将两条腿抬起来放桌子上了。      “这次事情解决的顺利吧?”他略略坐正了一下身子,貌似严肃的问道。      “还比较顺利,虽说士兵们也有伤亡,但亦是微乎其微的损伤了,只是未将阴凌擒住,让我有些耿耿于怀。”我想到自己刚才的情景,不由地颦起了眉头,“只不过……”      “怎么了?难道最无所不能的夕颜遇到了什么难题吗?”不爱调侃道。      “是的,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状况……”面对不爱,我毫无保留的将我刚才遇见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只见不爱眼睛里精光闪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良久后,他抬头望着我歪嘴一笑:“先不说刚才的问题,以我聪明的小脑袋也一时半会的解答不了这个难题。话说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我送你的礼物是什么吗?”      “哼,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再这般忸怩我可要送客了。”我佯怒道。“惠兰,送……”      “别,别,我说还不行了吗?”不爱慌忙摆手说道,他也怕蕙兰真的进来撵他。“其实,我送你的礼物就是,马上和你好好的打一场!”      “什么?”这次换我愣住了。      不爱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害怕我啊,怕被我打败了面子上过不去吧?”      “别说了,走吧,去练武馆。”我忍住笑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谁忘记了上一次比试时吃的苦头了,我今天先把话搁这里,要是一会要是把你打痛了或是打伤了,可不要出去说我欺负你哦。”      闻我此言,不爱挠头嘿嘿笑了:“得了吧,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哼,还不是你恶作剧绑的绳索绊倒了我!”我白了他一眼,“说起这个小过节,一会我是不是得多给你两剑呢?”      “这个……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夕大人还提这陈年旧事干嘛?”不爱讪笑道,跟上了我的步子,说话间我们往练武阁去了。      火凤阁练武馆位于火凤阁的西园,它四面环水,是西园荷花池中间一个独立的大殿。现在正是荷花满池的时节,池中千朵荷花灼灼盛开,映着落日余辉似是一池火焰。微风过后,婀娜多姿,美不胜收,让人顿时忘了自己身处大漠中间,疑似已到江南。      “不爱,请。”进到练武馆的我也不多言,缓缓地抽出火凤剑。      “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我最近有加油练功哦,现在的我是非常非常的厉害哦。”不爱耸了耸肩,以一个潇洒利落的动作抽出了无骨。      无骨其实就是一柄软剑,不爱将它作为腰带绕于腰间,但如果在和不爱对阵的时候没眼力看出的话,那可能赔上的就是自己的一条命了。      它薄如蝉翼,出剑时无声无息让人不易察觉,杀人不见血。而不爱本身就擅长轻功,来无影去无踪也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在以往多次执行任务中,他鬼魅般的身手都让敌人闻风丧胆。      而我的火凤剑则与无骨相反,它虽然造型柔美实则是至刚至烈的性子,舞动起来隐隐带着火光。      火凤剑身通红,剑柄是只昂首展翅的凤凰。而其最为厉害之处就是可以结合我所修炼的凤舞九天祭出火凤凰,以雷霆万钧之势斩敌人于剑前,以现在我的功力,我仅能祭出炎火之凰,若是功力修为能到凤舞九天的巅峰话,便能祭传说中那具有毁天灭地的幻灭之凰了。      “唔,是吗?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多利好吧!”我轻轻一笑,火凤轻挽一个剑花,斜斜地向不爱刺去,虽然保留了实力,仍是带动了风声。      不爱展开身形急急移开,剑气落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      “好厉害!”不爱咋舌道。      “有说话的功夫,不如先好好的接下我这招吧!”我话音未落便是身形一变,又施展出另一招。      这次是万千剑芒并射,直取不爱所在之处。      “好个百鸟朝凤!”不爱哈哈笑道。      只是笑归笑,他脚下倒没有闲着,一晃身形消失在了刚在的位置上,险险躲过了剑芒。      “好啊,夕,看我的了!”不爱一声长啸,无骨竟脱手而出,似游蛇又似蛟龙向我袭来。不同于我往日熟悉的无骨,其速度之快,让我也大吃一惊。      我连忙收敛心神,将功力瞬间提升,凭感觉快速向后一折腰,无骨便是险险地擦着我的脸而过了。      一个旋转腾空而起,我却发现早已不见了不爱的影踪,这小子仿佛完全消失在了练武厅中。      一时间我也不敢托大,凝神四周的动静。突然一股让人不易察觉的杀气从身后传来,来不急转身,我只得凭直觉回手一挡。      只听见“铛”的一声,火凤与无骨撞击在了一起,无骨传来的力道让火凤也低鸣了一声。      暗叫声好小子,同时身后传来不爱那熟悉的声音:“呵呵,好个夕颜,好敏锐的感触!”      我抿嘴轻笑收起了火凤,也不顺势反击了。如果此刻我再发起攻势,不爱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作为一个刺客,如果已经被对手找到了他的踪迹,那么他便是从猎手变成猎物了,我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不爱那沮丧的脸。      “唉,差一点就成功了,只怪我最后没有对你起杀意啊。”不爱说道,“不过估计就算我全力发挥也不能讨好啊,你仍然是没有用尽全力啊。”      听他这话,我不由微微一笑:“不爱,你真的较上次厉害了许多,上次我可是不会被你吓到的。”      “那是,你不知道那次我惨败后不知道有多么的狼狈啊,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打败你的。呵呵,看来我继续努力的话,就快要达到目的了。哈哈!”不爱笑了起来。      “可是,打败我又能怎么样呢?”他的话触动了我心中的一根弦,我不由黯然道。      以前我也不是一直将打败寒晟澜作为自己的目标吗?那么艰难的习武,只是为了那个男人欣赏的眼神,谁又料到今日却是连见他一面都是不能的。      我默默的将火凤归鞘,已是陷入对过往的回忆去了。      “夕颜……”记忆中的那人轻唤着我,“不如改名叫菡萏罢,你看我种的荷花比你那牵牛花美多了吧?”      他似笑非笑的说,看着满脸怒气的我,眼中满是调侃神色。      “不,我就叫夕颜,牵牛花又怎么了,难道牵牛花就不美了么?”小小的我嗔怒道,“它总是在黄昏盛开,翌朝便是凋谢,花谢花开世人皆不闻。……那个那个……它色如月光……但竟能芳馨沁人,从容生就寂寥身,遗世而独立。”我不服气的将张嫂讲给我的老秀才话结结巴巴的抖了出来,说到后面连自己也没有了底气,又是引起那人的一阵笑声。      仿若隔世。      “夕……”一只温暖的手搭上了我的肩上,是不爱将我从这伤痛中唤醒了。      “别这样,我看着可心疼了。”他换上了调笑的语气,让人分不清这是关心又或只是开玩笑。      我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意,转过身歉意的看着他,正想开口身后又远远的飘来了惠蓝的声音:“你们两个打完没有啊?快来吃寿面了!”      一听见有吃的了,不爱一声欢呼便是掠身而去了。      无奈的摇摇头,我也是跟着不爱朝惠兰处去了,刚才那份沉重瞬间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六、天阁议事   “大家快来快来。”      “快看,那就是夕大人!”      一群小孩子躲在墙角偷偷的看着正去往天阁主殿的我,他们都穿着统一样式的练武服,我对那衣服非常的熟悉,藏蓝色的前襟上绣着龙飞凤舞的天道两字。这是天道学宫学生的标志。      天道学宫是天阁的学校,天阁的孩子们都是在这里接受知识和武艺的教导。天道学宫为天阁培养了许多优秀的谋士和武士,我初到天阁也曾在这里习艺。      “你们快看,夕大人穿铠甲的样子是不是好威武呀?看起来真的好厉害呀……”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夕大人这般好看呀……”      “你知道吗?夕大人以前也在天道学宫学习的哟!”      “真的吗?那我们一定要努力学习和训练,以后也像夕大人这般!”      他们窃窃私语着,兴奋的讨论着。      这些稚嫩的话语落到我的耳朵中,我不由微微的一笑。      遥想当年,我初到天阁时,也是像这些小孩子般的稚气青涩,有着自己崇拜的人。只是现在他们仰望的是我,而当时的我则是仰望着那个孤傲的背影。      我不由停下了脚步,朝着墙角孩子们那稚气未脱的脸点头示意。      “哗!夕大人在看我们也!”那群小孩子发出了惊呼声,如鸟雀般散开了,一眨眼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武艺。想来这些都从训练中偷跑出来的孩子,原本只是想远远地偷看下自己的偶像,却被我这一点头惊吓到了,估计也是怕被老师责备罢了。      看着他们,我心中一阵黯然。这些孩子都有着悲惨的身世,他们多半都是天阁从各地招收回来有习武天赋的孤儿们,正如当年的我和不爱一般。      当年的我和不爱也是相依相扶在艰苦的训练中慢慢长大的,但毕竟小孩子天性贪玩,有时我和不爱亦会像今天所见这些小孩子般偷偷跑出来玩耍。若是不小心惹了祸,回去自然少不了又会被寒晟澜一顿责罚。但责罚过后,我俩仍是忍不住继续偷跑出去玩耍。      往事如风,哪堪回首?我转身朝着主殿走去了。      也不过在家休息了几天,昨夜就接到了密皇口谕,召我今日上朝。当我来当主殿时意外的发现天阁诸将都齐齐聚集在大殿内,他们均是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整个大殿中都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一路行来众人纷纷对我施礼,天阁等级森严,即便是我这种弱冠女子,但身为天阁神武将地位只在密皇一人之下,身份何等尊贵,那些万夫长即便是年长我许多,也必须向我行下属之礼。      我颔首回礼,人群中我看到了不爱的身影,他身为暗部长官,统管天阁主管刺杀与刺探情报,虽比不上我,但也算得上是身居高位了。      我朝他点点头,径直来到最前列和众人一起静候密皇的到来。      今天殿中诸人都有些不同往日,没有人说话,都是静候在自己位置上,突然我身后传来了一个低语:“一会不管我说什么事,你都不要主动请缨。”      是不爱,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来到我身后,我不知他为何出此言,回头再想问他时,他已转身回到了他的位置。我一时有点摸不清头脑,但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太让人熟悉了,我似乎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可是这种危险对我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反之,越是危险,我越是感兴趣。因为一个人的离开,我便是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更可怕的事了。我一直都不懂,他为何会不告而别,这些年来为何又是踪迹渺茫?对他的思念如跗骨之蛆,让我不得一刻安宁。也只有在每次面对死亡和危险的时候,我才能将他暂时的忘掉。      这时密皇缓步走进了大殿,在众人的三呼“万岁”后在龙椅处安坐了下来,他目光灼灼,环视了殿中诸人。      “近日本尊收到了暗部回报,天启王朝将在短期内对天阁出兵。”短暂的沉默以后,密皇缓缓地说道。      密皇此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      果真还是要与天启王室兵戎相见了,我眯起了双眼,心中涌起了一股杀意。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夕颜岂会忌怕天启皇室的兵马?同时我更加疑惑了:如只是带兵打仗,不爱为何又要求我不要主动请缨?      “哼,乾佑小儿至登基后就一直在计划此次行动,虽说登基之初他被朝中一些政敌所牵制,不能随心立即出兵,但经过这几年的运筹,他已是铲除了朝中大多数反对他的势力,坐稳了他的帝位,现在的他腾出手来,看来与我们的一战一触即发了。      “众爱卿都知道,乾佑一直对我们密派人士恨之入骨,他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他有此打算亦是让人毫不意外的。      “长久以来,本尊一直是不把天启王朝放在眼中,即便明日天启大军兵临城下本尊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只不过本尊没有想到的是,天阁中竟是出了叛徒!”      密皇话语平静,但我知道,他已是动了杀意。天阁将士都不敢言语,垂首听他旨意。      叛徒!听到密皇口中出现了这个词,我心中一惊,身后的众人也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天阁众人均是对密皇死心塌地,而对于对天阁存有二心者,往往都会被及其残酷的手段所清理,更有甚者,还会连累自己亲人好友一并被诛杀。所以长久以来,天阁罕有叛徒之说。      “不爱,你来给大家说说详情。”密皇说道。      “是!”不爱出列朝密皇行礼后,转身面向众人。      “前天我收到手下斥候的急报,天阁的地图出现在了柳城,现如今在一个叫阳天朔的人的手里,这个柳城一霸正打算将这地图献给乾佑帝以换取荣华富贵。”      阳天朔?我在心里思量着这个很熟悉的名字。      离边荒集最近的便是柳城了,这阳天朔就是柳城的一个地头蛇,一直臣服在天阁之下,也从未有什么异动。在攻打龙敖时我曾经截获过他给阴凌的一封信,但信中仅是一般的友人间的问候近况之言,当时看来并无异常,现在回想来阴凌能从我手中逃掉极大可能也是此人相助。听不爱语气,现在的阳天朔是不在掩饰,公开与天阁为敌了。      可是这个阳天朔也没有什么通天手段,只是一个地方上的黑道首领,就算他手中有了天阁地图,只需要派出杀手杀之即可,怎么会让天阁如此般如临大敌召开殿前会议?我心中升起了一个疑惑,但立刻不爱的话就解释了这个疑惑。      “本来这阳天朔实在是不值得我们为此劳神,我将此事上报密皇奉旨在第一时间派出了杀手,准备取了阳天朔的人头拿回地图。      “可是本部派去的杀手竟然没有一人得手!更没有任何的消息返回,他们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事情已经超出了我部的控制,不得已惊扰了尊上。”      不爱话音刚落,密皇长身而起一声冷哼:“本尊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给了这些小喽啰胆子,竟敢与我密派为敌!谁人愿替本尊走这柳城一遭,斩杀阳天朔拿回地图!”      大殿中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请缨,一时间大殿中静默的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暗部从来不乏武功高强的刺客,现在竟然连暗部都束手无策,试问又有几人能完成这个任务呢?更何况即便是杀了阳天朔,可要找出那叛徒又是谈何容易,也难怪无人敢接下这个差事了。      我顾不得之前不爱的嘱咐,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女儿愿为父皇分忧,请父皇明示。”      听我此言密皇颔首:“颜儿,此次事□□关重大,牵涉到天阁的存亡之根本,本尊将其交付于你,你一定要小心行事,一个不慎,便会使本尊所有部署与苦心付诸东流。”      “不爱、凤婳紫听命!”密皇又是大喝道,“你二人随夕大人一起前往,不惜代价务必找出叛徒带回地图!”      “遵命!”我们三人齐齐跪下,大声应到。 ☆、七、柳城之局   不见江头三四日,桥边杨柳老金丝。   岸南岸北往来渡,带雨带烟深浅枝。      柳城,真是城如其名。      青江穿城而过,将柳城分为上下两城,城中沿江户户植柳,处处可见柳丝轻垂、烟丝醉软。微风过处,千万柳丝便如美人青丝般缈缈袅袅,让人想起了那婀娜多姿的绝代佳人。在这炎热的夏天就着丝丝微风,真是让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青江上船只来往如梭,一幅热闹繁荣之像。落到临窗而坐的我眼中,却有着另一番的景致。      这兴盛的航运业使得柳城具有通商和战略的重要意义,但正所谓成也航运败也航运,虽说着穿梭不断的船只给柳城带来了繁荣兴旺,但同时也带来了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物。鱼龙混杂的柳城中各色势力错综复杂,所谓的天高皇帝远说的正是此处了。王法在此效力微乎其微,这里讲得是另外一种生存法则——弱肉强食。      只有绝对的力量才会有绝对的话语权,这或许就是这边荒小城生存的不二法则了。      而我现在正是置身在这青江上的一艘不起眼的商船之上。      一袭青色长衫,金冠束发,手中还拿了一把折扇,无论怎么看也只是个普通商人家的一个公子。      三日前,我们便潜入了柳城,依着天阁的手段,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      此刻我悠闲的靠着窗欣赏着窗外的美景,手持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落在过往船只上的人眼中,也仅仅是一个偷得半日闲的富家子弟。      “吱呀”一声轻响,不爱推门而入。我头也不转回来,想都不用想,也只有他才是这样不经传报便可直接进屋。      他随意坐到我旁边的椅子上,也不说话。静默良久后,他叹了一口气:“夕,你可知道你这样子让人真不敢看啊。”      他的话语中带着凉意,就像一点点的雪花落到了发梢,稍微一停留转瞬就融化掉了。我转过头看着他,带着一丝疑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竟然让我都觉得意外了。      他眼中闪过的一丝痛惜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睛,我不语,假装并未看见,只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一对视下,他却躲开了我的目光:“你本来就很厉害不像个女孩子,今天扮成这样,我当然是更害怕你了。”      这句话是打着哈哈说出来的,语气中是调侃和打趣。这才是我熟悉的不爱啊,我的嘴角扬起了笑容:“你还是这样的贫嘴,我倒是知道在你心中一直都没有把我当女孩子看的罢,不过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好兄弟就行了。”      话音刚落,我又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不爱神色一黯,也没有细想,又想起那日殿前会议他的提醒,我收起笑容认真的问他:“我一直想问你那日为何要提醒我不要接这个任务?”      不爱面色尴尬,挠了挠头:“我就怕你来趟这摊浑水,依你的性子我当日也是多此一举了。”      “我什么时候是怕事之人了?哼,你这次可有什么消息带回?阳天朔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表面上看来似乎他们并没有做出什么特殊的举动,但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他的表现太过不谨慎,仍然是夜夜笙歌,终日流连于城中最有名的烟花地——天香楼。这几天连他的随身护卫也表现出很松懈的样子,整日和天香楼的歌姬们厮混。”不爱说。      “看来他是有恃无恐了。”我皱眉,“他这是摆好了局,只等我们现身了。”      “恐怕是的。至于详情还要等凤婳紫的情报了。”不爱说。      我也不再言语,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美景。      到底是谁让阳天朔这样的不怕死?我在心中思索着,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      整个天启大陆上能与天阁为敌的也只有天启王朝了,那么这个阳天朔背后的撑腰的极大可能就是乾佑帝了,也许那阳天朔根本就是乾佑帝的一个棋子,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乾佑帝摆出的一个引天阁人现身的局罢了。可是我却觉得整个事情又好像没有这么简单,莫非这个大陆上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势力存在?      想到这里,我不由冷哼一声,管他背后是什么后台,这阳天朔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遇见我,他的人头我是要定了。不止如此我还要将那叛徒也一并揪出来,用他们的人头来祭我天阁的战旗!      我的表情阴冷了下来,一旁的不爱感觉到了我的转变也沉默了。      一时间,屋内静的出奇。      “属下凤婳紫求见。”外面传来了一把娇媚无比的声音。听到凤婳紫的声音,不爱也不坐了,他站了起来退到了一边。      “进来罢。”我说,又是斜斜的瞥了不爱一眼,后者朝我耸了耸肩,又敛容静立一旁。      我心中暗笑,虽说我和他两人私交甚好,早已不在乎天阁所设等级,但在外人面前这个小子还是很注意这些表面礼仪的。      门开了,一道紫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凤婳紫那优美的身形映入了我的眼中。她款款走到我的面前,见我的打扮微微一愣,吃吃的一笑后仪态万千的给我行了个礼。      凤婳紫和不爱同年,也是在天道学宫长大的,她一直追随着不爱,学成后更是和不爱一同进入暗部。不爱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少不了她的支持。      但对于这个人,我一直都好感欠奉,在学宫之时,她就爱专研用毒,我却一直觉得她爱之物算不得光明磊落,寒晟澜也曾说过使毒的人多半都性格孤僻,手段阴毒,这也是我不喜和她来往的原因了。      虽说也是一同长大的伙伴,她待我一直似带了面具,我猜不透她真正的想法,也是不想去猜。我天性淡泊,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多花心思,仍她对我看法如何,又与我何干?若不是她算得上是不爱的得力手下,怕是也难得和她打照面的。      “呵呵,夕大人,您今天这样还真是好看的紧啊。如此俊俏一翩翩公子,不知要惹得多少年轻女子害了相思。”她抿嘴轻笑,话中带着一丝嘲讽。      “阳天朔的情况还要有劳你说说了。”我不理她的话中话,径直问道。      “他也没有什么反常的动作,只是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今晚要在天香楼举办个宴会,说的是要为从外游艺归来的天香小姐接风。那场面可是极其奢华,连请帖都是纯金打造,看来这柳城一霸还真是阔绰的很。”凤婳紫说。      “那所请宾客有何人?”我边问边在心里飞快的思量着。说什么游艺归来,这个天香小姐的身份十分可疑,八成是乾佑帝的一个探子吧?那些个什么游艺也只是她收集情报的一个幌子吧      “宾客均是城内的有名人士,一楼大概都是泛泛之交,而他的至交则均安排在二楼雅间。说来这个天香小姐也算是个名人,她一直是天香楼的头牌,向来卖艺不卖身,作为一个风尘女子,她显得相当的特别。据我暗部情报,天香不仅有倾国倾城的容貌,鲜有人知的是她的身手也不错,虽不算是算的上一流高手,绝不是泛泛之辈。”凤婳紫说着拿出了一纸文书和一张黄金请柬,“这是天香楼的布局图和天香楼的请柬,相信夕大人行动的时候用的着。”      “好,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我说。      “遵命。”凤婳紫施礼后退了出去。      我转头看着不爱:“看来他是耐不住性子了。”不爱也是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已是布好了局,那我们今晚便去会会这个柳城一霸吧。”我站了起来,拿起那张黄金请柬,缓缓说道。      “是!”不爱嘴角上扬,已是摆出了成功的微笑了。 ☆、八、国色天香   夜幕悄悄的降临柳城,城中点点灯火渐次亮了起来,越来越多的灯光像闪烁的繁星般汇入了这幅夜景画卷中。远远望去只见满城的流光异彩,映的夜晚如同白昼,城中人声喧哗,不时从不知名的地方传出一阵阵笑声和欢乐的歌声。      好一个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却还有谁会记得到底是何人点燃的这城这夜的第一盏灯?又有谁能记得这繁华之下的污浊暗潮?      我仍是白天的青衫,从容的走在这热闹的街头。      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嬉戏打闹的市井少年,有衣着华丽的贵公子,有妙容姣好的美丽女子,也有神色疲累的贩夫走卒、穷困潦倒的卖字的书生、手脚粗糙的粗野村妇。更暗一点的角落中,还有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流离失所的难民。      无论是纸醉金迷还是饥寒困苦都在夜色的掩盖下和平共处着,即使是不知哪个角落传来的小小的争斗的声音,很快便是湮灭在这柳城的喧哗声中了。      置身这走马花灯般的街道上,我缓步行走着身边的一切均似无物,来往行人落在我眼中只是像隔着白纸的虚幻,突然我站住了抬头仔细看着出现在眼前座楼。      这座楼被灿烂灯火装饰的如同琼楼,大门上悬挂的朱红镏金匾额上赫然写着——天香楼。此刻,楼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的人,这些人衣着普通,有些还十分的破烂,都是柳城的平民。虽说没有赴宴的资格但也不影响他们看热闹的兴奋的心情,对他们而言,即便是一会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天香小姐的身影也就满足了。      事与愿违的是,楼里涌出了一群龟奴,他们呼呼喝喝的门口将看都热闹的人群驱散,好为来赴宴的客人辟出了一条道路。这一闹又是一阵的喧闹,我将请柬持于手中,那些奴才立刻陪着讨好的笑脸,殷勤的将我引到了大门处。      我从大门放眼看去,里面黑压压的是人头攒动,喧哗的声音远在门外就听得到,似乎整个柳城的人都聚在此处般。整个大厅中人们或三五一桌,或两人对饮,又或是一人独酌。但客人都是清一色的男性,他们身边无一例外都围绕着莺莺燕燕,这些女子袒露的酥胸和美腿告几乎诉每一个人这里就是那温柔乡了 。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不知是哪个女子唱了一句,便是引得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心中一片清明,直觉告诉我这歌舞升平中掩饰着强烈的不安,经历了太多次的生死关头,我一向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眼角的余光扫过这莺歌燕舞,有些人的表情夸张的太过刻意了,倒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是什么?是陷阱吗?      我微微一笑,抬脚走进了大堂。      “哟,公子稀客啊……”带着一阵香的快让人窒息的气味,一个半老徐娘迎了上来,一看打扮必是天香楼的老鸨了。她夸张的扭动着她肥胖的腰身,厚粉堆砌的胖脸上那讨好的俗媚笑容让人几欲扭头便走。      我仍是面无表情,伸手拿出一张黄金请柬打断了她的话语。      摒退了来陪酒的天香楼的歌妓,便是一间静室一壶清酒了。      我抬手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高歌长安酒,忠坟不可吞。劝君多买长安酒,南陌东城占取春。      天启大陆上若是要为美酒排位名,那么长安酒只算是勉强跻身前十的美酒。据说酿酒之人将酒取名长安是为家人求得长久平安,所以在我看来,天启之人偏爱长安酒其实是喜欢这酒名多一些,都是为了讨一个好意头罢了。      我面前的酒便是长安酒了,只不知道饮尽这酒能否换的一世长安?      算来也该是好戏上演的时候了,我一仰头饮尽杯中的长安酒,起身推开了窗。      楼下仍是纵情声色的人群,烛火晃动影影绰绰中那些个风月女子、风流男子正在忘情地觥筹交措,醉生梦死。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妆艳质本倾城……”      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响起了,原来无比喧哗的天香楼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那歌声娇中带媚,媚不掩纯,动人心弦。      舞台周围的烛火亮了起来,一袭红裙静静的出现在了堂中舞台之上。那衣红的是那样的惊心动魄,华贵的红色外袍包裹着洁白细腻的肌肤,勾勒出美艳傲人的身躯。烛火映衬之下更显得红艳,仿若有生命般的在那人的身上流动。      明亮的烛火照亮了台上女子的容貌,黛眉轻挑,红唇轻启,娇艳欲滴的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带着千娇百媚的诱惑。一双有情还似无情的明眸轻轻扫过舞台之下的男子,眼波流动中便是让人色授魂与。      她每走一步,都隐隐露出细白水嫩的小腿,绰约多姿的身段仿似风中摆柳,整个天香楼的宾客都为之屏息凝神。      只有那盛夏怒放的妖且出淤泥不染红莲才可与这抹红色的身影相媲美!      乐声由开始的微弱渐渐大了起来,慢慢的在大堂内汇成了一股音乐的洪流,台中那婀娜的身影也随之舞动了起来。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轻启朱唇,美妙的歌声就像落入玉盘的珍珠般打动人心。      红袖飘舞,莲步轻移,一抬手,一回眸,一折腰。      每一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却是和音乐契合的天衣无缝。      如梦似幻,勾人魂魄。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      一曲即停,余音绕梁。      半晌,人们从痴迷中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喊出了一个名字:“天香小姐!”      好个天香,果然名不虚传。      “啪!啪!啪!”隔壁传出了击掌声,这掌声中贯穿了内力,即使在喧哗中也显得的特别响亮,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压,人群安静了下来。      “好美的歌!好美的舞!好美的人!”与此同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来了。      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今天晚上的另一个主角——阳天朔。      台中静立的天香轻抬螓首微微一笑:“帮主过奖了。”那声音如同天籁,让人迷醉。话音刚落,她便款款走下了舞台,径直向着二楼顺阶走将上来。      我浅笑关上了窗,回到了桌边再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这一次缓缓饮下后便将酒杯倒扣桌上了。      我知道,今夜怕是在没有喝酒的机会了。      “隔壁的兄台,如此美妙之夜,独酌无趣,不如移驾共饮,何如?”天香美妙的声音传了过来,虽是隔了一堵墙仍是清清楚楚的落入我的耳中。 ☆、九、青楼夜宴   美酒,佳肴,美人,豪宴。      世界在这一刻静的可怕。      桌上的菜几乎没有动过,一桌的山珍海味换到任何时候都会让人食指大动,但在此时,在场没有一个人把目光放在这些美味上面。      一袭红衣静静的坐在一个魁梧男子的身边的阴影中,隐隐绰绰中看不清模样,但任谁也知道那便是刚才技惊四座的天香。      我凝视着眼前的人,我习惯动手前好好的记住我敌人容貌。      我面前这个男子粗犷的五官掩不住眼中的光芒,他的脸上从左额到右颊的一道巴痕最引人注意。那疤痕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就像只丑恶的蜈蚣趴在脸上,将他本来端正的容貌变丑陋不堪。他身着武士劲服,健壮的身躯让人一点也不怀疑这样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      “你就是阳天朔?”我问道。      那男子哈哈一笑,大刺刺地点了点头。      “那你自然知道我是谁,和我来此的目的了?”我微笑道,“这倒也省去了我许多的口舌。”      他不答我话,伸出大手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下。静坐一旁的天香伸出玉手执起了酒壶,又将他的空杯满上。      “弓催南山虎,手接太行柔,酒后竟风采,三杯弄宝刀。”天香低声道,声音柔柔的别有一番魅力。      “好酒!好诗!”阳天朔笑道,举杯将酒一气饮下,如此这般一气饮下了三杯。      我默然,一动不动的坐在他对面,我面前的酒杯仍是满的,嗅的到那醇厚的酒香,想来也是世间少有的美酒佳酿。      “怎么?兄台对美酒不感兴趣?或是觉得天香还不够美?”他问,“……又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既然知晓,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我说。      “你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阳天朔笑了,他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 “干了这杯美酒后再来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我仍是端正他面前,像是磐石一般不为所动,虽是不露声色但眼角余光却瞥见偌大的房中暗影闪动。      就算不用看,我也知道房中墙角的侍卫均为高手,他们互成犄角,隐隐成包围之势,只等阳天朔一声令下,便会发起最猛烈的攻击,不死不休。门外轻微的响动也告知我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已形成。听着伏击者的沉稳均匀的吐气声,便知道这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埋伏。      而目标只有一个,便是阳天朔对面的我。      我摇头轻哂,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惜,是不是好酒还是要看是和什么人喝。”      “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喝的酒,就算是再好的酒也只能是苦酒一杯。”笑容消失了,我的话冷的就像寒冰。      阳天朔讶然,挑起了眉毛,脸上那难看的疤痕也如活物般的动了下,更显出那张脸的丑恶。他愤怒中带着诧异,似乎很好奇他的猎物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端起了酒杯。      破空声。      黑暗的四角中扑出几条人影,凛冽的杀气让人胆寒,他们直取我的后背,手中的刀剑反射着房中的烛光,带出一道道美丽耀眼的光芒。      一条鲜红的红绫也同时从正面袭来,艳丽的红绫就像毒蛇吐信般封死了我前面的空间。   酒杯抛飞。      我朝后一折腰,腰间剑鞘中一声凤鸣响起,震的房间也隐隐颤抖。      火凤出鞘,美丽的剑影带着灼热的火光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四周传来几声带着痛苦的闷哼声。剑尖以诡异的轨道回转,我足尖用力点地,腾空一个后翻,同时向前抬手,凌空中,火凤正迎上正面袭来的红绫。      电光火石间,胜负已分。      酒杯落下,我轻轻接住。杯中酒水一滴也未洒出。      鲜血。身后四具失去生命的躯体缓缓的倒下。      我微笑着看着红绫的主人。      受我一击她便是飞速的后退,直到墙角她才勉强稳住了后退的身形,吐出了一口鲜血。她脸色苍白,显然已是受到了不小的内伤。那绝色的容颜浮现出一丝恐惧之色,但这恐惧神色转瞬即逝了,竟换上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一声狂吼,酒桌翻倒杯盏四溅,阳天朔猱身而上。他完全没有料到今夜还有他出手的时刻,亦是万万想不到这个精心布置的伏杀这么快便是分崩析离了。他那带着惊怒而越显狰狞的脸渐渐的向我逼近。挥起的巨大的拳头带着呼呼的风声袭来。      我摇头,举起了酒杯。手中的火凤仍端指着前方。      “去!”清喝一声,剑未动,却见一个妖艳的红色身影带着眩目的火光从剑声中呼啸而出,正正的击中了山一样庞大的躯体。      火凤凰!      美酒从杯中倒出,洒在满是鲜血的地上。为了祭奠即将死去的男人。      “好一个……夕颜……”阳天朔吃力的说道,然后朝后轰然倒下。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我皱眉,看着已斜倒在一边天香。目光一落到她的脸上我不由一怔,她苍白的脸上挂着平静没有一丝慌乱神色,几缕乌黑的长发散乱的遮住了额角。见我望向她,她毫不回避,抬起了脸来迎上了我的目光。让我吃惊的是,面对死亡的她眼眸中却隐约发出狂热的光芒。      她渴望着死亡。这个女人。      是想解脱什么吗?我颦眉。      “竟然是火凤凰……”她不答我问话,自言自语道。      火凤回鞘。      身后的门开了,没有一拥而上的杀意,一个人影轻轻的来到我的身后。在房内激战那刻,他和凤婳紫已经将房外的一众伏兵无声无息的给解决掉了。      “紫在外面接应我们,这个楼已经空了。”来者淡淡说道。      “咦?这个女人居然还活着?”他看到天香讶道。      “别杀她。”我颔首。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杀阳天朔的人便是我了,若是继续与我天阁为敌,下一个就是他了。"我语气平静的说道,天香神色巨变,但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身后的之人正是不爱,他来到我身边轻松写意的冲我裂嘴一笑,然后径直走到阳天朔身边,俯身从地上捡起来刚才阳天朔拍在桌上的羊皮图纸,紧随我出了门。      门外东倒西歪的躺满了尸体,都是面色暗沉嘴唇发紫,这定然就是凤婳紫的手段了,虽说十分阴毒但实在是非常的简单有效。      一个压抑着的哭声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我知道,她绝不是因为恐惧而哭。   只是因为失望,以为一定会死,却没有如愿。      为什么,连死也不能?      天香,我不杀你,是因为我看出了你的渴求,为什么,还有人会和我一样的绝望。 ☆、十、红灵奉剑   夜已深,柳城中的灯光亦慢慢的熄灭了,只剩一轮清明的圆月静静挂在天边。苦亦罢乐亦罢,城中之人均是度过了一天的时光,在夜晚的喧嚣结束后,伴着月色进入了梦乡中。      不知谁的梦中柳色如玉,伊人笑颜如风?      月影中,微风拂过,带着一阵花香。      没有白天穿梭不停的船只,柳城夜晚的河畔是这样的宁静,河面上只有一两点未眠船家的灯光在风中闪动罢了。      我静静地伫立着,饮饱了敌人鲜血的火凤剑亦是静静的悬挂腰间。仿佛刚才那生死之争,也是从未发生过。      阳天朔死了后,他的残存的手下害怕惹祸上身,更是惧怕天阁的报复。别说来找我们麻烦,一夜之间做鸟兽状散了,阳天朔的匪帮立刻就成一盘散沙了。      地图倒是寻了回来,可是那与阳天朔勾结的天阁叛徒却是无踪可寻。这个人做事滴水不漏,即便我们搜查了阳天朔的老巢,拷问了他的几个心腹也半点线索也找不到。      越想越是烦躁不安,我知道这样想下去一时我也是无法找到揪出这个叛徒的。      “呛”的一声,如水的夜色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      火凤出鞘,我展开身形,就着月光竟是舞动了起来。同时远远的传来的一阵若有若无的笛声,这舞竟暗暗的那笛声契合着,混着风声……落叶声……剑鸣声……      还有,心碎声……      笛声如泣如诉,而火凤亦是带动了光影。月色之下我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一曲舞毕,我停住身形,四周柳絮纷飞,如飞雪,美如幻境。      火凤回鞘。      “出来吧。”我冷冷道。      柳林深出,缓缓地行出了一个人来。      斑驳的树影映在一张苍白的可怕的脸上,那人走的踉踉跄跄,脚步虚浮,显然已是失了心神。      “为什么?不杀我?”来人恨恨地说。      正是是天香。      “我不杀想死的人,特别是想死的女人。”我哂道。      “你也是想死的吧?夕大人……”她走出了阴影,明亮的月光照在她苍白消瘦的脸颊,她的眼神中带着一点不甘,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仍是泪迹斑斑。      “我知道,从你本想杀我时你看我的眼神中我便是知道了。”她的话语像根刺,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我太熟悉那种求不得的绝望心情了,只是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夕大人又有什么求不得呢?”      我的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杀意。      我以为,没有谁可以看穿我的心,却没想到一个几乎死在我剑下的陌生女人竟然一眼便将我的掩饰拆穿了。      猛的回过头,双唇中挤出了冰冷的两个字:“找死!”。      天香乌黑的双眸落入了我的眼底。她回望着我,目光坦然而清澈看不到一丝的惧怕之意。      我被她双眸中的雾气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不由心中一怔一下子又是心软了。      “你又何必多事呢?我想怎么,由得你来多话?”不敢再看她的双眸,我转过身去。      “夕大人,不管你是多么的强大,你仍是瞒不过我的,因为我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她不折不挠,誓要将我的伤疤揭起。      “难道你家主人乾佑帝教你和你的敌人这样说话吗?不要用生命来挑战我的忍耐力,我完全可以再杀你一次!”我冷冷的说,话语里面满是讥讽。      “主人……”天香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是的,我的确是只听令帝君指挥的红灵门门人,但天香一直都只遵从于自己的内心从未有主人!”      “那么你是承认这次布局的人就是乾佑帝了?”我说。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也迷惑地摇了摇头:“不是帝君,半旬前红灵门收到了阳天朔的密函,说有重要之物想献给乾佑帝,可以帝君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更是不想知道他所献为何物。我担心这或许真是极为重要之物,瞒过了大长老后便私自出宫来见阳天朔。”      如果说乾佑帝并没有插手这个事情,这样说来,连天香也只是这个局的棋子罢了。这样损失了阳天朔,又被我们拿回了地图,那么这个布局的人所为究竟又是为何呢?一时间我也迷惑了。      “夕大人,你相信神意吗?”见我不语,天香突然说道。      我心中一怔,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她微微一笑自顾自的说道:“天香至小就常在梦中见到一只火凤凰,它围绕着一柄红色的剑翱翔,可惜一直揣摩不出缘由。直到今夜见到夕大人祭出同样的火凤凰,我才知道原来梦中的火凤就是夕大人这剑祭出的。      这一切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都是无双神的旨意,是神要我追随在夕大人身边。”      她的语音陡然高了起来。“所以,从今以后,夕大人便是我的主人了,天香现在以无双神之名起誓,今生今世奉夕大人为主人,若有违背愿受我神烈焰焚身噬魂之刑。”      天启大陆之人都信奉神灵,而我从之前天启皇宫得回的情报里就已经知道这个红灵门的存在了。红灵门人皆信奉无双神,无双神不同于天启之人所信奉的神灵,实际上它也不过只出现在数百年前,但传说中它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它的业火甚至能烧毁三界众生。      但这也只是传说罢了,关于这个无双神的记载在史书中少之又少,这个红灵门和他们信奉的无双神一般的神秘,他们尊崇无双神,此刻天香以无双神之名起誓,已经是是非常重的誓言了,我自然不会怀疑这个誓言的真假,可是现如今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天香在天阁,更不能让她留在我身边的。      “你的命,我不感兴趣。”扔下这句话,我便转身欲离去。      “既然夕大人不肯收下天香,天香只有一死了!”身后传来了天香大声说道,语气中全是必死的决绝。我心中一声叹息,身形一晃来到了天香的身边,伸手拉住了她正欲拍上自己天灵盖的手。      这时笛声突然又想起了,那原本遥远的声音此刻似乎就在我的耳边响起,一时间周围的各种声音都褪去了,天地间都萦绕着那笛声,那一瞬间我做出了一个让我自己都惊讶的决定。      “奉剑……以后世间再无天香,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女奉剑。”这句话脱口而出,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自然而然的。      是夜,我便将奉剑带回了天阁的商船上,由于她身上有伤,我将她安顿下来又是让人备了汤药给她疗伤。安排好一切后我刚回到房间中不,不爱就径直推门而入了。      “夕,你为什么会将天香带回?”不爱劈头就是责备。      “天香?不,现如今世间再无天香了,她只是我的侍女奉剑。”我颦眉。      “你可知道你这个决定是多么的危险?且不说她来历不明会不会暗伤你,单是回到天阁也是无法向尊上交代的。其它的事我都可以由着你,但这件事情我绝不能让你一意孤行。”      见我不回答,他生气的放下了一句话:“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女人!”      “你敢!”我也是一股无名火气窜上心头,挑眉道,“我不记得天阁有以下犯上的规矩。”      从小到大,我从未用过天阁的等级来压制不爱。只是今日不知为何,这一句话就这样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了。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不爱的脸色难看的吓人,可我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哼一声干脆把头扭到一边不看他了。      “是!属下谨遵夕大人指示!”沉默半晌后,不爱甩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      这一次他是动了真怒了,我知道他是一心为我好,我也深知这番带奉剑回天阁必然无法向密皇交代。一个敌对的人突然成为了自己人,没有谁会轻易的接受的,更何况是密皇了。      可我真的从未不后悔将奉剑收为侍女,虽然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为何做出这个决定,冥冥中好像有什么指引着我做出这个决定。      也许是奉剑给我一种非常特殊的感觉,她所讲述的梦境没缘由的吸引了我;也许是那个藏在暗处的叛徒让我心乱如麻,失去了一贯理智的判断;又或者只是当时那毫无征兆响起的笛声,如神来之笔般扰乱了我的心神罢了。      天香,不,奉剑一定可以将我现在的这个困境打开,我突然没有缘由的坚信着一点。      “不爱……你相信这世上有神吗?”半晌后我喃喃地说道,像是问着离开的不爱,更像是问着自己。 ☆、十一、魔师天命   青江的支流南陵河以西,一大片戈壁中废弃的村庄便是边荒集了。      由于沙漠的不断侵袭,这片土地的居民亦是舍弃了家园纷纷迁到了南陵河以东去了,这剩下这些废弃的村落在戈壁风沙中默默的显示着原来的繁华。这貌似死寂的荒地中,仍有着人活动的痕迹,而且还有着个赫赫有名的小镇。那便是紧挨着死亡沙漠的荒石镇了。      这里有着这流窜的沙盗,有被官府通缉的人犯,有着颠沛流离却想着一夜暴富的穷苦之人,还有那仗着艺高胆大想闻名于江湖的剑客,当然也是少不了挣着胆大钱的商贩们。他们每一个都不容于世,但不约而同的栖身这荒石镇中,将这个死寂之镇经营的有声有色。到最后荒石镇竟然还兴旺了起来,这个不大的小镇上竟然客栈、茶铺、酒寮、商铺一应俱全。      阳天朔一战后,我们便是取了地图直接回天阁复命,一路上也有些不成气候袭击,但都是被我们轻易便击溃了。过了南陵河,这片边荒集便是天阁的势力范围了,我们再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很快便到达了这个荒石镇了。      荒石镇是回天阁的必经之路,要想去到天阁,必须先在此补充物资。这里是天阁的势力范围了,我们一行人便是在此停留下来休息整顿了。      修整一日后我命不爱和其他的人便带着地图先行回密派天阁覆命,自己却和奉剑留在了此地。      荒石镇得名于小镇的四周的形态各异的荒石,它的镇名也是刻在镇口一块硕大的荒石之上。此刻我便是站在这个刻着镇名的荒石之前。奉剑一言不发的侍立于我身后,她的伤势已无大碍了,这几日除去休息她就像影子般与我形影不离。      “奉剑,你很疑惑吧?”我们主仆二人在处静立半晌后,奉剑虽不说话但我看到了她一脸的疑惑,便是开口问道。      此时的奉剑已经用一袭白衣换下了做为天香时候的那身红裙,只有那曾经袭击过我的红绫仍是系在她的腰间。      那红绫质地奇特,水火不能侵,一般的刀剑也不能损坏其半分,在天香楼那一次对战中,便是火凤也不能将其轻易的毁坏。据奉剑所说她自小也是孤儿,那红绫是她家人留给她的唯一物品,也是她自小习武所用的武器。      “奉剑愚昧,主人行事自有主张,奉剑不敢妄加猜测。”她低头答道。      “我不走,是因为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他很奇怪的是只向我留下暗示,而其余的人却是一点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我笑道。      “连你也是被他瞒过了吧?”我转身看着奉剑,她正是一脸的惊讶。      “好吧,人都走完了,出来吧!”我朗声说道。      “呼……”话音刚落,平地就起了一阵冷风。时值夏末,天气仍是炎热,更何况在这死亡沙漠边缘,一直都是干燥的时候。这阵风却来的奇怪,冷得像是从极地吹来,风过之处,地上竟然也结上了一陈薄冰。      奉剑大惊,红绫立即来到了她的手中,蓄势待发。      我仍是不慌不忙的负手而立着。      “嘿嘿……”一阵阴冷的笑声传到了我们的耳中,笑声刺耳异常,就像来自地狱的鬼哭之声,让人听了寒毛倒立。而这声音偏又是飘忽不定,让人找不到发声之人的具体位置。      “阁下何必装神弄鬼呢?”我波澜不惊地说道,同时暗暗地蕴积起内力。      话一出口火凤立刻出鞘,轻喝一声,一只美丽的火凤从剑中以雷霆之势飞出,直袭荒石镇镇名所在的那块大石。      “轰隆!”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响声,大石四分五裂,炸开了。      “咳……咳……”尘土飞扬中,一个人影狼狈的蹿了出来。与其说是蹿,不如直接用滚字来的更加的贴切。      “你好狠啊……”那人气急败坏的一叠声嚷着,“小丫头,年纪不大点,长的还这么眉清目秀的,偏偏心肠忒狠。出手这么重,差点让我的这身老骨头葬身乱石堆中了。”      “噗……”看清来人长相后,奉剑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人整个身体裹在一身艳红的样式复杂的长袍中。看去也不过四十来岁,却口口声声的称自己为老骨头。生的个五短身材,偏又胖的像个圆球,最可笑的,一个圆圆的脑袋上又是寸草不生。      他胖胖的脸上此时沾满了尘土,五官由于愤怒而挤到了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让人完全感不他的愤怒之情,端的是好笑的很。      “你还笑!知道我是谁吗?你主人怎么教你的啊?怎么这般无礼?……”那人听到奉剑的笑声,一连串地嚷道,他说话速度极快而且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皱了皱眉头,打断了那人的唠叨:“那么阁下究竟何人,跟踪我们又有何居心?”      絮絮叨叨的那人总算是想起我还在一边,他把注意力从奉剑那边转移开了,转过来看着我。然后他整了整长袍,清了清喉咙后说道:“你可要听好了,我乃大名鼎鼎的魔师天命是也!”      魔师天命?      我又皱眉,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敌人或者朋友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号人物,更是谈不上什么大名鼎鼎的了。      “哈哈,怕了吧,一般人一听到我魔师天命没有不害怕的。”那人大笑着,得意起来,不由手舞足蹈的。      “哈哈,魔师天命,你知不知天命我是不知,但我看你比较像个活宝加疯魔啊!”见那人自我陶醉的怪样,奉剑忍不住笑着说道。      “咳……”那天命魔师一张胖脸也升起了红云。我摆了摆手,奉剑收住了笑声,退到了我身后。      “那个,什么魔师阁下,请你说说你的来意吧,为什么一直跟踪我?”我冷冷的说,“要是没有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魔师阁下,小心我手下无情了。”      “那个什么小丫头,说话干嘛那么狠啊?你哪只眼睛见本魔师跟踪你了……”天命魔师说着,他一见我脸色转冷就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小丫头,本魔师这几天跟踪……咳……”似乎意识到自己自相矛盾了,天命魔师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话锋一转,“本魔师只是想问你们两个女娃子,你们可曾听说火甸?”      话音一落,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满脸的严肃,安静地等着我的回答。      虽说不再说话,但他胖脸上一双小眼睛中精光不停闪动,让他的眼睛在此刻看起来也大了许多。      显然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十分的重视。      “没有听过。”我缓缓说道,心中却把他说的火甸记了下来。      听我回答,他满脸的失望显露无遗,一双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个不停,“怎么可能,那张脸明明就生得她一模一样……”他不停的低语着,好像有什么困扰着他。      “看她的年纪,莫非她就是……”他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看着我。      “阁下还没有告知你究竟是谁?”间此人行事癫狂,我有些不耐烦了,语气也生硬了起来。      “丫头,你今年几岁了?”他不答我问题,突兀的问道。      “大胆,小姐的芳龄也是你配打听的!”奉剑怒道。      天命在奉剑一喝之下也认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非常不妥,他老脸一红,但他仍是问道:“唔,那小丫头,你能告诉老夫你是几月出生的吗?”      “我的生辰是六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说的只是初见寒晟澜的日子。      听我一说,天命愣住了。      “不对,不对!”他又自顾自的低头嘟囔着。      “那没有什么了,本魔师去也。”也不顾我们他突然扔下了这句话,一晃身子。      又一阵冷风毫无预兆的刮了过来,猛烈的风势让我们眯上了双眼,待风过后,我们面前再也没有那魔师天命的踪迹了。      “小丫头,下次见面可不要这样莽撞了啊,我的老骨头是再也经不住这种折磨的了……”天命的话语随着风飘了过来。      我脸色凝重了起来。      “主人,这人处处透着古怪,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奉剑问道。      “我也看不出他的底细。”我摇头苦笑,“只希望他不要是我们的敌人,那样的话,他将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敌人。”      我知道,天命魔师有着和他表面的滑稽相反的可怕实力。要是他真的与我们为敌的话,只怕我们只有拼死一搏了。可是对于这个人,我竟然有种莫名的亲切的感觉,所以即使他问我什么,我都不由自主的回答他了。      我无语望着天命魔师消失的方向,心中涌起了复杂难解的感觉。 ☆、十二、 突起事端   “好好好!”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回响着密皇愉悦的声音,他手中拿着的正是不爱献上的地图,除去一干天阁万夫长在场外,我与不爱、凤婳紫亦是侍立在前。      那日在荒石镇外见过魔师天命后,我和奉剑也是回了天阁。      魔师天命的由来至今是一个迷,未免引起不必要的影响,我并未将这事告诉其他人,也命奉剑不得向外人泄露这件事情。      魔师天命的意外现身让我对于叛徒的作为有了新的揣测。或许,并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天启王朝和密阁这两种力量的存在,这天启大陆上还有第三个像天命这般所不为人知,但实力可怕的势力的存在。      只是此事只是我一人的揣测,并在没有任何有力的佐证,思来想去未免打草惊蛇决定暂时不将此事泄露出去为好。      “在本尊的颜儿面前,那阳天朔居然连一招也是抵挡不住,真是不枉为父对你一番厚望啊。”密皇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虽然仍然是没有表情,但是他的语气中掩饰不住的高兴。      “尊上谬赞,我也是侥幸得手,幸不辱尊上所托。”我施礼道。      “夕大人过谦了。”一旁的凤婳紫笑道。“只是夕大人行事果然高神莫测,手段不同凡人,竟将敌人收归为侍女。”她话锋一转话里有话。      一旁的不爱没有言语,他一反常态轻蹙眉头,脸上神色变的很不自然,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那日他曾说过要杀了天香,此刻自然不会帮我说话了。      “颜儿,此战后你留下了那个天香,究竟为何?”听了凤婳紫所说后,密皇问道。      好个凤婳紫,竟然不动声色的便将奉剑之事说了出来,我心中一阵怒意闪过,但立即便是平息了下来。      “请尊上恕罪,女儿正想向尊上回禀此事,阳天朔一战后,世上再无天香,只有女儿的侍女奉剑罢了。”我沉声答道。      说完我转头看着凤婳紫,后者立刻低头施礼道:“夕大人,请恕属下直言。那天香本来就是来路不明,你轻易便将她带入天阁,完全不顾天阁安危,这种做法是否太欠考虑?”      她每一句不动声色,但竟然是句句夹枪带棍。      这个凤婳紫,虽说她是比我和不爱晚进到天阁,但算起来仍是一同长大的战友。从小她都十分的要强,无论什么都想争个输赢。在我们这群孩子中,她也算的上是楚翘了,只是体质武功上,我有寒晟澜亲自□□自然高出她不止一筹,几次习武考试她都败于我手下。她心灰意冷后索性转去专研用毒,但不管她如何努力,始终得不到密皇重用,事事都被我压了一头,到现在我贵为天阁神武将,她却只能屈居在暗部做不爱的副手。      她心思深沉,为人内敛,平日里人前都小心谨慎。以前的她无论对我有何不满之心,都不会表露出来。今日的她竟然会一反常态,句句都是话中带话的针对于我。      她说着看了我一眼,嘴角竟是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见她如此表情,我不由在心中冷笑了一下。      我不慌不忙的回禀道:“禀告尊上,其实这奉剑身份并无甚神秘,并不是如凤婳紫说的来路不明。这奉剑是新皇身边的红灵门人,她在红灵门内地位卑微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既然知晓红灵些许事宜,想来也可以为我天阁所用。      “这次虽然拿回了地图,可那幕后的叛徒仍是不知所踪,现在有了奉剑的投诚,我天阁便是多了一分找出叛徒的机会了,尊上向来惜才,那奉剑感恩之下更会是一心为我天阁尽犬马之劳。女儿愿用项上人头为她的忠心做保,还望尊上明鉴。”我朗声回答道。      密皇听完我禀告,也不说话,只是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他的每走一步都没有声响,但是我却偏偏觉得每一步都在我心中发出了巨大的回音。      大殿中气氛骤然凝重了起来,我们三人都垂首静候密皇的圣意。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虽说密皇是我义父,但天意难测,我也不知到密皇的圣意何如。      我心中一紧,仍是抱拳行礼垂首不语,只在心中祈求密皇能留下奉剑。      “好好!颜儿有招人之能,真是颇有本尊的风范啊。”终于密皇停了下来,他转向了我,目光灼灼的说道。      让所有人出乎意料的是尊上居然不加责备反而褒扬于我,凤婳紫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的难看,想来她也没有料到是这种结果。      她的神色落入了我的眼中,我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要对这她多加堤防。虽不知她为何最近一反常态针对于我,但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      “正所谓用人不疑,本尊相信颜儿的眼力,这个天香的过去本尊也是知晓了,既然如此,以后也不会再追问,也不希望再有人以此做事端。      “众爱卿从此应当紧记,今后世上再也没有了天香,只有我神武将夕颜的奉剑侍女。”密皇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松了一口气,至此密皇这一关便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奉剑可以名正言顺的留在天阁了。      那凤婳紫一脸的不甘心,本欲再说什么,这时密皇的目光正好落到她处,她也只得讪讪的缄默了。      “恭喜密皇,恭喜夕大人喜得人才!”本来一直沉默的不爱突然大声贺道,接着所有万夫长也一同贺道,伴随着密皇微微的颔首,一场由奉剑引发的风波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夕大人……”议事后出了殿门,那凤婳紫低低地唤了我一声,似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转脸看了她一眼,也不再搭理她,冷哼一声便是拂袖而去了。 ☆、十三、红锦火甸   夜色凉如水,夜色下的荷花池糖边影影绰绰,一阵微风拂过,池中花影晃动,送来似有似无的花香。      自今日殿前争议归来,我便是在府中的荷塘边休憩,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一刻。      换了一袭白裙的我闭上了双眼,惬意的斜靠在荷花池畔的亭中长椅之上,也不再束发索性将头发散了,就那样随意的披在身后。      探出手去,我轻折一枝菡萏,将花朵放到鼻下,细细的嗅着那淡淡的荷香。      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似无所思,却又若有所思。      一阵长裙拂地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奉剑,你可愿为我讲讲火甸族的故事?”我头也不抬,也不睁开双眼,淡淡的问。      只听见一声声响,什么东西从奉剑手中打落了。      与此同时我手中的花枝被如离弦之箭般激射出,贯彻着我输入的内力穿过那物把手,将其钉到小亭的木柱上。      那白玉酒壶险险躲过了粉身碎骨的灾难,稳稳的挂在那荷枝之上,荷枝的末断深深的没入了亭柱之中,它此时洁白的瓶身被红荷映成了粉色,像是醉酒美人的脸颊上的一抹红晕。      奉剑手托着一个托盘,盘中仅剩个空酒杯。      “小姐何出此问?”她放下托盘,拣起玉壶。      她的声音却颤抖着,捡壶的手也是轻轻抖动,掩饰不住的惊慌。      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又转头望着荷池:“你若不愿意讲,也就作罢,我绝不会迫你的。”      一声叹息,奉剑解下腰上的红绫,幽幽的说道:“其实,火甸只是这个族的简称,它的全称便是红锦火甸族。”她将手中酒盘放到了亭中石桌之上,斟了一杯酒,递到了我手上。      “那你便是那红锦火甸之人吧?”接过她的酒杯,我问道。      “正是。”奉剑答道。“奉剑不是存心欺瞒小姐的,只是那火甸在奉剑幼时就已经化为飞灰了。那里有着奉剑最美也是最痛的回忆,若不是小姐问起,我也是不敢去回忆的。”      “唔,既然如此你若是不想说,那也就罢了,我绝不迫你。”我道。      “不,小姐对奉剑有着再造之恩,奉剑自当毫无隐瞒,烦请小姐听奉剑一一道来。”奉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红锦火甸,那是一片美丽的大草原,这个地方长年生长着红锦花,它的花朵如杯盏大小,花色红的似血似火。每到花开的时候,整个草原看上去就像是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一种蓬勃的生命力爆发的美让人窒息。因此,这个草原被大家称做为火甸。      “在这个火甸草原上生活着一个同样神秘的民族,他们用秘方将红锦花的柔软但坚韧的枝杆提炼成丝,织成红色的锦缎。这种锦缎不惧水火,尤其是在烈焰中,火越是大,它的色泽越是艳丽。他们酷爱红锦花,崇拜火焰的力量,他们自称为红锦火甸族……      “这个民族因为人数极为稀少,他们基本很少离开火甸,加之有着雪域天险的隔绝,来这片草原的天启大陆之人也是少之又少,所以世人对红锦火甸族知之甚少。”      我饮完杯中之酒,将杯中递于奉剑,她满上后便又是递于我。      “你也喝罢。”没有接她的酒,我说道。      奉剑一怔,仰头便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了,放下酒杯后,她继续讲着这段天启大陆少有人知晓的过往。      “但最让火甸族人引为自傲的却不是那神奇的红锦,而是一种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族人中出现了一些天赋异质的人,他们可以随心所欲的操纵着火焰,聆听神的旨意。火甸族人信奉无双神,族中祭祀历来都由他们向神献舞并接受神谕。他们在火甸族中享有极高的地位,大家都尊称他们为火舞者。”      火舞者?我眉头一挑,心中一动。想不到世间还真有这种人存在,这火舞者竟然可以操纵火焰,倒是不知这种火焰和我的凤舞九天中内力凝聚的火凤凰又有几成的相似?      我看着奉剑,她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后带着深深的恨意和痛苦的说道:“火甸族人均是爱好和平,尊重生命,热爱生活。我们在火舞者的带领下尽心的侍奉着神,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      “既便是这般,仍是有人没有忘记这个与世隔绝的民族。在一个宁静的清晨,一支来自天启大陆的军队袭击了毫无防备的红锦火甸族的村落,这些恶魔用残忍的手段屠杀了村中的男女老幼……”      平静的村庄中火光映红了黎明,到处都是马嘶声、刀剑声、砍杀声,混着村民的惨叫声、垂死的人的哀叫声编织成了一场黑色的噩梦。混乱中,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孩子藏进了储藏食物的地洞之中,急急地叮嘱孩子无论怎样都别出声后,那母亲将地洞地木板放下了。      听见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她急急的将杂物干草堆在了木板上转身往院外奔去,她要引开那些铁甲战士,这样她的孩子才能安全,但她这一去便是再也没能回来。      火焰中整个村落像极了地狱的修罗战场,遍地死尸处处鲜血。也不过一个日夜,整个村落化为了飞灰,红锦火甸族就这样的消失了。      因为痛苦,奉剑双手捂住了脸孔,眼泪大滴大滴的从指缝中涌了出来。      “没有幸存者,除了我……”她哽咽道。      “红锦火甸”我望着自己写下的这四个字出了神,本是在书房看书的我竟然不自觉的写下了这四个字。      放下手中的笔,我不由又想起昨晚和奉剑的谈话了。      果然是这样的,奉剑便是红锦火甸族的后人了。魔师天命在荒石镇外曾问我们是否知晓火甸,当时我本是不放在心上,但无意瞥见一旁的奉剑神色有异,我便猜想她与这族或许有着什么渊源。想不到一试之下,便是让奉剑讲出了这样一番过往。      昨夜和奉剑一番谈话虽说解开了我一些疑惑,但我总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为何说到那红锦火甸族,我竟然也会乱了心绪呢?      那个天命魔师究竟又是何许人?他明明身着红色长袍,使用的武功却是和操纵火焰的火舞者完全相反的冰霜。      太多的为什么了。      我缓缓地闭上了双眼,眼前却是弥漫着一片惨烈的红色。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红锦火甸族悲惨遭遇的时候,我也莫名的感受到了一阵阵的心痛。对于一个见惯了杀戮的人来说,这种情感是不该存在的,但我又分明感到了似乎有眼泪浸湿了我的双眼。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传来了蕙兰的声音:“小姐,尊上的传令官求见。”      我抬眼看到蕙兰身后跟了一个黑甲的男子,他来到我面前施礼道:“禀夕大人,密皇急召大人入宫议事。”但凡密皇有旨意,均是让这些传令官直接通报我们。      “可知何事如此之急?”我问道。      “卑职不知,但请夕大人即刻入宫。”传令官说道。      “知道了,我即刻便去。”我说着,挥挥手那传令官便是退下了。      “蕙兰,帮我更衣。”我吩咐道。      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来想这太多的为什么了,蕙兰慌忙帮我换上了战甲,我立刻起身往天阁主殿去了。      大步走入大殿,殿中众天阁将士早在殿中候着了,我瞥见不爱侍立在最前排,朝密皇行礼后,便退到一边的不爱旁去了。一眼扫过去,竟发现天阁大半将士都已是到场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众爱卿都到齐了。”他沉声说道。“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属下等能为密皇效劳乃是三生之幸!”众人齐齐跪下。      “不必多礼,大家都平身吧。”密皇道,接着话锋一转,“天阁这次可真是双喜临门,不仅诸位爱将凯旋,同时亦喜得一位新的好帮手。”      密皇这话一出口,大家面面相觑,疑惑之情顿时爬上了在场每个人的脸,包括我。      除了不爱。      他故做惊奇的表情下掠过一丝不屑和嘲讽。      他是瞒不过我的,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      我看在眼中,默不着声。      密皇轻轻颔首示意一旁的宣令官。      “宣阴凌!”那宣令官朗声说道。 ☆、十四、谁都不爱   阴凌!这个名字一出现就让我大吃一惊。      “宣阴凌上殿见驾!”伴随着殿上传令官的传唱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臣阴凌,应召见密皇尊驾……”那是我再熟悉不过声音了,尖细的中带着一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寒意,就像一把尖刀从铁片上划过。那阴软的声音在尾音时又显的余气不足的样子,让人觉得说话之人没有力气将话说完的样子。      果然是他!我眯起了双眼。杀意豪不掩饰的外泻了出去。我不能忘记死于他阴谋下的战士,我曾在他们尸骨面前发下誓言,必将此人千刀万剐!      那阴凌感到了我的杀意,抬起了他那张比常人略显瘦长的脸转向了我。他直视着我的目光,一双倒三角眼中流出了一丝挑衅之意,嘴一歪,扯动了那两撇八字胡,朝着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我怒火中烧,将手按在了火凤剑柄上,便是欲拔剑当殿将他刺死。      一旁伸出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我欲拔剑的手,火凤又被压回了剑鞘之中。      是不爱。      他双眼仍是望着前方,似乎什么也没有做。      由于我们的披风的阻隔,旁人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一下冷静了下来,手松开了剑柄,感到我的动作同时他的手也悄悄地撤走了。      “各位爱卿一定很是惊奇吧。”密皇说,他那双精光闪动的眼睛,扫过众人,有意无意的落在我的脸上。我竟然感觉到他目光中那犹如实质的威压,只是一下这目光又转开去望着殿中的阴凌。      我铁青着脸,面无表情。      “以前阴卿家的确是和我们密皇天阁有过一些不快,不过现在大家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所以本尊还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共同为天阁做出一些功绩来。”密皇的话语缓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臣叩谢密皇,尊上不计臣以往的过错,仍错爱于臣下。臣无以为报,臣愿为尊上死而后已,肝胆涂地。”那阴凌边说边朝着密皇行着三跪九叩之礼。      “臣等恭喜尊上,贺喜尊上!”诧异之后众人均跪下大声贺道。      密皇的旨意在天阁众人的心中一直就是不可违抗的,所以尽管也有人痛恨阴凌,但殿内的将士们无一人敢与拂逆密皇的旨意。      我冷哼一声,便欲拂袖而去。      冷不防不爱又是悄悄出手了,他暗用内力,一手拉住我的披风,用力向下一拽。然后他又是使了巧劲往我左脚弯处一击。      我不提防下,被他之力也带来跪了下来。      这时大殿中正响起了众人的贺喜声,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除了一个人。      凤婳紫目光中带着苦痛之意,深深的凝望着不爱。      这一切被我净收眼底,我心中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晴天,碧空中万里无云。      不爱的府前两棵花树开的如火如荼,阳光从花叶间洒落下来,映在我的脸上,身上。      一身的树影斑驳,如同我纷乱的心绪。      而此刻我仍是一袭红甲,与那红花相辉相应。但和灿烂的阳光相反的是我面无表情,身上隐隐的透露着寒意。      关于阴凌,我心中耿耿,朝会后不爱一言不发便是离开了,即使我回到了府中,仍是心中不得释怀。      思索之下连衣服也顾不得换,我便决定要立刻去到不爱府上,我想当面问他今日殿上所为究竟是为何?      “夕大人,可要属下传报?”我径直来到不爱府前,守门的一个小兵向我敬礼道。      “不必。”我沉声说道,那小兵便不再阻拦,退到一边去了。      我拾阶而上。“主人此刻正在书房……”身后又传来那小兵善意的提醒。      不爱府中之人均知我的性情,一路走去,见我都只是低头行礼,再没有人来和我说话。这倒也省去许多耽搁,于是我径直进到后院,来到不爱的书房门前。      小园中绿树成荫,花开似锦。若换作往日,我一定会饶有兴趣的欣赏他院中这美景。但今日却是一点也引不起我的兴趣。      突然间,我站住了。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个人?”那书房中穿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人的声音虽低,却是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满腔愤怒。      我疑惑了,刚才一心只认为不爱在书房,却没有想到他的房中另有客人。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我只顾想着询问不爱早朝的事情,便径直前来了,加上不爱府上一直少有人来,也没有料到会遇见这样尴尬之事,我有些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让那小兵传报了。      我转身,欲离去。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我的心,你难道真的是不懂吗?”那女人的声音高昂了起来,流露出悲愤之意。      “今日大殿上,你不息冒着毁掉自己的危险也要阻止那女人。”女人不折不挠的追问着。      我站住了,我认出了那声音的主人。      沉默,那人似乎是在和空气说着话。若不是听见房中另有一个沉稳的呼吸声,我也会以为这只一个人在自语。      “你爱上那个女人了吧?哼!真可笑,你爱一个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你的女人!”那女人似乎被对方的沉默激怒了,话语越来越刻薄了起来,“你说,到底我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难道我就这样的让你看不上眼,那个女人什么好?大家都知道她是一个怪物,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那女人的声音消失了。      在一阵让人害怕的死寂后,一个男声缓缓地响起了:“我做事自有分寸,另外我再告诉你,我,谁都不爱!”      是不爱。他的声音和我往日所熟识的完全不同,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还真的是不爱吗?或是我认识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不爱。      我颦眉。到底我还能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吗?      “好,好,好!你要记住你所说的,要是再对那女人心软的话……”      话未说话,房门便哐的一声打开了,显然开门的人心情极为不佳,她将心中的不快都发泄到这门上了,用力之大,几乎让这木门散架。      我快速闪到了一边,路旁的一棵大树粗大的树干将我的身影藏住了。      一陈香风拂过。一个紫色身影恨恨的走过。      那身影即便是从背面看过去仍是那样的婀娜多姿,美丽动人。      因为心中有事她竟完全没有留意到树后的我,但我却将她看的清清楚楚。      那高傲,妩媚,冷血的用毒高手凤婳紫此时哪里还能让人想到她那让人心寒的绰号--蛇蝎美人。她的脸上竟然还带着泪痕,有谁会想到这毒美人竟也会为人洒泪?      到如今我也是终于明白了她之前为何会一再的针对我了。一切一切都源于她对不爱的爱。      房内又走出了一个人,他望着凤婳紫消失的小径若有所思,半晌,他摇了摇头。      我叹息,从树荫中走了出来。      阳光是这样的强烈,我的红甲灼灼闪光,像是一团猛烈燃烧的火焰。      不爱愣住了,他是完全没有想到我竟会在这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他努力的想冲我笑,却只能是勉强地扯动了下嘴角。      “告诉我,不爱,我还可不可以相信你。”      我一字一句的说道,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费力,我甚至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阳光更加的猛烈了起来,而不爱的脸却苍白的像是处于冰窖之中。   我冷冷的看着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      恍如陌人。      “你是谁啊?”六岁的自己似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带着点怒意的问着面前站着的一个年纪相妨的男孩子,正是这个男孩刚刚让她狠狠的跌了一跤。      “不爱!”那男孩子冲她展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将手伸给了她。   她倔强的打开了那男孩子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我们交个朋友吧!”小不爱边说边帮她拍掉了膝盖上的泥土。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小小的我气呼呼的问道,倒不是出于记恨,只是带着些许赌气的语气。      “因为有了朋友后,大家都不会再这样的孤独了。”小不爱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一双沾满尘土的手又向小夕颜伸了过去。      一种莫名的情感触动了小夕颜的内心。      这个小男孩真诚的话语触动了她。      真的可以不用再孤独了吗?就算世界将我抛弃?      两只小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清脆的笑声打碎了密皇天阁的铁幕般的压抑。      孤独……自寒晟澜走后,这只潜伏以久的猛兽露出了利齿,再一次彻底的袭击了我。      曾以为我的世界在寒晟澜消失后,我便是一无所有。      是你,告诉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就算世界将我抛弃我还有一个亲人般的朋友在我身边。      原来,我又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我知道自己是再也不能在不爱面前呆半刻了,我看着不爱的脸的倏地苍白无比,他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但偏偏只是双唇轻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转身,火红的披风扬起,藏住了我同样苍白的脸。      所谓的不孤独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十五、凤凰涅磐   “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啊?”房门外传来了惠兰焦急的声音。      从不爱府上归来,我便将自己关于书房门中。      一天一夜,寸步未移,滴水未进。      刻骨的疼痛撕咬着我的心,一种狠狠的被背叛了的感觉充斥着我的心中,将我仅存的一点庇护撕成了碎片。在寒晟澜离开后,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亲如兄弟的不爱竟会将我抛弃。      他对我隐藏了太多东西了,现在的不爱已经是陌生的让我害怕了。      想起他过往对着我坦诚的笑容和昨日在他府上听到的对话,我的心中又是隐隐一痛。      他还是我认识的不爱吗?我疑惑,我难过。      更多的感觉是害怕,是的,我更害怕的是,如果不爱就是那天阁的叛徒我又该怎样处置?难道将他交给密皇处置?      一想到尊上处置叛徒的血腥手段,我不由心头一悸。      不,我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证实他就是那幕后的叛徒,我们至少一起长大,他根本就没有背叛天阁和尊上的理由。      但不管他是不是叛徒,但我能确定的一点是,他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亲人般的不爱了。      罢了,本已是失去太多,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惠兰带着哭腔问道。      “不爱大人也是,在大厅中静坐了一宿了。我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言不语,脸色暗沉的吓人。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好好的说吗?可不要吓惠兰啊!”      “叫他走吧,现在我谁都不见。”半晌后我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地令我自己也大吃一惊。还有什么好说的?听我这句话,惠兰一跺脚,只得离去了。      半晌,她又回来了。      “小姐,这个是不爱大人给你的。”她说着,从门缝中塞进了一样东西。“他说这便是他想对你说的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道,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蕙兰犹豫了下,终究慢慢的离开了。      铁一般的黑暗,死一般的寂静,那物静静地躺在门后。      黑暗中,看不清那是什么。      我走过去,将它拾起。      竟是一页折好的信纸。      不知又过了多久,天微微亮了,我静坐在书房桌前,面前放着的便是那页信笺了。我深深的看着那信笺一动不动,似无生命的泥塑。      微弱的晨光将其上面的字照的清清楚楚。      “凤之所趋,与吾异域。”      不爱的字深入纸背。      好一个凤之所趋!又是一个形如陌路的结局!      过往诸事犹如走马灯般闪过我的眼前,这么一瞬间我如醍醐灌顶般想通了许多的事,突然我笑了起来,径直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清晨第一道晨光照在我的身上,我闭目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再缓缓睁开眼,心中便是一片清明,那些困扰我的苦痛都已消失不见了。      奉剑静静的站在门口,见我出来她只是稍微往一边站了站。想来她也一直没有离开,就这样静静的守在房门外。      我也不和她言语只是朝轻轻颔首,抬腿便往外走去,她也不语,像我的影子一般默然的跟上了我的步子。      我径直往西院练武馆去了,一路上奉剑仍是不发一语,亦步亦趋。      我推门进入大厅中,她便静候在厅外。      在厅中我站定了,腰间的火凤剑突然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凤之所趋,与吾异域!火凤悲鸣,一声清响的响声后火凤便是出鞘了。      剑入人手,剑动,身随剑走,这一舞便是风云变色了。      我越舞越快,从奉剑眼中看来,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裹在一片绚丽的火红剑光中。      丹田一股暖流变得炙热了起来,在体内旋转了几周后终是凝成一股热流。半盏茶的功夫后这热流便是势不可挡地径直冲上了额头,顿时我的眉心灼热的像要裂开般。      我倏地静立,双目微阖,火凤离手。      没有剑掉落地的声音。      我双手结印,置于胸前,火凤则奇异的垂直地浮于双手印间。突然一道强烈的红光从我的体内暴射出来,整个屋子似被万千枝火烛照耀。      “啊!”门口传来奉剑的惊呼。      我的身体四周都似燃烧着火焰,在我的头顶,渐渐的出现了一只凤凰的影子。      它双目紧闭,面带极大的痛苦之色,双翅紧裹着身躯,蜷成一团,似乎在极力忍受火焰无情焚烧的剧痛!      我仰头看着那半空中的火凤凰,黑发无风自动,轻哼一声那火焰便是燃烧的更剧烈了。      那只美丽的火凤凰的在火焰中慢慢的将身体伸展开来了,它竟是在剧痛中缓缓地展开了双翅膀。      火焰更加旺盛了,带着对那火凤凰的惧怕,它使尽全力的焚烧着这只新生的凤凰。      一声凤鸣清越的响起,那火凤凰睁开了双眼,双翅亦完全的展开来了,它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这是新生的喜悦!凤凰涅磐!      我感受到额间一道热流似乎已经灼伤了我的发肤,这时那火凤凰垂下了纤长的脖子,那一双凤目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凝视着我。      从那双凤目中我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瞳孔中红光流动,额头上赫然浮现了一个红色的火焰印记。      这一对视后,那火凤凰又是扬起了凤首仰天长鸣。      接着那火凤凰冲天而起,带着强横的力量冲破了练武馆的屋顶直上云霄。      练武馆剧烈的晃动着,屋顶上的碎瓦如暴雨般掉落,却没有一片可以近我的身,落下的瓦砾还未打中我便被我身体外燃烧的火焰化为飞灰。      凤舞九天第九重——火凤涅磐!      置之死地而后生!凤凰必须浴火方能重生!      原来这第九重非得是失去一切,心如死灰之时方可到达。      太阳升起了,阳光从屋顶破洞中照了进来。      我沐浴在这道阳光中,身体四周那红色的火焰慢慢的消逝了。      我微笑,吐出一口淤血,额头的炙热感也慢慢的消退了。      “……火舞者……!”奉剑失声叫到,双手交叉放于前胸朝我单膝跪了下来。 ☆、一、故土无声   古道,西风。一叶落而知秋凉。      两骑沿道奔来,暗红色衣袂随风扬起。      风起叶落。      落叶纷飞中,一阵马嘶后,两骑停了下来。      “小姐,前面便是凉城了,过了这城,我们就要进入雪域了。”一女子说道,声音中带着喜悦。      正是奉剑。      那日,她在极度震惊中喊出了火舞者后,看我的眼神也再和以前不同。她本来以为红锦火甸族只剩下她一人,但看到我额头浮现火焰印记,并召出火凤后,她便深信我便是那尊贵的火舞者。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指引着我一步步走向那红锦火甸。      为什么要离开?是心中还有侥幸或是想要逃避什么?      说不出离开的原因。      世间之事真的是很讽刺,和不爱决裂后,本来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却不想自己竟然还可能会再得到族人。原来孤独真的是这样的可怕,让人都要找到什么来远离它。      那天的意外突破之后,奉剑告诉我,当时我的情形和她们族的火舞者很是相似,我便心生出去这火甸一探究竟的想法。待向密皇禀明后,尊上也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对我往后的武功修为或许大有裨益,便立即着我随奉剑去火甸走一趟。      带着疑惑我便和奉剑出了沙漠,一路朝北,直奔雪域而去。      那神秘的火甸就在如同天堑般雪域后面了,天启人之所以不知道火甸的存在,就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可以徒步穿越这片雪域。      红锦火甸族,这个神秘的民族真是和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吗?难道这个世界上还真会有我的亲人吗?      对于不爱,我便是不辞而别了。      一想到他,我的思绪便是乱了,我不由想起那日他的种种异样,那一句“凤之所趋,与吾异域。”一直都刺痛着我,原来在他心中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到底对我隐藏了什么?我给过他机会,他为何竟不将实情告知与我。      或许他从来都不曾信任我,在他心中定是觉得我是一个可以随意欺哄敷衍的人罢了。      一想到不爱我的心不由又狠狠的痛了起来。不爱,不爱,我什么都不爱。我的心如同这风中的落叶般一直都没有办法静下来,我不停的问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的在乎不爱说的话,我和他不是只有兄弟情谊吗?在极度痛苦之中煎熬的我快要迷失掉自己了。      我无声的呐喊着,任那苦痛撕咬着我的心。      不知道现在他又是在想着什么,做着什么。不爱,我曾经的亲人般的朋友,其实事到如今,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      再见面,便是陌生人了。      “奉剑,继续赶路吧。”压下这阵心痛我说。      “是!”奉剑应道。      马嘶声又起,我一抖手中的缰绳,轻喝一声策马而去了。      起风了,那纷飞的黄叶如蝴蝶般飘舞,如同离人那纷乱的心。      离开你,向北再向北。我们的距离一直就是天与地!      而现在离开凉城又是两天一夜了。      我们便是一直未曾停歇日夜兼程,如今我们已身处一片白茫茫之中了。      雪域,这里便是雪的世界了。      函海阑干百丈冰。      我们弃了马,只身在这雪山中攀登。仗着武功高强,奉剑又是熟悉雪域到火甸的路,这一路倒是走的轻松写意。      从小在死亡沙漠中的天阁长大的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雪,一进入雪域我便不由雀跃了起来。呼吸着清冷的空气,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些烦恼,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我抬头看天,天空湛蓝的像块宝石。      “好美。”我脱口而出惊叹道。      听起我欢呼声,看着我孩子般的快乐,奉剑也轻笑了起来。      “每一次,来到这里,我都会觉得世间的一切便像是梦幻。”她说着,“雪的纯白,掩盖了一切的丑恶,在我小的时候,我娘亲也喜欢带我到雪域边上看这雪景。”      我默然,娘亲,多么陌生的词语啊!在我的记忆中,似乎就是从未见过父母的样子,能苟活到现在,真不知道是我的幸运或是不幸。      我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自己要存活在这个世界?我的存在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这样孤独,这样的寂寞,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这样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呢?      奉剑察觉到了我的伤感,一时也默然了。      我叹了口气,展开了身形,朝山上掠去,奉剑也紧紧的跟了上来。      天气又忽然阴霾了下来,一阵雪风过后,黛色的苍穹下撒下了片片晶莹的花瓣,雪悠悠的下着,将天地的白连在了一起。漫天漫地的白,隐藏住了雪地上细微的痕迹,也遮住了我们两人暗红的身影。      在奉剑的带领下,我们用了三天穿过了这片雪域。在这三天中,我将雪域的各种美景都看了个够,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晴天还是暴雪,雪域柔情和暴虐的一面都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要不是有奉剑带路,就算是我想要穿越雪域也并非易事,渐渐的我们前行的道路上冰雪开始减少了,到后来已经看得见一块块绿色的草皮了。      最终我们面前的地势平坦了,远远的看去,竟是个一望无垠的草原。      来到这片草原后,奉剑便是一语不发急急的朝前掠去。她沉默的可怕,速度更是快的惊人。      我不由暗自心惊,将视线锁在她身上,展开身形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翻过了一个小山丘后。她突然停了下来。我慌忙停了下来,险些将她撞上。      那消瘦的背影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我问道,往前两步来到她的身边。      我的问话她竟是充耳未闻。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前方,乌黑的双眸中含满了水气,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已是失了心神。      两行清泪划过了她的脸庞, “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她的话走了调,到了后面已然便成了号啕大哭。      想来便是思乡之情压抑太久,这一哭出来倒是无碍了。我松了一口气,放下了心中对她的担忧,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一看便是呆住了,是什么狠狠地将我的心击中?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的眼中写满了疑惑与震惊。      在我面前这片草原上开满了火红的鲜花,一眼望过去,这片红竟然是无边无垠!灿烂的阳光洒满了这片迷人的草原,阳光中每一朵花都是那样的灼灼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莫非这便是奉剑所提起过的红锦花?我在心中暗暗思忖道。      红,这红如火如荼,像是鲜血般刺的人心生生的发痛。      风起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草原像水波般动了起来,一波一波的花浪向我们涌来。漫天漫地的红色铺面而来,整个草原俨然就是红色的海洋了。      我知道了,这里便是传说中的红锦火甸了,这就是让奉剑魂牵梦萦的故乡啊!      可是为什么这地方会让我有如此熟悉的感觉?我分明是第一次来此。      红色的花瓣如雨点般打在了我的脸上,让人无处可躲,纷纷扬扬的花雨中,那熟悉的疼痛又毫无征兆的向我袭来。      痛,头痛的几乎要裂开般来。      我抬手按住了额头,却惊觉额头上已渗出了冷汗。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奉剑,她竟是毫无感觉般地凝望着眼前的火甸,一点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      “你回来了……”风声中似乎夹带着什么人的喃喃细语声。      我一惊便又望向了面前的这片花海,漫天的花瓣在这草原上飞舞着。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那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直接从我脑子中喊出的声音一般的,震的我耳膜隐隐作痛。      谁?到底是谁在喊我?我在心中狂喊着。 ☆、二、幻灭梦魇   头痛欲裂,这些声音震的我耳膜都痛了起来。      视线模糊了,恍惚中一抹红色的身影慢慢地浮现在了我前方的花海中。      红衣如血,黑发如绸,她以奇异的姿态跳着一支我从未见过的舞蹈。她舒展着身躯,红袖翻飞,长发飞舞。她忘情的舞着,卷起了一片花瓣雨。那舞姿是这样的动人心魄,我不由忘记了头痛屏住了呼吸,深深地将她凝望。      突然在花瓣雨中的她停住了,缓缓地朝我转过身来。      这一回首,便似永恒。      那如玉的面容上,一双乌眸似乎包含着星光,眼波流转中有着流光异彩,将我深深的凝望。   黛眉轻颦,似忧似愁,不染自红的双唇就象那待放的红锦。      “你是谁?”我不由喊出了声,却惊恐的发现一股火焰以将她包围。      那红衣,那黑发,那脸庞,在那火焰中燃烧了起来!      “告诉我!你究竟是谁!”感到她就要这样的消失掉,一种如星辰毁灭般的痛苦将我重重的击中。我感觉到我失去生命非常重要的东西,那种心痛让我恨不得立刻和她一起消失掉才能化解。      火焰中,她仍是看着我,眸中升起了水雾,红唇却轻启,她朝我伸出了双手:“你终于回来了,夕颜……吾……”      风突然猛烈了起来,卷起了漫天的花瓣,打在人的身上竟是隐隐作痛。      她的话音淹没在了风声中。      那人影就这样模糊了,似乎是被那风吹散了般。此刻风突然停了下来,就像起风时那样的让人猝不及防。我眼前仍是这片美丽的火甸,阳光洒在花海上,但我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      那星辰毁灭般的悲哀深入了我的骨髓之中,我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摇摇欲坠。      “啊!”耳边传来了奉剑的惊呼。      我吃力地朝她转身来。      奉剑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我,惊慌之色一闪而过。然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她那乌黑的双眸在我的眼中不断的放大,从那乌黑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那苍白的令人感到陌生的脸,在那没有一丝血色的额间,一个红火的印记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我勉强向她笑笑,她的神色突然紧张了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天地便是在我眼中黑了下来。      “小姐!”在奉剑的大叫声中,整个世界在我的脑海中也终于静了下来。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黑?又有什么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      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不断的闪现在我眼前,他们看起来是这样的开心,他们都冲我笑着,好像见到我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每一个人都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      可是我根本听不见他们的话语,只是看着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翕动着。      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想要告诉我什么?我迷惑了。      他们就这样说着,突然间可以听得到声音了,然后那声音渐渐的响起了,从开始的微弱到后面的震耳欲聋。那声音洪流最后都汇成了相同的一句话:“你回来了!”      这是我之前见到那跳舞女子时听到的那句话。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所有的人都对我说着这句话,这这声音渐渐大的让我受不了,我不由捂住了耳朵。      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一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无力感充斥我灵魂中,这种感觉无处可排解,我难受地吐出了一口血。      “你受伤了?”……“别担心,有我在你身边呢。”一张熟悉的脸从黑暗中浮现在了我的面前。      仿佛黑暗中的一道亮光出现,我痴痴的望着这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庞。      “寒晟澜,真的是你吗?”      他微笑颔首,轻轻的将我揽入怀抱。      泪如决堤。      长久以来,只有我自己知道坚强背后的那份脆弱,此刻什么伪装都抵不过寒晟澜的一个笑容,在它面前所有的坚强顷刻间都崩溃了。      我在心中暗暗企求,就算这一切是梦,我也愿意长睡不醒。      “夕颜……”寒晟澜唤着我的名字,听着他熟悉的声音我不由激动的泪流满面。      我转身想搂住他,却感觉到他的身体渐渐的僵硬了起来,诧异中我抬起头来,眼前却是寒芒一闪,寒晟澜的面目狰狞了起来,他手中翻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愿意为我去死吗?”他的声音也变的陌生了起来,冷的就像他手中的刀锋般让我不寒而栗。      死是什么?是解脱吧?      可是,为什么是你呢?为什么是你来结束我的生命呢?      “我愿意。”轻轻地吐出这句话,我闭上了双眼。      浓烈的血腥味弥漫了开来。      但那一刀并未将我刺中,我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所见的一幕更是让我呆住了。      入眼的是寒晟澜那难以置信的表情,那把匕首仍是被他举在半空,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将其挥下了。      一把软剑从身后刺透了寒晟澜的身体,他努力想回过头去看剑的主人。但还没有等他转过头去,那剑尖编缓缓的从他的身体中抽出,同时他的身体也化着飞灰了。      一个身影慢慢的出现在他身后的浓雾中,一点一点的清晰了起来。      那是多么落寞的一个身影啊,他的脸清晰了起来,那眼睛流露出的是多么大的痛苦和绝望啊?   他深深地凝望着我,似乎要看到我的灵魂最深处去。      凤之所趋……与吾异域……      他终究朝我缓缓的举起了剑,杀意毫不掩盖的发散了出来。      不爱,连你也是容不得我吧?      看着无骨袭来,万般思绪都离我而去了,而我最后的感觉竟然是想大笑一场。      罢了,本来就不该来,不如归去吧。      “夕颜,夕颜……”虚空中一把柔柔的声音唤着我的名字,黑暗中有人抱住了我的身子,他痴痴的呼喊着我,一遍又一遍。      他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让我觉着无比的安心。他伸出手,轻轻拭去了我满脸的泪水。“别哭,我会心痛的……”他在我耳边哈着气,“快来到我身边吧,我等你等了好久好久了……”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着这是我根本就不熟悉的一个男子,但奇怪的是,他身上有着好闻的气味,即使在他怀中我亦不觉得反感。      “你又是谁……”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却只看到一片的朦胧中。      “你很快就能见到我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哦。”那模糊的脸似乎微微的笑了起来,他的声音非常的好听,想来也必然是个好看的人吧。      “睡吧。”他话语中带着哄小孩子般的宠溺。“嗯,你不要离开我,”喃喃说着,我安心地窝在他的怀抱中。      “傻瓜,我怎么会离开你?”他柔声道,又是替我拢了拢耳边的乱发。      心中再也没有了害怕恐惧,我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颜儿……”熟睡中,又有人轻轻的将摇晃着我的双肩,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她的声音让人觉得那么的温暖。      我好像正在从一个很长的梦中醒来,睡意仍然是那么强烈,我努力的想挣脱这梦魇,但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拖拽着我,不让我离开这睡意。      阳光是这样的刺眼,所有的景物都被耀眼的白光笼罩着,让我根本就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颜儿,乖乖的哦,娘亲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哦。”      娘亲?      眼泪不由湿润了眼眶,娘亲,多么陌生的一个名称啊。我努力的想看清楚这个女子的模样,可是强烈的睡意拉扯着我的眼皮,让我不得不使出全力来抵挡这睡意。      睡眼朦胧中,这个女子婀娜的的背影慢慢的朝房门而去,红衣似火,黑发如漆。      娘亲,不要,不要离开我。      我用劲全力大喊,却发现发出了一声类似□□的声音。      那女子停住了脚步,她回头朝我笑着。      连那阳光也比不过这笑容的灿烂。      红色,大片大片的红色,她的身躯为什么缓缓的倒下?眼前为什么突然绽放血色的花朵?      心痛的感觉无以复加,我知道,我失去了我最珍贵的亲人。      在她倒下的时候,她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她那美丽的脸在我眼前不断的放大,我努力的辨认着她的口型。      夕颜……吾女……      娘亲啊!我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呼。      再也抵挡不住那可怕的睡意,我终于掉入了那完全无意识的一片黑暗之中了。 ☆、三、以红之名   “小姐,醒醒 !”奉剑急促的呼唤声将我从梦魇中唤醒过来。      头痛欲裂!我轻叹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奉剑那张俏脸,她的脸上写满了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一瞬间的恍惚后,我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还是回来了啊,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刚在所处的梦境是那般的真实,那种悲伤的感觉如影随形,一时间我也恍惚了,到底梦境和现实哪个更让人黯然呢?      或许人生便像是一场梦,死亡就是梦醒的时刻。      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怕醒在了另一场梦中。      暗蓝的天空像是丝绒般的展开在我的眼前,现在已是夜晚了,身上一时间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我只得微微侧头审视周围。      我们置身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一团篝火在不远处燃烧着,火光跳跃着将同样跳跃的影子映在了土墙之上。转过头凝视着眼前的天空,苍穹之上的星辰如同钻石一般的闪烁着。      “红……”我喃喃道,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念出这个字来。      这个字鬼使神差般来到了我的唇边,我脱口便是念出了。      感觉力气慢慢回来了,我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可是仍是头痛,但仅此而已,除了这种好像是宿醉醒来般的头痛,我感觉自己已是无大碍了。      “太好了,小姐你总算醒了,你不知道你差点吓死奉剑了。”奉剑也是呼出了一口气。      “我这一觉睡了多久?”我问着突然头一阵发晕不由晃了晃身子,奉剑连忙伸手扶起了我。      “已有一昼夜了,先见小姐晕倒,我是吓了一大跳,后来探你脉搏,虽是气息微弱但脉搏有力,竟是睡着了过去。”见我已无恙,奉剑也是放下了一颗心。      “刚才我见你睡的太久,怕出什么事,便是试着摇醒你。”奉剑说道。      “小姐你这场昏睡着实奇怪,之前小姐你睡得来毫无知觉,任我怎样喊你都没有反应,没有想到刚才轻轻摇了摇就醒过来了。”奉剑说着递了些干粮给我,“睡了这么久,小姐一定也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嗯,的确古怪,以前从未有这般情形。”我接过她手中的干粮。      食物刚放到嘴边,还未张嘴却又是陷入了深思中。“红……”放下了手中的干粮,我不由地又念了一遍这个莫名出现在我脑海中的字。      这是一个人的名字吧?或许,它就是我梦中出现的那女子的名字吧?      那女子便是我的娘亲吗?为什么在梦中是那么深刻的悲伤?我究竟是谁?红锦火甸究竟和我有什么样的联系呢?      一下子太多的为什么充斥进了我的心中,但我却一点也找不到头绪来理清楚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按住了额头,触手处仍是灼热,那额间印记想来是一直没有褪去了吧。      突然,一个脚步声落入了我们耳中,警兆顿生!      奉剑立刻闪到我身前将我护住,那红锦也来到她的手中。      “来者何人?”她厉喝到。      断墙后,一个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朝我们走了过来。      下一刻,篝火剧烈的晃动了起来,火光摇曳中周围大片片的阴影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暗影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一张苍白的脸慢慢的从黑暗里凸显了出来。      见那人不回答,奉剑身型暴起,眼看手中的红绫就要出手了。      “慢着!”我急忙出声制止住了奉剑,因为我看清了来人。      “小丫头,刚才你念的可是‘红’?”那人声音尖锐的让人的耳膜也隐隐作痛。      我皱了皱眉,然后点了点头。      那人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火光映在了他脸上,将他的脸清晰的暴露在了我们眼前。      “魔师天命!”奉剑不由脱口喊了出来。      来人正是魔师天命。不过此刻的他再也不像几天所见的那样子了,那日边荒镇上见的他是那么的滑稽、状若疯魔,而现在我们面前的他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      他那双本来很小的眼睛由于紧张已经圆圆的瞪着,脸上的肌肉也不自然的抽搐着,这付表情让人乍一看觉得心惊胆战。他显然是被什么极大的刺激打乱了心神,此刻他的眼中仿佛是什么也看不到,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轻轻颔首,示意奉剑退下,奉剑便是收起了红绫退在了一旁。      “敢问前辈有何指教?”我起身,淡淡地问。      魔师天命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我跟前。“红!”他终于开口了。      他极力的控制自己的心神,才勉强的说出了这一个字,便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红?我心中疑惑顿生,为何他对此这般敏感?      莫非他和我梦中之人相识?想起那个黑发飞舞,红裙翩跹的女子我的心莫名的一阵刺痛。      “小丫头,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红?”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是说道,这次他的话语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虽说他好像已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复了过来,但他的神情却仍很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正是,想来这就是我刚才梦中见到的女子。”我颔首。      “果然是这样的,怪不得那日老夫一见你便觉得你和她有什么关系。      “世上怎会有样貌一模一样的人啊?但老夫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是她的……”他的声音又激动了起来,到后面已然是哽咽。      我的心中一紧,我知道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了。      “是她的什么?”我的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你竟然是她的女儿……孩子,她的名字叫做‘红’!”虽然是已有了准备,魔师天命的话还是如惊雷般击中了我的心,我心中一怔半晌也没有回过神来。      我自然是失了心神,而眼前这个老人更是不堪,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前辈,能否告知我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急急开口问道。直觉告诉我,他一定知晓一些我不知道的但对我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      他看着我,流泪止不住的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最后他哽咽着问我:“小丫头,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我重重地点头,天命将颤抖的手指按上了我额头的灼热处,一股凉意从他指间流到了我的额头,在他的讲述中,那股灼热感也慢慢的减淡了。 ☆、(一)我本龙生第九子   从前,天启大陆上诸侯分立,终年战事不断,整个大陆的民众都在连年的战乱的□□之下,苦不堪言。      正所谓分久必合,在民众的期待下这样一个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家族终于应运而生了。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万民所期盼的正是这众星之首的北辰家族。这一族也不负天下之人的祈愿,北辰家族数代家长都施行德政、体察民情,历经改革后逐渐强大起来。      到后来经过了数十年三代人的努力,北辰家族将其余诸侯逐步击溃,结束了天启大陆混乱的局面,最终建立了一统的天启王朝。      历代皇帝都勤政爱民,励精图治,终将天启王朝建成了一个铁桶江山,从天启王朝立国至今,已是数百年了。      但这种局面在神胤帝继位后便是改变了,和历代明君不同,神胤帝残暴失德,荒淫无道。在他的统治下整个天启大陆进入最黑暗、混乱的时期。      水深火热中的人民怨声载道,民不聊生,百姓们都深深的怀念着永安帝在世时的太平日子。      神胤帝前便是永安帝了,永安帝在位六十年,他一生有九个皇子,这些皇子个个都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均是人中之龙,而老皇帝最为疼爱的便是小皇子——北辰灏宇。      这个小皇子一出世便是祥瑞接连出现,一直让老皇帝揪心的边疆战事开始屡屡报捷,接下来持续了三年的大旱结束了,整个国家风调雨顺,百姓们都过上了安居乐业的日子。      小皇子的母亲便是老皇帝最为宠爱的莲妃,她不仅美丽贤淑,更是知书达理。这个以莲为妃号的女子,品行也如出淤泥不染的莲花一般的让人无可指摘。      所以对于这个最小的孩子,老皇帝自是喜爱至极,一时间两母子享尽了永安帝的荣宠。      这小皇子也是担得住老皇帝的这番宠爱,他不只生的聪颖可人,更是根骨奇佳的练武奇才。天启皇室以武功立国,一向尚武,见的九皇子有这般天赋,老皇帝更是心中欢喜之极,遍请国内的高手传授他各种技艺,小小年纪北辰灏宇便是学的一身的本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在九皇子行过十五成人大礼后,老皇帝心中就有立他为储君的意思。只是碍于他年纪最小,而做为母亲的莲妃又是没有什么后家势力的支持。一番思量之下,反倒是担心一旦立他为太子,必将为他招来无数大敌,便是招来杀生之祸也是朝夕。      在三思量之下老皇帝便是只能作罢,他表面对九皇子放任不管,只是暗自将这番心思藏于心中。      在以后的日子里,老皇帝对九皇子不加约束,也不让他接触朝堂琐事,只是天高地阔任他遨游,让他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      就这样北辰灏宇长到了十八岁,不仅练就了一身好本领更是成了一位气宇轩昂的少年。      他天性淡薄功名,喜欢专研武道,寄情于山水之间,对于庙堂之事更是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由于不喜宫中他常常偷溜出宫游玩,后来在一次游玩之时,偶遇了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李姓少年。      这位少年说自己叫李易,他不仅于九皇子年纪相似,更巧的是李易长着一张和北辰灏宇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北辰灏宇还曾经打趣的说,看着李姓少年像极了看镜中的自己,若是不告知外人,别人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孪生兄弟。      这李易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幸而家中父母为他留下了资产和忠仆,虽是孤独但也从未为钱财之事担忧。和北辰灏宇一般他也是喜爱专研武道、游历山水。惺惺相惜之下,北辰灏宇不嫌其出身低下于其结为异姓兄弟,此后两人结伴同游,过着年轻人轻松写意的日子。      远离了宫廷这个樊笼,北辰灏宇如同出笼的小鸟般的自由洒脱。这下得了个同龄的知己,两人更是天高海阔自由行走在这江湖中。      一次偶然的机遇,两个年轻人从一行走江湖的说书老先生口中偶然得知了红锦火甸。      在老人的描述中,红锦火甸是一片非常神奇的土地,那里有着凡人所想象不到的奇异的事物,还有天启之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轮美奂的红锦花。      那老人讲的那样的绘声绘色,完全勾起了年轻人的猎奇心理,商量之下,两人便决定一起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两人一路北上,过了凉城后就来到了雪域。依着老人的讲述,他们只要穿过这片雪域可以去到那传说中的红锦火甸了,可是雪域地势复杂,千百年来都是天启之人的禁地,所以雪域背后的世界一直都是一个谜般的存在。      眼看那红锦火甸近在尺咫,却可恨中间却有着这样一个天险阻隔,两人不由心存不甘。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一番商讨之后,两个年轻人在没有向导的情况下仗着艺高人胆大,仍是决定冒险翻越这雪域。      刚开始两人十分顺利的进入了雪域,这片禁地的美丽风光也让两人大饱眼福,两个年轻人还一度以为,外间传说的雪域天险只是徒有其名罢了。但意外终究是发生了,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后,两人在这片雪域中彻底迷失了,兜兜转转了几天,目力所及处都是一片白茫茫,压根就辨不得方向。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带的食物补给眼看便是要用完了,更要命的是这片雪域中几乎看不到任何活着的动物,所以想靠打猎来补给的想法也是彻底的破灭掉了。      在残酷的自然环境面前,纵使有再高的武艺也是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正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本来已经境况不妙的他们更是遭遇了一场罕见的雪崩。慌乱中,李易被卷入了倾泻而下的雪中,从此便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痛失好友的北辰灏宇一番悲痛后,也只得强打起精神,孤身一人靠着顽强的意志和强壮的体魄苦苦的支撑着。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又经过了两天的找寻之后,竟意外让北辰灏宇找到一条通向红甸的路,最终他靠着自己的一身武艺和些许的运气竟然穿过了这片雪域,九死一生的北辰灏宇终于来到了火甸。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彻底改变了他命运的人。      他遇见了红。 ☆、(二)我的名字叫做红   那北辰灏宇九死一生,终于下了雪山出了雪域,而接下来眼前的一切让他深深地震惊了。      行过了一片洼地后,一片火红的花海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眼帘。      目力所及处都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美丽红花,远远地看上去似天边红霞落在了人间,在他的眼中整个草原仿佛在燃烧一般。      如火如荼,如梦如幻,眼前的美景让北辰灏宇一时忘记了饥饿、疲累,也忘记了失去同伴的悲伤,嗅着那醉人的花香,他的身体里涌起了一股力量。      他不由自主地朝这花海狂奔了过去,他只想着,若是这一刻就这样死了,他也得葬身在这片美丽的花海中。      突然北辰灏宇停住了,他看见了花海中浮现出一抹倩影,一位衣着和花一般红的女子在这花海中翩翩起舞。      黑发如漆,素手如玉,红裙似火。      那女子所习之舞非常的奇特,即便是见惯了天启中各式歌舞的北辰灏宇也是从未见过的。眼前女子的每一个动作都仿若天成,她的舞姿完全和这片花海融为一体。      长袖翻飞、黑发飞扬中扬起了漫天的花瓣。      她舞动得如此的投入,浑然不觉有人来到近处。      宫中一向不缺绝色,就是北辰灏宇的母妃亦是倾国倾城之貌。但此刻北辰灏宇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事物了,他屏住了呼吸,痴痴地看着这女子的倩影,不由自主的一步步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似乎觉察到了异样,那女子停住了身形,慢慢地转过了身来。      素颜绝色。      娥眉不染自黑,樱唇不抹自红,双眸如星辰般璀璨,面庞如美玉般温润。      纵使身在皇宫见多了美人的北辰灏宇,在这等绝色面前一颗心也是不争气的“怦怦”的狂跳了起来。      皇宫中的美人不是不美,只是她们的浓妆艳抹的装扮和这女子比起就似泥偶一般,眼前这个女子有着集天地灵气般的出尘之姿,这种清丽脱俗深深地吸引住了北辰灏宇。      听着自己的突然急剧的心跳声,北辰灏宇知道自己的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原来说书人所说的一见钟情真是确有其事,原来自己一直想找寻的根本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红锦火甸,而是眼前的这位女子。      冥冥有什么带领自己到来这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红线一线牵么?      在见到这个女子之前,北辰灏宇是从来不信神佛的,但这一次他发自内心的感激上苍,让他能见到她。      那女子乍一看见一个陌生人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双眼不由闪过了一丝慌乱,而这丝慌乱更让北辰灏宇心中充满了一种怜惜之情。那一瞬间,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这个女子,就算为了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舍弃他也是豪不犹豫的。      而那女子见那男子不言不语,只是魔怔般地望着自己,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了。就如在一汪静水中仍了颗小石子,女子的心中激起了涟漪。      从未有人这般看她,也从未有陌生的年轻男子离她如此之近,但一接触到北辰灏宇的双眼,她竟立刻从慌乱中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一丝的恶意,清澈的双眼中满是坦然和平和。      从最初的震惊中回复了过来,北辰灏宇向前走了一步,开口说道:“在下北辰灏宇,误入此地,幸见小姐,敢问小姐芳名?”      那女子本是懊恼这青年一开口便询问名字,但又见眼前这男子虽是衣冠褴偻仍是掩盖不住一脸的英气,不由自主便开口答道:“我的名字叫做红。”      话一出口,心中就后悔了起来,只想着要是被长老知道和陌生人,又是和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说话,该是要遭多大的责罚。      北辰灏宇并不知道红心中的顾虑,他微微一笑道:“红,真是一个好名字,这世间是再也找不到比名字这个更适合小姐的了。”      他说着勉力想要再向前一步,却有发现自己已是无力前行。在数天的生死挣扎之后,身体已是到了油枯灯灭的边缘,一旦放松了下来便立刻支撑不下去了。      耳朵开始嗡嗡地响了起来,力气从身体里迅速地消失了,他不由晃了晃身子,勉力想站稳。但他的这番努力并没有什么用,突然眼前一黑,身体不由控制地朝着红倒了过去。      “公子!”红惊叫到,话音未落北辰灏宇便是重重地摔倒在了这片花海之中。      红看着身前这昏倒的男子,那英俊的脸庞即使在昏迷中,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微笑。这人真的很奇怪,他和自己身边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他见到自己一点也不畏惧,目光里全是真诚,而且他长得真好看,让人心生好感。红不由想着,然后俏脸一红。      她犹豫了一下仍是来到北辰灏宇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发现脉搏较弱但仍是气息悠长。      想来这男子也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应该还不弱,此刻他会晕倒只是因为太过疲累,并无大碍。红放下了一颗心,毫不犹豫输了一道真气给北辰灏宇,先替他护住了心脉。      看他的衣着像是来自天启,若是天启之人到此必先穿越雪域,想来这人也是在那雪域受尽了磨难,才会如此狼狈和虚弱。红看着北辰灏宇昏睡的面容揣测着,同时她心中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说自己叫北辰灏宇么?这个姓真的十分独特,红依稀记得在神殿的诸多书籍中她见到过这个姓氏。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这北辰就是天启皇族之姓了,只不知道这个年轻的男子又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呢?      可是为什么自己对此如此在意呢?他的过往竟然可以勾起自己那么久远的记忆。红的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甚,明明是初次见面,红却觉得似乎和这男子甚为熟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便是见过一般。      从小在神庙长大不明世俗百味的她并不知道,这便是缘分天定罢了。      呆立半晌后红终是下了个艰难的决定,她顿了顿脚,展开身形朝远处掠去。      只剩下北辰灏宇仍是昏睡在花丛中,任由火红的花瓣飘落在他的身上。他并不知道红为他做的事情,也并不知道他们即将经历怎样的磨难。      “红……”他无意识地唤着她的名字。 ☆、(三 )寸寸相思都是泪      “这人真是奇怪……圣女将他救回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责罚啊……”      “娘亲,这个大哥哥长的真好看啊……除了圣女姐姐,南儿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哟……”      “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咱们的圣女怎能和这来外来之人相提并论呀!你在这里陪着大哥哥,娘亲去煮药了。”      听着身边传来的窃窃私语,北辰灏宇心中不由一阵苦笑,然后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那位女子竟然是圣女,怪不得第一眼看到她便是惊为天人。北辰灏宇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女子似惊似愁的双眸,她的样子已经是深深的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啊,他醒了呢!”一个清脆的童音响在了北辰灏宇的耳边,一睁眼就看见一张胖乎乎的小脸正凑在他的脸边,那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大哥哥,你叫什么啊?你从哪里来啊?”那小孩子一叠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稚气。      看到这个小孩子的第一眼,北辰灏宇便是十分的喜欢,“我是北辰灏宇,从一个你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来的。”北辰灏宇也带着好玩之心说道。      “还有什么地方是南儿没有去过的地方呀!别看南儿年纪小,这个草原我可是走遍了的哦!”那小孩不乐意的嘟起了小嘴。      看着小孩子不乐意了,北辰灏宇轻笑道:“呵呵……大哥哥是从雪山后面来的哦,那个地方太远路也不好走,等南儿大了便可以和哥哥一起去玩罢。”      “好耶!”那小孩子听到了他的回答便是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      “南儿!”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做什么呢?快出来,不要影响大哥哥的休息呀。”      “嗯呐。”那叫南儿的小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召唤,又冲北辰灏宇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娘,我知道了红姐姐带回来的大哥哥叫什么了?他叫北辰灏宇呢!”南儿的话语中带着骄傲。      红姐姐?是了,一定是那位叫做红的女子救了自己。想到这里,北辰灏宇不由又微笑了。可是,这里又究竟是什么地方呢?难道自己已经来到了传说中的红锦火甸了?      “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远方来的旅人,请你先喝碗汤吧,这样身体也有气力。”      北辰灏宇慢慢的坐了起来,他接过了汤感激的说道:“谢谢大婶,叫我北辰灏宇好了。”      “你是圣女带回来的人,所以也不要跟我客气,我是南儿的母亲,你叫我南嫂便是了。”那妇人笑着说道,语气十分的友善。      一端起碗,北辰灏宇便觉饥饿难忍,也就不再客气,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一碗汤下肚,便是觉得力气回来了,南嫂又给北辰灏宇端了一碗清粥。      “看你可是在雪域迷路的旅人吧,饿了几天是不能吃的过多的,先吃点粥就最好了。”南嫂好心提醒道。      虽然只是清粥小菜,但对吃惯了珍馐美味的北辰灏宇来说,这无疑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食物了。      喝完了粥北辰灏宇便是和南嫂聊起了家常,从和南嫂的一番谈话中,他知道自己的确是来到了火甸,而这些善良的人也正是在故土听人所说的红锦火甸族人。      比起这些事情,现在的他更是迫切的想在知道红的情况。那个面似美玉,目光清冽的女子,早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心思。现在的他是多么盼望能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她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南嫂的一番话却彻底击碎了北辰灏宇的幻想,虽然他早料到红的身份特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作为圣女的红是终身不能离开火甸的。但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红只能抛开一切凡人俗事,只得终身侍奉神!      南嫂的话对于北辰灏宇如同五雷轰顶,他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难道他就只能这样的放手吗?难道他千里而来只为见到的人就只有这一面之缘了吗?      南嫂后面的话北辰灏宇是一句也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了南嫂的手,急急的说道:“红现在在哪里?我可以见她吗?”      南嫂同情的看着北辰灏宇了,这男子毫不掩饰的苦痛让她也心生怜悯。她轻轻地拍拍北辰灏宇的肩膀,叹了一口气:“年轻人,婶子劝你别对圣女痴心妄想了,她在我们这里地位极高,作为神的使者的她又岂是我们这种凡人可以轻易亲近的?你还是好好养好身体,早日回到故乡去罢。”      南嫂说罢便端了空碗出去了,只留下了北辰灏宇一人在房间中。      火甸之人信奉无双神,这个神祗天启人或许闻所未闻,可北辰灏宇却是知道的。      他在皇家秘史里曾经读到过这个神。      据史册记载,北辰先祖和这神有过一场交手,这无双神曾和先祖约定以武定胜负决定谁来君临这天启大陆。后来幸得天启真神相助,赐北辰先祖一张神弓先祖才勉强赢过了这个神,这一战后,先祖虽是胜了也是重伤在身,一年后也不治身亡,而这无双神也遵守约定在天启大陆上销声匿迹了。      这样一个算的上是北辰家族敌人的神,竟然是红要献上一生的神!      此刻,北辰灏宇已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痛苦中,想到红他一筹莫展。但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红也和他一样的身在苦痛之中。      暗室中,一女子静静的枯坐在石床边,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姣好的面容。      大长老说过,外面世界纷纷扰扰吵吵闹闹,只有在黑暗和寂静中才能看清自己的内心。可是为何我却无法看透自己的内心?在这无边的黑暗中,只是不断的响起那个男子的声音,浮现出他微笑的脸庞。      那个叫北辰灏宇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的目光会这样的熟悉?      好象是很久很久之前曾见过这样的目光,可是现实又告诉自己,自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人的。他真是好奇怪的人哦,明明是昏迷了,却还在笑着。      想到这里,那女子的唇边浮出了一丝微笑。      一声叹息响了起来,门开了。 室外的光照到了女子的身上,她抬起了头来,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容。      正是红。      一个红袍的老人出现在了门口,“红,你可知错了吗?”他缓缓地说着,声音低沉沙哑。      “大长老,那男子当时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而且他当时昏倒在我的面前,红不能见死不救。”红急急分辩着。      她也暗暗地问自己,难道只是简单的见死不救这个原因吗?那男子的笑容又浮现在了红的眼前。      大长老的语气严厉了起来:“红,你是族中的圣女,你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职责。      “红未曾有一日忘记自己担负的使命,红深知触犯了族中规矩,所以甘愿受这禁足反思的责罚。”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红说道。      “我并非不近人情,我只希望你要牢记自己在神面前发过的誓言,面对那些俗世间的情感,我只希望你要有更加坚定的心智,切莫被它们所动摇才好。      “此次禁足也只是想让你好好想想,让你浮躁的心神沉淀下来,不然无双神祭你又如何能专心去接受神谕?”那老人的语气也变的缓和了起来。      “大长老,您不用说了,红知道,红将尽力控制自己的情感,不会被这些俗事所干扰的。”红说着,“无双神祭祀,红自当尽全力。”      虽是平静的话语,但她心底却涌起一阵苦涩。      “那就好,你这几天便在此好好的清修吧,过段时间便是祭祀了,我希望你到时能心无旁骛地在神前献舞。我和长老们都对你寄予了很大的期待,你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那长老说着,语气中竟然流露出了无奈。      不知怎的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占据了大长老的心神,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他只能在心中祈祷着神灵保佑,让红能真正的走出这一劫数。也不再言语,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红一眼便缓缓地离去了。      暗室中,便又只剩下红一人了。      静默中她轻轻地抬起了手,一团红色的小火苗突然出现在她的手心中。      那柔和的火光照亮了她的面容。      她紧颦着双眉,但并不损她的绝美分毫,反而更为她增添了一份别样的动人。      凝视着火苗半晌后,她幽幽地朝手心那火苗中吹出了一口气。      一滴滴的泪水滴入了那火苗中,火苗轻轻的颤动了起来,如同一个小小的精灵在红的手心中舞动了起来。      “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我会是火舞者?”第一次,她这样问自己。 ☆、(四)只愿君心似我心   日子总是像被风吹走一般的转瞬消失,不知不觉中北辰灏宇在这红锦火甸已是过了旬月。      现在正是红锦花盛放的季节,村外的那片花海美得恍若梦境。此刻身处这花海中的北辰灏宇也觉得自己仿佛就在一个梦境中。回忆起这段时间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一个不真实的虚幻中一般。      可是火甸是真实存在的,这和那位老说书先生拿出的那小小的一片红锦一样,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      红锦是火甸之人用红锦花编织成为的锦缎,这种锦缎色泽鲜丽,不惧火烧,且韧性极好,不易破损,深得各个大陆上权贵的喜爱,红锦火甸也是因此得名的。      红锦产量十分的少,所以更显得珍贵。随便一匹放在天启或是任何一个大陆上都是价值千金。火甸与世隔绝,能流到外界的红锦更是少之又少,但仍有商人赌上性命越过天堑来此购买。      在这花开之时,火甸之人都趁着花季采摘花朵,用祖上传下的秘法编织成这美丽的锦缎。      北辰灏宇心中想着红,他总盼着再见上红一面,自然也不愿意就这样离开火甸。      思索之下他索性留了下来,和村中之人一起劳作、生活。红锦之人天性淳朴,也不排斥他这个外族之人,很快北辰灏宇就融入了这里真心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      其实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是,他对这里的感情都是源于那位在花海中长袖翻飞、舞姿翩跹的女子罢了。      这段时间他一次也没有见到红,这种煎熬折磨的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每当一闲下来他眼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抹倩影。除开这个,这里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红不住在村中,她和几位长老住在远离村落的无双神殿中。按照村民说的神殿的位置,北辰灏宇也找机会去过那里,但他一无所获,甚至连神殿的大门都不曾找到,更不说见到红了。      据村民所说,无双神殿是神庇佑之处,所以若不的蒙神召见俗世之人是找不到神殿入口的。但在北辰灏宇看来,神殿是被一种相当厉害的障眼阵法保护着,只是可恨自己见多了阵法竟然不知如何破解。      这个问题让北辰灏宇苦思不得解,要怎么样才能进到那神殿之中呢?他一筹不展,毫无办法。也不知布阵之人是谁,他的手段高明的简直可怕。      若要让北辰灏宇相信这是无双神的能耐,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精通阵法的高人所为。      当北辰灏宇开始相信有神灵眷顾让他来到火甸的同时,他也对这个无双神心怀愤懑。且不说这个无双神算得上是北辰家族的宿仇,更是自己深爱的红要侍奉终身的神。基于这两个原因,北辰灝宇打心底的反感无双神,更是提不出一丝敬畏之心了。      该如何才能见到红呢?这般的束手无策也终不是办法啊!      苦思无果之下,北辰灏宇揉了揉有点发胀的太阳穴,干脆朝后躺倒在了花丛中。这就是和红初见的地方,北辰灏宇闭上了双眼,贪婪的呼吸着红锦花那醉人的花香。      “我的名字叫做红。”那女子说着,眼神中带着一点羞涩,脸颊上浮起了红晕。      回忆起红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时的神情,北辰灏宇竟然会觉的有满心的甜蜜,好象他和她已经很熟识了一般。      可他一想到红的身份,不由心中一沉。红在火甸的地位十分的超然,火甸族人依赖着火舞者,他们深信这服侍神灵的圣女是代表着神福泽着这片草原的。      火舞者是不能离开火甸的,他也知道自己终究是要回到天启的,父皇母后还在盼望着他归家。      他睁开了双眼,懊恼地的甩了甩头。      “红,为什么,上天让我遇见了你?为什么?你会是火舞者?”他自言自语着。      他又想到即便现在他如此苦恼,可他压根不知道红是否对他有着同样的感情,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或许这些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北辰灏宇有些失落了。随即想起前几天得知的一个消息,他心中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火甸不日就要举行无双神祭祀,到时候身为圣女的红一定会到村中祭台献舞,传达神谕。      我会见到她的,不管她的心意如何,我会也要当面问她,求一个答案的。北辰灏宇想到这里,一股豪气又涌回了他的体内,倏地又从花丛中坐了起来。      “灏宇哥哥!”远远地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童音。      北辰灏宇回头看了看,看清楚了来人他立刻跳了起来,径直朝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过去。      来的人是南儿,他像个圆滚滚的小球般跑了过来,边跑还边挥着自己的小胖手。      “呵呵,南儿没有猜错,北辰哥哥你果然在这里。”南儿说道,憨态可掬的朝着北辰灝宇嘻嘻笑着。      北辰灏宇一弯腰,便将南儿抱了起来。      “看你,怎么跑这么远的地方来啊?”他爱怜的帮南儿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你也不怕你娘亲找不着你着急啊?”      “我才不怕呢,别看娘亲凶可她是一点都舍不得罚南儿的呢!”南儿满不在乎的摇晃着他的小脑袋,那样子甚是娇憨可爱。      北辰灏宇不由揉了揉他的头:“小鬼头。”      “南儿是来告诉北辰灏宇哥哥一个好消息。”南儿呵呵笑着,一把搂住了北辰灏宇的脖子,小嘴巴凑到了北辰灏宇的耳边,“早上大哥哥给南儿说要来这里看花,没想到你走后晌午神殿就来人了,说今夜要在村中祭祀无双神,让大家做祭祀准备,到时候红姐姐将在神面前献舞哦。”      红!北辰灏宇的心跳一下子不争气的加快了。      “所以北辰灏宇哥哥要赶快回去哦。”南儿笑嘻嘻的说着,和北辰灏宇相处的这段日子,这个小鬼头自然也是知晓他的心思的了。      北辰灏宇心中一阵感激,也不多说他连忙将南儿背了起来,展开身形急急往村子奔去了。      刚到了村口,就看到村民们正陆陆续续的往祭台处聚拢,北辰灏宇不由松了一口气,看来祭祀还没有开始。      他将背上的南儿放下,早就在村口焦急找寻的南嫂迎了过来,她数落了南儿几句后,朝北辰灏宇道了声谢就扯着南儿离开了。      他感激地朝南儿挥了挥手,再略一思量,便朝着祭台处大步而去了。      才一天功夫,整个村庄户户都挂上了红锦花环,无双神祭典在火甸上是一件盛事,但凡举行祭典整个村子就像过年般的热闹,大家换上了洁净的衣服,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此刻村中广场的中心的祭台上也铺上了红锦花,这里就是红要献舞的地方吧?      北辰灏宇的心中又开始紧张了起来,他此刻心情相当的矛盾,既想见到红向她一诉衷肠,又担心红会拒绝他。      如果那样的话,还不如什么话也不说,只是这样在人群中能远远的看上她一眼就好。      人越聚越多,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长老们和圣女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      北辰灏宇闻言往村口望去,果然自神殿方向的村口处隐隐地出现了一些红色的身影。      一阵乐声突然响起了,人群倏地安静了下来。      祭台边的人群分开了,让出了一条道来。几位红袍老者带着一群侍者缓缓顺道行来,在他们中间簇拥着的那红色的娇俏身影不正是红吗?      北辰灏宇不由屏住了呼吸,深情地凝望着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红不言不语,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垂头缓缓的向木台走去,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她径直行上祭台。      台下众人都跪了下来。只有北辰灏宇还呆立着望着红,此刻他的眼中是再也看不到其它。旁边的人轻轻一拽,他回过神来也随众人跪了下来。      红抬起了螓首,她的双目紧闭着,乐声又起了。伴着乐声,红睁开了秀眸,长袖拂出,脚尖轻踮,舞动了起来。      她跳着北辰灏宇见过的那舞蹈。      黑发飞扬,红袖翻舞,她以最美的舞姿向上苍祷告着,为火甸上的子民向火神献上他们的敬意。她越舞越快,脸上的表情越是凝重了起来。      身影倏地静止了下来。      北辰灏宇不由心中一紧。      红仰起了头朝着天空,双手交叉合于胸前。      异变突生,她的身体慢慢的漂浮了起来,一股大火突然从她的身体内涌出,在她身外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红!”北辰灏宇大惊,跳了起来。 ☆、(五)若向人间借白首   “红!”见到红如此状况,台下的北辰灏宇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喝一声猛地跳了起来,一跺脚就跃到了木台之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将手递到红的面前,后者抬头看了他一眼,挤出一个勉强之极的笑容。      没有一丝犹豫红也向他伸出了手,两只手便是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大胆,外族人!”两条红影也跃上了木台,他们齐声喝道,正是两位长老。      北辰灏宇似乎看不见眼前的这两人,对他们的话也是充耳未闻,只是爱怜的看着怀中的红。      他的眼中闪过了复杂的神情,这一瞬间他下了决心,俯下了头在红的耳边说了几句话,语毕后他紧张地看着红。      此时在场的人都静了下来。      是震惊!火甸之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火舞者被一个男人拥在怀中,而这个男人居然还用那样亲昵的方式和她说话。      两位长老震惊之后也迅速地回过神来。      “红!”为首的大长老浑身发抖,看来他是气极了。      “过来!”他大声喝令道。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他以为红会像以前般的遵循他的话,可是这一次他错了。      红竟然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拥着她的男子。      北辰灏宇也是满目深情的回望这红,他似乎在等她的一个回答。      红的眼中迷茫了起来,接着又浮现出一丝犹豫,又马上是被困惑占据了……      如同干涸的小池塘一点一滴的被雨水充满,红的眼睛清澈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红晕。      红目光清澈,她看着北辰灏宇,而后者正紧张的注视着她,天地屏息中,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北辰灏宇笑了起来,神采飞扬。      他激动的一把将红抱了起来,红的脸上腾起了一朵红云,将俏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      人群中一片哗然!火甸之人都被此情景惊呆了!      台上这大长老气的白胡须直颤已是气极。      那北辰灏宇却开口了:“请各位乡亲见证我北辰灏宇喜得娇妻的时刻。我北辰灏宇在此发誓,必将一生一世珍爱、守护我的妻子!”      此话一出口,犹如平地炸雷。      人群都惊呆了,一时间台下惊人的安静,听得见话语余音撕扯着众人的心跳。      火舞者不得婚配,这是每一个红锦人都知晓的铁律。      “不愧是我族的灾星。”那长老冷冷地说,从刚才的震怒中平复了过来,他的话语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他已决定不顾红而出手了。      “得罪了。”那北辰灏宇却咧嘴一笑,不待大长老有什么举动已是抢先出手了。      一声大喝后,北辰灏宇集聚了内力的一掌便是推出了。      顿时狂风大起,那铺满祭台的红锦花化为了一阵急雨打在了人们的脸上。      这一阵暴风骤雨般袭来的花雨劈头盖脸的打来,台下诸人都不由闭上了双眼,两位长老虽是武功高强,但首当其冲下也是眯上了双眼。      当众人睁开眼的时候,那台上早已经没有了红和北辰灏宇的身影。      红衣大长老铁青着脸,他哼了一声,也拔地而起,瞬时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直到此刻,一直沉寂的人群终于炸了开来:“火舞者也舍弃了火甸,难道红甸的末日真的即将来临了吗?”      面面相觑中绝望的气氛第一次降临了这个和平的小村庄。      月色如水漾般温柔目光,凝视着这不眠的红锦草原。      恍若白昼。      草原上两条身影急急的向前掠去,一人紧拉着另一人的手,正是北辰灏宇和红。      北辰灏宇此刻满心欢喜,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的女子正随着他的脚步而行。他紧拽着佳人的纤纤素手,却看不见身后红满脸的愁容,双眉紧蹙。      此刻红的双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她只感觉心像要跳出来一般,极度不安却找不到出口,只知道自己正做着一件极度危险却又不得不为之的事。      跟他走!跟他走!跟他走!      胸膛着有什么的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可神谕又冰冷的浮上了心头。      我这是舍弃了吾神了!她觉得自己被这矛盾拉扯着,她甚至觉得下一刻就会被扯成碎片。      即便心中如此痛苦挣扎,她仍是不停脚步紧随着北辰灏宇。      突然两人停了下来。      一个红色的身影如幽灵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上。      “大长老……”红喃喃道。      那人转过身来,脸色铁青,犹如七月天降下了九月霜,面上透出了一股寒气。      “好大的胆子,红!”他喝道。      红的身躯一震,脸色煞白。      “大长老,事已至此,一切都是红的罪过,还望大长老开恩,放过我们。”红开口了,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力。      “红……”北辰灏宇看着红苍白的脸,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见红如此痛苦的样子,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这样的将红带走。      刚才之所以不战而逃,并不是怕不敌。他只是不想难为红,不愿与这些长老正面起冲突。他知道,一旦动手便是生死天注定,到时必定有一方受损,这绝对不是红想看到的局面。      但那大长老也不再答话,呼吸间他已是腾空而起,双掌如车轮翻飞,带起漫天的杀意。      他的目标正是北辰灏宇。      北辰灏宇也不躲闪,只是沉住气息,将内力运到双掌。      双掌推出,已是硬生生的接下了大长老的这掌。      巨大的气浪铺天而来,一声闷哼后,北辰灏宇被这大力向后推出了几步。      大长老凌空翻身,双掌推出,第二波袭击又到了面前。      北辰灏宇面无惧色,仍是无一丝花假的接下了大长老的这一掌,身子再次被震的退后了几步。      大长老咦了一声,停住了身形。      “为什么不还手?”他问道,“是不屑与老夫动手吗?”      “是不能。”北辰灏宇抹去嘴角的鲜血说道。      刚才那两掌已是让他受了内伤,可他压下心中的那股血气翻涌说:“小侄功力虽不及大长老十之一二,但是若是拼命,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但是我不能对大长老动手。”      大长老一语不发的看着北辰灏宇,他双目中精光闪动,眼中仿佛要射出火花一般。而北辰灏宇则是一脸无惧,迎上了大长老的目光。      “好好好!”大长老突然笑了起来,接着话锋一转,“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老夫了!”      话音刚落,第三掌已经出手了。      北辰灏宇心中一紧,虽然已是做好了拼死的准备,但他仍是无法出手,他看不见身后红的表情,他只是遗憾,幸福对他来说真的是太过短暂。      百感交集中他只得拼尽全力推出双掌,准备再一次接下这掌。      突然他感到身躯一麻,身体不听使唤的向后倒去。      红,为什么?      失去意识前,他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疑问。      这突生的变故也让大长老震惊了,他收住了双掌,停了下来。      白晃晃的月光照出了红同样苍白的脸,她朝着大长老跪了下来。      风起了,漫天的花瓣将这三人裹住了。      看着昏迷中的北辰灏宇,红的秀目中闪动着水光。      “大长老,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红轻叹道,这声音在风中听起来是那样的遥远。      她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大长老。那眼光中含着对命运透彻的感知,强横如大长老,在这个目光的注视下竟也是一动不能动。      “以您的修为,难道你就看不出这是天意吗?”红说道,神色平静。      “火甸的毁灭是天意,是不可抗拒的天意,而我和他的结合也是天意。”她的声音飘忽了起来,但却又无比的坚定,“神已经告知我火甸的毁灭是定局,但我心中有个另外的声音告诉我他是火甸重生的唯一可能!”      “他能让火甸重生?这也是神告诉你的吗?”大长老问。      “那不是神的声音……”红摇了摇头。      “笑话,你身为无双神的圣女竟然会因为一个幻听而做出忤逆神的事!你太让我失望了!”大长老怒斥道。      “那声音……不是幻觉,是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或者可以说是来自我灵魂深处的声音!这是不是无双神的旨意但它是天意!”红说道,她的表情从迷惑变得坚定起来。      “大长老请你别问我为何如此确定,我可以确定神谕并不是天意,只有他才能让火甸重生,我必须要和他在一起!这是比神谕更能让我坚信的事情!”      大长老心神剧振,他的一生中从未像此时这般震惊过。      他不再言语,俯下了身子,爱怜的抚摸着红的头顶。      此刻的他身上哪里还有半分的杀意,动作轻柔的像一个面对女儿的慈父。      “红,好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与神为敌,那是会神魂俱灭的……”他哽咽着,老泪纵横。      风越来越大,呜呜的像极了悲泣声,掩盖住了这个草原上的悲伤。 ☆、五、浮生若梦   天亮了,明媚的阳光如同十六年前般洒满了这片红锦花盛放的火甸,也洒满了我们面前的这座破败的神殿。      终究我们还是来到这里,这里充斥着太多久远的回忆,这便是当初母亲所在的无双神殿了。      在当年的浩劫中,失去了阵法保护的神殿几乎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剩下的只有这些残缺的砖瓦和劫难后的死寂罢了。      顺着布满了杂草的石道缓步而行,入目的都是杂草丛生、荒败不堪的景象。      依稀中,似乎又看到那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这道路上缓缓行过。那是母亲残留在这片废墟中的残影,我想着她当年就是在此侍奉那无双神,心中又是一片黯然。      “那么一瞬间,老夫还以为是红在前方行走。当年的她也是这般的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出现在老夫的面前……”身后响起了天命魔师的话语,语音落寞而寂寥。      听他这番话语,我步子迟缓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回头,我只是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着。      静默中我们来到了本该是主殿的地方,这里也是只剩下些残破砖瓦,余下的几根只剩半截的柱子虽是残破不堪,但仍昭显着这神殿曾经的气势恢宏。      我的目光落到那原本安置神像的地方,心中涌起了一阵失望。本以为可以一睹母亲所侍奉之神的真容,但殿中只剩下了应该是神像底座的一朵残破的莲花和一堆碎石瓦砾。      “无双神像在那场劫难中被士兵砸毁了,神像上的金银珠宝被掠夺一空后,他们一把火将这里化为了灰烬。”魔师天命说道。      “所以即便是神也无法庇佑自己的神像么?这无双神也只是徒有虚名吧?”我说。      “她从未庇佑世人,又何来舍弃之说?”天命不由哂道。      天命的态度对无双甚是不恭,我不由讶然。火甸之人对无双神均是虔诚无比,那么他定不是这火甸之人了。      “夕颜有一疑惑,还请前辈释疑,不知红锦灭族之时神殿的长老们又身在何处?”我又是问道。      依天命所讲,这无双长老都是武功高强之人,那大长老更是武功深不可测。他们若在即使仍是不敌,最不济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救不下来,又怎会发生这么多族人惨死,甚至连神殿亦是毁于一旦的悲剧?      “当时他们都不在此处。”魔师天命淡淡地说。      “无双神殿由三位长老主持,他们分别是大长老赤闵 、 二长老赤晖和三长老赤封,三人中以大长老马首是瞻。你母亲离开后不久,三长老也突然失踪了。为了找寻这个不知所踪的三长老,大长老、二位长老带了神殿几位武功高强之人出了火甸,谁知道他们离开后不久,这惨剧便是发生了。”      “那前辈你又是什么人呢?为何对你这段事如此熟知,就仿若亲身经历一般?”我转过身看着魔师天命,突然问道。      “已死之人……”魔师天命微微一怔后苦笑道,“或者是梦中之人,老朽不知自己是做梦又或是本来就是梦中的人罢了。老朽是何人,丫头不必执着。你只要知道我与你是友非敌便是足够了。”      闻他所说,我轻轻颔首道:“浮生若梦,谁又是真的清楚自己是否是真的存在过呢?人生或许就是一场漫长的梦境罢了。”      闻我此言魔师天命摇头轻笑了起来:“小丫头,谁都可以身在梦中,但偏偏是你,绝不只是一场梦罢了。”      我挑眉:“愿闻其详。”      “现在的你或许还不知道老朽所说的这话的含义,但终有一天你定会明白的。也许那时候,你情愿自己永远也不会有明白这一切。”魔师天命神色凝重道。      我还想继续追问时,远处突然传了一阵笛声。      这笛音来的古怪,莫非这火甸除了我三人,还有其他人?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凛,那魔师天命也不再言语,只是侧耳凝神细听。      突然他神色大变,急急地对我说道:      “丫头,老朽还有要事,至此便是别过。往事如风,小丫头就不必再执着过往了,你双亲若还在世定是只愿你健康安好。以后的路务必万事小心,切莫被假象蒙蔽了双眼,你要知道有些事并非是如你所见所闻,切记切记!”      话音还未落,魔师天命一晃便是从我们眼前掠过了,他去势极快,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我们眼前了。      那古怪的笛音在魔师离开的那一刻也戛然而止了,四周安静的好像刚才只是我们的幻听。      起风了,那风带动了我们的衣袂,衣衫猎猎中我和奉剑无语望着魔师天命天命消失的方向。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      刚才魔师展示出的速度、身法是如此的鬼魅,完全让人捉摸不定。对于这类武功高强之人,天阁一向都有所留意,也会收集其相关的讯息。可是在我脑海中竟然找不到有关此人的记载,难道说这样一个武功高强至此的人,在天启竟会是一个默默无闻之辈?想不到天阁引以为傲的情报网竟然也会有如此纰漏。      就是这样一个功力深不可测之人,居然也会有神色大变的时候,又不知是何人何事竟可让他色变如此?      这些都不是我能揣测的了,我只能万幸的是,这样强大的一个人亲口告知和我是朋友而不是敌人,否则我和奉剑在他手下完全不是一合之将。      比起这个,更让我在意的是我的父亲和母亲。在魔师天命的讲述中,他们就这样鲜活的进入到了我的生命中,他们所想所做所说,我都感同身受。      在我短短的十六年生命中,我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双亲,这个震撼不能不说是足够大的。      那后来呢?为什么我会成为孤儿?      对于这个问题,昨夜魔师天命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不管我再怎么追问,他都保持缄默,只是神色悲伤的看着我。      真是可笑,我在得知自己父母情况的同时,也知道了他们的死讯。由于我对魔师天命仍有着许多的疑问,所以在悲伤的同时,也在心中存了一丝侥幸——或许这一切只是天命的谎言呢?或许他们都还活在这世间呢?      一时间千百个念头闪过了我的脑海,我仿佛能看见厚重的命运之幕在我面前缓缓的拉开了,一条未知的道路出现在这大幕之后,在漫天的迷雾中若隐若现蜿蜒延长。      身处迷雾中的我看不清自己即将踏上的道路,我只是知道这条路必定曲折难行,这一路上必定险象迭生。      虽说浮生若梦,这个梦未醒的一刻未到时,世人均不知结局为何。但我知道不管是怎么样的一条路,我只是隐隐的感觉到它终有一天会是在我面前展露它的真实面目的。      风带着我的思绪从这残垣断壁中掠过,发出呜呜的啸叫声,一次又一次。      奉剑也是满脸的疑惑,呆立一旁。      “回去吧。”半晌后我开口了,身边的奉剑也点了点头。      是的,回去吧,让该来的都来到吧。      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回来的。我暗暗的在心中许下了这样一个誓言。      让这里所有的断垣残壁都为我作证吧……我们终会回来…… ☆、六、凉城之冬   数九寒天,冰封千里。十一月的凉城早已是银装素裹了,此时苍白的天空正飘扬着漫天的鹅毛大雪。      寂静小院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舞动着落了下来,我静立于窗前细细地赏着这晶莹动人的自然造物。      负手而立若有所思,又似无所思,我的心神沉静如水,和漫天飞扬的雪花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一阵雪风带着几点雪花飘进了轩窗中,我抬手接住了这晶莹的花朵,一接触到我的皮肤,它就化为了几点冰水。      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到这凉城我们主仆两人都换做男装打扮,外人只是知道这里住着两位年轻男子。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我低声念道,念完后,张嘴轻轻地呵出了一口气。      吐气变白烟,飘过了眉间。      这里真的很冷,凉城的冬季本来就漫长,四季中几乎没有春秋两季,夏季也短暂的让人几乎察觉不出来。而现在正是寒冬之时,天地间一片肃杀,北风惨栗。      从雪域回来,我没有再南下,在这个北国小城中寻了一个僻静小院住了下来。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小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的感觉。天命没有告诉我父母离开火甸后去了哪里,但我强烈的感觉到他们是定是在这里过了一段隐姓埋名的生活。      这感觉是这样的强烈,这一停留我便是不愿离开了。这一段时间的闲暇中,我走遍了这小城的每一处,想象着父母在这个城中的生活。      他们或许在这城墙上看过夕阳,又或许在这梅院中踏雪寻芳,又或许只是在这冬夜呵手煮酒,围炉夜话。呆在这个小城我的心感觉自己从未离父母如此之近过。      对于童年我早是毫无记忆,我只记得最后收养我的张嫂病逝后我街边乞讨,过着饥不果腹的那段日子。      直到风息城遇到了寒晟澜……      当那个的名字一出现在我的心间,我不由心中一痛,折身拿起了桌上小炉上温的一壶酒,慢慢地把面前的空杯满上了。      好一杯青梅煮酒,不知你若是在此,会不会和我一起围炉而饮?      厚厚的布帘被掀开了,一个青衣小厮装扮的奉剑手托着一盘小菜走了进来。她见我又在喝酒,不由摇了摇头。      “主人,空腹饮酒伤身,还是吃点奉剑准备的小菜吧。”她说着将手中的小菜放到了小桌上。      我轻笑着点了点头。      奉剑又是走到窗边,将我打开的窗给关上了。小屋内慢慢的暖和了起来,一时间让人再也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了。      “这么冷的天,又穿的这么单薄,偏偏还要开着窗户吹冷风。小姐,不是我说你,你真的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奉剑说着,对我甩了一记白眼。      这丫头和蕙兰没有相处多久,倒是将她的白眼学得一模一样。      我也不多语,表面上做出了一幅从善如流的样子,使劲的点头认错。      她定是担心我受凉,在她的心中,我仍是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小妹妹。      “奉剑多言,不知主人打算在此逗留多久。”奉剑边给炭炉添些碳边问道。      在这里不知不觉已经呆了近一月了,也难怪她会这样问。      “怎么,是有什么人让我的奉剑归心似箭呢?”我调笑着说。      奉剑颦眉。她是恼了,我在心中窃笑着。      “那又是什么让主人在这里乐不思蜀呢?”她开口了,话语中带着责备。      “好个伶俐的丫头,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教过你不答主人的问话,还要反问主人了。”我顿时语塞,只得干笑几声。      “所以小姐根本就不知道要呆多久了?尊上可没有给你这么久的假期呢。”奉剑斜眼瞥着我。      “唔,谁说我不知道什么回去呢?该走的时候,我自会告知你,而现在,就好好的欣赏这北国的风景吧。”我说着一挥衣袖,那本来已经关好的窗户“啪”的一声便是又打开了。      寒风带着雪花扑进了小屋,我也不理奉剑了,只是含笑看着着满天的雪花。      “真美啊!”望着那漫天的雪花我喃喃道,眼角余光偷偷的瞟了奉剑一眼,自己在心中偷着乐了起来。      “小姐!”奉剑气急了,大喝了一声,见我不理她,一跺脚便是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景我笑了起来,这丫头还真是个急性子。      也不多语了,我只是慢慢地摊开右手心。      毫无预兆的,一团小火苗从手心中腾了起来。      “傻丫头,我怎么会着凉呢?”我轻笑道。      已经离去的奉剑是听不到我的这句低语的了,几朵被风带进来的雪花飘落在了我的掌心,转瞬便是消融了。      自火甸那次晕倒后,我竟然也有了和母亲一般的有了操纵火焰的异能,虽说现在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加以运用,但是已是完全不畏严寒的了。      突然来了兴致,我起身朗声说道: “这么好的景色怎能枯坐屋内?好姐姐别生气了,不如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闻声的奉剑又是掀开了布帘,露出了一张诧异的脸。本来敛容的我突然便是冲她做出了一个鬼脸,她又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街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由于寒冷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倒是让我们这两个赏雪之人得了个清净。除去我们两人浅浅的足迹,这雪地干净的平整的像一块美玉。      雪仍是飞花状在天空中飞舞,我们撑了伞便是在这凉城的街上慢慢的行走着。看着满天的雪花,听着雪花打在伞面的簌簌声,入目的都是玉树琼花,这北国的小城的冬季之景倒是分外美丽。      我不惧寒冷,倒是怡然自得,不停的赞叹着这美丽的雪景。只是苦了奉剑,她体质不如我,仍是不耐严寒。      “来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看够么?真不知道有什么美的!”一路上她虽然不停的抱怨、小声的嘀嘀咕咕着,但仍是没有停下脚步。      这般的寒冷,想来就算是本地人也是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中出门的。只是路过几个小院,倒是听的见院中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孩童的笑声。想来是一些人家的孩子好玩之心战胜了寒冷,在院中玩着雪嬉闹着吧。      “好了,别做出一副苦瓜脸了,这点雪对你会有什么影响?想来你那一身内力是那来做摆设的吧。”走过第五条街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奉剑一路上一直板着一张脸,看我向她说话,她努力的想做到面无表情,但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一笑后,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弯腰捡起路边的一团雪就朝我扔了过来: “贫嘴!”      我也哈哈的笑了起来,也顺手给了她一个雪球。      一时间两人玩心顿起,索性扔开了伞,主仆两人就这样的在雪地中玩乐了起来。      突然我停住了。      我看见在街角有几个人簇拥着一顶白色的软轿急急地一路小跑,他们来的方向正是我们站的地方。      一敛笑容,我闪身站在了街边给他们让行。奉剑也停住了打闹,安静的站在了我身边。      “前边街角一直隐伏着十数人,我原以为是冲我们来的,看来其实不然。”我低声说道。      听我所说,奉剑也是点了点头。想着之前还多虑的认为那些埋伏是冲我们而来,我们不由相望而笑了。笑过之后便是好整以暇的站在了一边,准备看这一场好戏了。 ☆、七、先知之难   原来在刚才我们打闹的时候我们便已经发觉这些人了,这些人的呼吸沉重且散乱,仅仅从这点上,我就可以断定他们的功夫都是极其一般,内功心法更是一窍不通,所以从一开始就根本就没有将这群人放在心上。      果然,当那顶软轿一经过我们来到前方街口的时候,那伙埋伏已久的人便是冲了出来。为首的一声吆喝后,一群人便是将那软轿围了起来。      “大胆,竟敢拦先知的轿!”软轿前的一个貌似小头头的中年男子怒喝道。      哦?原来轿中之人是这凉城有名的先知,也怪不得那男子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惊怒,他从未想过这个地方居然有人敢拦下他们的轿子。      要知道这先知在凉城一带算得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使是刚到这凉城的我也是对这先知早有耳闻。平素大家都会给她几分薄面,更无人会这样当面冒犯。      “嘿嘿,不是先知的轿大爷们还懒得拦呢!若不是恭候先知,我张狼会在这大雪天里受这么久的冻吗?”刚才吆喝着拦轿的那个男子狞笑道。      那人容貌极其的猥琐,但衣着又比他的同伙华丽的多,一看便是这伙人的小头目了。      蟑螂?这个名字倒是和他的形象合的很。我轻笑,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      “我说水烟灵小姐,我家大公子可是三番五次的请您光临张府,但都被你拒之门外。这不,既然今日在这大街上巧遇了,那就不如随张大管家走上一趟吧,一会见了我家大少爷包管你的好处。”旁边一个小厮狐假虎威的说道。      那轿内安静的像是没有什么人在似的,倒是那些轿夫愤怒了起来,都骂了起来。      为首的中年男子怒极反笑, “可笑,什么巧遇,想是你家公子吃了闭门羹,心中怀恨,便是派尔等这般奴才来强抢吧?”      我暗暗颔首,这男子倒是有一些气魄。      那张狼老脸一红,大叫到:“呸!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上!把这娘们给张大少爷抢了去,大少爷自会奖赏我们的!”      哄的一声,那群人便是如狼似虎的朝软轿扑了过去。      那中年男子看来是那群人□□夫稍好的,勉强还能挡住三四人,只是那其他的轿夫怎是这群恶奴才的对手,一阵拳打脚踢后眼看便是招架不住了。      “李叔!我们挡不住了!”一个年轻的轿夫挨了一拳,痛叫道。      那被唤着李叔的中年男子也是无暇□□,被几个小厮缠得很紧。      他眼里几乎要喷出怒火,苦战之下额角已经是渗出冷汗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身形一快,又有几个人被他摔翻,但立即又有更多的人围上了他。      还有几个人已经快冲到轿门前了。      对方有备而来,他们终是寡不敌众啊。我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主人……”奉剑轻声唤我,她的声音里满是愤怒,若我不在场她怕是早就出手了吧。      那李叔已经是满眼的血丝了,额头青筋尽露,看来已经是到了他的极限了。      原来在我们眼中看来玩笑般的街头斗殴,此刻也弥漫出了一种惨烈的气氛,我不由在心中对这位李叔产生了敬意。      明知不敌,却要这般誓死捍卫自己的主人。      那围攻他的几个流氓也被他的这股气势一窒,拳脚也就慢了一些,李叔心中一振,又有两个人被他摔飞了。      但是,另一边,剩下的轿夫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的躺了一地。眼看张狼嘿嘿一笑,绕过了李叔径直朝那软轿扑了过去。      他一伸手,竟是要去掀开那轿帘将轿内之人拖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股大力将张狼从那轿门前掀开了去。只听得“呯”的一声,那张狼如纸片般弹开了去,直落到丈外的雪地中。      一时间这异变让在场之人都停住了手,呆呆的看着软轿。      事情来的太突然,那些流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都不自主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漫天的雪花中,我含笑缓步行到轿前。奉剑垂手站在轿前,见我走了过来,便是闪身侍立一旁了。      那张狼在那雪地中哼哼着,半天都爬不起来,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要不是由于现在街上积雪较厚,他该是哼都哼不出来的吧。      “咳,奉剑 ,我说你这出手是不是重了一点吧?”我笑道。      “奉剑只是按主人指示行事罢了,若是真下了重手,这厮此刻该是一声都哼不出来吧。”奉剑哼了一声,好歹忍下了那记呼之欲出的白眼。      这一问一答总算是惊醒了那群呆若木鸡的小厮。      他们“哗”的一声惊退开来,七手八脚的把躺在地上的张狼扶了起来。      那张狼已经是鼻青脸肿,一张脸已经是变了形,像个肿胀的猪头。那些小厮看在眼里也觉得好笑,只是迫于他平时的淫威,一群人只得忍着不笑。      这些奴才又惊又怕又是想笑,一个个表情相当的古怪。      这些表情落在我和奉剑眼里只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们是什么人?”那张狼已经是口齿不清,惊问道。      “呸!我们是谁也是你这狗奴才配问的?”奉剑一脸的怒气,说话间又是拽紧了拳头,张狼等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战。      “哼,有本事就等着。”张狼恨恨地说,但声音已经小了很多了,甚至可以用哼哼来形容。      而那些小厮听到他的话更是惊怕不已,生怕因为他这话引来更多的皮肉之苦。      “滚!”奉剑厉声喝到。      那些小厮一听这话,如获大赦。也不管那张狼愿不愿意,几个人架着他就逃命般的离去了,其他的人也是只恨爹娘少生了几条腿般紧跟着他们逃远了。      “噗嗤。”奉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叔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们。      看他这个表情,怕是害怕走了饿狼又来猛虎吧?      “李叔不必担心,他们并没有恶意。”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轿中传了出来,“水烟灵在此谢过搭救之恩。”      在就像是风雪中突然响起了一串清脆的铃声般,这个声音非常的悦耳动听。      一听到轿中人所语,李叔一下松懈了下了,这一松懈下他就打了个踉跄,竟然是快脱力的样子。      我一挑眉,转身面向轿子。      “先知啊先知,不知今天的劫轿你可曾先知?”我笑道。      轿中默然。      “大胆!”那李叔怒喝到。      我轻轻一笑,一晃身形,便从李叔的眼前消失掉了。      那李叔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风雪中我笑道: “看来所谓先知也不过是欺世盗名者也。”      这句话我刻意用内力传出,即便和他们有一段距离了,我也可以确保这每一个字都会清清楚楚的落到他们的耳中。      “小姐……”半晌,李叔轻喊着轿中之人。      “我无事,只是大家受苦了。”那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倦意。      “小姐,那无礼之人的话您别放在心中。”李叔苦涩的说。      “他说的极对,也罢,我们回去吧。”沉默了一下,那先知缓缓说着。      李叔也不再言语,叹了一口气,指挥着大家赶了回去。      一路无语。      雪继续下着,很快这条街上凌乱的脚印又被白雪盖住了。      待他们走后,我们两人悠然的从街角处走了出来。      原来刚才我们并没有正真的离开,只是躲在了一边,想看看这个先知会有什么举动。      “哼,也不知道谁才是无礼之人。小姐,这个先知才真是无礼之极,竟然一直都不下轿感谢我们的救命之恩。”奉剑语气中尽是不满,看来她是对李叔的话耿耿于怀。      “也不尽如你所见,这先知盛名在外,定是自有一番手段吧,不然也不会有李叔这般忠心的下人了。”我摇头道。“若是某人有李叔待先知的十之一二,我也不会经常头痛了。”      ……      让我奇怪的是这一次奉剑并没有还嘴了,正想回头看看她是不是在一旁自责的时候,一个雪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我的脸,同时耳边传来了奉剑的笑声。 ☆、八、烟灵之约   听了一夜的雪落,快到天亮时,这雪终是停了下来。      横竖睡不着,我索性便是披衣临窗看这一院的素白。赏一会雪景,喝一会煮酒,再和奉剑笑闹一阵子,时间就这样在我的散漫中流逝了。眼看天色已是黄昏,一天的光景也就快要过去了。      黯淡的天色中,突然听的一阵敲门声,奉剑去应了门,也没有和那人说几句话,她就折返回屋了。      “小姐,外面有人送来请帖。”她掀开门帘,将一张请帖放在了我的桌前。“问他主人是谁,也不肯说,只说你是知道的。”      “哦?”我拿起那帖子打开一看,不由笑了。      “是那水烟灵先知。”我笑道。“看来她倒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至少她还知道我们所住之地。”      “那她找主人究竟何事?”一听是那先知,奉剑警惕的问道。      “无事,只是约我去那烟灵榭一会罢了。”我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姐,这先知到处透着古怪,她约你去她住所,想来也是不怀好意。这等无关紧要之人,小姐还是不用理会她好了。”奉剑道。      “去,怎么不去?我倒要看看这先知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只是好不容易懒散了一天,却偏要为难我此刻还要整装更衣了。”      听我如此说着,又看我今日衣冠不整,连发都没有束的滑稽样子,奉剑吃吃笑了起来。她转身便给我拿来外出的男装,麻利的伺候我换上了衣服,又替我束好了发髻。      整了整束发的发簪,理了理衣襟,我仔细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镜中之人白衣胜雪,眉目清冽,俨然就是一翩翩公子。      “不错,奉剑这巧手不得了,连我看见自己都会动心了。”我呵呵一笑。      “小姐本就是好看之人,若是换做红装,奉剑一定将小姐打扮的倾国倾城,到时候别说小姐自己对自己动心了,估摸着这天底下有没有一个男人不对小姐动心的。”奉剑的话语中流露出得意之情。      收拾妥当后,接过了奉剑递来的火凤,又是嘱咐了她两句,让她在我去赴约的这段时间收拾一下,然后去城外南郊等我。      “是的,今夜便是我们动身离开时候了。”看着奉剑惊异的表情,我轻笑道。      烟灵榭位于城北一僻静之地,也不走正门,我越过了院墙,径直落到了后院中。      这个院子第一眼看着会让人觉得相当的简朴,其实这不过是主人用心巧妙之处,明眼人只从院中的庭院回廊的设计上便可看出一些门道来。      那回廊貌似不加设置却又是暗含着雅致,而院中的假山奇石,看似随意却又让人觉得摆放的十分巧妙,隐隐彰显出主人的高雅内敛。      这个水烟灵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环视了一圈这个别致的小院,我不由在心中赞叹道。      院子一边就是一座两层楼的秀楼,如若没有猜错那就是水烟灵先知的香闺了。略一思忖,我不急不缓的朝不远处那座两层独楼走去。      或许是水烟灵刻意的安排,除去入眼的庭院美景,我一路行来倒也没有遇见什么人,径直便是到了那楼前。      “贵客已经到了,为何不上楼一会。”才一站定,楼上传来了一把清脆的声音,这和昨日轿外听到的是同一个人,想来就水烟灵本人了。      我也不假思索,一腾身便是跃上了小楼。      “小生何等荣幸,竟与小姐相会于小姐香闺之中,小姐也不怕在下坏了小姐名声?”横竖我也是一身男子装扮,不由玩心顿起,脱口将那先知调侃。      “呵呵……”那水烟不怒反笑,”你我均是女子,又何来坏了名声?”      烛光中一女子款款迎来,正是水烟灵。      昨日因为她在轿中,我并未看到她的容颜,此时一看顿时有些吃惊。      她看起来身形相当的娇小,但细看之下我发觉她稚气未脱,原来也不过十岁的一女童。      怪不的先前听到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那根本就还是童音。想不到人们崇拜的先知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也不知她有何手段,让人这般盲目膜拜。      那水烟灵何等的聪慧,察觉到我的心思变化,不由也是叹了一口气。      “也难怪小姐心生疑惑,怕是对我这先知名号心生怀疑吧?”她将我请进屋中入座,又给我斟上了一杯茶。      我倒也不作态,端起茶便轻呡了一口。      也不知她泡的什么,之觉得入口清甜,一口饮下去,齿颊留香。      “好茶!”我赞道,”要是是杯好酒那就更好了。”      水烟灵抿嘴一笑:“小姐真是性情中人,能和小姐相识,烟灵真是三生有幸。”      我浅笑摇摇头:“先知约我夜会,定不是为了表达倾慕之情吧?”      水烟灵不由也笑了起来,一阵笑声之后她敛容道:”小姐是否对我有所疑惑?”      我也不答她,仍是不紧不慢的品着手中的茶。      “烟灵今年已是虚度二十九年华了。”轻抿了一口茶后,她终于缓缓地说道。      我心中一惊,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再次细细打量着她。      虽说她的穿着打扮和成年女子无异,但她的容貌分明就是一女童。别说她二九了,即便说她和我一般年纪也是勉强了。      水烟灵苦涩地一笑:”烟灵本也是一个与常人无异的小女孩,却不料在十岁之时突然得了一场怪病。当时我浑身高热不止,一直昏迷。家里遍请名医都是药石无用,到后来家人都为我备好了棺木了,这病来的离奇,去的也离奇,毫无缘由的便是自己好了。      “病好之后,一开始我好像已经回复了正常,可是日子一久,家人惊奇的发现我不再生长了。而更让家人没有想到的是,我至此拥有了一种特殊能力,也就是预知能力。”      我皱起了眉头,虽说我一直觉得这先知浑身透着古怪,但现在她这种说法却是我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不再生长,这岂不是和火甸的神一样的令人不可理解的存在?      “小姐定是怀疑烟灵之话,但信与不信这件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而烟灵本人便是证明。”水烟灵看出了我的疑惑,一字一句的说道。 ☆、九、先知预言   “未来的事情就像是在水影中慢慢地向我展现,到了后来不论是我醒着还是睡着的时候,它们都是这样真实的出现在我眼前。      “刚开始出现这种能力,家人原本也不放在心上,均认为是我病体初愈的幻觉,但这些展现在我眼前的事情在不久的将来都一一印证了,分毫不差。      “我预见了父亲的死亡,母亲的疾病,家中陆续发生的一切不祥之事……到后来家人视我为怪物,对我又怕又恨。一时间连母亲姐妹兄长,都认为是我讲厄运带来,纷纷对我避而不见。      “但世人均想知道未知的未来,不知怎么的,我这一特殊能力被街坊领居越传越神,登门求我告知未来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家人不堪骚扰,便将我从族谱中除名,将我驱离了本家……”水烟灵平静地说着,好像是说着其他人经历似的平淡。但我知道,这平静诉说之下藏着多少的悲伤和无奈。      “或许你不会相信,在我街头遇到伏击之前,我就已经见到了你——一位从雪域而来,浑身裹满了火焰的女子!”突然她话峰一转。      “是吗?既然如此,那还烦请先知告知我的命运又是什么?”我挑眉说道。      水烟灵点点头便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她像是进入了一种冥想状况。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绵长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摇曳的烛光印在她娇小的脸庞上,脸色渐渐的变的难看了起来,似乎这样很费她的心力。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双眼,豆大的汗水从她的额头渗出,嘴角竟是沁出了血丝!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像是一座狂风中随时要坍塌的小草屋般摇摇欲坠。      虽然不明白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她此刻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都遭受着痛苦的打击。我连忙离座,来到她身前将她几乎要倒下的身躯扶住。      她停住了颤抖,半晌后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看来是缓了过来。      “你的命运,我看不出……”虚弱的水烟灵灵吃力的说出这一句话。      听她这样说着,我的心中莫名的一松。其实在我意识中,我是不希望她能看出我的命运。试想,一个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的明天是什么样的,生活中还会有希望存在吗?      “到处都是火焰和鲜血,在我接近你的命运的时候,一股极强抗拒之力将我推了出来。”她急急的解释到。      我轻轻一哂,到这个时候我仍是不相信这个所谓的先知。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惊呆了。      “夕颜,你叫夕颜吧我在接近你的命运时,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在不停的呼叫着你。她唤你为夕颜……”她的眼睛中突然爆发了一种异样的神采。      “夕颜小姐,无论你信与不信,你的命运是那样的诡异,它甚至超出了一切人的想像,或许只有神可以给你答案。我无法给你答案,但你可以找寻那声音的主人一问究竟。”      “那是什么人?”我问道,话一出口却发现自己的嘴由于紧张而十分的干涩。      “无双神!”水烟灵朗声说道。      “无双神……”我问着,像是问水烟灵,又像是问着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声音的主人。那便是我在红锦火甸看到的母亲所侍奉的神了,但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让人从何寻觅?      “在我的感应中,这个呼唤着你的声音自称为无双神……你的命运我看不到,或许是要等你自己去揭开……”水烟灵喝下我递给她的茶水,恢复了一些体力。      “哼,我看你是根本没有什么先知能力,所以拿这种莫须有的神来糊弄我罢了!”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恼怒了。      沉寂,整个房间里听不到一丝声音。看那水烟灵垂首不语,我起身正欲拂袖而去。      什么先知,根本就是一个江湖骗子罢了,早知如此我定是不来赴约的,我心中有一种受了愚弄的感觉。      “夕颜小姐,请你速速离去吧!”突然水烟灵说道。      我愣住了,不解她何出此言。      “那张大少很快就要来了,我的事你还是不要卷入为好。”她说着,声音里充满了真诚。      我心中一怔:“这也是你预知的?”怪不得我一路进来,都没有看见她府上的家丁,连那个李叔也不见踪影。      谁料水烟灵苦笑了起来:“到现在为止,我只看不穿两个人命运,你和我的命运我都看不到。”      “那……”我讶道。      “这只是我的推算而已,那张大少已经三番五次前来骚扰,先前他手下又在你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想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这次他一定会带人亲自前来的。”      “那我若是走了,你该如何面对他的纠缠?”我冷冷地说。      “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烟灵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放心的离去,要知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呢。”听我这样说道,那水烟灵竟然笑了起来,”想不到你果然是位外冷内热的人啊,或许等我们再见之日,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我也不再言语,冷哼了一声,起身走出了小屋。      依靠着栏杆,我极目看去,果然前面街角处出现了一大群人,那些人杀气腾腾,领头的那个公子打扮的人身边的那人不是张狼又是谁呢?      我正想转身回屋内带走水烟灵,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夕颜小姐,你的未来虽然水烟灵看不清楚,但我有强烈的感觉,一切都将从相逢之地重新开始,你会在哪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见到你命中注定的人。今日别过,后会有期。”门中传来了水烟灵那脆生生的声音。      我颦眉,想了想,便是一晃身影离去了。      离开了烟灵榭,我便径直来到了和奉剑约好的地方。      远远的便看见了奉剑立在风雪之中,她的身上已是落上了一层薄雪,看来她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看到我的到来,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夜她是一直担心着我的了。      “小姐!”她唤道。      我正想对她说点什么,突然身后城内传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我,我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正是城北烟灵榭的方向,几声巨响过后,熊熊的大火腾空而起,映得整个夜空也红了一片。      看来这个就是水烟灵所说的脱身的方法了吧。想起了这个集神秘和离奇一身的先知,我不由思绪万千,一下子竟回不过神来。      “小姐,那是?”奉剑问道。      “是烟灵榭吧……”我漫不经心的答道。      若是旁人听来,只会觉得水烟灵榭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不熟悉或者是无足轻重的地方。谁会料到,就在一盏茶的功夫前,我还在那里和它的主人喝茶呢?      我知道它不是个无足轻重的地方,至少就在刚才,我才在那里听那主人向我讲述命运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我带着苦笑又看了看那燃烧的方向,那火势俨然很是凶猛了,火舌贪婪的舔天空,远远看去那一片的天似乎也是在燃烧着一样,一些烟灰带着焦味竟然随风来到了我们所处的位置。      真的没有关系吧?水烟灵?      我念到那水烟灵先知的安危,不由皱起了眉头,但转瞬又是释然了。      也罢,每个人的命运都该由自己去掌控,看的到又或是看不到未来又有什么区别呢?人的一生不正是因为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而满怀憧憬的吗?正是因为未知,才让人们的未来显得是那样的精彩。或许在水烟灵心中也是为看不见自己的命运而侥幸吧?若是她能看见自己的命运对她而言那才是最大痛苦吧。      “走吧。”我轻叹了一口气。在心中默念道:“再会吧,看不见自己命运的先知,也许有一天,那虚无缥缈的命运会安排我们重遇的。”      “真不知道再相逢时,会是怎么一番光景呢?还真是让人期待啊……”我不由喃喃道。      一切都将从相逢之地重新开始?又不知道你所说的注定之人是谁?      “小姐,我们现在是回天阁吗?”奉剑问道。      “唔,回天阁么?”我低头沉思,水烟灵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了:“一切都将从相逢之地重新开始,你会在哪里得到你想要的答案,见到你命中注定的人。”      相逢之地?反复念了几遍后我的脑海中闪过了那座城池,这些年虽然我不再提起,但它一直铭记在我的心中,那里有张嫂,有老秀才,还有那个铭刻在我心中不曾忘怀的背影。      “风息城……是的,去风息城!”再没有一丝的疑惑,我抬起头凝视着前方的黑暗沉声说道。 ☆、一、暗黑杀手   从凉城离开后,由于携带的物件实在很少,我们根本没有什么负担,只是放开了速度,飞一般的前行着,天亮后我们寻了个小村买了两匹马又继续朝南而行了。      直到六日后我们又是放弃了马匹代步,这里离风息城很近了,沿路有很多的兵站。天阁本和天启水火不容,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们昼伏夜行,这一路倒也是避免了很多事端。      又一个夜晚在我们不停歇的疾驰中慢慢褪去了黑,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一抹红光也隐隐出现了。      天亮了,想来以我们的脚力,这里离风息城也不过数十里了,对我们而言应该很快就能看到风息城的城墙了。      我并不打算进城停留,现在的我一心只是想绕城而过直接往西回天阁。      经过一夜的奔波,奉剑已是呈现出了一丝倦意,看来她的体力也是快到极限了,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我不由停了下来。      “歇歇吧。”我说,又抬头看着大路的前方。      这条路便是直达风息城的官道了,这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看见什么行人,若是说之前是连夜赶路不见往来行人,但现在眼看就快天亮了,除去我两人竟然没一个路人。      这太不合情理了,我心中不由一紧,也不敢完全的放松暗中警惕的观察着四方的动静。      “呵呵!”一阵轻笑声从前面大路上传了过来。      警兆顿生。      什么人?我心中一凛,若不是对方笑出声,我还真是没有感受到前面有人。      如若不能感知到来人,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比我强大太多。我深深的知道这样的一个人,那该是何等可怕的一个存在。      此刻太阳升起了,眼前突然光芒万丈,在那耀眼的光芒中,一个人影正缓缓的朝我们走来。      那人背着朝阳,我们也是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看的见他一身白袍,中等的身材略显得有点单薄。      奉剑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身前。      那人见了,不由哈哈的笑了前来,虽说是哈哈的笑,但那笑声说不出的阴柔,听起来有种让人汗毛倒立的怪异感。      随着那人一步一步的走近,一阵寒意从我心中升起,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随着他的越发靠近,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      突然这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猛烈的袭来,来不及考虑什么,我下意思的连忙抢身上去,一把将奉剑拉开跃到了路旁去。      只听的见“轰隆”一声,我们刚才所立之处竟然被凭空轰出了一个坑来。      我不由一惊,而奉剑脸色发白,看起来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将奉剑拉到身后,我脸色一寒:“阁下何人?为何见面便施此毒手?”      “哈哈哈哈……”那人吃吃的笑了起来,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扇子,唰的一声打开来半遮脸:“小姑娘,念在你马上就会成为一具尸体,大爷我不妨就告诉你,我正是暗黑杀手——赵椠是也。”      奉剑脸色一变,眼看就是要扑将出去,我抬手将她制止了。      但同时,我也是心神巨震。      暗黑杀手这个的名号,早在二十年前便是在江湖上名声大震,自从他现身以来,死于他手中的人已经数不胜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会从他手上全身而退,所以也怪不得刚才他那么狂妄的说话。      那人容貌并不好看,细眼小嘴却又长着一个冷酷的鹰钩鼻,看不出年龄,但从声音来听,仍然是相当的年轻,让人真不敢相信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成名。      “阁下好大的口气!”我冷哼了一声,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我话音未落,但身形已是朝赵椠扑将过去。      先发制人,后发制与人!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出手,因为我知道对手太过强大。如若等赵椠先动手,我怕他首先会对奉剑不利。      火凤出鞘,毫无花俏的一招刺去。      那赵椠却是不慌不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抬手,喝了一声:“来的好!”      他的一喝之下,我不由心中一紧,但即已出手便是没有回头,火凤以雷霆之势直奔赵椠而去,这一击已是倾我全力。而赵椠则用手中折扇迎上了我的火凤。      只听“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力道让我丹田一窒,同时受到这巨力冲击的身躯也如纸片般向后飘去。      但让我心神巨震的是,原以为这一击虽不能重创赵椠亦可让其受伤,但赵椠却似乎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只见他眼内光芒一闪,凭手中的纸扇格开火凤后,又欺身上前。      他的身形之快,我只觉眼前一花,便是已来到我面的,手中的纸扇一盒,便做剑状,也是毫无花俏的向我刺来。      而我此时人正在半空,没有受力之处,他那招看似简单,但落在我的眼中确实避无所避。眼看这一刺便是要穿透我心脏,我心中暗叹了一声,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了我心头。      正当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条红绫卷了过来,硬是在一瞬间将我拉到了一边,险险躲过了赵椠这致命一击。      那是奉剑的红绫,她在一边看到我身处险境,便是使尽全力抛出红绫来拉我逃离赵椠的攻击。      我落在了一旁,虽然躲过赵椠的致命一击,但刚才那一次交手让我受了不小的伤,先一击便已经震伤了我的丹田,后来虽说奉剑帮助下险险的躲过了他的那一刺,但我仍是被那杀气割伤了,我晃了晃身躯,顿觉血气上涌,我强提了一口气,将那翻涌的血气压制下去,但是被他杀气所伤的伤口处渗出了一片血,染的白衣前襟一片血红。      “小姐!”奉剑惨叫了一声。她何时见我受到这样的伤。一时间她是心痛难耐一把扶住了我,眼中已是闪烁着点点泪光。      我勉力站直了身体,冲她笑了笑。但我心中此时却是充满了震骇,这个赵椠已经是强大的出乎了我的想象。不知道我夕颜有何价值,居然能让敌人出动这么可怕的实力一心为了将我击杀。      我回身,双眸中闪过寒光,没有丝毫的犹豫,一击百鸟朝凤又携带着火光向那赵椠袭去。      赵椠一点也没有慌乱的神色,仿佛这些都是他意料中的事情。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他用巧妙身法移了移身子,轻松的躲了百鸟朝凤,同时轻轻地挥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突然间漫天的银光朝我袭来。      又一种气闷的感觉向我袭来,那种无处使力的颓然感让我生生的把刚才强压下去的那口血喷了出来。鲜血像花朵般的在我衣襟上绽放,看起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接着那股凌厉的气浪直接把我击飞开来。      “小姐!”奉剑惨叫了起来,她一把扶住我,转过头去恨恨的看着那赵椠。      “为什么?要杀小姐?”奉剑厉声叫到。      那赵椠又吃吃的笑了起来。      我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告诉你的主子阴凌,要我的人头,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是玉石俱焚的决然。      那赵椠一愣,交手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有些惊讶的神色。但这一丝惊讶转瞬即逝,换上的是浓浓的杀气。      我知道我刚才那一问已经击中了他,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但现在事情已经明朗了。      奉剑听我这样一答,也是震惊当场。      “他敢动夕大人就不怕密皇将他碎尸万段?”奉剑狠狠地问赵椠。      赵椠听到这句话却吃吃的笑了起来,到后来成了哈哈的大笑,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直笑的他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我警惕的看着他,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密皇?哈哈哈哈哈……”赵椠仍是止不住的笑,完全不把我们放在他眼里,仿佛我们已经是他的手中之物,所以才笑的这样是无忌惮。      “死到临头,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他突然收住了笑,阴阴的说道。      我心中一紧,便是蓄势待发,即使不敌亦要鱼死网破,让他不得安逸。但奉剑比我更快,一瞬间,她手中红绫已做漫天红网。她咬牙一腾身竟是直扑那赵椠而去,那去势之快,我竟是拦也拦不住。      那赵椠凝神,刷的一声展开了折扇。也没有见他怎么动作,只见他一推手一声大喝,那如车轮翻飞的双掌实实地拍在了奉剑身上,那每一掌都像是击打在我的心上,我不由惨呼了起来。      奉剑那消瘦的身影像一片柳絮一样的飘落在地,我清楚的看见了奉剑面露苦痛,喷出了一口鲜血。那鲜血和她的手中的红绫一样红,刺痛了我的眼睛。她嘭的一声落在了赵椠身后,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奉剑!”我狂叫,只觉得肝胆俱裂。血液涌上了我的额头,我顿时觉得头痛的厉害,似乎马上就要裂开了。      “嘻嘻,不自量力的小虫也敢螳臂当车?”那赵椠回头看了一眼奉剑,吃吃的笑道。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手中的剑直直的指着赵椠。      他回过头来看着我,却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头痛,额头炙热的似乎要炸裂开来,我的眼睛里充满了鲜血,眼前的景色在我眼中全是一片血红色。      “赵椠,血只有用血才能清洗掉!”我不理会赵椠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说到。      火凤离手,却仍是漂浮在空中,一股烈火从我的额头迸发,包裹了我的全身,我的长发披散了开来,衣裙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而火凤如有灵性般的也剧烈的燃烧了起来。      赵椠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他摆开了架势,他第一次从我这里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我合掌,火焰越来越猛烈,火凤直指着赵椠,不停的颤抖着,发出了呜呜的鸣叫声。在我催发火凤的一瞬间,异变忽生。      我只觉心中突生烦躁,丹田中的气息紊乱了起来,似乎千万小剑在我身体中乱穿,就要破体而出般的难受。      豆大的汗水从我的额角滴落,我拼命的忍受着这突来的剧痛,直咬得牙也“咯咯”做响。      此刻,我再也顾不了这么多,拼着一死也要同归于尽的想法,厉喝一声:“去!”在我厉喝之下,火凤呼啸着袭向了赵椠。      在一瞬间疼痛更加的剧烈了,我惨叫了一声,再大口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嘭”的一声巨响,赵椠的身影被火凤强烈的火光掩盖住了。      但是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清晰的明白火凤受此影响去势也滞了一滞,虽说只是瞬息一刻的时间,但对赵椠这样的高手来说,我这拼死的一击也就不会要了他性命。      我暗叫了一声可惜,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二、我不同意   只听“叮”的一声,火凤也坠落在了地上,火光慢慢地消失了,赵椠的身影又浮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有所破损,染上了斑斑血迹,而他的折扇也是破烂不堪。      那一击已是将他重创了,但他身躯摇晃了一下便又站直了。只听他哼了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折扇。      “不错,不错。”他连说了两个不错,语气阴冷的让人如同掉进了冰窟。      “你是第一个让我受伤的人,很不错,要不是出现了什么连我不知的异常,怕是我赵椠已经命丧你手。”他冷笑着,看的出心中已是气极。      “但是,遗憾的是,只能到此为止了,你的命,我要了!”他说着,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近。虽说他每走一步都要晃动下身躯,看来也是耗尽了力气。      但我此时却是无力可使,我只能用双手支撑着地,不要身体倒下。眼睁睁看着他如恶魔般走近却是无能为力,不由暗叹了一声罢了。      罢了,就这样吧,我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力感,闭上了双眼,等待着这最后的一掌。      “你的命是我的了!纳命来!”他大喝了一声,举起了手掌,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掌风的到来,这时一阵大风突然从我身后掠过。      “啊!”一声惨呼响起了,那一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不同意!”一个充满了笑意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      什么?我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      “我不同意!”那声音带着嘲笑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      我睁开了双眼,却看到赵椠被一只怪兽扑倒在地。      “什么人!”他歇斯底里地狂叫着,却不能摆脱那怪兽的制约,只能徒劳的挥动着手。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突然,我往那发声的地方望去,只看到一片阴影。      从浓密的树林深处,那片神秘的黑暗中,缓缓地走出了一个黑衣的男子。      他的面容开始的时候在一片阴影中,看不真切,但他一步一步走了出来,在朝阳中露出了他的面目。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他面容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微微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个玩世不恭的微笑,但最吸引我的却是他的双眼,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是被那双眼睛摄住了。      那双眼睛黑的像没有光亮的夜晚,但那瞳孔中的点点光芒又似黑夜中闪烁的星辰,让人过目难忘。他先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然后又看了看被那怪兽制服着的赵椠。      “干的好啊,雷兽。”他的微笑看上去是那样的人畜无害。      这时我才回过神来看他唤着雷兽的怪物,那怪物似虎却又生着一对奇怪的犄角,血盆大口,粗腿利爪,眼似铜铃。那瞳孔闪烁着绿幽幽的光芒,一身的皮毛却又是雪白,在阳光下似乎闪着流动的银光。      那雷兽本来是咧嘴低声咆哮,听那人说话,回过头来,如柔顺小猫般眯上了双眼,似是对他的称赞很是受用。      “什么人!”被扑倒在地的赵椠又惊又恼,恶狠狠的问道。他已经失去了刚才的镇定,话音中带着颤抖。      那年轻男子笑而不语。      “难道你是灵族之人?”突然赵椠想到了什么问道,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惧意。      灵族?我亦在脑海中搜索中这个名字,突然一惊。我依稀记起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上看见过对这个族极少的描述,只说这族人在神的时代便是已经存在,他们有驭兽的奇能,有强大的力量,在神话时代便是神的侍者,常伴神之左右。但是据记载,在神族消亡千年后,这个民族亦是消亡了。      我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这个男子,那灵族早该是消亡了,若这人便是传说中的神族侍者,那必定是很恐怖的存在了。但不知他为何又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呢?      一时间我也辨不出此人的来意,虽说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但分不清此人是敌是友,也只得拼命的支撑着。      “哈哈!”那男子听赵椠这一问,朗声一笑,身体惬意的靠到身边的一株树干上,打了个哈欠,又是懒懒的挠了挠头。      这常人粗俗的动作在他做出来却是那样的潇洒写意。      “我不知道什么灵族啊。”他嘻嘻笑着说,脸上满是纯真,像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小孩般。但他后面的话却让赵椠一下子跌进了冰窟。“念在你马上就会成为一具尸体,大爷我不妨就告诉你我的名字罢,我正是大名鼎鼎的——冥羽飏是也。”最后那句话完全是模仿着赵椠先前说这句话的语气。      赵椠闻言也愣住了,刚才他说这话的时候怎会料到最后这话居然会落到他的身上。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本来很好笑的场景在我眼中也变得相当的凝重。这个男人看着没有什么城府,但杀人却是这样的玩世不恭,人命在他眼中也是微不足道罢了。我清楚的知道,这样的一个人该是多么冷血和残酷。      “我叫冥羽飏,你要记清楚哦,免得你到了阎王面前还不知道死在谁手中。”他换做了自己的语气嘻嘻笑道,但此时的我绝不认为他会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了。只见冥羽飏做了一个漫不经心的手势,那雷兽便发出一声骇人的咆哮。      “告诉我你杀我的理由!”赵椠发出了临死前绝望的惨呼。      “理由啊。”那名叫冥羽飏的男子皱眉,好像是在认真的考虑赵椠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做这一切居然没有理由?我不由目瞪口呆,诧异的看着他。      “啊,有了,理由是——你太嚣张了,我看你不顺眼。”想了半天的他突然说到,满眼的笑意。      雷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对着赵椠便是撕咬了起来。      “主人会替我报仇的!”赵椠惨呼了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场面血腥的连我也看不下去。我何曾见过这样原始又粗野的杀人方式,不由垂下了双眼,不忍看下去了。只听见赵椠的呼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没有了声响。      我猛地抬头,警惕地看着冥羽飏,却发现他仍是一脸的笑意看着我。看着不远处赵椠那血肉模糊,残缺不成人形的尸体,我不由心中一紧。      我也知道了他的名字!那是不是意味着下怪兽口中下一个美食便是我了!   没了凶狼,又来了猛虎。要是那怪兽袭来,我现在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你杀我便可,但请你放过她!她并不知道你是何人。”我一开口才发现我现在连说话也这么的吃力,抬手更是不可能的了,我只能用眼睛看着躺在远处的奉剑。      冥羽飏正慢慢的向我走来,他闻言一愣神,疑惑的顺着我的眼神看到远处的奉剑,立刻便明白了我的意思。      “哈哈!”突然他笑了起来。      我此时已经是在油枯灯灭的边缘了,只是看着那雷兽慢慢的走近奉剑,不由悲痛的大呼了一声,便是眼前一黑。      在我晕倒前的最后一个感觉是似乎倒进了某个人温暖的怀抱之中。 ☆、三、不要你管   没有人……没有声音……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四周都如在水汽中,看不得真切,只觉得一阵阵彻骨的寒冷让我瑟瑟发抖。      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拉住了我,我大惊。      “主人……主人……”那人喃喃的叫道,是奉剑!我大喜,一把将她拉入我的怀中,“还好你没有死……”我不由喜极而泣。      “主人……我好惨啊……”奉剑朝我扬起了她的脸。      “啊!”我一声惊呼,她的脸也是血肉模糊,早已经看不清面目。      “奉剑!”我一声大叫醒转了过来。      “吓!”我身边同时响起一个低声的惊呼声。      我勉强睁开了双眼,却发现自己在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抬眼一看,抱着我的不是冥羽飏又是谁呢。他一脸讶色,似乎因为我刚才的惊呼声而吓了一跳。      “是你!”我一惊,拼命地推开了他,但同时我感到了无比的虚弱,一下子倒了下去。      “呵呵,你还真是不一般的顽强啊!这样也没有死掉!”冥羽飏笑着说,又伸手将我扶住了,他慢慢将我靠在了床头的石壁上,然后便是坐在了一边。      我狠狠地瞪着他,同时暗暗提着真气,想着如果他敢无礼于我,就是不能和他一拼我也要自断经脉,绝不受他所辱。      但一动之下,我不由大骇。我丹田内居然空空的,没有一丝真气的迹象!      难道我已经功力全失?我大惊,定是在和赵椠最后一搏的时候受了重创!一惊之下我只得怔怔的看着那冥羽飏。      “哎呀,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啊,怪吓人的。”见我的眼神有异,冥羽飏灵敏的跳到了一边,这时他夸张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像真的被我吓到了一样。      “奉剑呢?”我突然想到了刚才的梦,顾不得自身情况不由脱口问道。      “呵呵,你都这样了还担心她啊?”冥羽飏仍是嬉笑着,我心中冒起一股凉气,难道他已经对奉剑不利了?      原本嬉笑着的冥羽飏见我神色有异,也不再笑了连忙说道:“她没有关系的,只是晕个十天半月的便会好转的。”      我一听,便松了一口气。得知奉剑活着的消息,我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了,没有了牵挂,我的眼前又是一黑,便又是要晕过去了。      我只觉得那冥羽飏又抢身来到了我的身边,一把将我扶住:“你不要乱动,要不是我输真气给你,怕你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他后面说了什么,我却听不真切了,我的神智开始慢慢模糊了,“不要你管……”我吃力的说出了这句话便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地方原来是在一个空旷的山洞中。      我吃力的转动头打量着这个山洞,想不到这个洞内如此宽敞,但洞中的陈设极为简单。放眼看去只有简单的一张石桌和一把椅子,而洞的另一角有一堆干燥的稻草,那上面似乎有只猫在呼呼的睡着大觉。      外面是白天,阳光灿烂的从洞口照进了这个宽敞的山洞。      我想起了之前的经历,心中不由迷惑了。这个冥羽飏到底是何人?他这样做又有何目的?      但同时,我觉得口渴的要命,喉咙中似乎有把火在灼烧。看到那石桌上放着一把壶和一只瓷碗,我便支撑着要坐起来去倒杯水。但我抬了一下手,完全没有了力气,一番努力后,手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个小小的动作似乎惊动那只睡觉的小猫,它睁开了双眼看了我一眼,跳出了它的小窝,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慢慢的坐了下来,舔了舔自己的小爪子。      就算我现在浑身无力,全身疼痛难忍,也被它那可爱的动作感染了,我吃力的冲它露出了一个微笑。      它慢慢的走了过来,轻盈的跳上了石床,好奇地看着我。      好漂亮的绿眼睛啊!我不由的被它的眼睛迷住了。我吃力的想伸手去抚摸它的一尘不染的白毛。      它却冲我“喵”的叫了一声,又灵敏的跳下了石床,敏捷地朝洞外跑去。一瞬间便跑出了洞外,“喵”地在外面叫了一声。      接着我听见了一阵破空声,显然来人的轻功不俗。      我的心一沉。      那人进到了洞里。      黑色的衣衫,颀长的身形,正是冥羽飏。      果然是他!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只得警惕的看着他。      “你醒了啊?”他嘻嘻的笑道,虽然仍是一身的黑衣,但是一脸的笑容灿烂的比过那洞外的阳光。      冥羽飏快步走到石床边,一伸手便是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大惊,心想难道他要对我不利,正想甩开他的手,但他接下来的动作一下子又让我放松了下来。      他只是将手搭在我的手腕上,看他凝神的样子,竟然是在为我号脉!      “脉象平稳了很多,很好!”他呵呵的笑道,放开了我的手。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的疑惑写在我的脸上,这真是个怪人。      “不要你管!”我咬紧了下唇说道。      冥羽飏一愣,嘟哝了一句什么,又是伸出手来。 ☆、四、小雷雷兽   “来。”不管我愿不愿意,冥羽飏伸手将我扶了起来,让我靠着石壁坐卧着。      这时我看见了自己的那把火凤剑就在我的床脚,虽然我现在极度的虚弱,但是看到它心里却莫名的安心了起来。最是不济我仍可以拼全力用它自行了断的吧,我心想道。      似乎怕我身体虚弱受不得石壁的寒冷,他又在我身后塞了一个软垫。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我心中一动,他似乎并不是个恶人。      “好吧,让我猜猜,你现在一定是饿了吧?”他笑道,变戏法般的拿出了几颗红色的水果,也不管我愿不愿意,直接就塞了一个进我的嘴里。      虚弱的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我对他的反感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了,我知道他并没有恶意。      那果子入口即化,一种美味的甘甜顿时充满了我的嘴中。本能让我把它咽了下去,饥渴的感觉立即被冲淡了。      这果子的功效竟然如此的神奇,我不由仔细看他手中那些果子。      这是我从未见的果子,它颜色鲜艳,一眼看上去不像水果倒更像玛瑙般闪动着流光。      冥羽飏看我吃下了一个,又连忙送了第二个过来,当第三个这种果实在我的嘴中融化后,他又轻轻一掌拍到了我的肩上。      一股暖流缓缓的从他的手按的经脉处开始朝我全身的经脉流动。而刚才咽下的奇怪的果实如同呼应般也在我腹中生成了一股暖流,顿时我身体寒冷的感觉减弱了,当这两股暖流在我身体中汇合成了一股在我的体内循环了几圈后,冥羽飏一笑,收回了他的手掌。      我闭目感受着体内的暖流的流动,最后发觉空空如也的丹田内有一丝真气产生了。虽然这丝真气微弱的几乎让人难以察觉,但我仍然是精神一振。这总是给我了一点信心。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冥羽飏的用意,但我也知道他至少是真心的想要救治我。      我睁开了眼睛,第一次感激的朝冥羽飏,这个神秘的男人笑了笑。      只见他一愣,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多谢!”我由衷的说道。      “呵呵,你现在不怕我了啊?”他笑道。眼中闪烁这点点的笑意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般。      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对他的这个笑容怀疑的,在我的脑海里深深的记得他杀赵椠的时候也是这样微笑着的。但此时没有缘由的,我却觉得他的这个笑是真心的。      “你要杀我是不用这样消耗自己的真气大费周章的。”我慢慢的说道。的确,他若是要杀我多的是机会,又或许在我濒临死亡的时候不管我即可了。      明明是着夜色般黑色的衣服的一个人,此刻却给了我阳光般的温暖。      似乎是被我看穿的感觉让他不好意思了起来。      “虽然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但是我至少知道,我的命是你救的。”我说。      冥羽飏一愣,他那乌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但转瞬便是充满了笑意。      “你会知道原因的,只是不是现在。”他的笑仍是那样的人畜无害,“现在你先好好的休息,说不定我是准备等你好了起来再动手哦,说来你那只火凤凰还真是好看啊。”说到我的凤舞九天,他居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听他的话语我不由叹了一口气,我清楚的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是不可能使出炎火之凰这一招的了。      “你能告诉我奉剑在哪里吗?”半晌我轻声问道。      “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啊?她也受了好重的伤哦。但你放心,我把她交给了薛神医。据神医所说,她现在已无大碍,只会昏睡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冥羽飏飞快的说到,“说到这个薛神医啊,还真是了不起的哦,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哦,就连小雷的伤,他也可以医治的……”      对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原先跟在冥羽飏身边的那只怪兽了,真奇怪,我现在也没有看到它的踪迹。      “小雷?”我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疑惑地问道。      “哦,对了!”冥羽飏看着我疑惑的表情恍然大悟,“小雷就是雷兽啊,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它了吗?是它告诉我你醒了的啊。”      正说着,刚才那只白色的小猫一下子也跳上了石床来。      这就是雷兽!我完全不能和之前我看到的那只凶猛的怪兽联系起来。      “等等……你说它就是雷兽!”我指着那小猫目瞪口呆。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吧,它这么小,哪里有半点那天所见的凶兽的模样?      “呵呵,这是它变身前的样子啊。”冥羽飏笑着挠了挠那白猫,那白猫眯眼很享受的样子,“来来来,小雷,变个身给姐姐看看。”      那白猫似乎能听懂他的话,发出了类似“哼”的一声,不屑的扭开了头,嗖的跳下了石床,径直往它的小窝去了。      “它生气了。”冥羽飏乐呵呵的向我解释道。      怪不得,我刚才就觉得这只猫的绿眼睛很熟悉,原来它就是那怪兽啊。我这一想,也就释然了。一回过神来,却见冥羽飏已经不在石床边了。      “小雷,不要这样小气嘛,来来来,变个身嘛。”他正厚颜蹲在小雷的窝边哀求着。      见此情景我不由气结。      这个冥羽飏难道真的就是那传说中的异灵族人吗?但现在怎么看都是个怪人啊!一时间我整个人都石化掉了…… ☆、五、月夜情思   不知不觉在这个山洞中我已经呆了快三天了。      由于伤势过重,这三天中我有时清醒,有时昏睡。但在冥羽飏和麒麟果的治疗下,总算已无性命之忧了。      在每次醒来的时候,我都会看到那个迷一般的男子冥羽飏,他似乎在我昏睡的时候一直在我身边照顾着我。      每个清醒的又短暂的时刻,我往往会看到他一闪而过的担忧神色。但是仅仅一瞬间,这担忧就从他脸上消失掉了,快的让我认为那只是我的幻觉罢了。他仍是那个嘻嘻哈哈的样子,有一搭无一搭的逗我说话,只要我觉得疲累之时,他便会静下来,让我沉沉的地睡过去。      虽然对他不甚了解,但有他在我身边,我竟然会觉得安心了许多。      当我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一点微弱的烛光照的山洞里影影绰绰的。      感觉自己有了力气的样子,我慢慢地坐了起来。      这一次冥羽飏居然没有在我身边。      小雷仍然在山洞角落中呼呼睡着大觉,感觉我的动作,它只是微微的睁了一下眼睛便又闭上了。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仍然是只有一丝丝的真气,但胸前的那道伤痕已经开始结疤了,只是稍微用力动一下的话仍是觉得疼痛难耐。      我试着下了床,又扶着床沿慢慢地站了起来。      嗯,不错,比我想象中恢复的好。我转了转腰,觉得自己的状况已经好了太多。看着黑漆漆的洞口,我突然很好奇山洞外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于是我一步一挪的走向了洞口。      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是在那片无边无际的黑色的边缘,有一大片萤火虫般的光亮在闪烁着。      那片亮光吸引了我,我不由往前一步,想把它看个真切。突然后面一声大吼,一阵风猛向我扑过来。      我心中大骇,难道是那雷兽突然发难?      但我马上发觉我想错了,那雷兽突然变大扑了过来,但它只是死死的咬住了我的衣角拼命的往后拽着我,我在它大力之下,胸前的伤口一下子崩开了,巨疼之下我往后倒去。      一个人影从天而降,他一把扶住了即将摔倒的我。      这一刻,月亮穿过了云层,皎洁的月光洒向了大地,把原本黑暗的夜晚照的发出了柔和的银光。      我清楚的看见了扶住我的冥羽飏,他微笑着,就那样突然的出现了。同时,我也看清楚了洞外的状况,洞外只是一块向外凸出的平台,而平台下面便是万丈悬崖。      刚才黑暗中,我正是站在这快小平台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顿时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现在算的上是功力全失,要是刚才不是雷兽拉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吓!你怎么突然出现的啊?”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居然还在冥羽飏的怀抱中,感觉脸上发烫,只有讪讪的找个话题。      “从山顶下来的呀!我刚回来就看到你又几乎没命了。”冥羽飏似乎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仍然是漫不经心的说。我看到他身上背了个小包袱,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往上看去,峭壁之上隐隐的露出了几棵树来。      “那就是山顶。”冥羽飏解释道。然后扶我慢慢地站直。      哦,刚才他是从那山顶跃下来的。真是个奇怪的住所啊,不过真不失为一个隐蔽安全的住所。      “那片光是……?”      “是风息城。”冥羽飏答道。      风息城!我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那不正是我和寒晟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数年前,那一个刻骨铭心的背影又浮现在了我眼前,仿若昨日般的色彩鲜艳,永不磨灭。      但是有什么异样的感情在我的心中滋生了,受伤的这段时间以来,我想寒晟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更多时候在和冥羽飏的斗嘴抬杠中,常常有那么一刻忘记掉了对寒晟澜的思恋。      我这是怎么了?我低头思索着,但却是找不到答案。      而月亮明亮的光芒似乎在温柔的抚摸着我和冥羽飏之间的这份静默。      等我回过神来,却看到冥羽飏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一下子我的心不争气的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这个住所还真是奇特,是你找的吗?”静默中的冥羽飏的是这般的与往常不同,我讪讪的问道,打破了这静默。      冥羽飏的脸上掠过了一片伤感神色:“这原本也不是我的住所。”但他并没有接着说下去。      我知道,我触碰到了他微笑下面的什么伤痛,也就没有再说话了。      但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倒不是为冥羽飏的缄默,只是刚才的变故之下,我的伤口裂开了,鲜血一点点的往外渗着。      冥羽飏也发现了,他还来不及张口,雷兽便走到了悬崖边上冲他低吼了一声。      “对啦,还是小雷你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个啊!”一扫阴霾,冥羽飏开心的叫了起来。      那小雷也点了点头,仿佛它明白他是和它想到一起去了。      只有我疑惑的站在他们中间。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头脑一片空白。      冥羽飏突然抢前一步,一把把我抱了起来,亮的如同白昼般的月光下,我只看见他低头朝我轻轻的一笑。      我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但接下来我的心却差点停止了跳动!因为我发现他抬起头又朝着前方一大步冲了出去。      “等等,前面是……”我还来不及说出“悬崖”两字,他便已经跃了出去。      “啊!”我发出一声尖叫,闭上了眼睛。      顿时我只听见耳边呼呼而来的风声,我能感觉到我们正在快速的下坠着。      我勉强睁开眼来,却看见冥羽飏的笑脸。他温柔的看着我,那笑容像最灿烂的星辰,一瞬间有什么灼伤了我的心一下。      一声大吼传来,雷兽以更快的速度出现在了我们的下面,它是居然是沿着峭壁跑了下来,我回过神来,又一次被它的神奇震住了。      这时,只听冥羽飏哈哈一笑,同时他脚尖一点雷兽的背,借力往上一跃,然后再轻松的落在了地面上。而雷兽也稳稳的落在了他的身后。      “干得漂亮,雷兽!”他回头冲小雷喊道。 ☆、六、星月此夜   他们是这样下悬崖的!我已经被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了。      “呵呵,不错吧,很好玩吧?”冥羽飏呵呵的笑着,一脸很是得意的神色。      回过神来我这才发觉我仍然保持着刚才死死抓住他前襟的动作。      有一种被他作弄的感觉涌上了我心头,我挣扎着挣脱了他的怀抱,恼怒的转过身去,哼了一声。      “作弄别人很好玩吗?”我冷冷道。      但同时,我的心中却是波澜滔天,就在刚才,还以为要和这个男人死在一起了。      居然自己也会有那么软弱无助的时候,真是没用啊!我心中暗暗气恼着。      “你生气了啊?”突然冥羽飏换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在我眼前做了一个特写。      “扑哧!”我被他的突如其来的搞笑表情一下子逗笑了,忍不住拿袖半掩面,吃吃的笑了起来。      冥羽飏的表情凝固了,“真美。”他喃喃的说道。      我心中一惊,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出了多么小女孩的动作。我心中有些疑惑了,我不懂自己怎么在这个叫做冥羽飏的男子面前就不像自己了——以往的自己什么时候会这般的快乐的大笑?      收住了笑容,同时在心中低声叹息。      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我颦眉。      “哎呀,又来了。”这边冥羽飏怪叫了起来,“不要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他说着,一转身便跃开了。      他扭头发现我没有跟上,又一拍脑袋:“我怎么把你受伤的事情给忘了。”      又是一跃,落在了我的身边。      在我还来不及感叹他的速度和灵敏时,又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他展开身形朝前飞跃着,似乎抱着我也根本影响不了他的速度。      呃,为什么老是要被他抱呢?我无奈的苦笑了。      “到了。”冥羽飏打断了我的出神,将我放了下来。      定睛一看,原来这是一处温泉形成的小湖泊。      湖面冉冉的冒着白色的热气,茂密的树林在这个小湖上面伸开了枝桠。明亮的月光仍然是从树叶缝隙中洒落了下来,落的一地让人黯然神伤的碎银。      冥羽飏将我放了下来,又将他之前背着的那个包袱放在了湖边的石上,便大步的离开了。      “给你的新衣服……”他呵呵的笑声远远地飘来,依然是那样的不染俗尘的纯真。      我笑笑,脱掉了沾满鲜血的衣袍,只剩贴身衣服,慢慢地走到湖中。      水温刚好,湖面上弥漫着淡淡的热气,我缓缓的沉了下去,湖水渐渐的淹过了头顶。      一时间我将自己的烦恼和伤痛全部托付给这一湖水,只希望我的痛苦能就此结束。      我想着死去的父母,想着那不知行踪的寒晟澜,还有那将我背叛的不爱,想着受伤的奉剑,不知现状的水烟灵,最后竟又想到了这个神秘的冥羽飏……一时间太多的事情纷纷的涌上了我的心头,突然间我又想到了赵椠那意味深长的大笑:“呵呵……密……皇……呵呵……”      一种缺氧的感觉狠狠地包裹了我,我猛地冲出了水面。      密皇?难道尊上会有危险?我心中一紧,我必须要马上赶回天阁告诉他这个情报。      但我又立刻泄气了,现如今的我连自己走路都做不到,更本就没有赶回天阁的能力了,我很无奈的告诉自己依我现在的状况是什么也做不了的了。      我叹着气,闭目任由自己仰面漂浮在水面上,感受着温泉水温柔的浸泡,任我心中千万种想法激烈的交战。      良久,我睁开了眼睛,出现在我眼前的景象让我的内心立即安静了下来。      我看见深□□般的天幕上,一轮明亮的满月。它静静的注视着我,我甚至能感受到落在我脸上、身上的月光似乎饱含着深情。那月光温柔抚慰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心灵,顿时我的心中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忘记了一切,将它深深的凝望。      不知过了多久,我记起了还在等候的冥羽飏。      回到了岸边,脱下了那已经是血迹斑斑的旧衣,在敷膏药的时候我不由脸上一红,要是没有意外,那之前昏迷的时候应该是冥羽飏给我上的药。我拼命把这个想法抛出脑海连忙换好衣裳。      那是一套我从未见过样式古怪的衣服——精美的做工,红色的底上隐隐有些奇怪的暗纹。我看那式样,觉得应该是女巫的衣服,笑了笑,也不愿去多想什么了。      换好衣服后,我突然发现包裹里面还有一把木梳。      我愣住了,伸手拿起梳子,就着月光对着湖面梳理起了自己的长发。      看着倒影中的自己苦笑,长发披散的自己看起来是那样的娇弱无害。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女子原本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之人?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沉思。      虽说我现在武功全失,但我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冥羽飏,他定是听到我的声音,才走了过来。      他在我的身后站住了,我能感受到他凝视我的那犹如实质般的目光。      我回过头,看着黑暗中他的眼眸是那样的璀璨。      他神色似乎在猛烈的变化着,但是大片大片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着他的眼眸中就像星辰一般,忽明忽灭的闪动着的光芒。      半晌,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缓慢而坚定的向我走来。月光驱散了他脸庞上的阴影,他的脸庞上似乎闪烁着微光。      他来到我的身边,半跪了下来。这时我看清楚了,他在默默的流着眼泪,那脸颊上的泪痕在明亮的月光照射下发出幽光。      突然,他一把抱住了我,把他的脸庞藏在我湿漉漉的头发中。      “回来吧……夜……”他喃喃的说着,含糊的哀求的念着一个我听不清楚的名字。      我很明白,他并不是为我而流泪,他为那个我听不清名字的人而哭泣着。      看着他哭得像个小孩,我不由心中一软,垂下了本想将他推开的双手。      我扭头看着那夜空中的明月。      真是个美丽的月夜啊…… ☆、七、山中岁月   都说山中无岁月,时间在这里便是过的飞快,一晃又是十天过去了。在冥羽飏的悉心照顾和那温泉的疗养下,我的伤势也在迅速的好转了。      到现在,虽然我的功力没有什么大的提升,但外伤也是奇迹般的快要痊愈了。      若不是还有着淡淡的伤痕提醒着我,我几乎要忘记自己曾受过相当严重的外伤了。      对于冥羽飏和小雷,我仍是知之甚少,他若是不说我也不想太多的去追问。      而冥羽飏自那夜的反常后,也迅速的恢复了往日的态度,对我依然是那样的嘻嘻哈哈,仿佛那夜的事情只是我的一个幻觉罢了。      在休养的日子里,冥羽飏会带着雷兽和我一起去山顶晒晒太阳,又或是在星稀月朗的夜里带我去泡温泉疗伤,他甚至还带我去最近的村庄赶集,让失去了功力的我重新审视了这些常人的烟火味十足的生活。      原来除去打打杀杀,日子还可以这般放松写意的过。      日子便是这样一天天波澜不惊的度过了,但我知道我的心中有什么在悄悄的改变了。      渐渐的,我发现这个表面总是开朗的大男孩似乎有着什么深藏的悲痛。在不经意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中总会流露出一丝刻骨的悲痛。      到底是什么让他这样的痛彻心扉呢?虽然转眼这悲痛就被和雷兽的打闹声所掩饰,但我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那份悲痛如此的深刻,甚至连我都被感染了,每当我察觉这份悲痛时,我的心也像被撕裂来微微一痛。      “喂,喂,想什么呢?”一只手伸到了我眼前,拼命的晃了晃。      我没有好气的回过了神来,不用说,又是冥羽飏那小子。      “来来,吃这个。”他把那个红色的果子递了过来。      怪不得今天一早就没有他的影子,想来是去摘这个果子去了。我心中不由的一阵感激,笑了笑,伸手接过了那果子。      看我吃下后,他又是一掌拍到我肩上为我输真气。      半晌后,他将手收回了。      “你练的什么功夫啊?真是奇怪的很。”他颦眉道。      “你觉得哪里奇怪?”听他此话,我心中一动急急的问道。      想到了和赵椠一战时候我的异常,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导致我在关键的时候差点走火入魔。      “我之前见你和那人的一战时,就觉得以你的年龄是不该有这样深的内力的。而且你的内力十分的怪异,不像一般修炼而来,倒是更像用什么邪门歪道强力提升的。”冥羽飏老气横秋的说道。      外力强力提升?我的疑惑写在了脸上。      “可惜啊,本来你循序渐进,只是时间稍微长一点,你也同样会有之前的修为。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你前功尽弃,一身的功力尽失不说,还差点就丢掉性命。”他“啧啧”道,很是惋惜的样子。      听冥羽飏的一席话,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怎么会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力,但说到外力,似乎只是服用过义父给的火灵丹。      火灵丹!我难道不正是服用了这个才功力大增,突破凤舞九天第九重的吗?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身的冷汗。      难道,尊上?      不,不可能!我使劲的晃晃了头,将这个可怕的想法抛出了脑海。      尊上绝不可能伤害于我的。      我抬头,却碰上了冥羽飏那专注看我的眼神,“莫非有人对你下毒?”他问道。      我摇了摇头。心中闪过千万种念头却是找不到症结何在。      “好了,不要想那么了,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现在你遇见了我,就是你的福气了。   ”他说着,虽然带着笑意但我竟感到一点难得的认真。      “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之好……夕颜何德何能担你如此大的恩惠?”我低声说出了一直以来在我心中的疑惑。      冥羽飏停住了笑,脸上掠过了百般神色。      “因为你美啊!”终于他恢复了笑容,似是打趣般的打着哈哈说道。      虽然明知他是借此来掩盖真相,我还是不由心中一跳,脸上一红。      从来没有男人当面这样的夸我,就算是玩笑也没有人这样的说过我。我的心中涌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我以前没有体验过的感受,我只得低头一笑,掩饰我的赧然。      或许是因为我长的像某个人吧?我这样想到。一想起那夜冥羽飏呼唤的那个含糊不清的人名,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失落感。但我心中马上又涌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寒晟澜!在冥羽飏的身边,我竟然可以这么长时间里将这个名字给放在了一边。      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这个神秘男子产生莫名的感觉?莫不是,那水烟灵先知所说的等我之人便是他了。      一想到这个,我自己都震惊了。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就乱想起来了呢?      好不容易打住了思绪,我一抬眼,却看到了冥羽飏正饶有趣味的看着我。      “那个……我想去看看奉剑,可以吗?”清咳了一下,我转而问道。      那日一别后,至今我也没有见到奉剑,没有亲眼见她,我是放不下对她的担忧的。      “小雷!”听我这一问,冥羽飏扭头喊着在洞角睡觉的雷兽。      雷兽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慢慢的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发出了呜呜的类似埋怨的声音。      “小雷,拜托了。”冥羽飏嬉笑,讨好的揉着雷兽的小脑袋。      我似乎看见雷兽翻了个白眼的样子,它抖了抖身躯,低吼了一声,呼的一阵大风,一晃变做了它的本身,仍是那似虎如狮般的威武模样。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雷兽变身,我被它这神奇的转变吸引住了。      “真了不起啊……小雷!”我由衷的赞叹到。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冥羽飏拦腰抱起,一把放在了雷兽的背上。      雷兽发出了呜呜的声音,似乎在抗议他的这一行为。      “哈哈,就辛苦你了哦。你要知道,我不能再抱她了。记住,男女授受不亲的哟!”冥羽飏哈哈的笑道,完全没有看到小雷的又一记白眼。      呃,男女授受不亲……也亏他能找到这样的理由。      “好吧,你要抓紧了哦,我们出发,去桃源!”他开心的大叫到,一闪身掠出了山洞。      雷兽也紧跟着他,一跃出了洞,一腾身又上了山顶,追着冥羽飏去了。我只能紧紧的抓住雷兽的犄角,但是所幸它似乎也是顾忌我的伤势,跑起来速度虽快,仍很是平稳。      我看着冥羽飏远去的身影,不由的发起了呆,看他的身手,也真是深不可测,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样得来的这样一身霸道的武功。      “真厉害啊……”我喃喃道。      这感叹被雷兽听了去,它似乎很不服气,一声长啸后,便是迅速的提高了速度。我一惊,连忙使出全身力气,将它的犄角更紧的拽住了。      “哈哈……不服气了啊,那就使出你的本事吧!”远远的飘来了冥羽飏的笑声。      他这一笑不打紧,可真是苦了趴在雷兽背上的我。只见那雷兽似乎发了狠,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追了过去。由于速度太快,我顿时看不情周围的景色,只是觉得一阵阵大风扑面打过来。      “呀……!”我惊叫了一声,那风吹得我睁不开眼来了,我只能更用力的抓住了雷兽的犄角,同时将脸埋进了它那柔软的皮毛中去了。      这可恶的冥羽飏,我在心中低声的埋怨着。      桃源,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我的心神也完全被这个我即将去到的地方吸引住了。 ☆、八、桃花源记   “到了。”直到我耳边传来了冥羽飏的声音,我才从雷兽柔软的皮毛中抬起我的脸。      冥羽飏仍是那副嬉笑的神色,想到刚才差点被雷兽甩了下去,我不由没好气的给了这个“罪魁祸首”一记白眼。      再抬眼一看,前面明明只是一片桃林,难道这里就是他所说的桃源么?      时值冬季,光秃秃的树枝看上去一片萧瑟之景,哪里有什么人迹的样子。      这时,冥羽飏却突然一下子把我从雷兽身上抱了下来,紧接着雷兽便是一晃身变做了小猫的形态,嗖的跳到了冥羽飏的肩头。      我正疑惑,前面的树林中远远的传来了一阵小孩子的嬉笑声。      我心中一阵黯然,原来我的功力全失后,听觉自然也是比不上冥羽飏与那雷兽了,我压根就没有发觉前面树林中有人。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从树林中跑了出来,领头的那个孩子眼尖的看到了我们,开心的大叫道:“别闹了,羽飏哥哥来了!”剩下的几个孩子一听,也不嬉闹了,开心的叫嚷着朝我们奔了过来。      “小虎子,又偷偷出来玩了啊?你也不怕你伯伯知道了责骂你?”冥羽飏对领头那孩子说道。      那叫小虎子的孩子挠着头,虽被冥羽飏责备这,但仍是嘿嘿笑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仍然好奇打量着我。那眼中分明就是在猜测我和冥羽飏的关系神色,不知怎的我竟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臭小子,收起你不怀好意的目光!”冥羽飏一记爆栗敲在小虎的头上,小家伙古灵精怪的吐了吐舌头,引起了边上小伙伴的一阵哄笑。      “谁叫羽飏哥哥带来的姐姐都是这样的美丽呢!”他做着鬼脸,跳到一边,躲开了冥羽飏的又一记暴栗。      小雷喵呜的叫了一声,跳上了小虎的肩头,舒服的蹭了蹭小虎的圆脸。      “好啦,我要带这位姐姐去看之前的那位姐姐了哦,你们玩归玩,但千万别走的太远了。”他对小虎子说道。      “小雷你便是陪他们玩会吧,一会你自己到薛神医家来找我罢。”冥羽飏嘱咐着小雷,小雷似乎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一副我知道了,好啰嗦的神色。      见到小雷不屑的样子,冥羽飏呵呵一笑,也不以为忤便是引着我往前走了,在我们进入桃林的同时,我分明听见身后那群小鬼爆发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声。      “唉,没有办法,这群小鬼就是这样的调皮,你可别放在心上。”冥羽飏笑道,虽说是在责备小虎他们,但满脸写着的完全是宠溺的表情。      我轻轻一笑:“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童言无忌嘛,我又怎么与他们计较?”一边说着,一边紧跟着他走入了这片桃林。      我边走边打量着周围景色。      如今这片桃林虽说只是光秃秃的一大片枝桠,但放眼看去,一眼竟是看不到尽头,其间也不乏上了年岁的大树。这桃林看似无边无涯,想来春季花开时一定是绚丽无比,美不胜收。      走了一会儿,冥羽飏突然停了下来。我凝神一看,我们此刻来到了一处峭壁前,除去眼前矗立的这山崖,前面已是没有去路了。      我满心的疑惑,但冥羽飏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径直往那峭壁走去。我本想喊住他,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样子,我只得跟了上去。只见他来到崖底的一个小树丛边,伸手拨开了后面的藤蔓,一个仅容一人的岩缝便是显露了出来。他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紧跟着他便是闪身进入了。      我也紧跟他进了那崖缝,正当我在黑暗中看不清前行之路的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拉住了我。      想来便是冥羽飏怕我看不见便是伸手来拉我吧。      握着他温热的手心,我竟没有一丝的反感,便是随着他慢慢的往前走去。      这个崖缝虽说比较狭窄,但是也是可供两人并肩前行的。只是不熟悉之人是断不敢贸然进去的,谁能料到这崖缝后竟是别有洞天呢?      走了数十步,便是眼前一亮,我原以为已经走出了这崖缝,定睛一看才发现这里只是开阔了许多,为了方便进来的人,洞壁上隔几步便有一颗发出白光的珠子。      这些珠子颗颗如鹅卵般大小,圆润可爱,在黑暗中发出柔和的白光,竟是将这个不见天日的山洞照的如同白昼。见我能看见路后,冥羽飏便是松开了我的手了,依旧慢慢的的在前面引路。      看着这些珠子,绕是如我般见过许多珍宝,也不由暗暗咂舌。      原来这些珠子均是极为少见的夜明珠,别说这么多的一色大小的珠子,只是取其中一二,也是价值连城的。却不想这些如此珍贵之物,竟然用在这里做照明之物,我不由对即将去到的桃源更是好奇了。      看着我怔怔的望着这些夜明珠发呆,一旁的冥羽飏笑了起来。      我回过神来,恼怒的看着他,正想呵斥他几句,他却以更快的速度塞了一个小黑袋在我手中。      “你喜欢这个啊?我送一个给你得了,快走吧,别在这里看得发呆了。”他笑道。      我不由脸上一红,想来在我发呆的时候,他便是将这袋东西准备好了罢。一时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得将那小黑袋收好。      不用猜,那黑袋里面必定有一颗和这山壁上一样的夜明珠了。      这算是他送我的礼物吗?没来头的想到这个,我脸上又是一热。      连忙跟上了冥羽飏,又默默的走了一段距离,才看见前面露出了一丝的天光。      “到了……”冥羽飏回头说道。 ☆、九、神医之讶   出了山洞,我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入眼的一切完全推翻了之前对桃源的猜想。      在山洞中见那些照明用的夜明珠,我一心觉得桃源应该是有着类似华丽的宫殿群般的建筑的地方,但看到那些朴实的农舍,整齐的菜圃,我才发现我之前的想法完全错了,而且错的相当的厉害。      一路遇见的人都是朴实的村民打扮,粗布衣服,木簪草鞋。      冥羽飏很熟络的和他们一一打着招呼,所遇之人也是热情的邀请我们去他们家里做客,那些真诚的笑容,和冥羽飏是那么的相像。      冥羽飏呵呵的笑着,说着得空就去,也不停留,引着我穿过了村庄,走到村的另一边的一处草舍前。      他径直拉开了小院的篱笆门,便是大跨步的走了进去,我也紧跟着进到这个小院中。一眼看去,院内十分的整洁。整整齐齐的晾晒着各种的草药,那些个煎药的器具也是摆放的井井有条的。      “薛神医!”冥羽飏大声叫道,“我给你带了个客人来。”      他边说边一把推开了草舍的木门,看来他和这屋主极为熟识,才能这样的随意而为。他话音刚落,房里便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笑声:“这么多废话,还不快将客人带进来啊。”      想到奉剑,我快步进到了屋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屋角的床上,昏睡着的不是奉剑还是谁。      我眼圈一红,连忙来到奉剑的床边。      她的脸色苍白,仍是在昏睡中,不过她呼吸平稳,气息绵长,应该是没有大碍。      “姑娘不必担心,这几日这位姑娘亦是好转许多,这不刚服了药便是熟睡了罢了。”一把苍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放下心来,才想起屋中的主人来。      我回过头,看到冥羽飏正站在一个瘦小的老人身边。那老人一身粗布青衫,面带微笑的看着我。他虽是白发苍苍,看上去却是精神矍铄。      “夕颜见过薛神医,多谢薛神医对奉剑的救命之恩。”我起身,给那位老人行了个大礼。      “不敢,不敢,姑娘这可是折杀老朽了。”薛神医连忙扶住我,他微笑着把我拉起来,看清我的样子,不由愣了愣,又转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冥羽飏。      我把他的神情收进了眼底,但却默不作声。      看着薛神医的惊讶和迷惑的神色,冥羽飏轻轻的摇了摇头。      “咳咳……”薛神医干咳了两声借以掩盖刚才的惊讶神色:“羽飏你带回来的这位小姐还真是美丽啊,映的老朽的草屋也灼灼生辉啊!”他呵呵的笑道。      我知道,他吃惊绝不是因为他所说的我的美丽。这惊讶的神色下定是牵扯着那个模糊不清的名字,但我也无法一问究竟,一时间小屋内竟然安静无比。      “啊,对了,你看老朽真是老糊涂了,这干坐了半晌也没有给贵客沏茶。”薛神医笑道,“小虎子!”他大声的唤道,却压根没有人回应他。      听见他唤小虎,我和冥羽飏不由相视一笑。之前在桃源之外见到的那个小孩不正是小虎子吗?刚才那份尴尬就在这笑中消失掉了。      “这孩子,又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这长大了,翅膀硬了便是管也管不住了……”薛神医一边唠叨着,一边自己去张罗茶水去了。      “我来罢……”要这老人去倒茶水,我不好意思起来,连忙起身上前帮忙。冥羽飏倒是不客气的稳坐在小桌边,绕有兴趣的看我们忙活。      不多时茶水备好了,我们总算是安坐了下来。一安坐下来,我记挂这奉剑,便是又回头看了她一眼。      “想来奉剑这伤定是很重,要不然也不会到今日也没能下床,都怪我当日没能护她周全。”看着她苍白的面容,我内疚道。      “不用担心,那位小姐虽然伤的很重,但是在老夫的治疗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过两日,她就能起床了,到时只需再做调理便可康复了。”薛神医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放了下来冲他感激的笑了笑。      见我笑容,那神医一愣后,又说道:“那日之事我亦听羽飏提及一二,当时夕姑娘已是尽全力了。况且,夕姑娘你的伤势较她更为凶险,若不是那麒麟果和你体质甚为契合,你也不只是功力全失这么简单了,所以姑娘也不用自责了。”      冥羽飏连忙笑道:“她就是这样的,之前在我那边,也是不顾自身,只是关心着这位女子。”      “这夕颜姑娘必是重情重义之人了,那奉剑姑娘有夕颜姑娘这般主人也是值得了。”薛神医道。      接着,他们两人又聊了起来,说的尽是村中的琐事。冥羽飏尽是呵呵的笑着,好像这些便是他最愿意听到的话题了。      坐了一会,那雷兽便是自己寻来了,一见雷兽冥羽飏便起身说着要上山采药。      临走时他说晚点再来接我,再三嘱咐薛神医好生照顾我们,便是带着雷兽离去了,他认真的神色引的薛神医一阵调笑,也把我弄了个大红脸。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终是转身出门去了。      我知道他定是要去给我采摘那麒麟之果罢,心中便是涌起了一阵感激。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似乎先前的笑声也这样的被他带走了。      看他颀长的身影消失在屋外,我不由叹了一声气,回过头,迎上了薛神医那复杂的眼神。      “不知可否向神医请教一事?”我轻轻说道。      听我这样一问,那薛神医倒是一点也不惊讶,他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我早知小姐必会询问老朽,小姐但问无妨。”      “请问薛神医,不知我肖似何人?”我一字一句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薛神医闻言神色巨变,显然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夜月……”终于他缓缓的说道。 ☆、十、尘封往事   “当我遇见夜月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的我还很年轻,才不过二十,由于我天生爱好医术,加之勤于专研,虽然年轻但在医术上也是小有建树了。在桃源中,我薛青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了。”      薛神医缓缓的讲述着那一段尘封的往事,他语气中带着伤感的,神色也是恍惚了起来。此刻的薛神医已经深深的陷入了当年那时那刻,看得出来那段回忆对他而言必是重要之至。      我静静的坐着,连手边的茶杯也是不忍拿起,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他的回忆打断。      “想来自从我村祖辈避世这桃源以来,我们就和外间失去了联系,村中的人们一直都过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幸好这桃源土地肥沃,人们虽说过不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这里远离了战火,又加之民风淳朴。虽说只是粗茶淡饭,日子倒是过的逍遥自在。      但是不管日子怎样的写意,总免不了生老病死。      而我们薛氏一族,自祖上便是颇通医术,所以村中族人一有病痛便是求助于我家,而我们也是将这作为义务,尽心的治疗病者。所幸,我家有着大量祖上传下的医书,又加之我族每代人都勤于研习医术,一般的疑难杂症都是手到痊愈,就是一些大病也能将其根治。所以村中人都对我们薛氏一门心存感激,一直都给于薛氏以神医称号。      日子本是过的波澜不惊,宁静安详。躲过了战争灾难的村民原本以为真是觅得了一处世外桃源,但是有一天,灾难仍是降临到了桃源。      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病袭击了这个村落。先是家禽牲口不断的死亡,到后来,连村民也感染上了。而当时的薛神医也就是我父亲面对这怪病竟也是束手无策。      看着染病者越来越虚弱,一些重病者已经被怪病夺走了生命,我父亲不由的心痛万分。      后来,为了弄清发病原理,父亲不惜自己亲去食用患病的家禽,而染上了此怪症。      父亲不顾自身的病情,仍是日以继夜的查阅典籍,不断的在自己身上试药,想要用自己的切身之感来找到治疗的方法。但可恨的是,即使这样,他仍然是一无所获。      那时的我太过年轻,经验、医术都不及父亲,天天看着父亲也虚弱下去也是无计可施。      我现在仍清晰的记得他临终时的景象。就算那时他已经是油枯灯灭的边缘,仍然是强撑着虚弱的身躯查阅着医典。      我哭着求他停下来,他仍是不言不语,翻看着祖上留下的札记。      突然,他的眼中爆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芒。他的这种神色我是相当的熟悉了,他定是有了新的发现了,可这是用急剧燃烧生命换来的短暂的光芒,我不由心中一颤,他已然走到了生命的最后了。      我连忙将他扶住,他这时虚弱的不能言语,只是将手中的一卷札记递到了我手中。      我连忙擦干了眼泪,凝神看着他翻的着一页。      “崃山有异果,色如玛瑙,入口甘甜,能治百病。因有神兽麒麟守卫,得名麒麟果。”      那行字,只是潦草的写在该页的边角,若是不留神,断然是无法看清。      我抬头看着父亲,他的眼神告诉我这个可能就是桃源最后的希望。      而此刻我心中满是疑惑,要知道我自在此出生起,对此果一直是闻所未闻。      那崃山正是桃源东北的一座大山,那里是天启大陆的边境,也是天启的禁地,崃山凶险世人皆知,所以哪里从来都是人迹罕至,就算是躲难到此的桃源人也是断不敢轻易进山的。即便那里盛产草药,但也是怪兽频出的地方。也不知这段记载,到底只是个传说还是真有其事?      等我回过神来,却见父亲已是去了,我压抑满腔的悲痛,跪在父亲面前,给父亲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在将父亲遗体安放好之后,我便是起身拿了平时采草药用的背篓,再准备了些干粮,将平日用的柴刀取了别在腰间,便是出门去了。      那崃山一直都是凶险万分,我知道我这一去,定是凶多吉少。但念着受难的相亲们,想着至死都要找到解救方法的父亲,我也只能把我的生死置之度外,一心都想着的是一定要找到那麒麟果……”      桌上的茶水冒着热气,晕开了回忆……在薛神医的讲述中,当时那一幕幕浮现于我眼前,仿若身临其境般……      清澈的阳光洒在了绿色的树冠上,树林中开始响起了各种各样的清澈的鸟鸣声,树上一位本是沉睡着的少年轻轻的睁开了双眼。      正是薛青。      为了躲避夜间的野兽的袭击,晚上的时候他一般都选择在大树上过夜。又度过了个有惊无险的夜晚。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离开小村已经五天了,在这个崃山中盲目寻找这麒麟果的薛清已是衣衫褴褛。危险都不算什么了,即便每一天都面对着死亡危机,自己也不知道多少次和死神擦肩而过了,但比起个人安危,薛青更是挂心中村中的病人们,一想到他们的怪病,他不由的忧心忡忡,愁色满面。      不知道大家还能坚持多久?这麒麟果若是还不能找到,不知道又有多少村民要死去了。他胡乱吃了点随身携带的干粮,逼迫自己一定要打起精神。      不管怎样,是一定要寻找到这个最后一丝希望的,薛青下定了决心。      突然远处一声长啸打破了这森林的平静,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阵雷鸣般的野兽的吼叫声。      薛青一惊,爬到他所处的大树的较高位置,他极力朝着那长啸的方向眺望而去。      一大群受惊的鸟扑扇这翅膀飞开了来,但是密林遮住了薛青的视线,他看不到密林下面究竟发现了什么。      但是直觉告诉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来不及细想了,他连忙跃下了大树,拽紧了手中的砍柴刀,没有犹豫直接朝着那发出声响的方向而去了。 ☆、十一、夜月之姿   “吼!”一头红色的巨兽在又一次的扑空后,愤怒的狂叫着。它不停的用爪子刨着地面,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中已是一片的血红了。      在它对面的大石上正俏立着一位女子,一身独特的红色衣袍衬得她面容欺霜胜雪。黑色长发长至腰间,没有一点的束缚就那样随意的披散下来,倒是显得她风姿出尘似那九天玄女。      此刻这女子面色凝重,屏息凝神,专心的注视着面前的这只怪兽。      赶到的薛青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看那怪兽全身毛发红艳,利爪大口,最引人注意的是头顶着一对大大的犄角,似龙似虎,这不是麒麟又是什么?      他万万没有想到和这只怪兽对峙着的居然是位年轻的女子。再看那女子身躯单薄,肤色苍白,很难想象会有什么样的力量与这传说中的神兽——麒麟相抗衡。而周围灌木一片狼藉,一些树木已经折断了,想来他赶到之前这里已经经历了一番恶战了。      麒麟又是一声怒吼,一甩它硕大的头颅,带起一道腥风便是又冲那女子而去了。      薛青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般人怕是被这麒麟近身一扑是绝无活路的了。但红衣女子却不慌不忙,她面色似水,看不出是惊是喜。一跺脚,嗖的一下,竟然迎着那麒麟跃了过去。      麒麟原本就是上古神兽,本来毫无畏惧的它看到女子不退反进的迎了上来时,那铜铃大眼中闪过了一道惊惧的神色。之前的一番扑杀原本也是激起了它的戾气,但几番无功而返后它不由急躁了起来。      但现在这个女子突然不再闪躲竟然和它正面相冲,这反倒是让它畏惧了起来。      薛青只见那女子身形到了半空,突然一个翻身,芊芊玉手貌似轻轻的按在了麒麟的背上,却引得那麒麟发出了一阵吃痛的惨叫。      那女子又一折身,竟然是直接坐到了麒麟的背上。      作为上古神兽的麒麟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它狂叫着,拼命的甩动自己庞大的身躯,想把这个女子甩将下来。无奈那女子却如磐石一般,稳坐不动。      女子又是伸出芊芊玉手飞快的结了个奇怪的印决,随后腾空而起后又如燕雀般落下,她身躯落下之处正是麒麟那硕大的脑袋上空。接着只听她娇喝一声,结印的双手便是重重的按在了麒麟的头顶。      一阵耀眼的红光从她的手印中涌出,那麒麟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      薛青不由捂住了双耳,麒麟的叫声似乎成了实质的波动,直震的周围的树木都剧烈的摇晃了起来。      那女子仍是不为所动,手中的红光越是猛烈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麒麟的叫声渐渐的低了下来,它眼中的神色也慢慢的迷糊了起来,晃了晃身躯,终是不甘的倒下了。      薛青只听的砰的一声闷响,便被麒麟倒下扬起的尘土遮盖住了眼前的景象。      那女子怎样了?担心那女子受伤,薛青一惊连忙跃起,忘记了对那麒麟的恐惧之情,他直接冲了过去。      这时,一双手却轻按住了他的肩膀,薛青一惊回头一看,不由的松了口气。      正是那红衣女子。此刻,那女子虽也是一身的尘土,但是那惊世骇俗的美貌仍是那样的震撼着薛青。      “俗世之人何以至此?”那女子看着薛青面色似水的问道。      绕是薛青平时如何的能言善辩,在这神女般的人物面前也只能嘴拙了。      “我……我……姑娘……你受伤了吧?”半晌他挤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近看那女子,作为医生的薛青仍是看出了这姑娘脸色较为苍白,额角还淌着豆大的汗珠。      一定是她刚才受了内伤,薛青暗想道。      那女子听他这么一问,又是一笑。      她收回了按在他肩上的玉手。      薛青心中不由一声叹息,他也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的失落。      “无碍。”那女子缓缓地说着,“倒是你为何至此?”      “我是个大夫,为了病重的族人,来此寻那麒麟果。”薛青急忙说道。      那女子细细地打量了他的神色,仿佛看出他并未说谎,又带着善意的笑了笑: “那麒麟果就在不远处,你去采了便是。得了不要多逗留,此地不安全,还是速速回去罢。”      说完,便是不再搭理薛青,又是一闪身到了麒麟倒地之处。见她颦眉打量了下那麒麟,竟是自袖中取出了柄匕首,对着麒麟硕大的额头刺了下去。      一刀下去,那麒麟的额头便是裂开了道缝隙,也不顾麒麟血的污秽,她一伸手从中掏出了一颗红色的圆珠。      看到这颗珠子,那女子脸上不由闪过了一丝喜悦的血色,但转瞬又是苍白了起来。      “师傅!”一个脆脆的声音响起了,一个小男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这小孩子看着也不过五岁的样子,开心地挥着手朝那女子跑了过去。      红衣女子看到他不由露出了一丝宠溺的笑容。      “冥儿,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为师嘱咐了你不要太靠近这边的啊,为何不安心等为师回去呢?”女子的话责备中带着温暖。      “可是师傅,冥儿怎么放心让师傅一人来啊。”那小孩老气横秋的说着话,看得出来,他努力的想让人觉得他是个大人了。      “再说了,万一有什么危险,冥儿和小雷也是可以保护师傅的。”那孩子指着怀中的什么认真的说着。      这时一旁的薛青这才看到那叫冥儿小孩怀中还抱着个白白的小猫状的动物,那动物生得十分的乖巧,就像是一个无害的小宠物般眯着眼在冥儿怀中打着呼。      那女子笑着,从袖中拿出一块手绢,轻轻的抹去了冥儿额角的汗珠后又将那红色的珠子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咳……”薛青轻轻地咳嗽了下,提醒这两人他的存在。      听见他咳嗽声,那女子又是抿嘴一笑:“为何还不去取那麒麟果?”      “姑娘,您是我族的救命恩人,若是不嫌弃,请务必到我族逗留。我们族人定会好好感谢姑娘。”薛青脸一红一口气说出这话。      话一出口便是紧张的看着那女子,他真怕她会立刻拒绝他的邀请。      但那女子沉思了,似乎在认真考虑薛青这番话。      “好吧,便和你们结这个缘吧。”似乎等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红衣女子的这个回答让薛青几乎欣喜若狂。      “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采了麒麟果……”怕那姑娘反悔,薛青话未说完便是撒腿往麒麟树处跑去了,他急急的跑着完全没有注意脚下,一个踉跄便是摔了个结实,惹得身后冥儿传来了一阵大笑声。 ☆、十二、缘尽两字   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时光飞逝,月夜与冥羽飏已在桃源已是快十年了。      这十年让冥羽飏从一个小孩子长成了少年,但却没有在夜月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和薛青初见她时一样,她的容颜没有丝毫的改变。      但这并不影响她和桃源之人的相处,村民们都习惯她的不老不变,甚至认为像她这般的人物原本就该是不老不变。      师徒两人在桃源甚有人缘,这不只是十年前因为他们薛青才采得麒麟果救了全族,在来到桃源后的日子里,夜月对桃源之人均是关怀备至,庇护有加。她身怀绝技,凡族中遇见什么怪兽劲敌,她均是全力化解。      受夜月的庇护桃源之人再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她隐隐已经成了桃源的守护神女了。而冥羽飏的可爱活泼更是得族人好感。族中之人均视师徒两人为亲人,但凡有四季鲜美时蔬瓜果都愿与师徒共享。      随着冥羽飏的成长,夜月在桃源外觅得一绝壁山洞,将冥羽飏留在村内让薛青照顾。她虽然自己独居于山洞中,但仍是时常到桃源教习冥羽飏,日子倒也过的波澜不惊。      “师父来了。”正在捣弄药材的冥羽飏惊喜地叫道,迅速放下手中的药材,奔出去了,和他形影不离的小兽也跟着窜了出去。      一旁的薛青不由笑着摇头,这个冥羽飏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里感应到自己师父的到来。      伴随着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那张美丽的面容又出现在了薛青的面前。      无论何时见到夜月,薛青都不由的心神恍惚。      自十年前和夜月一见,薛青便知自己心中再也容不下世间女子。他爱慕月夜如神女,平时一丝一毫也不敢僭越,只是得将自己这份心意深埋心底。      随着她一起进来的正是去迎接她的冥羽飏。      “冥儿,近日可有用心练功啊?”夜月笑道,抬手揉了揉冥羽飏的头发。      “当然有啊,师父教导的冥儿一刻都不敢松懈。”已是半大小伙子的冥羽飏在师父面前掩饰不住的纯真。      “夜姑娘,羽飏每日都很用心的。”薛青为她沏上了一壶香茶,一旁的冥羽飏立刻为夜月端了过去。      “呵呵,也只有薛先生才这般的夸奖小孩子啊。”夜月望着递茶的冥羽飏一脸的宠溺。      “师父,冥儿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下冥羽飏不情愿了,他一向不愿师父管他叫小孩子。      听他这样一说,夜月和薛青不由都笑了起来。      的确,长成半大小伙的冥羽飏身形颀长,相貌英俊。夜月容颜不改,仍似豆蔻年华,在他身边显得那样的娇美。不明这两人关系的外人,怎想得到两人竟是师徒。      “好吧,冥儿,你先出去,为师有事要和薛先生商谈。”轻抿了一口茶,夜月说道。      虽然万般不情愿,冥羽飏仍是带了小雷出了房门。      和夜月相识已久,今天夜月神色不似平日,听她如此一说,薛青便觉得心中有隐隐不安。      “薛先生,近日我将离开桃源,在我离开的时间里,还请先生对小徒多加照拂。”      果然……这便是薛青一直以来最为害怕的事情了。从这师徒来到桃源,他便知道夜月迟早会离开,但十年已过,原本以为不会再发生的事情竟还是发生了。一听夜月此语,他万般感触萦绕于心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为何?”困难的开口,虽然刚饮下清香四溢的清茶,但此刻薛青只是觉得满口的苦涩。      “冥儿今年便是十六了……”夜月悠悠说道,似是说给薛青听又更像是自言自语中,“先生应知我们师徒不似常人,冥儿原是异族,他到十八便是成人,至此以后也会如夜月般不会老去。所以我离开后,还是让他去我山洞居住,他天赋异禀,定会庇护族人安全。只是他不老不变,还得托先生多加照拂,免得族人心生不安。”她缓缓说道,竟是不答薛青所问。      “你将去往何处?”      “夜月自有使命,只是这些年为了冥儿才滞留于此。如今冥儿已经成人,我便要继续我的使命了。”夜月长叹道。“至于今后我将去何处,先生不用也不必知道,就当夜月和桃源也是缘尽与此了。”      薛青听此言,只觉心痛难耐。世间万种情愫怎奈何缘尽两字啊。      “不要!师父不要离开冥儿!”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了,冥羽飏急急的冲了进来。他也是觉察不妥,一直未曾走远,在门外听得了这番谈话。      “傻徒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得再说这般孩子气的话了。”夜月敛容,再也没有了笑意。      “师父,冥儿舍不得离开你!你要走便是带上冥儿吧!”冥羽飏仍是不折不挠,眼内已是涌起了水雾。      “冥儿,你跟随师父多年,应是知道师父的脾气,师父常告诉你,人生在世,每个人的存在均有自己的使命和意义。师父离开有师父的使命,而你留下亦是有你留下的意义。”夜月一番话掷地有声,“你以后会知道这个中缘由,但在现在你必须留下,这样或许我们师徒还会有重见的一天。”      从冥羽飏记事起,就从未见过夜月如此严厉的时候,他一时语塞,也不再言语只得默默垂泪。      而薛青更是形同泥塑,说不出话来了。    ☆、十三、又见不爱   “那日夜月便带冥羽飏离开了桃源,五日之后,她留下了冥羽飏独自离开了。她走之后冥羽飏在那山洞中独自呆了整整七日不曾露面,想来也是伤心的不知如何是好……至此以后,夜月芳迹渺然。”薛神医一声长叹。      我在心中也为薛神医暗暗感慨,他定是为夜月的离开至今无法释怀。他若有所失的神情都将他对夜月那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感表露无遗,这或许也是他一直未曾婚配,独身一人的原因罢。      原来如此,怪不得冥羽飏待我如斯,原来是我太像他离开的师父啊。想到这里我有些释然了,但随即又有种淡淡的失落涌上了我心间,原来一切的幻觉只不过是由于我肖似一人罢了。      如薛神医所说,这师徒两人竟然都是如此的异于常人。想来世间之人能容颜不改之人,除去神,便是只有那传说中的神侍一族了。      冥羽飏看面容也不过二十之人,心性也是赤子之心。想来除去他出身异族,也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这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不染世俗污秽罢了。      小屋内两人一时都不再言语,各自静静的品着手中的清茶。又不知当年的夜月喝着这茶是着什么样的心情?      “薛神医,不好了,山洞外来了一群陌生人,他们抓住了小虎子!”突然一个村民神色慌张的冲进了小屋高声说道,"您快去看看吧!”      我们一惊,放下手中茶杯,连忙起身随那位村民而去了。      “放开我!放开我!”一出了桃源,我们便听到了片桃林中传来了小虎子的大叫声。      被一个武士拎住衣领的小虎子不停的挣扎着,由于身形太过弱小,即使他挥拳蹬脚却无法挣脱那位武士的钳制,反倒惹得那武士周围的一群武士的一阵哄笑。      “小鬼,你乖乖的回答大人的问话,我们绝不会难为你。”那武士粗声粗气地说道。      “坏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放开我!”小虎拼命的挣扎着,那武士不耐烦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那小虎子倒也倔强,即使挨了一巴掌也是不哭,仍是拼命的挣扎着。      “放开他!”这一幕刚好落到了赶到的我和薛神医眼中,压抑着怒火,我大喝到。      “哪里来的不怕死的人!”那武士正欲发怒,一回头却看清了是我,连忙放下小虎子,屈膝跪下,“夕大人!”      我定睛一看,竟是天阁的武士。      “伯伯!”小虎哭着投入了薛神医的怀抱着。他也是够坚强,之前虽是挨了一巴掌但仍是没哭,但毕竟只是孩子,见了薛神医便是再也撑不住了,一时间哭得个稀里哗啦,小脸上挂满了泪花。      听那武士唤我夕大人,本欲发作的薛神医也不再言语,只是心疼的揉着小虎子被打的脸蛋。      我怒火未消,走上去一脚踢到那武士身上:“亏你还记得夕大人,我未曾记得自己曾教导你欺负孩童。”      听我这话,那武士不躲不避,一脸的惭愧,生生的受了我一脚。      “夕……”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由心中一滞。      “不爱……”百感交集的念出这个名字,我竟不知如何言语。      人群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的朝我走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消瘦了许多,原本朗逸的面容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一见我,他疾步上前,本欲握住我的双手,但见我神色漠然,又只得讪讪的将双手收回。      “我找的你好苦,那日于风息城外见到赵椠残尸,又寻见你衣衫碎片,当时见那碎片上血迹斑驳,我便以为你已遭不测……”他急急的说道。      “那如今见我仍在人世,你是否很是失望?”我不由的冷哼了一声。      他神色黯淡了下去,垂首喃喃道:“我当时只觉五脏俱裂,若是你果遭不测,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心中一软,本有万般怒火,竟也生生的收回了。      “罢了,你既寻我,便是有事发生,一切待回天阁再细说吧。”半晌,我方得开言。      “薛神医,夕颜就此拜别。奉剑病重不宜随行就有劳神医多加照顾,待她痊愈,便让她自行归来吧。”也不再搭理不爱,我转身行到薛神医面前,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夕姑娘不必担心,只管安心离去,奉剑姑娘的伤就包在老朽身上了。”薛神医眼中掠过种种神色,化作了淡淡的一句话。      “多谢!”我起身颔首,欲言又止。思量再三后,千言万语最终化作心中的一声低叹。      如何说?如何道离别?      “走吧……”我转身,接过了武士递过的马缰,翻身上马。一声轻叱便是策马而去了,见我离开,一众武士立刻纷纷上马紧跟我而去了。      不爱不语,也是翻身上马追着我而来了。      我虽是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狠狠的一痛,冥羽飏,如今匆匆离开,竟是来不及与你道别了。      想起那熟悉的面容我不由神色一黯,这十多天虽然功力尽失,但伴着冥羽飏、雷兽在这桃源之外活的是这样的轻松写意,忘仇忘恨,较之之前的十数年倒像是白活了一般。      想不到一向被人唤着冷血之人居然也会有不舍之人了,我苦笑,轻喝一声策马绝尘而去了。 ☆、十四、何处归程   由于心怀芥蒂,竟与不爱一路无语。      黄昏时,我们在一个小镇的客栈停下了,这个镇子非常的荒凉,能有这么一个客栈也是让人十分的意外了。所以这个小客栈也是相当的简陋,可能很少有这么多的客人光临,店主和仅有的一个小厮手忙脚乱的给我们准备晚餐收拾房间,忙的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功力全失的缘故,这一日赶路后我竟觉得异常的疲倦,草草用过晚膳便回房歇息了。这个客栈虽然房间比较少,由于我们这一行人只得我一人是女子,仍然是给我备了个单人房间。      不知道冥羽飏回来见不到我会有什么样的感觉?我呆坐在窗前,思绪却不知不觉的飘到了冥羽飏身上。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夕……”门外传来了不爱的声音。      “进来吧。”我轻叹了一声,仍是开口让他进门了。      我虽是万般的恼怒于他,但仍是不忍拒他门外。      他推门进来了,脸色仍是那般的憔悴,看见他这副模样,我也不由心里一软。      “早知如此……”我叹道。      “早知如此……”他坐到我身边的椅子中,“我是有苦衷的,不管我做过什么,夕,我只想你能知道,我对你从来没有变过。”      “不爱,我对你一直是如此的信任,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走上这样一条道路,你为何要背叛密皇!”听他这话,我不由冷笑了一声说道。      一听我这话,不爱立刻呆住了,我这番话完全出乎他意料,让他猝不及防。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我,只得艰难的唤道:“夕……”      “若你不是叛变,怎会知道风息城外的残尸是赵椠。你家主人是不是很遗憾没有能取我性命?”我冷笑道。      这一路我都觉得不爱的出现是在是蹊跷,细细思索而来,我竟然得出了这样一个大胆的想法。我这般问他,也只是将他试探,谁知这一试便是试出了,或者说他也没有再瞒我的意义了。      刚才他虽然没有回答我,但由于我对他的了解,我立刻明白了这一切正如今日我在路上的猜测——他已经背叛天阁了。      顿时一种无力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在心中□□了一声。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迫使他竟然做出了这种背叛之事?      “夕,一切事情日后我一定会向你一一道来,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隐瞒你也只是想要保护你。那天的事情也只是个意外,圣上也并不想看到那种事情的发生。”半晌,不爱说道。      “圣上?那你的主人必定就是乾佑帝北辰烨了。”虽然也曾想到这种结果,但说出此话我还是禁不住心中一惊。      “这次我们也不是回天阁是吧?想来你也看出,如今我已是功力全失,想要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我缓缓道。      “夕……”他轻轻的唤着我,语气痛苦。      “不要再这般唤我!这样唤我的是我信任的好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绝不是你这个背叛密皇,背叛朋友的伪君子。动手吧,此时你若不动手,那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我道,语气决绝。      不爱不语,他定定地看着我,脸上神色巨变:“我怎么会杀你,就算是要我立刻死去,我也不会对你不利。”      “哼……”我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你若不动手,那便请出去吧。夜了,我倦了。”我伸手扶住额角不再看他。      “好吧,你就放心养伤一切有我。”留下这样一句话,他无奈只得起身离去了。      房间又静了下来,刚才和不爱的一番谈话让我头痛欲裂。虽是静坐在房内,我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做梦也想不到的这番巨变让我措手不及,如今的我就像是巨浪滔天中的一叶扁舟,不知将被这场风暴带到何方?      突然一阵风从窗户刮进房间,我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是出现在我面前。      正是冥羽飏,此刻的他面色复杂。但我心中却一阵激动,这个连我告别都来不及的男人终是对我不离不弃了。      我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怎么地一见到他,便觉得什么都不再担心了。      冥羽飏走到我身前慢慢地蹲下,握住了我的双手。      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指间传到我冰凉的双手上,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了,不由地我的眼眶湿润了。和他相处这么久,不是没有双手触碰过,但这一次他却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或者刚经历了不爱的打击,此刻的我分外的脆弱吧。      “哟,你这是害怕了吗?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了嘛。”他嘻嘻的说道。但我听出他假装轻松语气下的担忧,这个男人终是不愿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      “你来干嘛?谁又要你来的?”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佯装生气般抽回了双手。      “呵呵……”冥羽飏一阵轻笑,挠挠头坐到了我的旁边。      “还不是不想浪费我辛苦采的麒麟果呀,喏,给你。”他把一个果子递到我的手上。      我垂首看着手心中那颗鲜红的果子,不由又想到了那夜月。在薛神医的讲述中,夜月第一次的出现便是那麒麟果有关。想到这个和我有着相同容貌的女子,我心中不由一阵神伤,眼前这个男子对我的好或许也只是因为我肖似他那不知所踪的师父罢了。      “发什么呆呀,是不是太感动了啊?”冥羽飏不知道我此刻的想法,只是笑嘻嘻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回过神来。慌忙把果子放进嘴中,也是冲他笑笑。      那麒麟果入口便化着一股热流,和往日为我疗伤一般,待我服下后,冥羽飏便是一掌拍在我背心。他那纯正的内力缓缓的输入我的体内,配合着麒麟果功效,我空空的丹田也似乎有了变化,一丝不易察觉的真气缓缓的凝结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后我的内功终于有复原的迹象了,原来今日也是他为我治疗的关键时候了。      也怪不得他这么远也要追随我而来,想来是不愿这段时间的治疗付诸东流。若他此刻放弃,那我的伤是永远不可能恢复的了。      身体越来越暖和了,我舒服的闭上了双眼,顿时排山倒海的倦意袭来。      “谢谢你……”后面的话已经是模糊不清了,我只觉得现在连睁眼的力气也欠奉了。      睡眼惺忪中我感觉到冥羽飏轻轻把我抱了起来,将我放在了床上。      他小心的替我把被子盖好,又是静静地坐在床边了守着我。我听到他沉稳的呼吸声,感到他看我的目光实质般的落在我的脸上。      不知道他此刻又是怎样的神情?      为何要这样的看我呢?我已无力气去揣摩他的想法了,也无力开口将他询问了。      夜越来越深了,我安心的睡着了,我只知道有他相陪,我心中再也没有了担忧。 ☆、十五、不离不弃   轻轻的敲门声唤醒了我,我一睁开双眼便看到满屋的阳光。      天已经是大亮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我房内再没有第二人了。      冥羽飏自然也是不知所踪,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像是我的一场梦境。      但是体内若隐若现的真气告诉我昨夜不是幻觉,冥羽飏真实的来过。和昨晚的迷茫相比,现在的我虽然不知道不爱要将带我去到哪里,但也不再担心了,因为我知道冥羽飏一直都在我的身边,一想到他,我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勇气。      旅店小厮给我打来了梳洗用的热水,简单梳洗过后我便下楼去用早膳了。      不爱一行人早已在楼下等候了,他一脸的倦意,神色灰败,看起来一夜都没有休息好。      仍然是无人说话,沉默的早膳之后,一行人继续上路了,虽说是一路无语只是埋头赶路,但他们显然对此行的目的地都了然于心。      我知道我们去的方向绝不是天阁。      接下来我们连着赶了数天的路程,每天都是白天赶路夜晚择店歇息。      但不论我们赶路的速度是快是慢,冥羽飏均是悄悄的跟随我们。他每晚都用麒麟果与他的真气替我疗伤,对于我的打算,他也是不多问,每次替我疗伤便是离去了。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不爱一行竟然丝毫不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像个影子般的一路随行,除去我,竟然没有人察觉到他的行踪。      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待我,他在我面前仍是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我清楚这样的他只是他希望别人见到的他,真实的那个他在他的心底深深的埋葬着。      但我竟是不敢问他这样做的原因,想起在桃源常见他一闪而过的悲伤神色,在我心中浮现出   他说出真实答案的那一刻,说出那个我害怕听到的答案。      怕只怕他一开口便是夜月了,我不想让他当面击碎我残留心底那一点点的温暖。      我知道只要我不问,他亦不会答,我们就可以这样一路默然同行了。      在他的细心治疗下,我的内伤一天天的痊愈了。当我终于能凝聚真气的时候,我们所经之地人烟越来越稠密了,我觉察到我们离此行的目的越来越近了。      不论我多么的不愿意,但分别的时刻终究到来了。我不能让冥羽飏继续跟着我们了,他是属于桃源的,他本不应该与这一切纷争扯上关系,我也绝不能让他深陷泥潭了。      他不止一人,在他身后还有个桃源。我不能让那里隐世的村民们被牵扯进来,只怕一被卷入便是万劫不复了,我不能也不敢冒这个险。      从睡梦中醒来,又是一夜无梦。我轻轻的睁开了双眼,却意外的看到了床边默默坐着的冥羽飏。      天已经蒙蒙亮了,微弱的晨光映着冥羽飏雕塑般的脸庞,这一夜他居然没有离去,不言不语的他静坐在床边像极了一尊塑像。      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深深的凝视着我,我不知道他这样看了我多久,这样表情的他让我的心莫名的痛了起来。      见惯了他嬉笑打闹的样子,这样严肃表情的冥羽飏让我不知所措。      我不是不明白,他的注视是透过我的面容望着那个芳踪飘渺的女子罢了。纵是明知如此,但我的一颗心仍然是不争气的狂跳了起来。      微亮的晨光中,这样的冥羽飏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夕颜,不如我带你离开吧。”      我知道,我听到了这辈子都不愿意忘记的话语,生生世世,物转星移都不会让它从我的心底磨灭。      我笑了,慢慢地坐了起来。      第一次主动的握住了他的双手,感受着他那熟悉的温暖,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此刻我不能随你走。”我坚决的说道,心中却是蚀骨的疼。      冥羽飏神色一黯。“为什么?”他问道,语气中难掩的悲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虽然我不知道我即将面对什么,但我知道此刻我不能逃避,我心中的疑惑只有我自己去解决,我一定要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我担心我的义父,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但他一定身在险境。此刻我怎能将他舍弃而只顾自己安危的,就算去的是龙潭虎穴我也不能退缩的。”我凝视着他说着。这一刻,我想把他的样子看清楚,将他的模样刻入我的心中。      “冥羽飏,我们就此别过吧。你对我的恩德我没齿难忘,天快亮了,你该离开了,请你尊重我的决定,请你相信,我一定爱惜自己的生命的,不会辜负你对我的救命之恩的。”我说着,不管冥羽飏心中到底待我如谁,他刚才对我所说我已是非常的知足了。      冥羽飏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到底在想着什么。看着我坚定的面容,他最终点了点头。      我松开了握住他的双手,他一步一步的退到窗边:“无论你的决定怎样,请一定记住,某一天你若是无处可去了,还可以回到桃源……”      他轻轻说完,身形一晃便是跃出了窗外。      怨只怨我们相逢太晚,若是于夜月之前相识或许我也不会这般的痛苦。看着他离去,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了起来,眼泪也是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不!现在的我不能掉眼泪了,我在心中狠狠地对自己呐喊着。      擦掉了泪珠,我起床梳洗了,看着镜中坚毅的面庞,我告诉自己不能再软弱了,以前那个冷毅的夕颜又重新出现了。      推开房门,迎接我的是神色复杂的不爱。      他正欲举手敲门,却不想我已是推门而出了。      “走吧。”我不理他的欲语还休。      帝都,我来了…… ☆、一、风雨欲来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我们即将去到地方,但我仍然想不透其中的缘由。      一路而来,不爱虽然一缓再缓,我们仍是不可避免的来到这里,帝都就在咫尺之外了。      帝都便是正曜城,北辰家族以主星自居将帝都命名为正曜,又在帝都四角依照四方星宿之名,以苍龙、玄武、白虎、朱雀为名,修建了四方城池。      我们从北而来,入的便是这四城的玄武之城了。      一行人在玄武城外的山丘上停了下来,勒马驻立远眺着玄武城,看着隐隐绰绰的玄武城楼,我似乎看到了在它身后的帝都那宏伟的影子,一时间不由心绪万千。      自红锦火甸归来之后,冥冥中似乎有一双手在将我拉扯,一步一步的将我带到这里,一切都像是早有安排,无论我想如何去挣脱都是徒劳无力的。      它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姿态引领着我,将我带向那水烟灵先知曾试图一窥却不得究竟的命运中去。      我不知道帝都对我未知的命运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在那乾佑帝眼中我又有何价值,明明可以一劳永逸的取我性命,却偏偏费神将我押送到这里。      不管怎么样我仍是清晰的知道,在那个波谲云诡之地,一定会有很多人因为不为人知的原因而想要取我性命,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只可恨现在的我不仅功力全失,在不爱一路严密的监管之下我更是与天阁断了联系,在这个满是阴谋泥沼之地我又该如何自保?      我不由心口一闷,又或者真如那水烟灵所说,只有那无双神才能释我心中困惑?      想到那日水烟灵之话,我摇头苦笑,我笑自己竟然也会在心中充满疑惑的时候将这个“神”想起了。      毫无征兆的天地间就刮起了大风,我拉住了马缰,抬头望着头顶的云朵,在阵阵狂风的驱赶下它们如脱缰的野马般往帝都方向聚集。那里很快便是将有一场大雨罢?      不知那里的人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观看着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让我奇怪的是不爱并没有选择加快进程,他并没有往正曜城赶路的意思,而是选择在玄武城停了下来。      现在天色还尚早,一行人入了城后在不爱的指挥下捡了个清净的客栈歇下了。用了晚膳后,一个兵士将我引进了客栈内的一个独立的小院。那小兵也不多语,直走到一房门处便施礼退下了。      这个院中只有我一人了,到现在也没有看到不爱的影子,想来是安排小院的护卫防守去了。我推开了房门,这里倒是一处整洁清净的住所,顺手关了房门,我不由陷入了深思。      这一路而来,不爱和众兵士对我都礼遇有加,若不是不能自由的行动倒和以往和天阁相差无几。不爱早已看出我身负重伤功力全失,一路只是每日安排兵士远远的看守着我,其它时候倒也没有太多的招惹我,不用和他多碰面我也是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但这种僵局在这几日起了变化了,不爱眉间的愁色越发明显了,虽说我不再搭理他,但他总是找机会和我说话,有意无意的向我讲一些宫中之事。      但也不是什么都讲,他往往避重就轻的捡一些事情说予我听,而这种时候我都是面无表情的听他讲而已,但只是听而已。      或许这是他的一番好意,或许他以为在皇宫中我若是一无所知定是寸步难行。可他不知道,在我心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更何况天阁从来不乏天启皇宫的情报,我对那里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说得上是相当的熟悉。      天启王族作为天阁的一号敌人,它的所有情报我自然是烂熟于心的。但是现在的我也清楚的知道,这份熟悉或许只能说得上是曾经以为的熟悉。      “夕,我知道你或许会觉得我所说之事都是毫无意义的,你忘了一件事,在天阁我是暗部的长官,天阁所有关于天启的情报,我自然也可以做些手脚的。”或许是太过熟悉我,我的心思自然也是没有逃过不爱。几次交谈后,他忍不住这样说道。      “不如,不爱大人给我讲讲凤婳紫吧?这些日子没有见到她,也不知道她在天启皇宫里过的可是逍遥自在?她的姐姐凤妃雪自是盛情的款待这个立下了大功的妹妹吧?”我平静地说道,倒是呛得不爱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现如今或许我是受制于你,不得自由,但我并不是傻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也不再言语,又是转过头去看远处。      是的,这么些年我不知道这个知心朋友竟然就是天启皇族的间谍,是因为我根本从未对他起过疑心。试问谁又能料到自小一起长大,本以为知根知底的挚友,竟然是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一个敌人呢?      只能说天启皇族的这一盘棋,下的简直是大手笔,大谋划了。如若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那我也是败的心服口服。这一次天阁或许真的要一败涂地了,这些年来连密皇竟然也是半点都没能察觉。      一想到密皇,我的心中又开始莫名的烦躁了,苦思无果之下,我长叹了一声,索性盘腿调息了起来。按照冥羽飏教我的心法,慢慢的我的心沉静了下来,进入了无我的虚空中去了。 ☆、二、何人念君   二、何人念君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这宏伟的建筑群不是人间仙境,正是天启皇宫。      这些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金色的屋顶即使在夜色中仍然是那样的醒目。明亮的月光照的那飞檐上的龙形装饰,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一阵风轻轻的吹进了大殿,翻动了书榻上放着的那册书卷。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书榻后一个颀长的背景静静的伫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凝视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中有着一池艳丽的荷花,池边是一位正在舞剑的少女。      那女子面色沉静,有着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惊心动魄的双眸。薄薄的红唇紧抿着,目光清冽,坚毅中又是那么的不食烟火。一头长及腰际的乌丝不着饰品地披散着,一身素白长裙衣袂翻飞。偏偏手中的长剑又带着火光,舞动的正是风云色变。      极静和极动的美丽在这幅画上结合得□□无缝。      看画的男子身着黑底金丝绣袍,同样漆黑的长发被华丽的金冠束起,平添了霸气。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他像是一潭波澜不起的深水,偏又是这样的不怒自威。他就这样的伫立着,也不知道他看这幅画有多久。      “夕颜……”半响后,他无意识的喃喃的念出了一个名字。      “夕颜……”冥冥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呼唤着我。      谁?是谁在呼唤着我?      我从打坐中惊醒了过来。      如幻如殇,如思如狂。      天色已暗,月光透过了窗户照亮了房间,屋内空空荡荡,除了我没有第二人在。      是幻觉吧?我不由自嘲。      最近这段时间我经常在梦境中看到一些莫名奇妙的场景,人还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就像刚才如同身临其境般真实的幻觉。      究竟是怎么了,我隐隐觉得自己至受伤后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又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那日和冥羽飏别后不知为何不爱便放缓了行程,一天只行原本半天的路,甚至会一整天的待在旅店休整而不赶路。      我也不想再去深究,或许不爱有自己的打算,但对我而言这样缓慢的行程倒是更有利于内伤复原,每天我都有了更多的时间用于打坐调息。      冥羽飏之前对我的治疗真的很有作用,加之我勤奋的修炼,现在我不仅可以凝聚真气,功力也是恢复了一两成了,相信假以时日完全复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横竖此刻也是睡不了了,透过窗户看到月色正好,我索性起身推门出去了。      不知不觉已是初春了,这个小院种的花草都在绽放了。如果不在意院落门口一直有人轮岗把守,忘记自己被软禁的事实,这里倒不失为一个惬意的居所。      我缓步行到一棵梅花树下,一树的红梅正开的如红云般浓烈,这本是百花初放的时节但却是这梅花最后璀璨的时刻了。月光中沁人心脾花香让我突生了舞剑的念头,转而又想起火凤已是遗落在冥羽飏那里了,无奈下,我伸手折了一枝梅花。      就用这个代替吧,我静立凝神,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地舞动了起来。      孤孑一世逸飘零,伶仃几度何可谙。   阴阳断隔几许思,难抑思衷难抑情。      虽然没有了内力,但我仍是全情投入的舞动着,忘记了自己被困,忘记了所有的心事,此刻的我心中满是冥羽飏离开时看我的眼神,微薄的晨光中,他脸上的那抹痛心的神色是那样清晰的烙印在我的心中。      轻叱一声,我越舞越快,一时间只想用这剑舞来驱走心中那抹神伤。      一阵风吹来,梅花树簌簌摇动,一树的花瓣如雨般飘散。      我站定了,让这漫天的花雨落了我一身。      “夕……”花雨中一个人影慢慢地朝我走了过来。      是不爱,明亮的月光将他痛苦的目光显露无遗。      我转身避开他的目光。      或许是意识到那日我怒叱他,不准他再这样唤我,身后的他顿时哑住了。      “夕颜……”他又是缓缓的唤着我的名字,自小他几乎不会这样的唤我全名,一时间他唤的生疏,我听的难受。      百感交集中我自嘲的挑了挑眉,想来物是人非,形同陌路便是如此情景罢了。      此刻不爱的语气中透着苦痛:“这几日,我是多么的矛盾,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缓脚程就是不想马上把你带到帝都。”      “既然你如此痛苦,不如放了我。”我冷冷的说。      “或者你干脆直接杀了我!”他不答话,我不由冷哼道。      “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吗?”他艰难的说着,好像用了极大的力气般,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你又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你痛苦?难道我就不难过吗?”我有些恼怒了,转身直视着他大声叱道,“有什么比挚友的背叛更能伤害我?我曾经那么的相信你,而你呢?现在却摆出一副身不由己的姿态来企图得到我的谅解!”      “我不能违背圣上的命令,我还有要保护的家人……”他急急地想争辩但却戛然而止了。      最终万语千言都化为了一声长叹,他面色惨白神色颓然,终究没再开口。      他再看了我一眼便转身走了。      只剩我一人立在树下,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了刚才激动的心情。我惊吓了心细细思索着刚才他的话语,揣摩着他话中的意思。      刚才他的那番话欲语还休,不难感受到他心中充斥着强烈的矛盾,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有什么苦衷。      对于不爱,我只知道他和我一样是个孤儿。他先我来到天阁,我们在天阁一起接受天阁的残酷训练,一起完成密皇的任务,一起长大。我这个曾经患难与共的兄弟我实在想不出他能和乾佑帝扯上什么关系。      但是他称乾佑帝为圣上,再回想柳城那次的任务,说不定那地图根本就是由不爱之手传到阳天朔手中的,但他为何要阻止我在密皇面前对阴凌发难?      那日我听到听到的他和凤婳紫的那番争吵,虽说已经对他有了一丝疑心,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和凤婳紫一样的是天启的密探。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所不知的呢?我只觉得眼前是一片看不清的迷雾,我知道所有的真相其实离我只有咫尺伸手可触的距离,但是这浓雾却是把一切都掩盖了,让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现在我武功全失去或许也不完全是坏事,一个武功尽失的天阁武将更容易让敌人掉以轻心。这一刻我暗暗做了一个决定,从今便要掩饰自己开始恢复功力的情况。以静制动,或许这样我才能找到一个打开这个迷局的方法吧……      风继续吹着,花瓣一阵阵的落下,我的心却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我开始找回了冷静,面对这个纷乱的局面我终于涌起了一丝信心。 ☆、三、似是故人   天启皇宫,红灵殿。      一群彩衣宫女正在殿内忙碌着,她们或是清理着地板,或是打扫着案几,或是擦拭博古架上的摆饰。这冷清已久的红灵殿终是迎来了它的新主人,反倒是显得热闹非凡,      殿后的房间中几个宫女正伺候着神色冷淡的我梳妆,我便是圣上口谕中的红灵殿的新主人了。      宫女们们小心翼翼地给这位我换上绣上金丝荷花暗纹的绣袍,将我的头发梳出一部分在头顶上挽了个蝴蝶发髻,然后让剩下的青丝就那样的垂于身后,最后在简单的发髻上插上了一朵黄金铸就的荷花。      这朵金花工艺之巧,连细小的荷花花蕊都做的栩栩如生。在这个发饰的点缀下原本简单的衣服和发髻一下变的无比的华丽。      我静静的任跟她们摆布着,看着一人高的铜镜里的自己那陌生的装扮,我心中波澜滔天。      不是为了自己的装扮,我怎会在乎自己究竟是怎样的装扮去示人,我只是在思索着我该怎样去见那人。      一到帝都不爱便是直接将我送入了皇宫,依旨意将我安顿在了这红灵殿中。现在宫女们煞费苦心的将我装扮,毫无疑问的我即将见到这个国家的君主——乾佑帝北辰烨宸。      这个我并不陌生的男子一直以来都是我天阁最大的敌人,只可恨现在我完全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了。      这段日子里我的功力虽然一直在恢复,但是此刻身在高手如云的内宫,我是完全没有可能将其击杀的。而义父那边究竟是何情形,由于不爱闭口不谈我也是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处境的。      现在的我可是说是完全的孤立无援,我甚至不知道我的敌人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处,亦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要如何处置我,更是不知道自己该有何动作。      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我不能莽撞行动。不是贪生怕死,只是现在我要珍惜自己这由冥羽飏一手救回来的性命,我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纵使我做出种种猜想亦是无法从这里脱身的,那就索性什么都不去想了,只剩下见招拆招一个法子了。      主意拿定,倒是任由这些宫女装扮了。      “真好看!”替我梳妆的宫女由衷的赞叹道,闻言我只是轻轻一哂,不置可否。      梳理我发鬓的时候这个宫女又说道:“贵人的头发真好,乌黑铮亮像黑色的丝绸。”      听她这般一说,我的心里倒是闪过了一道亮光,我转头仔细的看着这个正在替我梳头的宫女。      一双明亮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朝我眨了眨。      “好一张巧嘴,你叫什么名字?”我面色不变,只好似不经意的笑问道。      “回贵人,奴婢绿柔谢贵人夸奖。”也不再多说什么,梳完后她就垂首退下了。      即刻又有几个宫女进到屋中,毕恭毕敬的把我领到了殿外。一顶宫轿已经等候在外了,不爱毫无意外的站立一旁。      咋一见我,不爱便是呆了呆。想来我们相识那么久,他是从未见过我如此的装扮。除去战甲,我平时都是不施粉黛,素衣素袍罢了。      我面无表情,不理不爱的目光。径直走向那顶宫轿,一个内侍连忙掀开轿帘伺候我坐了进去。      “起轿!”帘外传来了内侍那特有的阴阳怪气的呼声,轿内的我索性闭上了眼睛,静静的调息了起来。      想来着内宫极大,内侍抬着我行了半晌仍是没有到达目的地,我调息完毕正欲掀开轿帘一看究竟的时候轿子停了下来。      一个内侍伸手为我掀开了轿帘,另一个人恭敬的伸手扶我出了轿。      我不由发出了一声嗤笑,这个阵仗弄得我似乎成了一位弱不禁风的俏佳人了。      下了轿我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大殿门口,那殿门上悬着御书房三字的牌匾。      内侍都静静的侍立着,不爱对我微微颔首示意我跟他进去。我亦是不加犹豫跟上了他的脚步。仍是无语,直到殿门口,他站住了。      “你进去吧。”他轻声说道。      我终于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最后只是默默的转过脸去。      深吸了一口气,我推门而入了。      “夕颜……”刚一进殿内,一把柔和的声音便唤着我的名字。这个声音听着是那么的平淡,但是我听出了那故作平淡下的心绪震荡。      而我如五雷轰顶,呆立当场,便是一步也移不动了。      这个声音我是那么的熟悉,虽然和从前相比它更加的威严和沧桑,但我绝对不会认错这个声音的主人的。      他是我所有悲伤的源泉,是我所有执念的开始!      书桌后一个人影缓缓的立起,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似乎在重重的敲打着我的胸口。      我的视线模糊了起来,我想到了一千种再见的情形,却没有料到此情此景!      心痛的几乎要裂开了,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胸口闷的我就快窒息了。心中的郁结之气无处排解,让我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我摁住了胸口,呕出了一口鲜血。      寒晟澜!      那张让我魂牵梦绕的面孔就这样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和我记忆中的寒晟澜不一样的是时光在这张面孔上亦是留下了痕迹,比起十年前我记忆中的寒晟澜他更加的成熟了,他的身上多了一分慑人的威严。      这便是天子之威了罢?      乾佑帝缓缓的朝我走来,看着我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沉着的步伐一下子慌乱了起来,一个箭步来到了我的身边,扶住了快要不支倒下的我。      “寒晟澜!”我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喊叫。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了他,推开了寒晟澜,不,推开了乾佑帝北辰烨宸!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乾佑帝?”我失了心神,颤抖的抬手指着他喃喃的问道。      泪水决堤而出,他的脸模糊在了我的眼中。      “我何尝愿意自己是乾佑帝呢?”他低低的叹息着,轻轻的将我拉入怀中。      “一别七年,你可知道这几年我是怎样渡过的?七年的争权夺势,七年的血雨腥风。我的每一刻都过的如履薄冰,没有一时一刻的松懈,只怕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那我熟悉的声音萦绕在我的耳边,我此刻却木然的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般。      没有再挣脱他的拥抱,我只是泪如雨下。七年了,我的七年又是怎样渡过的呢?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无边无涯的思恋和自我折磨中渡过……      谁又能想到我一直惦记的人却是早已成为了无数情报中熟悉的名字乾佑帝——北辰烨宸。我仍然记得我阅过的这些关于北辰烨的文字,那个名字早已经在我心中深深的刻印了下来。      乾佑元年冬月,北辰烨登基,改神胤纪年为乾佑元年。同年,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内神胤派力量。      乾佑二年三月,北辰烨大婚,迎宰相之女凤妃雪为皇妃。五月,拜将军李朝官为靖安候,一时坐拥一文一武两大重臣,至此稳坐帝位,朝中再无异党之声。      乾佑三年,北辰烨颁布一系列休养生息的圣旨,让饱受战乱的百姓得以喘息。      乾佑四年,北辰烨设红灵门,直接听命于皇帝,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乾佑五年,北辰烨以铁血手段清理朝中奸腐之臣,一时间朝中诸臣均小心谨慎,唯恐祸及自身。百姓均是拍手称快,大快人心。天启王朝渐扫阴霾,隐隐回复盛世的清明之像。      一时间,天阁所收集的我见过的关于乾佑帝的情报纷纷浮现眼前,可笑我怎能想到这个文书上出现的陌生的,和我一点联系也没有的名字竟然就是我苦苦找寻的人!      “夕颜,夕颜……”这个让我熟悉又陌生的北辰烨一遍遍的呼喊着我的名字,他温柔的抬手用衣袖为我擦去嘴角的血迹、脸庞上的泪水。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你?你当初弃我如草芥,现在却又以我的敌人的面目出现,这中间有何内情?你瞒得我好苦!”我声音颤抖,抬头望着这个男人,想把这个我熟悉的陌生人看个清楚。      “我的苦心你怎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天下苍生!”他的话语中带着傲视天下的霸气,落到我的耳中却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四、乾佑帝君   “为了天下苍生?”听他一言,我不由哈哈笑了出来,直笑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笑过之后,我一咬牙便是将他推开了,离开了这个我奢求已久的怀抱。      “为了天下苍生就可以背叛义父,就可以把我欺骗。在你心中我又算的上什么?一只棋子或是一个宠物?”我狠狠地看着北辰烨宸,语气冷酷的不带有一丝的感情。      “你算什么……”他有些迷惑了,“我亦不知你在我心中算是什么?”      他不再言语,只是转身看着书桌后挂着的那副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我心中一震。      怪不得宫女会给我如此装扮,那画中荷花池边的舞剑少女不是我又是谁呢?      “这些年我本不该再想你,但是不爱送来的这幅画像后,我便知道我是放你不下的。这幅画一直都跟随着我,待我登基之后更是一直都悬挂在这书房。除开国务我更是时时关注着有关你的一切,你练功突破,你为密皇卖命受伤,你哭你笑你伤你痛,你的一切一切我都是知道的。”北辰烨宸缓缓地说道。      “既然你一直都知道我的一切事情,那你应该知道天阁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义父又意味着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你煞费苦心,一步一步的策划,精心的布局,就是为了等到今天吗?”      “你只是想一手摧毁天阁,你只想除掉义父,你只想我此刻向你摇尾乞怜!”我的语气越来越冷:“不,你错了,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这恩赐而感恩戴德吗?我不会!在我心中,寒晟澜早已经在七年前不辞而别的时候死去了,现在我面前的你只是乾佑帝北辰烨宸——天阁的死敌!”      “夕颜,密皇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你以为他是为了什么建立了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天阁?一个国家本应只有一个君王,哪里来的地下皇帝?除去朕,这天下不会有第二个皇帝。”乾佑帝语气转冷,他没有回头。      心中什么东西碎掉了,一片一片落下,我甚至听得到破裂的响声。      朕……,他终究是对我称孤道寡了。我知道了自己到底是什么了。      一股热流缓缓的涌上了我的额头,额间的火焰印记开始隐隐作痛了。我抬手,电光火石中一道红光便从我手心中喷薄而出。      乾佑帝感受到了背后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他身形一晃闪到一边。      红光并不是奔他而去的,它径直落到了墙上的那副画上,一瞬间画便剧烈的燃烧了起来,转瞬便化作了飞灰。      乾佑帝见此情景不由大骇,他本是绝顶高手,但若刚才我的目标是他,这一击也必定会让他受伤的。      一击出去我便觉一阵脱力,整个人连站立的力气也欠奉,软软的滑坐到了地上。      “大胆妖女!”一声厉喝从身后响起。伴着这声大喝一个华服女子冲进了房间,她径直来到我的身边冲我脸庞便是一掌扇过来。      我已是无力闪躲,眼看这一掌便是要牢牢的落在我的脸上了。      一只手从一边把那女子的举起的手拉住了。      是不爱,原来他一直在殿外,听到异响又见那女子冲进殿,他也是飞身掠进了殿中。      “大胆!”那女子显然是不会武功,被不爱一拉扬起的手是再也打不下来了。      “圣上!这个妖女竟敢伤了圣上,请将这个妖女即刻处死!”那女子气急,转向乾佑帝。      “圣上,凤仪皇妃请息怒!”不爱护着我,在我身旁跪了下来。      我垂首不语,我立刻明白了这个女子是谁了。      乾佑帝至登基后一直未有册立皇后,身边仅有一位皇妃,想来这位女子便是凤婳紫的胞姐凤妃雪凤仪皇妃了吧。      乾佑帝半晌没有发话,他只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刚才我那一击已经是超出了武功的范畴了,那红光我自己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红锦归来后我身体中似乎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觉醒了,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火舞者的能力了?那传说中能操纵火焰的能力?      “爱妃不必动怒,圣女刚才只是奉旨向朕展示她的神力罢了。”乾佑帝挥挥手,那凤仪皇妃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恨恨的瞪着我。      “圣上……”她撒娇的轻呼着,正欲不依不挠,一抬眼却见乾佑帝颦眉,只得生生把后话吞了回去。      “平身吧,将军。”他冲不爱说道。“今日圣女初到皇宫,想来仍有诸多不适,你还是带她先回红灵殿歇息吧。”不动声色的话语,仍然是那么的君临天下的姿态。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不爱连忙伸手欲来扶我。      “将军,过两天便是你与舍妹的大婚之期了,你这样去扶别的女人,虽说只是好心,但只怕会惹来不明就里的人的闲言闲语吧” 凤仪皇妃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不爱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冷冷一笑,冲他微微一施礼:“不劳将军费心了,夕颜虽是愚钝但还识得回去的路。”然后也不再理会乾佑帝和凤妃雪就那么转身出去了。      “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藐视皇上和本宫,皇上……”身后传来凤妃雪怒极的声音。      “够了!”乾佑帝一声怒喝,凤妃雪只得讪讪的住嘴了。      一出殿门,便有轻轻的一阵风吹来,拂动了我的发梢。      我抬手将发髻上的黄金荷花取下,随手便是掷在了地上,那头饰落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便是四分五裂散了一地了。      这一地的破碎让人看入眼便是一阵痛意,我不再回头,径直便是离去了。 ☆、五、红灵长老   蒙蒙的微光透过窗纸散落在我的身上,窗外渐渐响起地鸟鸣声提醒着我新的一天来到了。      昨日宫轿轻车熟路的将我送回了红灵殿,我便径直回房间打坐调息了。      发生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的我已经是失去了主见,心中一团乱麻,我需要时间来消化发生的这一切的一切。      我努力地调息着,慢慢的平复着心中的波澜滔天。      若是那人在我身边该是多好。      我拿出了冥羽飏当初在山洞中送我的夜明珠,分别之后我一直将它贴身带着,一刻也不曾离开。      淡淡的晨光中,夜明珠散发着朦胧的微光,像是那人默默注视的眼神,我微微的安了点心。      不管如何,我现在需要的是回复冷静,我知道任它是一团乱麻只要找到线头即可将其慢慢理顺的。      “圣女,有客来访。”一把怯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听出这是绿柔的声音。      两个红色的身影静静的坐在会客厅中,宫女奉上的香茗他们动也没有动过,此刻想必早就凉透了吧。      还有什么能凉得过此刻我的心呢?      那两人一见我便同时站了起来。      我细细地打量着他们,在我记忆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人。      他们都是步入暮年的老人了,白发似雪,偏偏着了一身的鲜艳的红袍。两人眼内都是精光闪动,一看便是有极高的内力修为。      没有一个人说话,一见我他们均是神色巨变。      震惊之后年纪稍长的那位先开口了:“红!”      他话中带着震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般。      我立刻呆在当场。      这是第二次有人这样的叫我,这个名字是如此深深地烙刻在我的心中的。      我从未谋面的娘亲啊!      “大长老,她不是红。”较年轻的那位提醒道。      大长老中震惊中回复了过来:“赤闵见过圣女,老夫失礼了,请圣女恕罪。”他朝我躬身行礼。      “赤珲见过圣女!”较年轻的那位亦是对我行了个大礼。      我知道他们是谁了,之前在火甸天命魔师曾提及过他们,他们正是火甸大长老和二长老罢。      想不到原以为红锦已经彻底毁灭了,却不知他们何故会在此处。      “两位长老,请不必多礼,若是小女没有认错的话,两位必是红锦的大长老和二长老了吧。”我抬手扶起大长老。      他们又被我的一番话震惊了。“世间哪里还有红锦啊,老朽惭愧。现只将残躯托付给圣上在这红灵门觅得一安身之处。”大长老苦涩地说道。      “这是我第二次听人唤我做红了,想来我定与我未曾谋面的娘亲相像的很。”我苦涩的说道,脑海中不由又浮起来另一个名字。      夜月……      是的,我不仅像我母亲亦是像冥羽飏的师傅。      想来已是未见冥羽飏月余,不知此刻他又在做什么?      “敢问圣女,不知另一位呼您为红的是何人?”赤闵问道。      我将冥羽飏身影挥出脑海。“我也不知那人为谁,只是他自称自己为天命魔师,想来也定为化名。”      我见赤闵、赤珲二人听到这个名字一片茫然的样子,便又向他们讲述了一番天命魔师和我相遇的过程。      “不过不管怎样,这个人显然对圣女是无恶意的,要是他有害您之心,以他的身手怕是早就可以得逞了。”赤珲说道,大长老亦是颔首同意。      虽说我只是第一次见这两个老人,但因为他们和我母亲的渊源我莫名的对他们产生了亲切感和信任感。      “两位长老不必称我为圣女,叫我名字夕颜即可。”我微笑着请两位长老坐下,我知道,或许我能为眼前的乱麻找到一个线头了。      “那天命魔师也是告知我母亲之事,只不知为何两位长老如今竟会在此地?”我问道。      “你母亲走后,红锦终还是灭族了。”大长老的话简单但是掩饰不住的悲凉。      虽说早是知道这个结局,但我的心还是狠狠一痛。      “红锦究竟是为何灭族?”我问道,虽说早从奉剑和魔师那边知道红锦零星的一些事情,但这段灭族的历史从当事人口中讲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当年你父亲是和一位李姓少年结伴前来,只是后来这位李姓少年在雪灾中和你父亲失散了。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他活了下来,由于他本来就和你父亲样貌相似,借着他受伤一事他佯装失忆,被寻来的永安帝君手下当做皇子迎回宫中,此子颇有心计,慢慢经营,最后竟然让他继承了大统!他自号神胤!”大长老缓缓道来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尘封历史。      “世人皆不知神胤帝登基后大肆残害手足为何故,只有我等知晓个中缘由。原本他杀之人根本就不是他的血亲。”待大长老语毕,二长老悲痛的说道。      “什么!”我震惊万分。我想到了万种可能,却偏偏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世人均爱权利,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利让人是那么迷恋,有些人为了登上那权利的顶峰不知要付出多少牺牲品。      红锦显然便是这位少年的牺牲品了。      他害怕他的荣华富贵就此断送,和父亲相伴以来,虽说他表面不动声色,但在他的内心不知呐喊过多少遍苍天不公。为什么同人不同命,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一个可以天生尊贵,而他却只能身为草芥?      所以当机会到来之时,他毫不犹豫。还有什么能阻挡他心中的黑暗,还有什么能阻止他野心的膨胀?      红锦的一切一切自然都成为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当然,还有我的父亲母亲。他怎能容他们在这世上多留一刻。      “命运就是这样弄人,你父亲和你母亲离开红锦后,两人偏偏没有回宫。你母亲喜静,你父亲便觅得一处与世隔绝之地和你母亲相守。两人自是享受着山中无岁月的日子,全然不知山雨欲来风满楼。”      “那我父母亦是遭那贼子毒手?”      “我不知道……”大长老面现茫然神色。      “为何?”我亦疑惑了。      “神胤自是派出了大量杀手寻找你父母,但他们与世隔绝的生活竟无意中给了他们几年的安生幸福。但是时间一长,神胤的爪牙终是寻得了他二人的住所。当接到消息的我们赶到时,除却烧毁的屋舍,什么都没有给我们剩下。”      “正所谓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或许,或许他们尚在人世!”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我多么想能再见我的父母呀。      “圣女,不知你之前提到的天命魔师究竟是何许人也,你能否再向老朽描述下这人模样?”二长老突然说道。      我心中一动,连忙详细的向他们描述了魔师的长相。      听罢我的描述后,大长老、二长老颦眉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眼神很复杂,好像是想到一个人。      “按圣女所说,那魔师倒有几分像老朽所认识的一个人。”半晌,大长老说道。      “只是此人如若还在世上,也是一个和老朽般年老之人,圣女所描述的,更像是二十年前失踪时的他了。”      “那他究竟是何人?”我不由好奇的问道。      “他便是长老赤封。”二长老说道。      得到这个答案我心中一阵诧然,大长老二长老不知世上有水烟灵这般不老不变的存在,自然也不会想到或者三长老或许也是得了什么奇遇也成为这样一般寻在。      这样看来天命魔师十之□□便是那三长老赤封了,除了当年红锦之人,又有谁能知道我父母的那段过往呢?      突然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情,急急地开口问道:“那当今乾佑帝……”      “乾佑帝本是你父亲兄长的孩子。当年他自小被送出宫被安插在密皇身边,却没有想到这却让他应祸得福,躲过了神胤的屠杀。自他成年后,待到时机成熟便是回到帝都,联合前朝重臣的力量一举将神胤斩杀。”大长老答道。      一切迷惑都这样解开了。红锦的灭族,寒晟澜的不辞而别……原来这一切都是源于神胤的野心。      原来如此,我原本应姓北辰,也难怪乾佑帝说我是他唯一的血亲,他本就是我的堂哥!      这个事实让我狠狠的地吃了一惊。      原来对寒晟澜那依赖和爱恋竟是由于血缘自然亲近!      不,这不是真的!我头痛欲裂,不由发出了低低地一声□□。      “圣女,你是内伤复发了吗?”不明就里的二长老关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他们真切的关怀之情毫不掩饰,我不由感到了一股暖意。      “莫非圣女和乾佑之间有什么过节吗?”大长老看出了端倪,也不愿说破。      像是被自己的长辈看穿了心事,我有些赧然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时我并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堂哥,那些个往事就莫在提起了吧。”我喃喃地说。      是的,已经是过去了,以前那所有的执念就此停止吧…… ☆、六、红锦火舞   春日的红灵殿一片生机盎然,处处可见盛装的宫女们像彩蝶一般穿梭忙碌着。      这个殿原本是个空置的殿堂,月前乾佑帝突然下令将它收拾装扮出来了,还特意也为这个殿划拨了一批宫女内侍。一时间众人都很好奇这个殿的主人到底会是谁,要知道乾佑帝不好女色是出了名的,他忙碌朝政无心后宫,除了一位凤仪皇妃基本身边就没有什么女人了。      等了一个多月这里的宫女内侍们好不容易迎来了自己的新主人,却没有想到会让他们失望如此。      这位新主人虽说眉目姣好但却是冷若冰霜。她不施粉黛,不爱装扮,不喜华服美饰,常常就是一袭素袍,那些个金银珠宝更是碰一不碰。      而最最让他们失望的是,原以为是要侍奉一位新娘娘,谁知道乾佑帝在这个女子进宫第二天便下旨封她为红锦圣女。这让一心想攀上高枝的奴才们好不懊悔,只能暗暗怪自己命不好,遇上这位进宫第一天便和圣上翻脸的主子。      而这位让自己宫人们埋怨的主子此刻正目无旁人的在后花园凉亭中小憩。      阳光正好,空气中弥漫着甜蜜的花香。      这个不让宫人们待见的主子不是旁人,正是我北辰夕颜罢了。      此刻的我正闭目享受着这难得的好时光,这几日我听够了宫女们的窃窃私语,她们对我的各种议论我也只是一笑了之。      今日索性躲到了这个花园中,背靠着小亭柱,脱了绣鞋,屈膝坐在那长凳上,微闭这双眼惬意的晃动着一双赤脚,倒是落得了一时的耳边清静。      算起来到今日进宫已是有五日了,既来之则安之。      那夜从赤闵、赤珲两位长老口中亦是没有得知父母的下落。只是听大长老说来娘亲本是无父无母的一个孤儿,大长老遵循神谕在一片红锦花中发现她后,便是一直带在身边抚养,由于她天赋异禀,对火有着令人惊叹的操纵能力,她一直都是红锦的圣女。      “神……”我喃喃地念道。      世间之人均信奉神灵,但却有几人能见到神呢?      但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却在大长老、二长老口中却是那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大长老说自己是奉神谕寻得我母亲……我又想起了母亲,她既被封为红锦圣女,那她向族人传送的不正是神谕?      再转念一想,那先知水烟灵不也是个世人难以想象的存在吗?她可以预知世事,却不能看清她自己和我的未来。甚至冥羽飏的师傅,我酷似的夜月莫非也是和“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那匪夷所思的不老不变的容貌,亦是完全超出了世俗认知……      突然我的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母亲、夜月、我,可以说是三个长相基本一样的人,我们都对火有着一样的操纵能力,莫非是由于这样的能力才被神挑选为圣女。      又或是……一阵凉意袭上了我心头。      又或是“神”给了我们这样的能力!      我被自己这个设想惊呆了。      “咳……”一声轻轻的咳嗽打断了我的思考。我抬头,阳光中一袭黄袍灼伤了我的眼眸。      虽说早就知道和他再次相见是无法避免的,但我的心中终究是狠狠一痛。      但我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冷漠,在天阁长期的训练中,我早就练就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当我重新做回训练有素的自己,何尝又不是绝好的戏子?      “你不想知道我何事来找你吗?”他微微地笑着,这曾是我独享的笑容刺的我心中隐痛。      “北辰烨,哦,或需我该叫你一声哥哥。你是来告诉我我可以离开这里吗?”我也不起身仍是坐着,嘴角挂着一丝嘲笑。      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什么也没有说,缓缓地蹲下身子,拾起了长凳下的那双绣鞋。      我明白了他的意图,但还来不及动作,一只脚已被他捉在了手中。      他轻轻地为我穿上了那只绣鞋,又拿起另外一只为我穿上。      我呆若木鸡,形同泥塑。      “你现在内伤还未痊愈,小心着凉。”他淡淡地说。      “来,陪朕走走。”他起身拉起了我的手。      “放开!”我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他的手。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看到我从人畜无害的宠物一下子变成了亮出利齿的小兽。      “颜儿,你能不能放下过去的一切,做一个太平盛世公主,安心常伴朕身旁?”      “放下过去的一切?”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大的诱惑力,这个我曾经最爱的男人,现如今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一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的心如同暑天中的冰山,一点点的慢慢融化。      我无语怔怔地望着他,心中一片空白。      但立刻,我恢复了理智。      因为我看见那个婀娜的身影缓缓行来,“圣上,你让臣妾找的好辛苦。”那女子一见北辰烨便是娇媚的抱怨道。      来人正是凤仪皇妃,此刻她身后跟着个满头冷汗的内侍,一见乾佑帝那内侍便立刻跪了下去:“圣上,凤仪皇妃执意前来,奴才……”      “你退下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北辰烨挥手打断了那位内侍的话。      那个内侍舒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急急地退下了。      凤仪皇妃撒娇地拉起了北辰烨的衣袖,她只顾着向他撒娇,一眼也不看我。   我默默地别过脸去。      “皇妃何事如此着急找朕?”北辰烨有些恼怒地问道。      虽然感到了北辰烨的不悦之情,但凤妃雪仍是佯装不知,娇媚地说:“圣上好差的记性,明明答应和臣妾共赴臣妾家宴的。现已是时辰将近,我们还得早做准备呢。”      “朕还有些事要与圣女说,皇妃请先行一步,朕随后就来。”北辰烨皱眉道。      “不嘛,有什么不能当着臣妾说的呀?”凤妃雪不依地摇着北辰烨的手臂。      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竟感到了一丝释怀。放下了心中犹豫平静地抬起脸来,我神色淡然。      “不知陛下有何事,请陛下明示。”我屈膝行礼,语气神态中却又是不卑不亢。      “夕颜……连你也……”北辰烨话未说完,却是掩不住的恼怒。      我仍是屈身行礼。      “罢了,红锦圣女平身吧……”他终究也冷静了下来。      闻言我慢慢站直了身体。      我知道我的倔强已经深深地刺痛了这位万人之上的皇帝了。      “来人!”他强压着无名的怒火,转身冲远处的内侍喝道。      一个内侍捧着一个锦盒急急地走近前。北辰烨一点头,他便将那个锦盒捧到我面前来。      “这是红锦火舞的图谱,圣女请务必勤加练习,不日宫中将举办春祭,到时还望圣女在神前献舞。”他语气平缓,又是恢复成了那个我所陌生的万人之上的乾佑帝君。      红锦火舞?莫非这便是母亲当初在神面前献的舞?      不待我再说什么,北辰烨转身离开了。      凤仪皇妃转头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若是眼光可以将人杀死,我怕是早在她目光的恨意中死去千百回了吧。      我平静的朝她一笑,“皇妃,你若再看我两眼,怕是赶不上你的圣上了吧?”      她更是更是恼怒了,但回头一看北辰烨确是走远了,便是一跺脚急急追了过去了。      “圣女……”那捧锦盒的内侍轻声提醒着我他的存在。      我从他手中拿过了那锦盒,朝他微微一颔首,他便连忙行了个礼退下了。      入手是沉甸甸的,细看之下才发现那锦盒不过是在木盒之上做了个锦缎的外套,拿掉锦套看到那盒子竟是透着红的黑,想来是极红至墨色了吧。不知什么木料的盒子上还细细的雕琢着一朵一朵的红锦花。      看不出盒子的来历,只是觉得这些花朵雕刻的极其古朴却又是透着不可掩盖的华丽与高贵。      盒子都已经如此了,更不知盒内之物是何等的珍贵。      我轻轻的打开木盒,一本红的夺目的册子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内。      入目的是封面上用着古朴的篆文写着“红锦火舞”四个字。      红锦火舞……似乎有见到了那红锦花海中翩翩起舞那倩影了。      母亲,我终能和你更近了… ☆、七、靖安之心   抬手,拂袖,回旋。      寂静的大殿中一我身着红衣轻轻地舞动着。      红裙飞舞,青丝扬起。      缓缓地回首,扬开长袖又迅速收回。      一双玉手快速地结着各种奇幻的手印,纤细的身子优美地舞动着。      突然,我身形静了下来,闭目仰头。额前刘海散开了,露出了白皙额头上的那一朵艳红的火焰印记。      我缓缓地张开了双眼,看着一旁坐着的两位红锦长老。      他们微微颔首赞许。      “真想不到圣女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是参透了火舞的精髓。”大长老无比欣慰地说道。      我亦是微微一笑,但他们不知道,自从习练红锦火舞以来,我有了一个令我都感到意外的收获。      这红锦火舞旁人看来只是一支极为美妙的舞蹈,但在我竟是疗伤的宝典。      它的一招一式都极为微妙的契合着我本身特质,似乎我生来就该和它合二为一。每一次的练习都会有一股暖流从我额间印记处涌向我全身,这暖流自然而然的流经我身体的脉络,修复这我受伤的经脉,让我全身都无比的受用。      我的内伤在悄悄地痊愈了,之前冥羽飏已经用珍贵的麒麟果为我打下了基础,而今配之火舞更是相得益彰。      现如今我欣喜的察觉我体内丹田中那原本微弱的内力也越聚越多,虽说道目前仍是不成气候,但较以前竟然是更精纯了。我知道假以时日,我不仅可以功力全部恢复,在这个基础之上还能有更大的一个提升。      有多久没有舞动火凤了,那式百鸟朝凤不知何时又能自由的使出?      “你那只火凤凰还真是好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当时初见冥羽飏时他的感叹了,想着他当时的表情和语气,我微微地笑了起来。      其实百鸟朝凤祭出的火凤凰也只是最为初级的火凤了,修习这红锦火舞以来,大长老曾经告诉过我,练到最高的境界是祭出的就是幻灭之凰了,这种凤凰几乎是以火凝成活物般的凤凰,它有着凤凰般极美的外形,同时也具有这种同天地比肩的神鸟一般无二的极为强横的力量。      幻灭之凰一出便是火舞的终极杀招了,即使说它拥有是能诛神灭魔的力量也不为过的。      当时大长老说道这个时不无遗憾的说道:“只可惜并无人到达过这个境界,即便是你的母亲也未能祭出过幻灭之凰。”      待我回过神来,却看见了一边目瞪口呆的两位长老。      “咳,老夫失态了。”大长老轻咳了两声。      “嗯,只怪圣女刚才的一笑简直和当年的红一般无二,都是那样的倾国倾城之姿。”二长老嘟哝着。      我不由脸上一热,原来我在旁人严重竟然还称得上倾国倾城这种形容,真是惭愧至极。      正当我手足无措之时殿外传来了内侍的唱念声:“凤仪皇妃驾到!”      刚才那种尴尬顿时化与无形了,两位长老连忙起身站到了我身后。      凤仪皇妃婀娜万分的进到到了殿中,她身边跟随着一个我无比熟悉的身影。      凤婳紫。      我并没有吃惊,她的出现也是在我意料之中了。      那日我和不爱曾谈起过她,她也姓凤,想来定和这位名唤凤妃雪的皇妃有着家族渊源的吧。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但却从不爱的反应中已经笃定我这个猜想是正确的。      见凤妃雪一行人走了过来,两位长老连忙躬身行礼,而我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刚一照面凤婳紫便露出了一种诧异的表情。      “咦?这还是我所认识的夕大人么?”她阴阳怪气的说着。      “这身红色的巫女服真适合夕大人人,诶?这额间还有的一抹红色,啧啧啧,这新妆容将夕大人衬托的美若天仙啊!”一句话说完竟然是和凤妃雪一起笑了起来。      我不言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她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畏惧,竟然闭嘴不在言语了。      或许是我神色冷淡惹怒了凤妃雪,她脸上掠过了恼怒的神色,眉毛一挑便是要当场发作了。      听小宫女们背后议论的时候,也是听到说个皇妃如何如何的娇蛮任性,现在看来这皇妃也就只有这般的能耐了。      我不由心中暗暗一哂,在她发怒前微微一屈膝算是行了个礼。      “不知皇妃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我垂首问道。      见我行礼她只得生生把怒气压了回去,总不能失了她所谓皇家的礼仪吧。      “听闻圣女在为春祭练习,本宫特来看看。”她清咳两声后说道,语气中说不出的傲慢。      “娘娘舞艺甚为精湛,在下区区雕虫小计班门弄斧了,还请娘娘不吝赐教。”我仍是垂首看起来甚为温良恭顺。      “哼,岂止舞艺,试问琴棋书画那一样有人能较本宫更好?想我那飞雪舞之曼妙之美岂能和你这祭祀之舞能相提并论的。但是手势的繁多美妙你便是拍马亦是追不上的。”凤仪皇妃说着竟情不自禁的抬手做出了一个飞雪舞中的手势。      我的嘴角攀上了一丝嘲讽。      “大胆,你什么身份,竟敢劳娘娘亲自示范?”这表情落入了一直留意着我的凤婳紫眼中,她连忙打断了凤仪皇妃的话。      “咦,你又是什么身份,竟敢打断皇妃的话语。想来尊驾的地位较之皇妃更为尊贵吧?”我起身微笑反问道。      凤婳紫被我这话一下堵住,此刻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却进退维谷,只得狠狠的怒视着我。      听我这话,凤仪皇妃看了自己妹妹一眼,眼中一丝不满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所谓“天之骄女”终是不喜旁人压过自身地位罢了。      “姐姐明鉴,这个女人完全是挑拨离间,妹妹绝无僭越之心。”见到姐姐不悦的神色,凤婳紫连忙解释到。      “妹妹不必多心,你我姐妹情谊岂是这女人能轻易毁坏的?”凤妃雪笑着安慰到。      “来人。”她猛地抬手指向我娇喝道,“这个妖女胆大妄为,给我掌嘴!”      话音刚落,她身后闪出两位内侍,挽起了衣袖便是朝我而来。      “娘娘不可!”二长老大声喝道。      “哼,有何不可?本宫执掌三宫六院,连这个小小的女子也不能惩罚?”凤妃雪冷哼道。      “娘娘明鉴,红锦圣女原本为红灵殿主人,她不属后宫妃嫔,加之圣上曾下旨册封,并明令圣女在春祭献舞,若是掌嘴伤了圣女容貌而不能献舞,那时天威震怒又岂是我等能担待的?”大长老缓缓说道,“还望娘娘三思,这次就高抬贵手吧。”      说罢两人都弯腰行礼。      我却是一挑眉,微笑的看着凤家两姐妹。      刚找到台阶下的凤妃雪的怒火又燃起了,她想发作又拿我没奈何。一时四人都僵持在了那里。      我好整以暇,看着凤妃雪脸上神情巨变。倒是凤紫婳见情势不妙,连忙偷偷扯了扯凤妃雪的衣袖,示意她附耳过去。      只见她轻轻地给凤妃雪说了些什么,凤妃雪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她点了点头。      “哼,今天算你运气好,我还要去置办妹妹的妆奁,也懒得在这里和你费时惹气。”她转过头的来狠狠地对我说。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舍妹三日后便是要嫁与靖安将军李缬,李将军便是那日送你入京的大人了。”正欲离去的凤妃雪突然笑着对我说道。      入宫以来我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靖安将军便是不爱了。此刻听她这样一说,我压抑着心中涌起的复杂感受哂道:“令妹大婚不知与区区夕某何干?”      话语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大殿。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不爱,也正是刚才我们所说的靖安将军李缬。      一身威武的武士劲服显得他的身形更加的挺拔,此刻他铁青着脸,想来把我们刚才的对话全听于耳内。      我在心底暗暗叹息,几日不见,不爱变化甚大。      再没有我熟悉的阳光的笑脸,不羁的洒脱。现在的他阴霾的像要降下暴雨的天空。      “末将见过凤仪皇妃。”他看也不看我,向着凤妃雪行礼道。      “呵呵,都要是一家人了,将军请勿见外了。”她笑盈盈地扶起了不爱。      一旁的凤婳紫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不爱身上了,自他进来,她的目光便是一刻也没有离开他。      她是真的爱着不爱的。      现在我或许应该唤不爱的名字为李缬,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爱原来不是孤儿,小宫女绿柔告诉我,朝廷新册封了个靖安将军,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将军叫李缬,他的父亲就是当今乾佑帝的宁蒗上将军——李朝官。      不爱或许只是他一直扮演的一个角色,现在我面前这个神色阴沉的男人李缬或许才是我从未知晓的真正的他。      但为何,为何他会变成这样?      过去种种掠过我的心头,一丝痛惜之情浮现在我脸上。      “将军来的正好,想来是挂念舍妹了吧。”凤妃雪见我面色有异,一厢情愿的是认为我是在吃醋了。她估莫这样说,定是会给我一个沉痛的打击。      “红锦圣女夕颜在此恭喜将军了。阿紫姑娘真是好福气,正所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了。”      我敛容对着李缬行了个礼。      他一言不发也不还礼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出了大殿。      见他走了,凤婳紫连忙给凤妃雪告了个罪追了过去。      那凤仪皇妃只觉没趣,也讪讪的拂袖而去了。      我慢慢站直了身体,看着那个即将走出我视线的熟悉背影。      我的心他不懂,而他的心现在也不是我能猜得出的。我只知道,我们之间那份情谊已经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了。      他或许觉得刚才我的一番话是故意刺痛于他,但我知道我是真心的祝福李缬的,无论如何他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爱。      悠悠的叹息声随风而逝,不爱的背景终是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八、烟火京华   乾佑八年正月,让整个帝都记忆最为深刻的便是这月的十六日了。全城的人们都在翘首盼望着一场盛大的婚礼,他们对这个婚礼的期待不亚于帝都人们刚度过的除夕。      说起这场婚礼不得不让人想起前段时间帝都最大的一个话题了——李府三公子和凤府二小姐终于回到帝都了。      这两位贵人自小便是深入险境为帝国效力,这一去十年,不知道他们身上又有多少惊险绝伦的传奇故事。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们归来没几日,一道圣旨便将他们重重册封,并给他们赐婚了。      “真是郎才女貌,生死与共的伉俪啊!”帝都那些个不明个中缘由的人都这样感叹道。他们想象着这两人在险境中的十年,想象着他们在危险中的扶持与挚爱。残余饭后之余,感叹着当今圣上成全了这样一段千古颂唱的好姻缘,甚至不乏说书人也将他们的故事不厌其烦的一再讲述。      凤妃雪也是大赏宫中诸人,除去红灵殿,都沾了皇妃妹妹的喜气,各宫宫人们得了赏赐,也自然是喜气洋洋。      夜空中一朵朵绚丽的烟花接二连三的在天幕中绽放着,原本寂静的夜幕就这样被烟花的炸响声击碎了。      人世间最美丽的花朵就是此刻黑色天幕上这转瞬即逝的烟花罢了,它是这样的遥不可及,绚烂夺目,却又是这样的昙花一现,空留叹息。      黑夜中御花园,我静静地在观景台上观看着夜空中这极美又哀艳的花朵。      是了,今日便是李缬大婚之时了。      初春的夜略带点凉意,我却是衣着单薄,凝神看那转眼便逝去的烟火,一阵风拂来,衣袂轻轻飘动了起来。      在旁人眼中,此刻的我显得依然是那么的弱不经风,只有那我清楚,自己并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孱弱。      之前受的伤已经慢慢的在复原了,虽说功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但自保应该是可以的了。只是现在的我,更需要的韬光养涵,不露声色,即使面对乾佑帝不间断派来的为我治疗的御医我亦是用了手段隐藏我的恢复情况。      在他们看来,我的恢复甚为缓慢,如要完全康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正是我刻意而为想要达到的效果了。但此刻面对着漫天的绚烂烟火,我多想自己能火凤在手,好好的舞上一曲凤舞九天啊。      一想到遗落到冥羽飏那里的火凤剑,我不由又想起了这个谜一般的男子。      他不知所措挠头的样子,他安静下来静静看着我的那星辰般灿烂的深邃目光,还有晨光中那句包含了千言万语的“夕颜,不如我带你离开吧。”似乎又在耳边萦绕。      心中一动,不由拿出了他送我的那颗夜明珠。      黑夜中,它发出了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我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庞。      与此同时,正在沉思的我听到了一阵破空声,黑暗的角落中有一样东西朝我而来。我一抬手便将那来物抓在了手中。      一股熟悉的感觉从手心直达心间,我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我手中拿着的正是火凤。      我怔怔地看着火凤来处,一个颀长的身形慢慢地显露了出来。      是冥羽飏!      他嘻嘻笑着:“不错,看来这几日你恢复的很好了嘛,功力有所提高哦。”语气是他一贯的轻松和写意。      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什么堵住了我的喉头,一时间只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中直打着转。      突然间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慌忙收起了夜明珠,将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水掩盖在了浓浓的夜色中。      “怎么了?你还好罢?”他柔柔地问道,语气竟然不同往日的调侃,反而是满满的怜惜之情。      “我不好……”黑夜中,我垂首喃喃道。      他的一句问好居然让我百感交集,一直掩藏的委屈和伤痛排山倒海的袭来,多日压制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宣泄了出来。      “我不好,我一直以来的好兄弟居然把我出卖;我从小爱着的男子不仅变成了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也变成了我最大的敌人;我以为可以找到父母,却不想只是得到了他们生死不明的消息……”不由自主地,我带着哭腔一连串的说道,眼泪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      冥羽飏的笑容凝固了,百般神色掠过他的脸,落在我眼中却只是觉得此刻的他露出了相当古怪的神情。      是被我的失态吓着了吗?我在心底暗想着,赧然的欲抬袖拭泪。      猝不及防下,冥羽飏竟然一伸手将我拉入了他的怀中。      我无力地挣扎了一下,他便是搂的更紧了。他把我的头轻轻地按在他的胸膛上:“想哭就哭出来吧……”他的声音温暖的像冬日午后的阳光。      心中一直伪装的坚强一下子就这样被击碎了,在他温暖的怀中我不由啜泣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将他的前襟打湿了一片。      冥羽飏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孩子般柔声说到:“没事了,没事了……”      哭过之后,我有些不好意思了,轻轻地推开了他。      冥羽飏一怔,但又是抬起自己衣袖为我拭去了泪水。      “你也能哭得像个小孩子呀……”他轻声说道,语气中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柔情。“那日你命悬一线亦未见你掉一滴的泪呀……”      想起我刚才的失态,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钻将进去。      “你为何会在此处呢?”我问道,心中却是暗暗侥幸到,还好夜色中,他看不到我涨得通红的一张脸。      “嗯有人结婚,我去凑了凑热闹,只可惜没有礼金给新郎,所以看到了一个不高兴的新郎。”他嘻嘻笑道。      我知道他是说李缬。      “你去看他了?”我不由心中一黯,对于李缬我终究做不到完全的不管不顾。      “今日万众瞩目的靖安将军府便将迎来自己的女主人,气势恢宏的府门张灯结彩,门口的仆人们也用红色绸带束腰,到处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色。熙来攘往的宾客都快要把将军府的门槛给踢破了。      “但那位让大家无比羡慕的新郎一身喜服却是面色凝重,虽说看不出悲喜,但绝不是即将大婚的欣喜之情。”冥羽飏说着,果然是亲眼目睹了这场景。      “他定是不喜这桩婚事,可他竟然还是接受了,他再也不是我所认识的挚友了。”我叹息道。      “那你凑热闹就是了,干嘛要巴巴的跑到这清冷的后宫中来呢?不是答应了我回桃源不涉足这潭浑水了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嗔道。      “奉剑醒了,她执意要来找你。但她身体虚弱,我只得把她送过来了。”他嘿嘿的笑道,“所以我不是不遵守承诺哟。”      这也是理由吗?我心中一阵好气,但又不将他拆穿,“那奉剑现在在哪里?”      “今日我们刚到帝都,我想着她身体虚弱,这赶路多日也是体力透支了。于是找个客栈让她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让她自行入宫罢。”他解释道,仍是理直气壮的样子,“但我想着你肯定想早一刻拿到你的火凤,这不半夜都巴巴的给你送进宫来了。”      听着他蹩脚的解释,又看着他孩子气地挠着头,我不由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了。      他说了这么一堆,无非是为了来见我罢了。感受到了他的一份情意,我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      “喏。”见我笑了,他又拿出了一个小玉瓶放在我手中。      “这是我托薛神医用麒麟果炼成的丹药。你可以一日服用一粒,可以助你更快的恢复内力。你拿着吧。”      我心中又是一热,想来这段时间他还一直惦记着我的伤势。突然我想到那《红锦火舞》和这麒麟果一样有着治疗我内伤的奇效,便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认真的听着,眼睛中不断的闪烁着异彩。      “你说的这个舞和师傅习的舞蹈好像很相似。”冥羽飏的眼中有什么在闪动着,一股激动之情不由的流露了出来。      “遥想当年,每当月圆之时,师父亦会舞上一番。我当时好奇,还曾问过师父为何不教我此功法。但她只是笑着摇头,说是此功法不适合我,练了反而对我有害无益。”      他说着,我的眼前却是浮现出了那个女子的笑容。浮现出冥羽飏望着那女子的眼神,定是和此刻他追忆着那女子般的满含深情罢?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看到我的表情有异,冥羽飏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是了,我怎么忘记了我们之前那个不可逾越的女子夜月了?刚才那个柔情的眼眸,那温暖的怀抱原来都只能是刹那间的幻觉。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他心底深处那抹无法消散的倩影罢了。      面对着眼前这个眉目清秀,黑衣如漆的男子,我下意识的轻轻的退后了两步。      这两步便是一道裂痕了。我暗笑自己,笑自己为何总是将他对夜月的真情当成了是对自己的一份奢望。      冥羽飏亦是沉默了下来,只是一个瞬间放下武装的我又披上坚硬的保护壳,神情冷淡的看着他。      他懊恼地揉了揉额前的头发,似乎有话想要对我说。      不等他话说出口,我便是转过身去,抬起头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      那冷清的光芒就像某人的目光,静静的注视着汉白玉台上这突然沉默的两个人。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九、奉剑心殇   翌日,大长老和二长老便将奉剑带到红灵殿了。      多日不见,她消瘦了很多,一见面便是抱着我哭了起来。我又好生的安慰了她一番,一再嘱咐她不用担心,好生养病。      意料之内的没有见到冥羽飏的身影,我想以他的身手这个皇宫可以说是来去自如的,他又何必惹人注意的随奉剑一起进宫呢?      虽说明白这种安排,但没能见到他,我心中仍是一阵暗暗的失落。      奉剑却是不肯休息,她执意便是要随我左右,我索性将那些侍女全部屏退,只剩她和我在这房内休息。      我们闲话家常般的讲起那段经历,竟也是将那些生死瞬间讲成了轻描淡写的事情一般。      对于送她来的冥羽飏,奉剑不知我两人的关系,只是轻描淡写的提及了一下。在她心中,或许对一直治疗她的薛神医更是心存感激吧,对于冥羽飏她只是认为是薛神医身边的一个无关轻重的年轻人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的随口一提也是让我的心不争气的猛跳了几下。      “小姐,那日风息城外,奉剑还以为就要和小姐生死决别了。”奉剑说道。      “的确,当时情形相当的凶险……”我轻轻一笑,便将那日的情形向她一一道来。听我讲起那日的情形,奉剑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也是亏得冥羽飏相救,要不然你我主仆二人也只得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了。”我叹道。      “这便是吉人自有天相罢……”奉剑一脸的后怕。      “小姐……”奉剑欲语又止。      “有什么只管讲来吧。”我道。      “奉剑心中有疑惑,不知小姐如何看待当今圣上?”她终是鼓起了勇气问道。      “北辰烨?他便是我向你提及过的寒晟澜了,但你或许还不知道他便是我堂哥。这段时间虽说我是一直被他软禁在此,但他对我一直是礼待有加,除了不准我离宫之外,倒是也没有限制我在宫中的行动。”我说道。      听闻我的一番话,奉剑不再言语,只是低头若有所思。      “那小姐是否仍眷恋着圣上?”突然她抬头问道。      “眷恋?”被她咋地一问,我竟有点回不过神来。“奉剑你可知道,北辰烨如今只是乾佑帝罢了,我眷恋着的韩晟澜早在七年前便已是死去了罢……”我悠悠地一叹。      听我说完,奉剑神色黯然,双眉紧蹙。      “奉剑,你走时薛神医他们可是安好?”念及桃源的众人,我不由问道。这一问倒是将刚才的凝重化解了,两人都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回主人,他仍是和往日一般,身体硬朗着呢。”奉剑起身为我斟上一杯茶。      说到桃源我又是想到冥羽飏了,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我老是不自觉地想到他……我低头颦眉沉思着。      一时间,室内两人都不再言语了,各自思索着。      接下来的日子波澜不惊,每天在奉剑和两位长老的伴随下,我勤奋的练习这火舞,而更让我欣喜的是,加之冥羽飏给我的麒麟果丹药,我的内力日渐恢复,到如今眼看功力也是恢复快五成了。      而春祭就就这样的即将到来了。经过上次的不愉快后凤仪皇妃和凤婳紫也难得的没有再来打搅我,我也是落得个清净专心习火舞,在旁人看来我只是专心准备着春祭的献舞,但他们却不知道,我是想尽快的恢复功力罢了。      至今,虽说北辰烨并未对天阁出手,但我知道并不是不再对付天阁,他只是再等待着更好的机会罢了。而在我,入宫前还想着能将北辰烨击杀除去天阁威胁。但现在,即便是我功力全部恢复也对北辰烨下不了手了。      怎样去化解天阁即将面临的这场危机,我也是一筹莫展。      在这个天启大陆上最强的两股力量即将接风的时候,我孤身一人站在这即将形成的风暴的中心,这似乎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又可能随时都会被某一股或者被这两股力量将我绞的粉身碎骨。      虽然对这样的结局我已有准备,但苦于无法破解,也只得暂时将身托付在这一种表面的平静之中了。      既然现在我有心无力扭转这局面,我只得精心研究这红锦火舞,这一番心无旁骛的用功倒是将这舞领会得更加透彻,舞起来也是更加得行云流水般了。      又是个晴好的日子,红灵殿中我正在练习那火舞,一旁便是作陪的奉剑及两位长老了。      一曲舞毕,我敛容而立。      “小姐,你这支火舞是越来越娴熟了。如今你舞动起来犹如神女下凡,美不胜收。一旁的奉剑由衷地赞叹到。      她毕竟是女子,不像两位长老般即便是见我练舞多日了,也顶多是眼神中流露赞赏,更别说是当面如此般的赞扬了。听她发自内心的这样一说,语气中那孩子气般的惊叹之情让我不由轻笑了起来。      “正所谓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不正是说的此刻的颜儿吗?这一笑真是倾国倾城了!”一声洪亮地喝彩声从门口传来。      抬眼望去,正是缓缓行来的乾佑帝北辰烨。      “奉剑见过圣上。”奉剑一见他连忙跪下行礼。      我仍是一动不动,奉剑抬头望着我,看着她哀求的眼神,我也只得微微地对着北辰烨做了一福。      见我行礼,奉剑满眼都是感激的神色。      “天香,哦,你现在已是更名为奉剑了,朕差点忘记。”北辰烨说道。对于我的不敬,他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示意奉剑免礼。      得到了他的示意,奉剑才恭恭敬敬的起身,垂首低眉侍立于旁。      北辰烨正眼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的面前。      我留意到奉剑轻颦的眉头的那一丝哀伤,她的神色中有说不出的黯然神伤。      想到初见奉剑时她那一心寻死的绝望,而她归来和我的第一翻谈话亦是问及这北辰烨,她刚才那抹哀求的眼神又浮现在我眼前,我心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是了,北辰烨便是奉剑原来的主人了,这便是让当初的奉剑一心求死的原因吧。      我心中一阵潸然,爱恋着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必然就是奉剑悲惨命运的开始吧?在高高在上的北辰烨眼中,奉剑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存在罢了。正是应为清楚他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天与地之前的距离般,那种求不得的痛苦才会那样的侵蚀奉剑的灵魂,最终导致她一心求死罢?      “原本朕还担忧,今日一见颜儿舞姿便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北辰烨心情极好。      我不语。      “圣上无需担忧,圣女一直都勤加练习,想来不会辜负圣上的期望。”一旁的大长老打破了这份尴尬。      “朕此番前来是想带圣女去见一位奇人,据她所言还和圣女有一面之缘。”北辰烨突然道。      我虽是敛容静立,心中却是暗暗地揣摩着他所说的是何人。      若是一般的人,只需遣一个内侍传话便可,想来这人身份超脱,竟然会劳烦这万人之上的乾佑帝屈尊亲自带我前去。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北辰烨微微一笑,朝我点点头示意我跟上,便是转身了。      我满心的疑惑,回头看了大长老一眼,他摇摇头一语不发,但满眼都是担忧的神色。      来不及细想了,心中对那人的好奇压住了我其他的顾虑,我便是随着北辰烨而去了,只剩一殿恭送乾佑帝的宫人们。 ☆、十、无双之神   世人皆敬重神明,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      世人为这三尺之上的神明倾尽所有,为自己所信奉之神盖庙宇塑金身,供奉香蜡牲口四季果蔬。      他们从来不管这些供奉是否真是自己所求神明所需求的东西,只是一厢情愿的奢望着这些供奉能赢得神明的欢心,从而能满足自己的各种愿望。      可是他们在倾尽一切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原本已经得到的一切。      花光已经得到的东西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未曾得到的东西,究竟是得到多于失去又或是根本就从未得到呢?      也许世间根本无人去细想这些,所以也根本无从给出一个答案罢了……      而此刻,我和乾佑帝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这偌大的皇宫中。一路行来,竟没有一句话语,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前行。      我低下了头看了看自己走着的路,只觉得每一步都走的那样的苦涩。这一刻我不知道自己跟随着这个男人将走到何处去,我亦不知道究竟能和他走到怎样的一步?现在的我只是刻意不去看那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的背影,拼命压抑着心中那番难言的酸苦。      伴着我的胡思乱想,几番迂回曲折后,乾佑帝将我带到了一处院落外。他停了下来,转身冲我点点头,示意我便是这里了。我张张嘴,想对他说点什么,却不知该说什么了。乾佑帝面上掠过了痛惜神色,他终究也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是转身离去了。      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现在得他虽是华服着身,但那背影却不知怎么和当年我第一眼见他般的说不出的萧瑟孤独。心中一阵黯然,我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转过脸来凝视着面前这座院落。      这个院子乍看上去和宫内多数院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红墙内不断的有白烟飘出,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焚香之味。再看过去这院门上高挂这一个牌匾,上书“无双神庙”!      我立刻呆立当场,万万没想到在这天启皇宫中竟然会有个无双神庙!      在红锦便是已经见过无双神庙了,但那时所见均是断垣残壁,不像眼下这般烟火缭绕的景象!想来院内神庙中定是供奉这无双神之神像吧?      当时在红锦我就未能见到那无双之神的神像,心中一直心存遗憾,谁竟料到在这天启皇宫中竟然还有这样一座无双神庙。想到即将见到这和我颇有渊源的无双神了,我心中顿时涌起了      一股强烈的期盼之意,只不知这又是何等天下无双的神祗?      纤手轻触那木门便是轻轻打开了,院内入眼的便是焚香的香炉,也不知焚烧的是什么香,若有若无的香气倒是让人觉得心中平静了下来。踏着一地的苔痕,我悠然地步入了那正殿之中。      烟雾氤氲中,隐隐的看见一人影跪拜在那看不清面目的佛像之前。那人静默垂首,虔诚万分。      不知又是在乞求着什么?又不知那被乞求的神又是否能听到那乞求?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那人缓缓地从蒲团上起身。      “凉城一别,夕大人别来无恙?”她竟是朝我走来了。      这声音这般的熟识,我定睛一看,竟是水烟灵!      “水烟灵见过圣女。”她朝我深深地行了个礼。      水烟灵和我初见她时没有一点变化,仍是一幅女童模样。但她的衣着已经不是那时的俗世之装扮了,此刻的她一身玄色巫女衫,不着首饰,已然是出家之人了。      上次凉城一别时,她那句“有缘再见”似是还萦绕耳边,谁能料到这个缘分竟然是在这天启皇宫之中呢?      “果然是故人,看来水烟灵先知亦是识大局的人啊。”我颦眉道。      “水烟灵心中并未有什么大局,水烟灵只识得神谕。”她面容平静地说道。      我轻轻一晒,未置可否。      见我神色,她抿嘴一笑,女童的稚嫩的面容浮现的是成熟女子的神态,虽是早已知晓她自身的异常,但这种反差仍是让我心中是窒了一窒。      不知凉城别后她究竟遭遇了什么事情,此刻的她和我当时所见的水烟灵已然不是一个人了。      那时的水烟灵深陷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苦痛中,她能洞悉世上多数人的命运,却无力改变,那种不知自己究竟该去向何处的迷茫曾经让她生不如死。      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水烟灵,没有以前的迷茫,她的眸子里满是坚定的神色。      似乎她已经摆脱了困扰,又或是已经觅得了某种答案。      看着我疑惑的神色,她轻轻地说道:“圣女不必疑惑,水烟灵的经历自当一一道来,但在此之前,水烟灵想请教圣女一个问题。”      “什么是神?”她缓缓地问道,一字一句重若千斤。      什么是神?我低头思索。      神,这是一个世俗之人的起居生活都经常会挂于唇边的字,甚至于遇到一点点挫折都会高呼着求神保佑。      这个字看似那样简单,简单的会随时随地脱口而出。然而若想深一点,究竟何谓——“神”?      古有贤人曾语: “圣而不可知之,谓‘神’。”      而在天启大陆久远的流传中,神乃“天地之本,万物之始”。      但是在我心中,却有着另外一个答案。      “神是我心,我心亦是神,我心中有神便是神!”我抬头答道。      水烟灵脸上诧异之情显露无遗,她万万想不到我竟然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不愧是圣女啊,不愧是神钦点的神之圣女啊……”她喃喃地说道。      “神钦点的神之圣女?”听她这样说道,绕是我再冷静也震惊当场了。      “莫不是……”想到她说出这话的一种可能,我几乎惊呼了起来。      水烟灵轻轻地点点头,转身望着身后的那尊神像。      “是的,我见过了神。”      她的话虽轻但不亚于平地一声炸雷,我的脑内顿时一片空白。      我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那尊水烟灵所谓“神”的神像。      那尊神端坐火莲之上,双手于胸前结印。她脸上以轻纱遮面,只露出一双风目。那眼中流露出了悲天悯人的慈悲以及大彻大悟的智慧。      “她便是神,举世无双的神!”水烟灵转过脸看,深深的凝视着我。      烟雾缭绕中,水烟灵的双眼虽是望着我,但更像是透过我的身体看着一个遥远的空间。她的声音模糊了起来,将她的奇遇向我娓娓道来。 ☆、十一、绝地逢生   时间退回到一个月之前……      凉城以西,死亡沙漠边上。往日渺无人烟的沙漠边上竟然集聚了十数大汉。      他们都一脸的杀气,身上所佩的各种武器显示这群人都是江湖之人。      “老大,估计那女的已经逃进沙漠了,我们还要不要追?”一个满脸横肉,三十出头的大汉问着队伍中一个黑衣的男子。      被问的这个男子脸色阴郁,紧缩眉头。听那大汉一问后,他恨恨地说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个贱人害死了我唯一的侄儿张赟,就算她死在了这沙漠中,我也要将她的尸体拿来鞭挞泄愤。”      原来他们口中的那个女人正是先知水烟灵。      那张赟便是之前在凉城苦苦骚扰水烟灵的恶少了,也便是那日拦轿的张狼口中的张家少爷了。      本来那日水烟灵布下一局,只想让水烟灵榭灰飞烟灭,自己也借假死遁去。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张家大少爷阴差阳错竟然也在那爆炸中死掉了。      事后,张家以为水烟灵也在爆炸中殒命,无法将其追究。虽是万般气恼也只是自认倒霉将张赟入殓罢了。谁知听闻张赟死讯,他一位长期在外闯荡的叔叔回家奔丧,却发现了其中蹊跷。      此人名唤张霸,本就是个老江湖,他长期混迹黑道,不仅练得一身强横的武艺,也练就了狠辣的手段。      或许由于臭味相投,这个张霸虽说一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但由于自己膝下无子,便是一直很是痛爱这个侄子。现在自己唯一的侄儿就此身死,他又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在他派出手下一番打探后,竟给他找到了水烟灵的下落。      于是他率众前来,一直追杀水烟灵来到这死亡沙漠边缘。      谁想到水烟灵的仆人一心护主,拼死给水烟灵杀出了一条生路。水烟灵无奈,只得只身逃进了死亡沙漠。只可怜她一干留下来阻挡的忠仆,就这样死于张霸手下。      “老大,这沙漠无边无垠,我们又是不熟悉地形。若是现在便贸然追进去,恐怕兄弟们都有危险。”那大汉居然还是个外表粗犷内心细腻之人。      “嗯。”张霸也点点头。“兄弟们,我们折回镇子,补充好水源、食物再去给那个贱人收尸!”      一声呼啸,这群人折过马头朝着最近的镇子飞驰而去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诗中所描述的这种诗情画意绝不会出现在死亡沙漠中。      这里似乎没有一丝的生机,除去偶尔出现的有着剧毒的蝎子,这里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生命痕迹了。      一只苍鹰掠过天空,下方的黄沙让它不做停留,它知道这片寸草不生的沙漠不会有它寻找的东西。在这个路过者掠过的那一刹那,它的眼中映出了一个小黑点。      它敏锐的目光立刻识别出这是一个“人”。但这个人显然不会是它的猎物,它只得毫不停留继续它的觅食之旅。      是的,在它从沙漠中这个“黑点”上掠过的时候。这个吃力的行走着的人同时抬头看看了天空掠过的这只苍鹰。      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能想这只苍鹰一般腋下生翼,逃离这片无边无垠的沙漠。      这正是和仆人们失散的水烟灵。      虽说她侥幸捡的了一条性命,但也不知是福是祸,此时她满眼尽是黄沙暗景的大漠,荒凉辽阔。      缺水让她疲倦不堪,更要命的是头顶的烈日似乎毫不掩饰自己的威力,将她和这大漠一起无情的炙烤。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她只是茫然的凭着直觉往一个方向艰难的跋涉。      直觉对于常人往往是不准确的,或许多数人一个不慎就会被自己的直觉所误,更有甚者被带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但直觉对于一个先知来说那有是有着不同的意义。似乎冥冥中有个人在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一声声来自虚空般的呼唤声拉扯着她拼尽全力往前走着。      一步一步,离那呼唤声越来越近了罢。水烟灵只是盲目的朝前移动着,是谁?是谁在呼唤着我?她在心中无声的询问着。      身后传来了一阵嘈杂声,水烟灵已经分不出这是真实的声音又或是她的幻听了,她的双眼渐渐模糊了,身体中的气力像是抽空了一半。      她缓缓地倒下了,她依稀看见一个人影从她前面的虚空中慢慢的浮现出来。      是幻觉吧?水烟灵看着那慢慢浮现的人影想着。      那阵嘈杂声正是追来的张霸一行人,他们补充了给养后便是一路追来。到水烟灵倒下的一刻,才是寻得了水烟灵的身影。      他们一声欢呼,朝水烟灵飞奔而来,想着这下一定可以擒住水烟灵,将其万般□□折磨再取她性命,以报张霸丧侄之仇。      但欢呼声就这样戛然而止,因为水烟灵倒下前所见的人影并不是她的幻觉。      这个凭空出现的影子在张霸一行人面前清晰了起来。      这是一个女人,身着红色的长袍,红纱遮面,只露出了一双凤目。      就是这双眼睛,轻轻的望向了众人。      似乎是不经意的一瞥,却是让张霸一行定在当场,动也不能动。      绝不是因为她的美丽,这一双眼睛貌似平淡无奇,但一眼看过去,却可以直达人的灵魂深处,让人就像掉进了万丈深渊般的不可抗拒。      她那一瞥是那样的鄙夷天下,让在场的所有的人都觉着这一眼看的是自己。这双眼好似已经深深的看穿了在场所有人的前世今生一般,哪怕是内心深处最不可见人的情绪都像是全部暴晒在烈日下,无处遁形。      “来者何人?”虽是一动不能动,张霸仍是颤颤地问道,慑于对方的威压,他的额角已是冷汗淋漓。      那女子也不答话,只是轻轻地一抬手,张霸便是一声惨叫。也没有见那女子用了什么手法,张霸全身陡然就着起了熊熊烈火。火中传出的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让其余的人全部都惨白了脸。      不是没有见过血腥场面,只是这种残酷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见所闻。未闻其声便是杀人于举手中了。      “兄弟们,不管她是什么妖孽,我们和她拼了。”那个满脸横肉的男子一声大喝,惊醒了震惊中的众人。      的确,面对这样强横的对手,不管是立刻逃走或是拔刀相向,结局或者没有什么差别,或许抛开生死全力拼一下还能险中求生。      他这一声大喝之下,一众大汉如梦初醒,纷纷拔出武器朝那红衣女子扑去。 ☆、十二、无双神谕   若是常人见此穷凶极恶的一群大汉拔刀相向,未必会吓个半死,也一定会神色巨变。但这红衣女子并没有半分惊慌失色,相反的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动一动。      她的凤目中流露出了对着群人的不屑之情,那种不屑让这群人在她面前仿如蝼蚁一般。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便是这种拼命的行为也只能是撼树蚍蜉,挡车螳臂罢了。      她摇头轻轻一哂,便是抬起玉腕,玉葱般的手指只是隔空一点,扑来几人身上便都燃起了熊熊大火。顿时这片沙漠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似乎是嫌闹了,女子颦了颦眉头,又是轻轻地一挥衣袖。      那几个燃火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细灰散落了下来。天地间一下子就安静了,那些落到了沙粒中混作了一起再也分辨不出来了。      死亡沙漠果然是名副其实啊,这些沙粒中不知有多少的骨骸?又或是整个沙漠的沙粒都是亡人的骨灰?      恢复点神识的水烟灵恰巧看到了刚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从头到尾没有见到一滴鲜血,但又偏偏让人觉得无比血腥,似乎连空气中都有着一股挥之不起的血腥味。      虽说此刻身在烈日炙烤之下,她亦觉得如同在寒天冰窖,一股凉意涌上了她心间。      她挣扎着爬了起在,匍匐在那女子脚前:“水烟灵谢过救命之恩,斗胆请教阁下名讳?”      “神……”那红袍女子沉声道,一字一句重重的敲打在水烟灵的心间。      “我便是那举世无双的神!”      闻言水烟灵犹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一时间心中掠过千种想法万般思绪,不知如何答话。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伸出食指轻轻地按住了水烟灵的额头。      顿时那水烟灵如遭雷击般,身体轻颤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合上了双眼,过往的前尘往事潮水般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      从普一出世到牙牙学语,从生病不再生长到父母嫌弃,从拥有先知能力到历经坎坷自立门户,每一步都走的是这样的跌跌撞撞,血泪满目。一直到后来,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那个裹满火焰的女子身上。      是的,那便是先知水烟灵曾预感过的来自红锦火甸的夕颜。      所有的画面都退去了,水烟灵只能看着浑身火焰的夕颜一步一步的朝她走来。      “为何是夕颜?”她迷惑了,抬头看了看无双神。      一接触到无双神眼睛,水烟灵的心中不再迷惑,清醒了过来。      “告诉我的圣女,尘埃落定后,便是与我相会之时。”无双神说道。      “尊神谕……”水烟灵俯下了身子,行了个大礼。      在这神面前她是心甘情愿的全身心的拜服了。      “海上有蓬莱,举世亦无双。来时随日月,去后任西东。作伴云和水,为邻虚与空。一灵真性在,不与众人同。”无双神轻合双眸低声念道。      现在的她面容安详充满了大慈大悲,和刚才那杀伐果断完全背道而驰。      念完一曲后,她对着匍匐在脚下的水烟灵挥了挥衣袖。      “去吧。”      水烟灵只觉一阵恍惚,待她清醒过来,已是在一片陌生的树林之中,身边哪有什么无双神和死亡沙漠。      她吃力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出树林,映入她眼帘的是巍峨的城墙,那雄伟的城门上挂着一个      巨大古朴的牌匾——天启帝都!      “神谕便是:尘埃落定后,便是与神相会之时。”水烟灵望着我说,神色坚定的说道。      “尘埃落定,与神相见……”我喃喃道。      听罢水烟灵的讲述,我亦是恍惚了。      “何为尘埃落定?”      “我亦不知……但这就是神谕。”水烟灵凝视着无双神像,“据神所感,圣女将有一大劫,这或许便是开始吧。”      闻言我不由笑了起来。      “大劫?现在的我已经功力全失,又受困于此。这种劫数不烦先知神明预示了罢。”   水烟灵闻言摇头:“只望圣女好自为之。终有日,你会知这其中奥秘,而现在,不可说也。”      言罢,她不再理我,径直回到无双神像前,双手合十长跪不语了。      我摇头轻哂,亦是转身离去了。      水烟灵之言,对我而言更像是个故事罢了。如若我是神之圣女,为何神偏偏不在我面前现身呢?非要借她之口来向我传达呢?      此时的我怎会料到我的世界已经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崩塌呢?水烟灵对无双神的讲述已经我的心底悄悄的滋长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讲的自己亲身对“神”的所见所闻已经完全颠覆了我以往的所有认知。      是的,世人均信神灵,而信之根本便是那“不可知”。但现在这样一个神在水烟灵的讲述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凡人身边,这虚无的不可知便成了触手可摸的真实存在了。      我深思着,慢慢的走出无双神殿。      突然间便起风了。这风来的这么的突然,它吹起了我的长发,迷住了我的双眼。      我勉强睁开双眼,尘土飞扬中,似乎有一个红色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我定睛一看,却是什么也没有。      突然,刚才水烟灵讲述中于神相见的地名在我的脑海出闪现了出来。      是的!死亡沙漠!      这便是水烟灵和“神”相遇的地方,而那一望无际的沙漠,也正是我生长的地方——天阁之地啊!      如若水烟灵所言非虚,那神为何会出现在死亡沙漠?我颦眉,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妥,但却是一时半会抓不住我所担心的问题的关键之处。      可恨我此刻却受困于此,却不知义父可否安好?现在的我即便是想破了头也是找不到个办法来解开这个困局的。      若是真有“神”那般可怕的存在,那想来天阁处境亦是举步维艰了。      或许可以让冥羽飏带我走?万万不可!这个念头一闪现在我脑海中,我便连忙将其打消了。      原本这一切就是那样的凶险万分,现在更是多出一个不明身份的“神”。我怎么可以让冥羽飏深陷其中?      转念想到那神,我的心中却又涌起了一阵强烈的渴望之情。      我渴望着相逢的那刻……不论她是否真是世间俗人膜拜的“神”,我都迫切的渴望着能与之相会。尘埃落定之时?或许那就在不久的将来吧…… ☆、十三、真实梦境   红灵殿内,由于所有的宫人都被我屏退了,偌大的寝宫中竟无一人了。      为了让我能安心的运功疗伤,连奉剑亦是在外殿远远的侍奉着,不让人来打搅了。      调息完毕,感觉自己的情况似乎又有好转了,我不由一阵暗喜,宽衣后便是上榻准备入寝了。      睡下后却又想起白日和水烟灵的会面,竟是辗转反侧半晌不得入眠。到后来,也不知何时终是昏昏睡了过去。      “小姐……小姐!”突然有人低声喊着我,摇动我的肩膀。      “谁!”我发出了一声短促的轻呼便是醒了过来。      奉剑那写满担忧神色的脸映入了我眼中。“小姐,你是发梦魇了罢?刚才我入殿想看你就寝了没有,却看你已在睡梦之中。但你面带苦痛之色,呼吸亦是紧促,我便是将你唤醒了过来。”      看着屋内熟悉的摆设,原来我还在红灵殿中。我回过神来,用手扶额,却发现入手竟然全是冷汗。      “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吧。”我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点。      奉剑听我如此说,虽然仍然担忧也只得慢慢退了下去。      我不由回想着刚才那个仿若身临其境的梦境,在那梦境中,我似乎又回到了死亡沙漠天阁密皇大殿中。      空无一人的大殿中,龙椅上坐着的闭目冥思的密皇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深不可测的眼瞳中的异彩闪动,仍然是那样的摄人心神。他偏头凝神,又时而微微颔首,似乎在倾听着什么,但偏偏他耳边其实并无一人。      我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将他看的仔细,但他却像是根本看不到我一样。      半晌后,他低头轻轻地笑了。这轻笑说不出的诡异,原本是轩昂男子却笑的似是女子般的阴柔。      这笑让我全身汗毛倒立,但更让我惊异的是,我只觉眼前一花,原本静坐的密皇周围竟然涌起了一阵烟雾。更诡异的是他笼罩在这一层烟雾中,身体竟然慢慢地在起着变化。      “呵呵……终于要开始变得有意思了。”像是隔着层轻纱般看不清密皇的身形,只是听到了一道陌生又是熟悉的女子的声音。      那让人觉得似是眼花的青烟终于散开了。      这哪里还是让我熟悉的密皇啊,大殿上那人站了起来。      他,不。或者现在是“她”。      她身着红色的长袍,红纱遮面,只露出了一双凤目。      眼波流转中,她吃吃地笑着:“真的好期待啊……”      “谁?”突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竟然直视我站立的地方,被她这慑人的一眼望过来,我竟然像是掉入了无边的深渊中,再一回神,便是被奉剑推醒了过来。      我完全想不出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一个真实的可怕的梦境。梦中所见已经不是常人能解释的了。      百思不得其解中,我也只得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来解答这个疑问罢了。      突然警兆顿生,我感觉到屋内似乎还有另外一股我不熟悉的气息的存在。      “谁?”我低喝道。“出来罢!”      一个黑衣人从梁上跃了下来,无声无息的跪在了我的榻前。      “绿柔给夕大人请安了。”那人抬头,拉下了脸上的蒙面黑巾,居然是个女子。      这个绿柔不是别人,还是我熟悉之人。自从我到这红灵殿她也是侍奉我的宫女之一了,谁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好的轻功。      “何人派你前来?”我颦眉。既然她唤我做夕大人,想来便是天阁的探子罢。      “回夕大人,在下一直奉尊上之命在这天启皇宫当差。不日前接到天阁密信,命在下将此物面交于夕大人。”她说着拿出了一封信函递于我。      那信函以天阁特有印章封印,我拆来一看,却是密皇的亲笔书信。      “安心养伤,静待归期。”      只有短短八字而已,并无多言。      “尊上可有其他指示”我抬头问那绿柔。      “无。”她答道。      “尊上可好。”我想到天阁连番巨变,不爱等人的叛变定是让天阁大伤元气吧。      “尊上无恙,夕大人的近况情他全部知晓。夕大人不必担忧天阁,尊上自有安排,还请夕大人只需按指示做事即可,切勿自行安排行事。”绿柔答道。      “请转告天阁,我这次遇袭那阴凌多半是脱不了干系,虽说我目前没有证据证明,但种种迹象表明此事他一定有关,但仍请尊上务必提防。”我想了想说道。      风息城外和赵椠的一战中,赵椠所说之话不得不让我对阴凌极度的怀疑。这个人本来就是居心叵测,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尊上当日偏偏要将其留在天阁之中。      “在下记下了。”绿柔垂首答道。      “好罢,无事便是退下罢。你行事亦要小心,务必护好自身周全。”我又嘱咐了绿柔一句。      “是。”绿柔抬头看了看我,她眼中闪过了一丝感激,低声应道后便是从窗口跃了出去了。      望着她消失的地方,我的心中也放下一直以来的担忧。      原本一直担心尊上,还想着怎样才能将阴凌之事告知于他。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尊上手段高明本就是难有人与之抗衡,连这天启皇宫内都定有不少他的隐藏力量,想来这天下定没有什么能瞒过尊上之事了。      “安心养病……静待归期……”我在心中念着这八字,起身就着烛火将那密信焚毁了。      不知为何,一念出这句话我便是想起了水烟灵所说的“尘埃落定,与神相见。”      这两句话意思完全是不同的,但在我心中却是涌起了奇怪的感觉。      又或是因为先前所梦让我有如此感觉吧,在那梦中,密皇和无双神竟然是化为了一人。想到这里,一股凉意涌上了我的背脊。隐隐中,整个事情中似乎有什么我想不透的古怪,这种感觉让我相当的不舒服。      “罢了,苦思亦是无用。”我摇摇头,将那些思绪挥出了脑海,便是重回卧榻了。      又是一夜的无梦了。 ☆、十四、祈年祭坛   天启皇宫,祈年殿。      这是天启王朝历代君主举行春祭典礼的神殿,它座落在春祭坛砖城内,也是祭坛的中心建筑。      这是一座木结构圆攒尖顶三重蓝色琉璃瓦建筑,悬雕九龙华带金匾,青底金书厚重古朴的“祈年殿”三字。      还有三天便是祭天之日了,此时春祭坛砖城内各种建筑及其设施已经进行全面的大修葺,面貌一新。整个天启皇宫的宫人们也是繁忙劳作着,他们为即将到来的祭天仪式做着准备,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库祭器。      我静静的站在祭坛面前凝视着顶上的祈年殿,而我身边穿梭往来的宫人们正忙着在春祭坛正南台阶下东西两侧摆放祭祀所用乐器。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不由想到之前红灵长老告诉我的祭天的细节。在祭天大典那时这里将会排列整齐地陈设着编磬、编钟、鎛钟等十六种,六十多件乐器组成的中和韶乐,到时更会衬托得整个祭天坛是更加的肃穆壮观。      沿着阶梯慢慢地走上祭坛,我便是站定了。      这个看起来宽广的平台便是我三日之后献舞祭天的地方了,届时乾佑帝和凤仪皇妃祭祀完历代天启帝王后便会在祈年殿前观看我的火舞了。届时除去一些重臣可以随侍外,其余百官只得于台下观看了。      不由自主的,连续多日学习的祭祀之时的礼仪都一一涌上了我的脑海,在我眼中,浮现的竟然已是祭祀之时的祭坛模样了。      想起即将到来的献祭,我嘴角浮现了一丝自嘲。难道这人世间还真的有什么天命吗?要说有,为何如同水灵烟般的先知也不能尽得天命。要说无,为何一个天阁的夕大人会在这天启皇宫为神献舞呢?      这几天难得的清净,乾佑帝和凤仪皇妃为了祭天的准备都去到了斋宫斋戒,不爱和凤婳紫也是没有进过宫了,连冥羽飏也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般了。      或许他早已不在这个帝都了,现在的他也许已是回了桃源了罢。虽说由于冥羽飏的不知所踪而隐隐有些心痛,但我知道或许桃源才是他真正的归属了,他离去也是最好的选择。      在我心中对即将到来的祭祀献舞的期待,稍稍缓解了那份他不辞而别的失落感。      要知道,历代圣女都会在祭祀献舞的时候得到神谕,进而将神谕告知天下。当年我母亲也是从神处得到了红锦灭族的神谕,这也是她决意和父亲一起离开火甸的原因。      大长老告诉我这献舞的细节时,他的脸上也是掩不住的担忧。他说,只要一回想起我母亲当年在红锦传达那神谕,红锦族人的绝望之情仍是让他不寒而栗。      而更可怕的,那预言终是成为了现实。      天意抑或是冥冥中的神力竟是那样的强大和不可抗拒!      又不知道那所谓的“神谕”将会怎样传达给我?      自从水烟灵说起过“神”后,我越是觉得未来的一切仿似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潭展现在我的面前。在平静的水面下面不知道隐藏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抬首望着天边白云不由陷入了深思。      一声叹息后我转身,眼角余光却是看到那城门中站着一个女子。      春祭坛砖城门处,她狠狠地盯住了祭坛上静立的我。隔着那么一段距离我都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了决定,便是直直朝我而来了。      “夕大人……”她笑道,“又或是该唤你一声圣女罢。不知今日有何闲情,竟来这祭坛闲逛?”      我无意一撇却看见她的手指握拳于身侧,长指甲几乎要刺破了手心的皮肤,隐隐的漏出了一丝血色。      切肤之痛!恨入骨髓!      再一抬眼,却刚好迎上了她那双充满了恨意的双眼。      为何为此的恨我?我皱眉。      “阿紫,你这又是何苦。”我说道,“我不知何事让你如此心怀愤恨,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即使再多的前尘恩怨你也是该放下了吧……”      “哈哈哈哈,我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她笑了起来打断了我的话,原本姣好的面容也透出了狰狞之色。      “若不是你的存在,我又怎会在新婚中仍得不到夫君的正眼相待?你所谓的得到一切便是我们两人虽是身在咫尺,心却在天涯。这便是你说的得到了一切?”她说着,面上浮现出了苦涩的神色。      一时间我无语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原以为只要是嫁了他,即使现在不爱但假以时日我终会得到他的心。但我发现自己错了,而且是错的离谱了。即使是人在他身侧,我也觉得离他似乎有万里之遥。他待我那种发自内心的冰冷让我心中的凉意一直渗透到骨髓深处。”      “为何总得不到他的心?如若他真是谁都不爱,我也愿用一生相伴他身旁……但为何,为何他却爱着这你个女人啊……”她的话到了后面竟然已是带了哭腔。      凤婳紫的这一番话让我怔住了,不是没有想过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让自己不往这处去想,一心只把这份感情当作是手足之情的错觉罢了。      到头来却要她来向我道出真相。      “或许李缬有苦衷,现在的他于我无甚关系,即便原是不爱的他也只是我的兄弟罢了,想来是你误解他了罢?”半晌我说道,但觉得自己这般说也无甚说服力。      凤婳紫脸上掠过各种神色,半晌,她脸上露出了玉石俱焚的神色:“我一定会毁了你……夕颜!哪怕,哪怕我再也得不到他的爱……”      说完也不待我回答便是转身离去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眼前又浮现出那日不爱府中撞见的她的背影。      对于她最后扔下的这句威胁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当年不爱的神色又浮现在我眼前,以前的天阁挚友总爱对我笑,故意找我练武,惹我恼怒。而如今的他只是留给了我那属于李缬的神色冷淡的面容罢了。      我拂袖,似是拂去心中那股愁思,一步一步走下了那祈年祭坛。      我心默然,蓝天无语,白云无语,那身后的祈年殿亦是无语。宫人们的喧嚣声竟这样被心中那份默然掩盖住了,喧哗世界在这一刻都于我心归于寂静…… ☆、十五、神之祭祀   “铛铛铛……”清扬的钟声从斋宫穿了出来。      整个天启皇宫的人们都聆听着,这悠扬的钟声着昭告天下,天启王朝一年一度的春祭开始了。      正是日出前七刻。      时辰已到了,斋宫鸣起的太和钟意味着皇帝即将起驾至春祭坛。九次撞钟之后,钟声缓缓而止。紧接着春祭坛下的鼓乐声起,此时,春祭坛东南燔牛犊,西南悬天灯,烟云缥缈,烛影摇红,给人以一种非常神秘的感觉。      大典正式开始了。      作为献舞的圣女,我亦随行。      由于身份特殊,帝君赐我宫车不用像其他宫人一般的步行。      此时的北辰烨已经更换好祭服。那祭服的白色便是他当年在天阁喜穿的衣服颜色了。      这份不染纤尘的雪白落到我的眼底,却灼的我双眸刺痛,生生地牵扯出那一丝苦意。      我知道,当年那位白衣胜雪的男子再也不复存在了。连同我那份情殇一起默默埋葬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隔着宫车的薄纱车帘我看到在他登上步撵的那刻,他的眼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我的位置,一瞬间,我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但立刻便又是平静了下来。      现在没有什么更干扰我即将神前献舞的决心了,我对即将出现的神谕好奇压过了其它的情绪。      仪仗从春祭砖城城门进入,祭坛下等待的大臣们立刻下跪高呼万岁。我用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李缬、凤婳紫以及水烟灵的身影。      此刻北辰烨下了步撵,携皇妃登上春祭坛。我亦是先下了宫车侍立于旁,待帝君登坛后便是随着一众礼官紧随其后了。此时燔柴炉,迎帝神,祭坛周边的中和韶乐便开始奏乐了。      至中层平台拜位那里凤仪皇妃便和随行众人停下了。乾佑帝则和几位礼官至祈年殿内皇天上帝神牌主位前跪拜,上香。然后再到天启皇室列祖列宗配位前上香,叩拜。      伴着乐声,我静静等候着,在皇帝上香完毕出了祈年殿后,便是要开始祭神火舞了。      感觉到人群中有一道视线死死的落到我身上,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让人极为不舒服,我颦眉,朝着视线的方向望了过去。      是凤婳紫。      她此刻静立与李缬身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的情感了,但最多的莫过于仇恨两字。      看见我转向她的视线,她毫不掩饰仍是挑衅的迎上了我的目光。      然后她嘴角一扬,居然冲我笑了起来。      顿时我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冒起,实在是太诡异的感觉了。      依我对她的了解,我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了。但是现在我身在祭坛之上,一时也无法探得不安的缘由。      正寻思着,乾佑帝已经出了祈年殿。凤仪皇妃和随行礼官随即也登上了台阶来到了帝君身后。      礼官们燃起了平台四角的香炉,奉来一杯祭酒,待我饮下递回杯盏后都缓缓退下了。      祭坛平台上便是只剩我一人了。      我垂首静立,心中一片清明。      再抬首,中和韶乐同时响起了。      随着音乐,我开始舞动了。      渐渐的音乐从开始的缓慢变得激扬了起来。      我也是越舞越快,衣袂翩跹,乌发飞扬。      手指翻飞不断结出各种手印,远远观来,那些奇妙的手印留下的残影仿似在我身前开出了朵朵的莲花。      群臣已是目瞪口呆了,都不由自主的屏出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了。      一股热流从额头红印出蔓生了出来,就像是星星之火般顺着我的经脉不受控制的蔓延到了我全身。      我感觉到整个人似乎都要燃烧起来。      当我结出最后一个手印的时候,那热流顿时以燎原之势从我的额头喷流而出了。      火!      自额头火焰印记而出的火包裹了我的全身,于我身后化作了一只展翅飞翔的火凤凰。它托举着我缓缓的升起飘向了半空。      台下的人们都已经惊呆了,李缬更是手握成拳,紧张万分。      他的担忧落入了一旁的凤婳紫的眼底,她不由冷冷嘲笑了起来。      此时我虽是闭目,但奇怪的祭台下的一切都似亲眼所见般的出现在我眼前,更离奇的是我似乎比往常还看的清楚还感觉的透彻。      下一刻我便是进入了无边的虚无中,祭台周围的画面全部褪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却又偏是清明无比。      我似乎置身于一片无边无垠的虚空之中,看不清前路,回首也是不见来路。      但我并不着急,只是静心等候着。      突然眼前的虚空中浮现出了一双紧闭的风目,在我的凝神注视下,这双眼睛缓缓的睁开了。      我一下子如遭五雷轰顶,顿时便是呆如木鸡了。      太多的画面像是潮水般的由这双眼睛传递给我,这双眼睛里面有悲天悯人,有悲欢喜怒,有沧桑痛苦……      这一眼竟像经历了千年的时光。      但在旁人看来,这仅仅是弹指一瞬间的时光罢了。      在万众瞩目之下,那烈火中双目紧闭的我缓缓开口了。      那不属于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神谕……”      “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寂静中,北辰烨的眉毛轻轻地挑动了一下。      火焰瞬间退去了,半空中的我缓缓的落了下来,就像一片凋落的红色花瓣一般凄凉的无力的坠落了下来。我已经透支了全身的力气,一个踉跄便是坐倒在了祭坛之上。      “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这神谕的意思落到在场大臣心中俱是令人一身的冷汗:“万世基业,也有倾覆的一天,世间一切皆为泡影,亦属镜花水月,何必勉强求全,倒不如挟飞仙以遨游!”      深悉其中含义,一众大臣都垂首肃立着,生怕自己一个不慎便是惹来帝君的雷霆震怒。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神佑天启!”在众大臣的担忧中,北辰烨朝前一步,朗声大喝道。他双手于身前打开,如山岳般坚毅的身影仿若展翅欲飞的大鹏鸟般。      “众爱卿听旨!”剑眉一挑,不怒自威。      天子威严谁可抗衡?顿时祭坛下齐齐的跪倒了一大片的人。      “朕自登基以来便是一意讨伐天阁,如今得神庇佑,神谕告知那天阁逆贼已是气候已尽。朕决定出兵天阁,亲帅兵马除去天启王朝这心腹之患!”万众屏息中帝君朗声说道。      “圣上英明!神佑天启!”俯首的众人齐声合道,那如同春雷般的回声敲打在每个人的心房。 ☆、十六、鸩夜之殇   祭台之下,群臣呼声如雷,祭台之上,我仍是跌坐在祭坛上,无力起身。      从刚才半空落下时我便发现自己身体有异样。      神谕之后我周身经脉中的真气便是不受控制了,体内仿佛有像是万千小蛇乱穿,那种剧痛的感觉让我全身都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我凝神提气想要压制着这紊乱,却无奈的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将其压制。      豆大的冷汗从额角淋漓而下,待得乾佑帝话音刚落,我再也压制不下那种痛苦的感觉。心脏一阵剧痛,喉头一甜,一张口便是喷出了一大蓬的血。      那血是黑色的,就像是突然绽放的黑色曼陀罗花般,万分妖冶艳丽。      是中毒了罢……我双手支地,强撑着抬首望向凤婳紫。      她仍是随众人跪着,也是直直的望着我。原本面露笑意的她似乎看到了让她十分意外的场景,她的脸上的笑容一瞬间便是凝固了,眼中闪过有一丝惊异的神色。      是了,必然是她的伎俩了。只有这位曾经的天阁用毒高手才能做的这样的了无痕迹,连我一开始也未察觉到她下毒的痕迹。      若不是近日修习火舞加之麒麟果的辅助,让我的内力恢复五成,只怕是我已经是立毙当场了罢。这也是凤婳紫感到惊异的原因了——她没有想到我竟会支持如此之久,没有如她预料中那般当场毙命。      我清楚的看到祭坛下人群之后的李缬一脸悲痛的神色。      突然一股极寒的感觉袭来,我只觉得身子一轻,感觉神识似乎远离了躯壳的痛苦,眼前的景象在“我”眼中看起来就像置身事外,仿佛有另一个“我”在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的事情。      这种感觉相当的古怪,就像是我的一部分在慢慢的从我的身体中抽离出来。      “我"在缓慢地离开我的肉身,或者这样的形容更加的贴切。      这个“我”比起有着血肉之躯的我有着一双更加透彻的眼睛,将这面前的一切看得更加的清清楚楚。甚至在“我”的眼中,祭台上的那个我也只是一个名为“夕颜”的世俗女子罢了。      刚见我从半空落下时李缬便是觉得不妥,此刻看到那口洒在半空的黑血,李缬更是面露苦痛万分神色。      他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身形一动便是想要跃上祭坛。      但一股大力却将他拽住了,他回首一看,却是身边的凤婳紫。      她眼睛中含着泪花,却是一脸的绝决,更是拼尽了全力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放开!”李缬铁青着脸上,大喝道。      “不!我不准你去救她!”凤婳紫嘶哑悲泣道。      “是你,是你!”李缬一下子明白了,“给我解药!”他回身疯狂的扳住了她的双肩。      “你难道不知鸩夜殇无药可解!”凤婳紫狂笑道,声音中却是带着哭腔。      这个她最爱的男人最终还是把对那女子的爱表露无遗了。      说什么谁都不爱,根本就是一个连身边人都骗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      “什么?你竟用了鸩夜殇!”李缬悲呼道,他狠狠的把凤婳紫推开,再不理她转身便往祭坛狂奔了过去。      但他又是站住了。他看到那位一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男子从那祈年殿前飞身掠到了夕颜身边。      正是失了心神乾佑帝。      眼前的突然发生的一切让群臣哗然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都已是慌做一团。      北辰烨一把将我扶起,却发现我已是七窍流血,气若游丝了。      而李缬一咬牙,还是来到了我身边跪倒在北辰烨跟前。      “她中了鸩夜殇……”他咬着牙,嘴唇也是渗出了鲜血。      “宣御医!”北辰烨转身大喝道。回过头,他紧紧地握住了我的双手:“颜儿,朕命你不准死!”      闻他这话,我不由笑了。      好一个皇帝,好一个不可违的皇命!      “放开我……”虽说我现在已是油枯灯灭的境地,但我仍是虚弱地推开北辰烨的手。      “我不愿死在你怀中……”我声若细丝却语气坚决的说道。      “吼!”一声振聋发聩的狂吼声震得祭坛隐隐都晃动了起来。      平地突然起了狂风中,吹的人几乎都站立不稳,风沙中一个硕大的身影猛的扑向了祭坛。      四角隐伏的侍卫掠上了祭台,纷纷在乾佑帝身前结阵保护。      是雷兽!      变身后的小雷再不复原有的可爱,现在的它便是我第一次见它杀掉赵椠时的威武形象。      它以雷霆之势从祈年殿顶跃了下来,吓的一众礼官只能扑倒在地颤抖着。而那凤仪皇妃更是不济,惊叫一声便是直接晕了过去。      “雷兽!”人群中一把苍老的声音惊呼道。竟是大长老赤闵。      他本欲飞身上祭坛,但一见小雷便是震惊当场,一步也动不了了。      传说中的神兽便是这种绝世的风采。它昂头阔步,威风凛凛的径直朝着中层的祭台走来了。      “圣上!此处危险!请速速离开祭台!”见此情形,乾佑帝身边一侍卫急急禀奏道。      在不明白眼前这怪兽底细前,他们谁都不敢拿皇帝的安危来犯险。      乾佑帝虽也是绝顶高手,但在这怪兽面前他亦不敢托大,略一思量便是点头默许了。      “带上圣女!”他下令到。但与此同时,雷兽一声大吼便又是冲了上来,侍卫大惊之下来不及带上我,只是急急护着乾佑帝掠下了祭坛。      只有不爱仍是守在我身旁,他一把抱起了我。以自己之背脊对着扑来的雷兽,他竟欲以血肉之躯来抵挡攻击。      “雷!”这时空中传来了轻轻的一个呼唤,凶性大发的雷兽居然就那样停了下来。      多么熟悉的声音啊,在我这濒死一刻,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我的幻觉罢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这个声音的出处。      祈年殿顶,一黑衣男子静静站立着。      他面色沉静似水,看不出喜乐。黑色的衣袂飘飘,束起的乌发在风中张狂的飞舞着,俨然就像出尘谪仙。      虽然我已经是命悬一线,现在仅仗着残存的真气苦苦支撑,但看到那如天神般让人陌生的冥羽飏,我的心中亦是涌上了一丝欣慰。      是的,能在死去之前再见他一眼已是不留遗憾了。      我微微张了张嘴,想喊他一声,但却无奈的发现已经没有力气吐出只字片语了。      “冥羽飏……”只得在心底无力的呼喊着他的名字,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我再也支持不住了。      这一闭眼,便是永夜了。 ☆、十七、水月镜像   祭坛之上的李缬认出来了,眼前那个天神般的男子不正是大婚当日于将军府前见到的那人吗?当时便是觉得他的笑是那样的高深莫测,若有所指。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和夕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你?”他哑声说道。      那黑衣男子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了那日所见的笑容,此刻的脸上好似笼罩着一层寒霜。      祭坛之下的大长老心内也是波浪翻天,他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见到了一名传说中的灵族神侍。      “灵族神侍……”他低声念出了这个尘封在历史长卷中的名字。但这个声音早便是淹没在了人群的惊叫声中。      “大长老……”他身边的二长老低呼道,身形一动便是欲飞身抢上祭台。      但大长老不答他,竟是抬手制止了他的行动。本欲上前的二长老一声叹息后也是不再行动,只是和大长老一起静立在人群中了。      李缬并没有留意到大长老和二长老的情形,在他眼中只见那男子如同一片羽毛般从祈年殿掠了下来,径直落到了自己面前。      “把她交给我罢,你若是想要她活命的话!”那个男子冷冷地说道。      正是冥羽飏。      他一眼看到看到昏厥过去的夕颜那惨白的脸,心中便是滔天的怒火。那冰冷的话语下压抑着的怒火就快让他失去理智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已是清清楚楚的落在了冥羽飏的眼中。原本李缬对夕颜的情意,冥羽飏早在一路跟随夕颜到帝都时便是看得清清楚楚。对李缬他本无意伤害,但让他恼怒的是,这个夕颜视为亲人的李缬居然会眼睁睁的看着夕颜受伤,而更让他愤怒的是,伤夕颜之人不是旁人竟是李缬的新婚夫人!      李缬紧紧的抱住夕颜,不肯松手。“你是何人?”他大声问道。      “冥羽飏。”冥羽飏轻蔑地笑了笑,“这个名字你可要记清楚了,看在你是夕颜曾经的兄弟。这次我就放过你。你若还有下次伤害于她,我定不会饶你。”      “缬儿!”身后远远的传来了李朝官的声音,李缬听得父亲呼唤便是回首望去。      却看见祭坛下一众大臣都已经散去了,只有黑压压的一群侍卫护着脸色铁青的乾佑帝,帝君身旁站着的正是父亲。      这一愣神间,冥羽飏便是一抬手便点了李缬手上的穴道,接着他迅速的封了夕颜的几个大穴道,又拿出三枚麒麟果喂她服下。      然后他轻轻地将夕颜抱了起来。      “既然你不能护她周全,便是放手离开罢。”虽是面无表情,李缬也是听出了这个黑衣男子的压抑着的怒气。      冥羽飏一直在克制着自己,对于李缬他原本是可以毫不留情直接一掌打过去的,但是他想起那夜夕颜哭着说的一堆话。      这个李缬毕竟是她视为亲人般的挚友,他便又隐忍了。这一番手下留情后,没有重伤李缬只是封了他的穴道罢了。      李缬听冥羽飏所说,不由心中一窒。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他不由苦笑了起来。原来自己竟还是不能护这个女子周全了……      冥羽飏也不再理李缬了,只是转身便欲离去。      “把她还与我罢,即使要我用性命来换她……”身后传来了李缬那痛苦无力的请求。      “你不配……”冥羽飏的话比利刃还要锋利,李缬一下子面无血色,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小雷,我们走。”冥羽飏不再回头,只是轻轻唤道。脚尖一点地,便是拔地而起了。      “弓箭手!”见冥羽飏将离开,李朝官一声大喝,便欲抬起手臂下令放箭了。      一只手重重地按住了李朝官即将挥起的手。      “圣上!”李朝官大惊。      乾佑帝面色凝重,他按下了李朝官的手,竟是不准弓箭手放箭。      正所谓圣命难违,李朝官只得垂首遵旨。      此刻,这君临天下的帝君缓缓地摇摇头,轻叹了一句:“罢了,她已是中了鸩夜殇的毒了……让他们去吧……”      一阵风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怀抱夕颜跃上了祈年殿顶的冥羽飏几个起落便是消失不见了。      而那雷兽亦是如闪电般紧跟其后,瞬息间便是在众人视线中消失了。      北辰烨脸色难看,冷哼一声,便是拂袖而去了。      李朝官面色复杂,他本想上前去扶起李缬,但终是不语随着帝君离去了。      一时间整个祭城便是空无一人了,更显得祭坛上的李缬是那么的孤单。      祭坛上只留下了李缬一人,他望着两人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了一种巨大的无力感。      但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其实现场还留下了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你看到了没有?”那个我脑海中浮现过的女子此刻在我身边轻笑着问我。      “嗯……”我轻轻点头。      我们两人均是悬浮于半空中,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我看着刚才另一个不知生死的“我”被冥羽飏带走了。他铁青着脸,怀中的那个“我”脸色惨白的像朵凋零的花一般。      他拔地而起之时,几乎就是和半空中的我擦身而过,“羽飏……”我不由喊了他一声,但他就像没有听见般便是离去了。      “他听不见你,也看不见你的……”那女子笑着说道。      “为何他们都看不见我?你又是何人?”我疑惑地问道。      “我的圣女啊……你竟然连我也认不出来了。”听我这样一问,那女子笑了。我定睛一看,惊觉她和我所见那无双神像一般打扮。      一身红衣,红纱掩面。除去那双凤目,却是看不到模样。      “你便是无双神?那么我是已经死了吗?”我问她。      那无双神点点头,又便是摇摇头。      “痴儿,为何竟看不出这一场镜花水月?”语毕便是不再言语,只是往我面上轻轻一拂。      顿时我便是失去了意识,陷入了一片的黑暗之中了。      后史书记载:乾佑五年,帝于春祭坛祭天。献舞之红灵圣女得神谕: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帝怒,随颁旨伐天阁逆贼。后以毒酒鸩杀圣女于祭坛。      史书均是帝王所书写的罢了,凤婳紫下毒害我,却因为她是宰相之女,王妃之妹,将军之妻终免于责罚。北辰烨即不能对她责罚,又碍于皇家颜面不提冥羽飏,世间人均不知有灵族神侍一族。      在北辰烨的史书中,红灵圣女已于那年春祭被他赐死了,而我对他那曾经的痴痴眷恋也于那刻底的烟消云散了。      从此世间不再有红灵圣女,只有夕颜罢了…… ☆、一、灵族魂珠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启大陆一直流传着有关于“神”的传说。      传说中神创造了天地。      传说中神创造了万物,包括现在的人类。      传说中众神之间亦是征伐不断,惨烈的战争几乎毁了现有世界。      传说中神舍身补天,又还了人类一个清平世界。      在苍茫的历史天空中,众神如同黑夜中的繁星般熠熠生辉。他们照亮了多少人心中的迷茫,在漆黑的夜里为人类照亮了灵魂之路。      但史书中没有记载生存于神身后的这个种族——灵族神侍。      他们像是影子一般默默的侍立于神身后,伴随着神的兴衰荣辱,见证着神从鼎盛到走到消亡。      当神迹从这片大陆慢慢消退后,曾经的天神都只剩了一座座庙宇中的泥塑金身,神侍一族亦是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他们的一切随着时间的飞逝也不知所踪了,甚至连传说中亦是不易看到为他们留下的残句断章。      世人都只残存着对神的模糊记忆,而神侍一族竟是被世人所遗忘了。      但还有一些凤毛麟角的人,在那些模糊的记载中,他们还记得那些叱咤风云的天神们,还记得天神身后的那神侍一族……      好冷,好累,好痛……我头痛欲裂的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残留的意识中,一直有什么人在对我讲述着什么。我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只身在一个      漫长的梦魇中行走着。      看不到去的路,也是望不到回去的路。只觉得永夜中刺骨的风一直不停的刮着。      不知道为了什么,即使我的身体都要僵硬了,但我仍是挣扎着往前走着。      莫非这便是碧落九天,黄泉路上了?      漫无目的的行走让我感到自己的力气已是全失了,再也支持不住了,一个踉跄便是跌坐下来,入手的地面却是更加的冰冷刺骨。      为何,这黄泉路亦是走的这般的艰辛?我心中涌现出无边的悲哀,一时悲从中来,不由的泪如雨下。      “夕颜……夕颜……”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呼唤着我,我止住了哭泣,凝神分辨着这声音的主人。      但这呼唤声突然停住了。      “谁,是谁在呼唤着我?”我喃喃道。      摈住呼吸侧耳听去却又是一片寂静。莫非刚才那声音只是我的幻听罢了。      “夕颜!夕颜!你醒醒!”突然那声音大了起来,就仿佛在我耳边似的。      是冥羽飏!这次我听了个清清楚楚。的确是冥羽飏在呼喊着我!没有平时的嘻嘻哈哈,此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不安。      “羽飏……”我轻声呼喊着他,转头四顾。但入眼全是一片的漆黑,哪里有他的身影。      一种无力感爬上了我的心上,我身子往前一倾便是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罢了就这样吧,我好累,好累……或许就这样放弃便是最好的选择罢。我实在不想更是没有力气再面对那么多的纷纷扰扰了。      “夕颜!你醒醒!我不准你死!”突然一个声音像是炸雷般落到了我耳中,浑浑噩噩中我竟然听出了那是冥羽飏的声音。紧接着我浑身一颤,便觉一阵大力拉着我往虚空浮了上去。      突的身子一重,我发出了一声呻,吟,竟然从那永夜中醒了过来。      “冥羽飏……你好吵……”我叹息道,只觉得头痛欲裂。      吃力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又身处冥羽飏的石室中。      见我醒来,冥羽飏却是急急背过脸去,抬起衣袖擦了脸。      他是落泪了吗?      “我是怎么了?”我无力地问道。      “你中了鸩夜殇。”他沉声说道,面色平静似水,我甚至怀疑刚才见他转身拭泪只是幻觉罢了。      “我为何在此?”我问道,只觉得浑身无力。      我记得中毒时是身在天启皇宫的春祭坛上的,接下发生了什么我竟然一点也想不起了,我试着用力去回想那些片段,就觉得头痛欲裂。好像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些重要的事情被抹灭了。      “你已经昏睡五日了,我把你从皇宫救走后,便和小雷赶了回来。这几日我一直用麒麟果给你续命的,你才能支撑下来。”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我还以为你从此就会长睡不醒了……”      “原来那日你是来救我的了……是你在呼喊我吧?我被困在了一片虚空中脱不得身……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觉得好冷好冷……”吃力地说道,刚才幻境中那份入骨的悲伤又涌入我的心底。      等我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冥羽飏伸出了手替我抹去了脸上的泪痕,他定定的看着我,然后一把把我拥在了怀中。      “我以为我会再一次的失去你了……”他喃喃地说。      他的身体好温暖,被那份温暖感染了,让我觉着冰冷的自己也有了一丝丝的生气。      我觉得身体有些暖和了,但更大的一阵睡意袭来了。      我的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了,不由自主的想闭上眼睛。难道迎接我的又将是那个黑暗寒冷的永夜了吗?      “还是不行吗?”冥羽飏见我又将眼睛闭上了,不由又着急了起来,“你不能再睡着了,夕颜!你知道吗?你若是再睡过去那就不会再醒来了!”      “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痛苦……冥羽飏,你就让我去了罢……”我已是神智不清了,再也没有往日的坚强,软软的乞求着我面前的这个男子放弃我。      鸩夜殇,果真就是那么厉害的毒……罢了,好累真的好累,不如就这样放弃了吧。      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冥羽飏的脸也是模糊了,但我却清楚得看到他焦急无比的神色,突然他的眼神坚毅了起来,似乎,似乎他下了一个什么决心般。      但是我眼中的黑暗越来越重了,重的像是拉不开的铁幕,刚要合上双眼的我突然觉得两片柔软附上了我的唇,它带着炙热的气息,重重地压住了我的唇。      我一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睁开双眼,却发现冥羽飏的脸离我好近好近。      他用舌头撬开了我的牙关,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我脑中一片空白,双眼大大的睁着。      突然一个圆珠子般的东西从他的嘴里度到了我的嘴中,他用舌头将那个珠子推入了我的咽喉中,接下来我一下子便是将那珠子吸入了腹中。      他的唇离开了我的唇,我的脸烫的快要起火了,刚才,刚才那算是吻吗?      “别发呆了……夕颜,你仔细听着,刚才你吞下的是我的魂珠。现在我再输真气助你,你赶快凝神运气引导,能不能驱除鸩夜殇的毒就看这一举了。”冥羽飏吃力地说着。      我突然发现他脸色突然变的好苍白,额头上亦是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但我来不及思量,冥羽飏扳过我的身躯,一掌便拍到我背上,一股纯正的真气进到我体内。      靠着这股真气,我竟然有了一丝力气,连忙盘腿打坐了起来。      那魂珠一进我体内便顺着我的筋脉直接进到了我的丹田内,它悬浮在丹田中,滴溜溜的转着,不停的释放着红色的光芒。这些光芒实质般的融入了我残存的真气中,汇成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游走在我的身体内将那些鸩夜殇的毒慢慢的逼到一起。      如此往复了几次那些鸩夜殇都已经慢慢的被逼到一起了,这时我感到一阵恶心,一张嘴便是呕出了一团黑血。      那黑血一落到地上便是发出“吱吱”的声音,冒起了一阵白烟,它周围泥土都是直接被腐蚀掉了一层。 ☆、二、你发如雪   那口黑血一吐出我便浑身一轻,先前那痛苦的感觉一下子便是减淡了。      天下无人能解的鸩夜殇就这样被解了。      但我转头所见让我一下如同身在冰窟。      只见冥羽飏气若游丝的倒在了石床上,他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白纸,额头上冷汗淋淋。      我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冷得像是一块冰。      “冥羽飏!”我疾呼到,“这是怎么了?你为何会这样?”第一次我感到了害怕,我害怕这个男子就这样的离开了我。      他勉强睁开了双眼,接下来一瞬间,我看到他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了。      一夜白头亦不如此时冥羽飏的状况。      “魂珠……”他虚弱地说道。      是了,一定是刚才他为了救我,不惜用上了魂珠。      原来这魂珠对他而言如此的重要,照他现在的情况看来竟是和他的生命息息相关,我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不惜自身性命来搭救于我。      再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一次次的救我,不计得失。我的心狠狠的痛了起来,眼泪夺眶而出。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了,俯身便是拥住了他。      下一刻,我的唇吻上了他的,我不知道我能为他做什么,我只想像先前他救我般把魂珠还与他。      我恨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救他,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在了他的脸庞。      冥羽飏身体一僵,但他立刻迎上了我的唇,我体内的魂珠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从我丹田内升起,缓缓的顺着经脉来到了我的嘴中。      这一吻是那么的销魂蚀骨,让我永生永世亦不能忘记。      与他相逢的一幕幕浮现眼前,他从赵椠手中救下我时的洒脱不羁,在山洞中为我疗伤时的嬉笑打骂,夜月温泉中他流下的感伤泪水,桃源山洞中赠我明珠的宠溺笑容……还有那日客栈中问我可愿离开时的认真,以及祈年祭坛救我时的仿若天神……      我的心被狠狠击中了,感受这眼前这男子的气息,我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紧些,再紧些……      星眸半张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那头雪色的长发已经恢复乌黑了。      那魂珠已经回了他体内罢,想不到竟是这样立竿见影的奇效。      可是,我为什么还吻着他?      我的脸阵发烫,连忙起身想站在一旁。但没有想到刚去了鸩夜殇的毒,我的身体也很是虚弱。      这猛的一起身眼前便是一阵发黑,一个踉跄,我无奈只得又坐回了床边。      “呵……”他轻笑着,我更是不好意思了。      “刚才,刚才……”我赧然,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抬了抬手,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又吃力的抬手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珠。      “现在我们算是扯平了,我救了你,你也是救了我。”他笑着,将刚才的尴尬说的那样的理所当然,云淡风轻。      是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冥羽飏了,那个天塌下来也是嘻嘻哈哈的男子。      我却心中一痛,这哪里是扯平了,明明是他用命来救我,却还说的这般轻轻巧巧,似乎这只是见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难堪,才这样说。      我深深地凝视着他,他依然是很虚弱的样子,拉着我的手仍是冰冰凉凉的。      突然我发现,我们两人的姿势很是暧昧,认识这么久,我们俩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在一张床上。      况且,况且我刚才还吻了他!      一想到刚才的旖旎,刚冷下来点的脸庞又火灼般的发烫了,毫无意外的我又闹了个大红脸吧。      “咳……那个……你先休息……我去找点东西铺在地上休息一夜吧……”我嗫嚅道,慢慢起身,欲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      我瞥到石室一角,小雷仍在它的小窝内呼呼的睡着。刚才的我们竟然完全没有惊扰到它的好梦。      冥羽飏说他们连赶了五日的路,这五日他们定是没有休息日夜兼程的吧,想来连雷兽也是累极了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觉得自己的手仍被他牢牢地握住,根本就抽不出来。      只见冥羽飏嘴角上扬,轻轻一笑,拉着我的手一个用力,便又将我拉到了石床之上。      “何必睡地上呢?这石床甚宽,我们便是凑合一夜罢。”他浅笑道,松开了我的手,自己往里面挪了挪。      这个石床的确很宽,两人躺上去亦是不觉拥挤的。但是,似乎还是不妥。      “怎么,你是怕了吗?放心睡吧,我冥羽飏绝对是不会对你怎样的。”似乎看出了我的犹豫,他又笑了起来。      为什么,老是要惹他发笑呢?      “哼,我才不担心你会怎样呢?我夕颜往日征战荒漠的时候,亦是和战友们以天为被,地为床榻的。”我恨恨地说道,一赌气便是侧身背对他睡了下去。      正如他所说,石床的确相当的宽大,两人睡着根本挨不到一起的。      虽说我现在仍然比较虚弱,但这躺下了竟然也是半天也睡不着。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      我的脸又发烫了,想到刚才和羽飏那个吻……等等,我怎么在心底叫他羽飏了?我正胡思乱想着,冥羽飏一个翻身,竟是把手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的身体瞬间就僵硬成了块石头,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再怎样不拘小节亦不是这样就可以搂搂抱抱的。我气鼓鼓的去拿他的手,却发现根本拿不起来。      我有些生气了,一个转身就想骂他一顿。      但这一转身,我便是呆住了。      原来冥羽飏已经是熟睡了,他眉头轻锁,面容憔悴。      我以为他是故意搂我,其实这只是他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罢了。      他现在身体应该还是很虚弱吧,我心中涌起了对他的怜惜之情,不忍心打搅他休息,我便是慢慢的又转了过去。      也许是惊动了他下,他轻轻地挪了挪身子,便是把我搂的更紧了。      我也不再计较了,只觉得一阵睡意袭来,竟是在他怀中沉沉睡去了…… ☆、三、情对朝阳   居然一夜无梦。      这一觉睡的是那么香甜,当阳光照进山洞时,我觉着有什么在我的脸边蹭来蹭去的,便是醒了过来。      原来竟是小雷,小小的它一直在我的脸那里转着,见我睁眼它更是凑了上来蹭了蹭我的脸。      此刻的它哪有变身后的威猛,看起来那么的娇憨可爱,根本就是一个向主人撒娇的小宠物罢了。      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下小雷柔顺的毛发,它又轻盈的蹦开了去,转到了一边蹭了蹭冥羽飏的手。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仍是搭在我腰上,想来这一夜他都没有将手拿开罢。      微微回转身子一看,身后的冥羽飏仍是熟睡着,似乎不喜阳光照着他了,他挪了挪身子,像个小孩子般蜷了起来,将脸藏在我的影子中。      见他这样子,我不由“噗”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他便是醒了过来。      他也发现自己手竟然是搭在我腰上,满上掠过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也不收回自己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这一个四目相望,我便觉得心脏不争气的重重的颤抖了一下。      他的眼睛是那么的好看,安静的冥羽飏神色似水般宁静,眼眸里流光溢彩就似星空般的动人。和他只是一个对视,便觉得自己似乎掉进了那无边的星河之中。      “那个……你现在还好吧?无碍吧?”记起他昨夜用魂珠搭救我之事,我问道,虽说心脏不争气的狂跳着,但我尽量将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      我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了,但仍是逃不过冥羽飏的眼睛。      突然他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干嘛又脸红?”他轻笑着。      “额……”我心中一梗,还没有来的及回答,他的脸便是在咫尺了。      毫无预兆的,他的一吻便是落到了我的唇上。      “你!”正欲推开他,他自己却是退开了。      这一吻就像是蜻蜓点水般的,但我感到了他那浓的化不开的柔情。      我怔住了,这一刻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的双颊烫的像要起火了一般。      一直在床上绕来绕去的小雷一下子跳到了我们中间,直往冥羽飏的怀中钻去。   趁这个机会我连忙坐了起来,起身下了床,总算暂时从这份暧昧的氛围中抽离了出来。      “你这个家伙……”似乎觉着破坏了刚才的气氛,冥羽飏有些讪讪地说着小雷。小雷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舒服的窝在冥羽飏的怀中懒懒的“喵”了一声。      “夕颜……我……”他摸了摸小雷的小脑袋,又是转头对我说。      此刻我心乱如麻,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也不理会身后冥羽飏的轻声呼唤,便是跑到洞口去了。      正是日出时刻,红红的太阳正从地平线上升起,一步步的攀上天幕。从这里远眺,可以看到影影绰绰的风息城。它是那样的不真实,仿似海市蜃楼般的遥远。      就像我对冥羽飏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对于冥羽飏我完全不知道该和他如何的相处。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在他心中一直是把我当成了夜月的影子,他对我说话,对我笑都让我觉得似乎是透过了我和虚空中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夜月说着,笑着。      让我觉得最要命的是,即使如此,他还是那样的吸引着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接受他对我的好,对我的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      风吹起了我的长发,吹动了我的裙边,我仍是穿着祭祀时的红衣,映着朝阳红的那样的惊心动魄。      我知道在天启皇宫,我已是死了一次的人了。现在的我仿若新生,对于乾佑帝北辰晟澜也是毫无亏欠、形同陌路了。      我也不再是那红灵圣女又或者北辰夕颜了,我仍是当初风息城外冥羽飏救下的,而现在又是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夕颜罢了。      一想到冥羽飏昨夜发如雪般的样子,我竟然会感到心中狠狠一痛,那一刻我还以为他会因此丢了性命,他若是真的丢了性命,那我此刻一定是痛苦万分了,我简直不能想象我的世界里没有了他该怎么办了。      沉思中,阳光越来越强烈,刺痛了我的眼眸。      我下意识抬起手来遮挡阳光,整个人便是完全浸在了灿烂的朝阳中了。      身后传了轻声的脚步声。“真美……”冥羽飏说道。      “是的,这朝阳是那么的美丽……”我也不回头只是应道。      “不,是你真美……”他来到我身后,突然伸出手柔柔的圈住了我。      我身体一颤,却仍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将脸埋到了我的发间,细细的吻雨点般的落到了我发上。      “夕颜……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他喃喃的说道,“别离开我……夕颜……”      听着他柔声呼唤着我的名字,眼泪涌上了我的眼眶。      不是夜月,他唤的是夕颜,他一遍遍唤的是我的名字……夕颜……      他此刻的声音让我觉得是那样的熟悉,我突然想起在红锦火甸梦中的和我说话那人也是这般的语气。      莫非,和他相遇便是我命中注定的了。      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柔情,这一刻我决心不再逃避这个声声呼唤我的男子了。      身子慢慢往后靠上了他坚实的胸膛,轻轻地闭上了眼眸,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他的心跳。      “嗯……”我轻声应道,扬起了脸,刚好迎上了他落下的温热的吻。      万丈霞光中,峭壁上的我们便是这样的深深的吻在了一起,任大风吹过,衣袂飘飘,如是神仙眷侣。      一只山鹰掠过天空,这幅画面便是映入了它的眼中。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四、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阳春三月,空气中还带着点薄薄的凉意,但正是桃花盛放的季节了。      这一片桃林开的花意正浓,桃花全都绽开了,一枝枝桃树枝上花团锦簇。      风轻轻一吹,花瓣轻轻地飘落,铺在那寂静的大地上,落在我的心头。      这正是桃源前的那片桃林了。      那夜冥羽飏为我驱毒后,为了让我能更好的调养身体,便是让我搬进了桃源里住了下来。      由于冥羽飏的原因,热心村民们都待我极好,在他们眼中我俨然便是冥羽飏未过门的妻子了。      为了方便薛神医每日为我煮药,他们还专门再薛神医家旁为我僻出一个安静小院,再为我添置了许多的居家用品,还特意让隔壁的大嫂、小姑子来照顾我的衣食起居。      冥羽飏仍是住在那绝壁山洞,只是他每日都会来桃源中帮我疗伤。      在桃源众人的悉心照顾之下,我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      虽说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有一个发现让我惊喜不已——现如今我的内力不仅恢复的极快,而且较之从前居然混着一股精纯的火焰力量,俨然是更胜一筹了。      于是我更加勤奋的练功,配着火舞的奇效,这一次我居然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是完全康复了。      今日一早在薛神医处,无意间听闻小虎子说起桃源外桃花已开,我便是按捺不住了。要知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埋头练功,早也是憋的有些烦闷了。所以这一早我也不等冥羽飏来,便是独自来到了这桃林之中赏花了。      第一次来这里时正是深秋,满目只有枯枝罢了,谁有料到现在竟是这样一幅繁花似锦,美不胜收的美景呢?      现在正是阳春三月,大片大片的桃花都盛开着,它们不经人工修饰更是长的肆无忌惮,每棵树都是高高大大的,撑起了繁盛的花冠,像是精心装扮过的女子般,尽情的在阳光中展示着自己的美丽。      踏着一地的芳草,我寻了一棵开的最为繁盛的大树,便是依靠着树而坐下了。      轻轻的合上了双眼,嗅着这醉人的花香,我沉浸在梦幻般的的美景中,心情也是相当的轻松惬意。       突然,一阵花雨如同暴雨般从我头顶倾泻下来,这些花瓣带着露水打了我一脸一身,我一惊立即睁眼站了起来。      “谁!”我大喝道。      正想恼怒,抬眼看去却见不是别人正是冥羽飏。      他似笑非笑的站在我头上的桃树上,手里拉过一枝花枝,用力一摇便又是漫天的花瓣洒下了。      我怒视这个罪魁祸首,但或许那一头一身都沾上了桃花的狼狈相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惹得他呵呵的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我更加生气了,怒目圆睁,牙关紧咬,一时又想不到拿这个罪魁祸首怎么办才好,气的直哼哼。      他看到我怒极,也收了笑容,做了个鬼脸然后展开身形便是掠开了。      “别跑……你这个坏蛋……”我气急,一跺脚后身形一晃跟了上去。      暖风中,花瓣带着馨香扑面而来。萦萦绕绕,我仿佛一脚踏进了错乱的美好中,跌入美梦的深渊。看着前面那男子回首望我时的笑容,我似乎觉得这辈子这样度过也是足够的了。      一走神中,却没有注意到一直在前方的冥羽飏陡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微笑着朝我张开了双臂。      来不及停住身形,我便直直地撞入了他的怀中了。      他轻笑着,一双有力的臂膀便是紧紧地搂住了我,来不及思考他便是重重地吻了下来。      “唔……”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带着他柔情霸道的气息,无处可躲。      至山洞中解毒的那日后,他便是未再吻过我,加之我刻意回避,我们便没有再像今日这般的亲密了。      现在这让人意乱情迷的带着桃花香味的吻,我竟然无法抗拒,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不由自主的回应了他的这份索求。      落英缤纷中,这一吻是那么的缠绵悱恻,让人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半晌,我终于从这份柔情中清醒了过来。看着他柔情的双眸,我脸一烫,将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他轻笑着,用手勾起了我的脸。      “嫁给我吧……夕颜……”他轻声说道。      他深深地望着我,似乎看到了我的灵魂深处,如同魔怔了一般我不由身躯一震。      嫁给他……听着他的话,我脑中一下子窒息了,竟然无力思考了。      冥羽飏这个谜一样的男子,我似乎一直都没有真正的了解他,但却是莫名的跌入了他的柔情中。      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他是对我有情,又或是根本只是他对某人感情的一个延续罢了。      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后,在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眼前的这个男子真能过完一生。      天启皇宫、密皇天阁、无双神……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牵绊着我,让我无法全身而退。我更是不知道自己真是可以这样就有一个家,如同世俗中女子般伴着心爱的丈夫终老吗?      “我要你嫁给我!”看出了我眼中的迟疑,冥羽飏轻喝道。他神色认真,语气不容我不答应。      这霸道的男子啊,我的心又是狠狠地扯动了下。      “嗯……”我不由自主地应道,声若蚊蝇,没有意外脸上一直发烫着。      为什么又脸红了呢?我在心中暗恼着自己。      “说你愿意嫁我,夕颜……说你愿意嫁给冥羽飏!”他不依了,不折不挠的说着,非要得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罢了,这一刻我是顾不了以后,也不愿去多想以后的事情了,此时此刻我只想着能和眼前的这个男子厮守一刻便是一刻了。      即便是只能和他做一天的夫妻,我也想将这刻的美好牢牢的记住。      “我夕颜愿意嫁冥羽飏为妻……”望着这个男子,我坚定地说道。      “哈哈!太好了!”冥羽飏大声笑了起来,他激动地抱起了我。      “太好了,夕颜愿意嫁我为妻了!”他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只是反复的说着这句话。然后他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我。      “夕颜,我的妻子……我冥羽飏对天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定不负你厚望!”他在我耳边说着。      我只觉得心中一颤,眼泪便是不由自主地落下了,终是伸出了双手,将他轻轻的搂住了。      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如若真的可以和他这样白首到老,我真的愿意忘记一切过往,就这样和他过上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    ☆、五、岁月静好   夜色沉沉,无数的红色灯笼,鲜红的烛火却将整个桃源映照的喜气洋洋。      这一晚桃源之中人人皆穿戴的不同日间劳作般的简朴,俨然已是将压箱的华服都拿出来穿戴一番了。      人人都是面露喜色,齐齐集聚在我在桃源中的这小院中了。      是了,今夜便是我与冥羽飏的大婚了。      那日桃林许诺嫁于他之后,他便是告知了薛神医。闻得我们的婚讯薛神医自然十分的欢喜,谁料不知为何桃源之人均是知道了,本来我们不欲举办婚礼,但桃源众人执意要替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正所谓盛情难却,推辞不掉下,桃源的人们就自顾自的替我们张罗了起来,一连几日的筹备,倒让我们这对新人变成了闲人。      我们自是落了个清闲,每日便是伴着冥羽飏在山间闲逛,几乎看遍了桃源周围的深山美景,甚至还如一般的情侣一般,带我去最近的乡村市集采买一些小玩意。      当他执手牵我走过山间河畔时,轻轻拥住我时,默默凝视我时,递给我市集上买来的糖人时,买了一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小玩意逗我笑时……      至出生以来,我何尝有这种像个小女孩搬被人宠爱的体验?一时间我感受着他对我的种种的好,心被他被这份柔情融化了。      天气好时,我也会在桃树之下为他舞上一曲,他只是含笑静静地看着我的舞蹈。      “羽飏,你所求为何?”桃树下,我轻轻的问着。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那黑衣星眸的男子浅笑着。“倒是你,又有何求?”      “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我应道。      他笑着走近我身旁,与我执手并肩而立,一时间两人不再说话,都在静默中看那漫天的花瓣,纷纷洒洒于这宁静的天地间。      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即使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奢望罢了,我也顾不得那将来了,暗暗的祈愿时间就此静止,让我和他如此这般便好了……      对着铜镜,邻里大婶们忙着替我梳妆着。细细的把头发盘起,簪上了红色的头花,又在我脸上铺上一层薄粉,仔细的为我描眉画唇。      “姑娘真美!”装扮完毕,那嫂子由衷的赞道。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陌生之极。      往日自己何尝有过如此装扮,此时这个新娘妆更是显得镜中之人娇艳欲滴,除却眉宇中少了那娇羞之神色,隐隐的带了一丝忧虑神色,俨然就与俗世的新娘一般的模样了。      “来,换上这喜服吧……”一众人嬉闹着,将备好的喜服给我穿上了。   受她们真情感染,我也不由笑了出来。      “夕颜姑娘这一笑真是美丽之极啊,怪不得我们桃源的守护神也是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      “是啊,冥羽飏为了我们桃源没有少花心力,也是多亏了他护得我们的周全,桃源才一次次的躲过了各种劫难。”      “好了,好了!既然夕颜姑娘已经装扮妥当了,想来新郎也是已经等急了,我们快带新娘去拜堂罢。”扯着我转了几圈后,一个大嫂笑吟吟地拿出喜帕盖在我头上,搀扶着我往堂屋去了。      一步一步,看不见面前的景物,我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红裙下的红色绣鞋。灯火通明中,伴着观礼宾客的笑声,朝着我未来的夫君款款而去了。      拉着我的嫂子停住了,想来已经是走到冥羽飏面前了。她将我手中握的红绸的一端交到了冥羽飏手中,我看不到此刻冥羽飏的样子,只是从喜帕下窥见他红色喜服的衣摆。      不知这穿惯黑衣的男子着喜服又该是何样啊?我在心中暗暗揣测他现在的模样,不由偷偷的抿嘴一笑。      “不许偷笑……”耳畔却传来了他低低地声音。      这句话他以内力将声音凝聚只是传入我耳中,那声音听着也是带着少许紧张,想着他此刻的表情肯定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紧张,我便是拼命压抑着心中想狂笑一场的想法,敛容静立。      “一拜天地……”这一番不为人知的波折后,我竟没有听见司仪前面说了些什么,只觉得手中红绸一扯,在牵引之下便是转身朝着屋外深深的做了一个揖。      “二拜高堂……”我和冥羽飏都是无父无母,转身拜的便是薛神医这个长辈了。      “呵呵呵……好好好!”虽说看不到薛神医的表情,听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声想来他也是高兴万分的吧。      “夫妻对拜……”我们两人面对面的站定了。      这便是要结为夫妻了吧,我心中百感交集。      这一拜后,这个男人便是要成为我的夫君了。手中的红绸垂了下去,有眼泪润湿了我的眼眶,竟又悄悄的划过了脸颊。深深的一屈身,我也是跟着冥羽飏一起行了个礼。      喜乐声中我们这一拜便是礼成了,且不说虚幻缥缈的前世来生,我知道今生今世我们俩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了。      顿时周围观礼的宾客们大声喝好,纷纷道贺着,一时间不大的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礼毕!送入洞房!”那司仪长声唱道,引起了众人一阵哄笑声。虽然盖着喜帕我的脸仍是羞得通红。冥羽飏轻轻一笑,一下子收紧了红绸,在我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一把把我拉了过去。      “呀!”我不由发出了低低的一声轻呼声。他一把抓住了我握着红绸的手,一用力便是在在众目睽睽下一把将我抱起了。      “哈哈,新郎就这样的心急了啊……”      “等不及入洞房就要抱新娘子了哦……”      又是一阵起哄声响起了,但是都是善意的打趣着冥羽飏。      冥羽飏也不管众人调笑,只是哈哈一笑便是抱着我径直往新房去了。 ☆、六、君许三生   “你也太胡闹了罢……这样真是太丢人了……”在冥羽飏怀中的我轻轻责备道。      “有何丢人?抱自己的妻子又有何不可?”那被责备的人仍是嘻嘻笑着。      听到他的话语,新房门口守候的嫂子们一阵哄笑,替我们打开了房门,冥羽飏抱我进去后,便是又替我们把房门关好了。      冥羽飏将我抱到屋中桌边扶我坐下了。      “早生贵子哦!”“祝新人白头到老!”……门外传来了众人善意的笑声。      “走走走,咱们别打扰新人了,继续喝酒去吧!”另一位大嫂子笑喝道。      再一会声音便是小了下来,想来都是回前屋喝酒去了。      屋中便只剩我俩围桌而坐了,我仍是头带着喜帕垂首静坐着。      就这样坐了一会,那羽飏竟然也安静的一言不发。      半晌,我倒是沉不住气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己一伸手便是轻轻地揭起了喜帕。      入眼的便是静坐着的羽飏了,此刻他一反常态,一声不响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我。      今天的冥羽飏换下了往日的黑衣,连平时只是随意束起的头发也上也戴上白玉头冠。在一身红衣的映衬下,此时的他更显得英气逼人、分外精神。      虽说我早知他是灵族人,他年纪并不是所见这般的年轻,但见到这样的他也不由的心中一动。      岁月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的心也一直都是一颗无染的赤子之心。这样的男子如谪仙般的好看,世间女子若不为其动心那便是骗人之说了。      看着他烛火照耀下份外英俊的面容,我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你这人……”我轻声责备道。      “你知道吗?真不敢相信能娶你为妻,只怕自己揭开喜帕后发现只是美梦一场,现在我只想好好的看着你穿着喜服的样子……”他说道,伸手替我拿下了喜帕。      我心中一软,便是拿起了桌上备好的酒替他斟满了一杯酒。      “让我来……”他从我手中拿过了酒壶,又是替我将酒满上。      放下了酒壶,他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那杯酒。      “夕颜,吾妻,与为夫共饮此杯吧。”他笑着说道。那笑容带着阳光的气息,如春风般的温暖。      “嗯……”我应道,举起了自己的酒杯便是要饮下了。      “慢着……”他又摇头笑了,拉住了我举杯的手。      我一愣,他又是将自己那持酒的手臂伸了过来,柔柔地绕过了我的举着酒杯的手。      “你真傻……”      我这才想起新婚之时饮那合卺酒本该是这样交杯而饮。      两只手臂像是藤萝般的缠在了一起,感受到他的体温,我的心不由自主的剧烈的跳了起来。      朝着他赧然一笑后,他冲我微微颔首,我们便是一起饮下了杯中之酒。      一杯合卺,君许三生……      一杯饮完,还未放下手中的酒杯,他便是拉住了我的手,顺势低下了头,轻轻地吻上我的手。      一种酥麻的感觉攀上了我的心头,他起身走到了我身边,又是吻上了我的额头,脸颊……最后找到了我的唇便是再也不离开,深深的吻了下去。      此时我也是被他挑起了情思,情不自禁得勾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他的柔情。小屋中的温度高了起来,这样缠绵了半晌后他一把抱起了我,便是朝着卧榻而去了。      我满脸含羞,只觉得脸颊似着火般的滚烫。将脸深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听着那击鼓般的心跳,感受到他那炙热的气息,便是觉得自己也融化掉了般。      “小姐!”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疾呼。      是奉剑,我身躯一振,不知哪来的力气便是从冥羽飏的怀中挣脱了出来。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小姐,不好了,乾佑帝发兵天阁了!”她疾呼道,并没有注意到我们此时的情形,待她看清楚一身喜服的我俩便是愣在当场了。      “你们……”她震惊万分,竟是语无伦次了。      我在心底轻轻一叹,我知道我为自己编织的美梦终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碎了。      该来的仍旧是来到了……      奉剑风尘仆仆掩不住的倦容,想来也是一路辛劳而来。      这个消息一定是让她慌了神,加上她挂心我的现状,想着我既然是被冥羽飏带走,也只可能是在这桃源,所以她便是只身一人偷出了宫终是寻了过来。      她或许以为我可以扭转这个困局,但我却知道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      我知道北辰烨绝不是为了某个人而改变自己决定的人。      况且,天子一言九鼎,又岂能做为儿戏?      天阁的存在原本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卧榻之边又岂容猛虎?      我神色复杂地看了冥羽飏一眼,他也是正看着我。      这两两相望中,带着多少的无奈。      我轻叹一声,松开了冥羽飏握着我的手。      “小姐请恕奉剑无礼了,冲撞了主人大婚。”奉剑神色复杂语气古怪。      我心中暗叹,她定是不满我和冥羽飏这婚事了。      她一直恋着的人是北辰烨,她也知道我和北辰烨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牵扯不清的纠葛。      即使那个男人什么也给不了她,只能让她伤神绝望,但她却是一心一意的付出,不求分毫回报。在她心中,她是只愿北辰烨能得偿心愿罢。      她竟没有料到我竟然会和冥羽飏定了终身。      她没有意料到,我又何曾意料到?以前的我怕是也没有想到竟然会将这个男子恋上罢?      “颜儿……”冥羽飏轻轻唤着我。      我回过神来,满带歉意地看着他:“对不起……羽飏……”      一时间竟不知怎样说,千言万语只得化作这一句抱歉了。      听我这般说道,冥羽飏也是面露苦涩。      对不起,羽飏,我终究不能放下天阁众人,就算我不能有救天阁于危难的能力,我也必须和天阁生死与共,我不能放弃他们和你安局在这桃源之中。      一时间心中百感交杂,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子了,只得转身强忍着不再看他,径直便往奉剑走去。      “走吧,回天阁……” ☆、七、荒庙秘室   都说三月的风光最为美丽,但对于一心赶路的两人来说,这入眼的繁花都是多余的了。      从桃源出来后,我和奉剑在最近的一个小镇中购得了马匹干粮,换下了身上的喜服后,便是马不停蹄的径直往死亡沙漠而去了。      此时北辰烨已是发兵天阁,我们这一路行来都感觉到战争的乌云都笼罩在这天启大陆之上。      很多村庄的青壮年男子都已是应诏入伍,只留下些妇孺儿童和老弱病残,一些原本热闹的小镇都是变得关门闭户,冷冷清清。      又是将一个小镇抛在了身后,我们离边荒镇也越来越近了。想着可能会随时遇见北辰的军队,若是骑马反倒是容易被发现,我们便直接把马放了,任由它们自由离开了。      便又是展开身形赶路了,虽说边荒镇就在眼前了,但这接连几天的日夜兼程已经让我和奉剑一脸的倦色了。      “主人,前面有一个荒庙,不如我们去稍作歇息吧?”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由微微一笑。      这个荒庙我是相当熟悉的,我曾经在这里数次的停留过,甚至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这个荒庙的神像下面居然还有个秘室。      或许那是以前的庙祝为自己准备的藏身之处吧,谁想到会在不经意间被我发现,在我独自执行任务的时候便是将这个地方做为了一个安全栖身之处,倒也是让我数次化险为夷。      “嗯。”我颔首,便是放慢了速度。“随我来。”      正要进庙,我心中突然陡升起一丝异样。      我抬手做了个手势,奉剑便是心领会神,她似乎也是有所感知。      我们两人便是一闪身舍弃了大门,从荒庙的后面掠进了庙中,我轻车熟路的打开了那个荒庙,奉剑虽说有些疑惑,但仍是紧跟着我一起藏了进去。我迅速关上了密室之门,同时我们将自己的气息收了起来,完全的藏匿了起来。      这个密室仍是和上一次来一般模样,两个人呆在其中也是一点也不觉得拥挤。更妙的是,它正在神像的正下方,透过神像底座上隐蔽的缝隙还可以将这个神庙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我屏息看出去,却见庙中残破的大殿中有个人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看不出是生是死。仔细看过去,那人身形凹凸有致,显然是个女子。      这女子的气息很是微弱,看来是受了很重的伤。      刚一藏好,便是听到庙外传来了几声衣袂破空之声,来的不止是一个人吧。      “哼,虽然你逃了一时,但终还是逃不掉吧。”一人说着,那声音清脆动人,听来是个相当年轻的女子。      “嗯,她也算有点能耐了,竟然能跑到此处。”另一个人说道,那熟悉的声音让我身躯一颤。      是李缬,曾经的不爱,现如今的靖安将军。      他们说完并没有直接进庙,我又听到衣袂之声,他们中一人却是而是围着庙外搜索了一遍,想来是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埋伏。      这的确是李缬的作风,当他还是天阁暗部之首不爱的时候,也是如此般的小心谨慎。      我不由暗呼了一声好险,现如今虽说我功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在我心底是不愿意和李缬正面兵刃相向的。      况且也不知道他带了什么帮手,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下藏身这密室竟是最好的选择了。      还好我刚才鬼使神差的和奉剑藏身在这个秘洞中,而更巧的幸好当初在天阁之时,我并未和他谈过这个破庙秘洞之事。      思索之中,李缬已是又回到了庙门前。      “没有异样。”他冲那个女子说道,然后两人便是进到了庙中。      见他们的身形出现了,我连忙示意奉剑闭上眼睛,不要望向那两人。      以我对李缬的了解,他现在仍是没有放松警惕,他本身便是异常敏锐的,如果此时我们将视线落在他身上,指不定他便会生出感应来。      见奉剑闭眼,我亦是也闭目凝息了。      “不知道这个女人当时到底听到了多少?”那个女子的声音又响起了,我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容。      是的,这是水烟灵的声音!      又是一个让我震惊的收获。原来一直以为她不会武功,但刚才她来的时候她可以紧跟上擅长轻功的不爱,想来也是轻功极其厉害的了。      “即使她听到了什么也就只能到此为止了,看她的情形,可能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吧。”李缬的声音冷冷的。      “这个贱婢还真是大胆,居然将神的旨意也不放在眼中,死便死吧,还要劳我们追这么一段路。”水烟灵笑道。      “哼……”李缬冷哼一声,竟是不再答话了。      “靖安将军,别摆一副臭脸给我看,我还记得你当时在祭坛上痛哭的模样呢。”水烟灵轻笑道。      没有李缬的声音,只听见他呼吸加重了起来,显然已经是恼怒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      “别忘了你在神面前是怎样说的?”      “我没有忘,只要将我的这个愿望实现,莫说一件事,千万件我都可以为无双神而做!”李缬咬着牙说道。      我心里狠狠一颤。      又不知道李缬的向神许了什么心愿?      我实在想不出李缬能有什么愿望需要无双神来实现,他现在贵为靖安将军,父亲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显赫。      但凡他想要之物,没有不能得到的吧?      我不由在心底暗叹了一声。      这又是何苦呢?      “那就好,我只想提醒你别忘了在无双神像前许下的诺言了。”水烟灵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已经断气了。”一阵沉寂后,李缬突然说道。想来他刚才已经检查过地上的那个人的情况了。      “哼,算她运气好,要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她生不如死。”水烟灵笑道。      李缬不再言语,扭头便是出了废庙。水烟灵冷笑了一声也是跟着出去了。      在密室中的我们缓缓睁开了双眼,奉剑正想说话,我却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她虽是不解,但仍是不再开口,依旧凝息静坐。      果然,又是一声轻微的衣袂声。      是李缬去而复返。      我太了解他了,他刚才佯装离开,一定会去而复返。      “难道是我多心了?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废庙还有其他人呢?”他喃喃道,又是转身离去了。      我和奉剑两人仍是一动不动,静候了一会,外面再也没有声响了。      这下是真的没有人了,我们睁开了双眼。朝奉剑点点头后便是打开了密室。 ☆、八、长风悲歌   那女子仍是伏在庙中一动不动,依刚才李缬所说,她已经是断气了。      看着她我有些好奇了,这个让李缬和水烟灵一路追杀到此的究竟又是何人。      奉剑行到她面前,一把将她扶了起来。      这个女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角渗出的血已是凝成了一道血痕。      一看到她的脸我心中一阵刺痛,这女子不是别人,竟然是绿柔。      “主人?”奉剑见我脸色有异,出声问道。      “她是绿柔……”我说道。奉剑也是认出她来了。      “这不是天启皇宫中那位小宫女吗?又怎么会在此处?”奉剑有些疑惑了。      “她不是一般的小宫女,她其实是密皇安插在天启皇宫中的一个探子。”我解释道。      是的,在天启皇宫中她曾将密皇的密信传予我,想不到今天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再见到她,那晚一别竟成了死别了。      我对她不甚了解,但毕竟我们都是同为尊上效命,这一刻见她在花般的年纪殒命于此,我心中心中也是浮起了一丝伤感。      我俯身将她扶住,想为她拭去嘴角的血迹。      这时我突然发现虽然她已经是气息全无,但她的身体竟然还有一点点的温度。      我心中一动,从怀中小瓶中拿了一颗麒麟果药丸出来,撬开她的牙关硬是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中。      “扶住她。”我嘱咐奉剑。然后我豪不犹豫一掌拍到绿柔背心,将自己的真气输入了她的体内。      “有用了!”奉剑呼道。      果然没有料错,刚才她虽然像是已经死去,但竟然还残留着一丝气息,而李缬刚才被水灵烟激怒了,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我并没有停手,继续往她体内输送真气,加之在麒麟果的奇效,绿柔发出了一声呻。吟,竟然是醒转了过来。      “太好了,小姐!”奉剑开心地呼道,但我仍是神色凝重,其实绿柔的情况并不乐观。      我知道,绿柔已经是经脉尽断,即便是服用了麒麟果,也只能是延续一会她的生命罢了。      “夕大人……”醒过来的绿柔扭头看了我一眼,虚弱地唤着我。      “别去天阁……”她弱弱地说道,“我听见他们说有一个陷阱在等着你……”      她又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神……无双神……她们要的是你……”      “绿柔,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我轻叹道。她在最后的时刻,居然还记挂着我的安危。      “心愿……”她的眼神开始涣散了,“我想去和他去放纸鸢……只可惜……”      “他是何人?”我轻问道。      “原谅我罢……端木……”绿柔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荒庙便是寂静了下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眼中的湿润压了下去,抬眼却看见奉剑严重也是泪光闪动。      “将她葬了吧……”我说道。      奉剑抬袖拭去了泪水,轻轻地点了点头。      风一如亘古刮过这片荒野,如果人真的有灵魂,这风应该可以将绿柔的魂魄带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吧。      连一块墓碑都没有的绿柔的尸身就长眠在了荒庙之后的荒原了,我们静立墓前,心中充满了哀默之情。      “主人,我们还要回天阁吗?”奉剑问道。      “当然要回去。”我沉声说道。      “可是绿柔说了,那里是一个陷阱,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要针对你。”奉剑犹豫道。      “奉剑,你还不明白吗?”我转身,悠然叹道:“天阁不有尊上,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无论怎样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即便我明知道那里有一个针对我的陷阱。”      “走吧……”我说完便又是展开身形往着天阁的方向掠去了。      奉剑犹豫了一下,便是跟了上来。      迎着这荒原中风起的方向,我们一路行去,听得见风中那隐约的呜咽之声,像极了女子悲伤的哭泣之声……      自荒庙之后,我们一路行去却是绕开了边荒镇。我知道北辰烨熟知去天阁之路,此刻边荒镇应该已经是他的势力范围了,不出意外,那里已经是驻扎了重兵。      无奈之下,我只得择了一条路途较远的小路,迂回地朝着天阁靠近了。      说起来,这条路还是当年我和不爱玩心突起无意去寻来的,当时我们只是简单的想着这样可以不被人发现偷溜出去玩罢了。      谁能想到天阁会有被攻打的一天,又有谁能想到如今的我我只能取道这条小路,才能回天阁的一天呢?      正如我所料,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天启的士兵,想来现在北辰烨应该是将兵力都部署在边荒镇那条道路之上了。      我们要走的这条路要经一个十分的奇妙山丘,不知为何,但凡有大风吹过山上便会发出悦耳的声音,宛如乐器奏响。      我和不爱尤其爱在这里停留,后来从天阁老人处得知其实这座沙山还有个好听的名字——沙鸣山。      由于沙鸣山附近经常有流沙出现,不知道的人会被深陷流沙而失了性命。所以这个地方罕有人至,一直是个禁区,即使是天阁之人也不敢轻易涉足。      这样沙鸣山反而成了我和不爱的一个避开烦恼的乐土,没有旁人的打扰我们便是乐在其中,即使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在这山上聆听那动听的风吹的声音,也是让我们乐在其中。      这里记录下了我当年太多的感受,看到眼前的这座沙鸣山和不爱的那段深刻的兄弟情谊便又是浮现在我的眼前。      当时的我怎么能想到,当年患难与共的兄弟会对我生出异样的情愫,现在的我们又成了拔刀相向的敌人了呢?      既然现在已经到了沙鸣山了,过了这个山,天阁便在咫尺了。      “奉剑,从这里开始你一定要紧随着我,这里有很多隐藏着的流沙,一旦误入便只能是丧命于此了。”我沉声说道。“你务必牢记我带你走得路径,或许有一天你会再次走过。”      “是。”奉剑面色严肃的应道。      是的,北辰烨已经是倾尽全力来攻打天阁,以往天阁一直依靠的位置隐秘的优势已经是烟消云散了。毕竟北辰烨熟知天阁位置,这番筹备多年,一旦除去朝上的反对力量,自然是兵临城下了。      天阁这一战应该是凶多吉少了,这条道路或许是天阁之人最后的逃生之路了。      我在心中暗暗祈祷不爱能顾念当年的情谊,不将这个秘密告知北辰烨宸,这样或许天阁的人还有最后一线生机了。      又起风了,眼前的这个沙丘一如当初般响起了动听的声音,但现在落入我耳中却是像极了即将敲响的声声战鼓。    ☆、九、归路难行   历经一番曲折,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我们终于来到了沙鸣山之顶上了。极目望去,天阁便如一个小黑点般的落入我们的眼中了。      想到这里以后便不再有流沙之虑了,我不由松了一口气。      稍作休息后便是打起精神,又是往沙鸣山下掠去了。刚行到半途,突然我腰间火凤剑“呛”得一声脆响。      定是有什么异状,火凤剑才会如此示警于我。      “谁!出来!”我低喝道,立刻停住了身形,警惕的望向四周。      奉剑也是将红菱拿在了手上,警戒了起来。      一个人影缓缓地从我们前面的沙丘背后出现,几个腾身便是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李缬!”看清了来人,奉剑失声呼道。      正是李缬,当初和我一起在这沙鸣山游玩的不爱。      此刻的他一脸沉重,没有一丝犹豫,他坚定的冲我们而来了。      看来他是一直等候在此,目的便是可以将我们截住了。我心中一声暗叹,果然,不爱还是这样的了解我。      我伸手阻止了奉剑的即将挥出的红绫:“他这次没有恶意,要不然来的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了,且听听他要说什么罢。”      说话间,李缬已经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夕……别去天阁。”他沉声说道,脸上却是挂着一抹化解不开的愁色。      “你怎会在此处?”我不答他反问道。      “那日我从荒庙离开后,总觉不妥,便又是找机会又回荒庙看了一次。果然,我发现有人将那女子安葬,便想着可能是你。”顿了一顿,他又是说道,“我便是从边荒镇直奔这处,想着或许可以在这里将你截住,你果然还是从这条路回天阁了。”      “是你杀了绿柔?”我问道。      “不是我,是水烟灵。”他毫不犹豫的答道。      虽说我一直明白战场上这种厮杀在所难免,但听到他的回答我也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      我真的不愿意听见杀害绿柔是他下的手。      “夕,听我一句话,天阁你真的不能回去。”见我沉默不语,他急急地说道。      “你终究没有将这条路告知北辰烨,就凭这一点,我便是还唤你一声不爱。”我缓缓地说道。      “你还是执意要回天阁了吧……”听我这样一说,李缬面色沉痛。      他终究是太了解我了。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只想提醒你小心阴凌,不只阴凌,就连密皇你也务必多加留心。他并不是你知道的那么简单,他所谓的对你好也是另有用心的。”李缬苦涩地说道。      “北辰烨已经将天阁围住了,只是西面兵力较少,你从西门入城受到的阻碍要少一些。我会想办法再将西门的兵力再调开一部分,让你能顺利入城。”见我不再说话,他说道。      我不语,直接朝前走去,和李缬擦身而过。      “夕……”身后的李缬唤着我。“答应我,无论怎样,你一定要设法保全你自己,即便你战败,乾佑帝是决不会害你性命的。”      我身形一顿,但又是朝着天阁方向掠去了。      “不爱,若你还是记天阁兄弟们一点情谊,请你永远不要将这条路告诉北辰烨,夕颜在此谢过你了。”没有回首,我的话语便是随着风送向了李缬曾经的不爱。      是的,天阁众人的最后退路便是在他手中了。我在心底一叹,只希望他能保守住这个秘密了。      “你放心,不爱以性命起誓,绝不泄露这个秘密分毫。”李缬说道,声音颤抖。      这一次,我能相信你吗?不爱……我在心底问自己,却只能将这疑问深埋心中了。      天阁西门外的沙丘前,我静立远观,奉剑亦侍立于我身后。      这边的兵力果然比较单薄,也不过千人,而且都以步兵为主,即使有少量的一些骑兵也不过数十人。      这些骑兵结阵而待,配合其他城门前结阵而候的兵士,隐隐已经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      我们静静的站立着,就像泥塑般没有多余的动作。      如同静候时机的猎人般,此刻静候只不过是想等候一个入城的合适的机会罢了。      果然,在我们耐心的等候一段时间后,面前的这个战阵有些动静了。      远远的听见一声号角声后,为数不多的骑兵们集结了起来,稍作整顿后,便是快速地往南门移动了。      想来这一定是李缬之前说的安排了,身为靖安将军的他是可以用加强南门兵力这个理由来调动这支兵力的。      的确,现在所有的目光都是放在面前这座被围困的天阁之城上,谁又会留意背后的我们呢?      好机会!      我双目眯成了一条线,然后猛睁开。      “走!”我轻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展开身形,急速往前面掠去。      奉剑也展开全部功力紧随着我往前掠去了。      由于速度太快,甚至当我们一开始接触到位于最边缘的士兵,他们只觉得有两道残影掠过。      甚至还有一些士兵无动于衷,毫无反应,或许他们只是以为是自己眼花罢了。      “哗!”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是冲到兵阵中心了。      一些士兵慌忙拔剑阻拦,但仍然是于事无补。      火凤出鞘,一道艳丽的火凤凰带着火光直接袭向正前方发现我们的士兵处去了。      一击之下,欲阻止我们的这十数个士兵便是如落叶般被击开了。      我们面前的阻碍便是消除了,我们毫不停留,继续往西门冲去了。      “有人冲阵!”短暂的骚乱后,越来越多的士兵往我们这边冲来了。      一道又一道的剑光亮起,我们前面的士兵纷纷倒下了,瞬息间,我们已经是快冲到这队步兵的边缘地带了,眼看便是越过敌阵了直奔城门而去了。      “回援!”只听得见一声大喝,已经往南门去的那骑兵已是调转马头朝我们追来了。      只是他们本来已经离开了一段距离,这样一掉头的时间中,我们又是急速往西门冲去,他们只能尾随我们而来了。      一百丈、五十丈……我们离西门越来越近了,城楼上的天阁士兵认出了我们,连忙放下了绳梯。      “放箭!”那队骑兵中有人大喝道。想来是骑兵队长见我们速度太快追赶不上,便是下达了这个指令。      “嗖嗖嗖……”身后传来了箭矢离弦之声,我回头一瞥,却看见漫天的红绫。      是我身后的奉剑舞出了她的红绫,在半空中织出了一张大网,那些箭矢一接触到这张网便是被击飞开了。      “好!”城楼上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见我们轻易便是挡下了这些剑雨,天阁的士兵们群情激昂,纷纷大声叫好了起来。      “放箭!接应夕大人!”城楼上有人喝到,天阁士兵们也是搭起了弓箭,向追击我们的天启士兵还击着。      这种骚扰式的还击非常有效,甚至有几支箭已是射中了追来的骑兵,又是惹得众人一阵欢呼。      “停下,已经进入敌方射程!”仍是那骑兵队长大喝道,于是那队骑兵不敢再追来,只得勒马打转,纷纷怒骂着。      没有了追兵,我们压力顿减,几息间我们便是奔出了骑兵的射程。眼看便是到了天阁城墙之下了,我们一个腾身拔地而起,借助城墙上放下的那绳梯便是跃上了城墙。    ☆、十、端木之问   待我们一上到了城墙,天阁的士兵便是连忙将绳梯收了起来。      “夕大人!”他们一众人都跪下对我行了个礼。      “免礼吧……”我说道,“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天阁的情况,尊上可还安好?”      听我这一问,这些刚站起来的士兵们面面相觑,竟是开不了口。      我见此情形,不由心中一紧,难道密皇真是出了什么意外?      片刻的寂静后,这群兵士中一位上前对我说道:“夕大人,尊上现在不在天阁,天阁目前的事务都是由阴凌在主持。”      这个兵士长得是浓眉大眼,一脸的坚毅,看他的着装竟然是千夫长。      但这个人面生的很,我也唤不出他的名字了。      见他直呼阴凌之名,想来他是一直看不惯阴凌的作为吧?      很多人都是人前人后一套,像他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的真性情,让我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你可知,尊上现在在何处?”我问道。      “回夕大人,属下不知。在约莫半旬之前,尊上便是离开天阁了,他走之前颁了一道旨意,要求天阁诸事皆由阴凌主持。”那队长回道。      莫非尊上是受了那阴凌的暗害,现如今已是遭了不测?我颦眉。      “尊上颁布这个旨意的时候,是在天阁殿议之上。所以尽管天阁诸人都对阴凌诸多不满,但毕竟尊上的旨意不可违,所以大家也就暗暗忍气吞声了。”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那队长又是补充道。      我心中更是疑惑了,依照尊上的文韬武略,他是不可能做出这般不合理的决定的。      这个队长看起来也是天阁忠诚之士了,刚才他的表现也让我觉得这是个心思细腻,有勇有谋之人了。      只是让我奇怪的是这个队长我面生的紧,要知道以往天阁的九位千夫长都是我所熟识的,他绝不是我认识之人。      天阁除去文武大臣,暗部外,常年都有着九队兵士守卫。      这九队每队兵力均是上千人,由一名千夫长负责指挥。除去守卫密皇皇宫的第一队外,其余八队都分别轮流守卫着天阁的四个城门。      当然,作为天阁的主要兵力除去日常的守卫工作,他们还会参与天阁对外的一些较大的军事活动,之前剿灭毒龙敖的时候也是派了一些士兵参与行动的。      但是这个千夫长我却是压根就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他究竟又是哪一队的千夫长。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回夕大人,属下名端木。自葛老队长卸任后,刚升为天阁第九队千夫长,现在一直负责西门的守卫工作。”他不急不缓地回道。      端木!我心中一震,难道他就是绿柔最后说起的那个人?      “夕大人,属下斗胆,可否借一步说话?”正当我震惊当场的时候,端木突然说道。      我轻轻点头,转身走到了这城墙上一僻静处,那端木也是紧随我过来了。      “何事?”我转身直视于他。      “嗯……属下知道夕大人这次是至天启皇宫归来……”端木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知夕大人可否在宫中见到一位名唤绿柔的宫女?”      他终究还是向我问起了绿柔。      我不由叹了一口气,端木的神色黯淡了下去,依他的心智,见我这般神色他该是猜出一些端倪了。      “是的,我的确见过绿柔。”听我提起绿柔,端木的眼中又闪现出一丝亮光。      见他这般神色,我在心中一阵难过。      “但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不是在天启皇宫,而是在这死亡沙漠外的荒漠之中。”我语气沉痛的说道。“她说请你原谅她,她只想和你再去放一次纸鸢……”      端木身体一下子便是僵硬了,他的脸上浮现出剧痛的神色,一双虎目中竟然是涌起了水气。      我不忍再看他了,转身望着城外了。      绿柔,安息吧……我终是把你的遗言带给了端木了。      “哟,果然是夕大人回来了!”突然一把尖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即使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但我还是不能忘记掉这个声音的主人。      我转身,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上了城墙。      来人有着比常人略显瘦长的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扯动了两撇八字胡,那双倒三角形的眼睛里仍然是贼光闪烁。      是阴凌。      我冷冷的看着他,不发一言。      我还记得当日风息城外我和奉剑遭到的伏击,想来也是和他脱不了干系,只可惜我并没有实质的证据,不然我一定会立刻斩杀此人。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又用了什么鬼计谋,竟然得到尊上如此重用。      “太好了,夕大人这一回来,天阁便又是实力大增。有夕大人在,想那北辰烨便是舍不得来攻打天阁了吧。”他阴阳怪气的说道。      “有时间在此冷言冷语,不如好好的进行战前部署。” 见他如此无礼,一边的奉剑不由开口说道。      “端木,有劳你通知各位千夫长来我的火凤阁议事。” 我转向端木下达了我回天阁的第一指令。      “啧啧啧……夕大人真是好气魄,竟然可以不顾尊上的旨意,这一回来就直接召集众人,不知又是要置鄙人于何地想来当日尊上命在下代理天阁事宜也只是一纸空谈了吧?”阴凌只是冷笑道,竟然也没有当场发作。      “夕大人如此这般,看来是被那天启皇宫给成功策反了吧。”见我不言,他又是补了一句。      这人真的好深的心机,每一句话都颇有深意。说起来也不过是想离间我和天阁众将罢了。但我与天阁众将士的情谊又岂是他这区区几句话便可离间的?我冷哼一声,不再理他直接往城下走去了。      回到火凤阁,我便是换上了我的战袍,着了铠甲,刚梳洗了一下,各队的千夫长便是已经聚集于火凤阁议事厅了。      天阁有九位千夫长,这次来的只有七位。第四、六千夫长告了个假便是没有参加这次会议。      提起这没有来的这两个人,大家很是不屑。      “他们两个最近和阴凌打得火热。”第一千夫长万铮说起这两个人满脸的鄙夷神色。是的,第四千夫长林万安本来就是个自私且贪财之人,第六千夫长林凯前是林万安的侄儿,两人一直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这次不来也不让人意外。      只是在天阁存亡关头,这两个人却还是这样只顾一己私欲,倒是让天阁诸人都看不起了。      “诸位……”我环视了众人一周,缓缓地开口了。“对于这即将开始的这场恶战,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十一、战前部署   “目前的形势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乾佑帝这次挥师前来,对外称的是有十万兵力,但据探子回报,他这十万兵力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一般的农户拼凑而来。这些人并没有经过真正的训练便是仓促上阵了。比起他们,我们天阁之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勇士,所以并不是没有一拼之力。”万铮首先开口了。      我轻轻颔首,这个万铮是几位千夫长中最年长的,也是最为沉着冷静之人了。他所率的第一队便是直接听命密皇,负责守卫密皇皇宫。在千夫长中,大家都是隐隐以他为首的了。      “但是,我们天阁一直占着地处隐秘的优势,这一次北辰烨率众而来,就算我们赢得了他一时,也终究赢不了他一世。”听万铮之言后,第二千夫长摇头说道。      听这两位说完,其余的千夫长有的点头有点摇头。不知谁开了头,众人竟是各持己见争论了起来,主站的要求和北辰烨一决死战,主和的想要派出使者,和北辰烨议和。      一时间,议事厅沸沸扬扬的闹了起来。      我仔细看过去,却看到端木一直没有说话。      他目光灼灼,似乎在心底有了什么想法。      我微微一笑,抬手打断了众人的争论:“端木,说说你的想法罢。”      “嗯,属下斗胆了。末将认为,此战一定要打,而且一定要败。”他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满厅哗然。      犹豫了下,端木不理众人的惊讶,又坚定的说:“败是为了更好的战,要知道我们天阁的位置已经暴露,我们只有放弃此处,重觅新址才有天阁继续存在下去的机会。”      “好一个暗渡陈仓。”万铮明白了过来,不由叫好道。      “是的,这不失是天阁最后的一个出路了。只是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把城里的没有战斗能力的老人孩子们先送走。我们天阁不能让这些人枉死,他们也是我们这一战的最终目的。”我沉声说道。      “明天,我们便向北辰烨下决战书,要求选好主战场一决胜负。”我说道,“另外我们要迅速的将老人小孩组织起来,端木你就协助奉剑带人护送他们离开天阁。”      “夕大人,请将端木派到主战场。”端木闻言一下子便是站了起来,大声请命道:“端木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苟延残喘!”      “端木,护送他们走不是贪生怕死。”我敛容道,“这些孩子们更是天阁的未来,他们是天阁最珍贵的财富。要知道,你这番带领他们离开的道路也是非常的凶险,或者会面对比我们正面战场还要残酷的情况。”      听我这样一番话后,端木垂首不再说话了。      “好吧,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请诸位今夜便将自己队的部署方案送到我这里来。另外,安排人严密监视阴凌、林万安、林凯前这三人,让他们交出兵权,统一归万铮指挥。他们若是不从或是有异动,不用禀报,立即将这三人就地处决。”我说道,眼中闪过了一道寒光。      现在天阁不能出现一丝的不可控的情况,在这非常时间必须采用非常手段了。      看到我这番杀伐决断的安排,大家面上都浮现出了一种欣喜的神色。我知道,本来一筹莫展的众人,终于在涌起了信心了。      “有劳诸位了。”我说道。众人便是齐齐行了一个礼,便是退下了。      “端木,你留下。”我开口唤住了走在最后的端木,他愣了愣,便是折身走了回来。      “不知道夕大人还有何吩咐。”他行了个礼然后站直了身躯。      “这次你负责撤退事宜,我要求你跟随奉剑从沙鸣山出死亡沙漠,然后一路北上,将这些孩子带到红锦火甸去。在哪里,你们便是可以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红锦火甸?”他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是的,一会我会让奉剑来和你商量此次撤退的全部事宜的。她会告诉你红锦火甸的情况的。”我直视着他。他也没有多问,只是颔首。      “端木,绿柔便葬在死亡沙漠外荒漠中的那个荒庙旁了。你会经过这个地方,到时候,让奉剑带你去看看她罢……”我说。      端木的眼圈一下子便是红了,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终是放不下那个长眠在荒漠中的女子了。但他拼命的抑制着自己的泪水,硬是没有在我面前落下眼泪。      “下去吧,一会我便让奉剑到你的住处来。”我不再看他,说道。      “是。”他起身,犹豫了一下又是开口了,“夕大人,端木还有一个问题。”      “嗯。”我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是谁杀了绿柔?”他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带着极大的恨意。      “是水烟灵。端木你要知道这个女人神秘莫测,连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底细。如若你遇见她,一定切记不能被仇恨冲昏了。她是个很可怕的敌人,如果你一旦无法控制自己,那便是将自己送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缓缓地说道。      端木不再言语,只是铁青着脸冲我行了个礼,便是径直朝门口走去了。      “谢谢你,夕大人。”在出门的一刻,他突然背对这我说了这么一句,身躯微微颤抖着。      我的心中也是一酸,就算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我也是猜到他已是泪流满面了。      是夜,奉剑便回禀我她和端木已是商讨好了撤退的事宜,他们已经安排大家开始收拾必要的物件,等待时机便是随时可以撤退了。      万铮等人也在部署好后向我复命了,我们必须组织一次和北辰烨的正面会战,这也是为天阁诸人能顺利撤离的唯一一个办法了。参加这个战役的人都是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因为我们不会再有后援,只有拼死转移北辰烨的注意力,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明知是一场死战,但天阁的士兵们都主动请缨参战,竟然没有一个人胆怯的,他们都知道,必须有牺牲才能让更多的天阁之人有生存的机会了。      因为他们还知道,不管如何我将与他们生死与共。      又有什么办法能赢了此战呢?我颦眉苦思。      窗外已经微微亮了起来,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合上了面前的部署图纸,起身来到窗前。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突然我的眼角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一身红袍,竟是在我窗外站了许久的样子了。    ☆、十二、魔师之语   正是魔师天命。      自红锦一别后,我便是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谁想在今时今日我竟然又看到了他呢?      “小丫头。”他轻轻地唤着我,此刻他的脸上再也没有滑稽的神色,却是一脸的严肃。      “不知阁下此时来此有何指教?”我平静地问道。      听我一问,他面有难色。想来他是怕隔墙有耳,不愿详谈。      我又是说道:“不如进屋一谈罢。”      他点点头,便是径直进屋了。      “你不该到这里来。”他面色凝重,一进门便是劈头冒出这样一句。      我微微一笑,这句话这几天我已经听太多次了。      “该不该来夕颜自有主意。”我问道,“倒是魔师又是为何到此处呢?”      “我要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要是她来了,你就没有离开的机会了。”魔师天命说道。      “她又是何人?”      “神,无双神!”魔师神情紧张的说着,也是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他说所之神听了去似的。      见他神色滑稽,我不由抿嘴一笑。“这无双神果真就这般的厉害?”      “别笑,小丫头。你可知道,要不是夜月,她早就来了,还有什么你的活路?”魔师严肃的说道。      “夜月?”我心中一动,“你所说的夜月可是于我长相相似之人?”      “是的,你们不只是长相相似之人,你,夜月,红三人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长相。”      是了,魔师天命所说之夜月必然是冥羽飏的师父了。      “不知魔师阁下为何会认识夜月?”我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夜月可是本魔师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认识她。”魔师正色说道。      “那她现如今在何处?”想到冥羽飏一直在寻找夜月,我急忙问道。      “她在……”突然魔师天命神色大变,惊呼道:“不好!她来了!”      毫无预兆的,话音未落他便是一个转身,便是飞身掠了出去。      “等等!你还没有回答我!”我大呼道,也想追出去,但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移不动步子。      “咚!”我身躯一震,手中的一卷册子掉在了地上。      就这样我醒了过来,原来,刚才只是一个梦罢了。      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见我醒来她便给我递上了一杯热茶,又为我拾起了那个册子。      “小姐,您还好吧?”她关切的问道。      “无碍。”我抬手扶住了额角,“惠兰,我这里不再需要你了,你还是先去收拾东西,做好随时撤退的准备吧。”      听我这一说,惠兰手一颤。“不,小姐,惠兰绝不先走。我要陪着小姐,就算要死也要追随着小姐。”她急急地说道,美目中涌起了泪花。      我笑了笑,拉起她的手,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傻丫头,你又不会武功,你要是留下来,我不是还要保护你吗?”我笑道,“再说了,谁说我一定就要死呢?要我们惠兰去了安全的地方,我才有办法杀出重围呀。要不然以后还有谁替我的惠兰姐姐买胭脂香粉呢?”      听我这么一说,惠兰不由破涕而笑了。“小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惠兰提胭脂香粉。”她嗔道。      我吐了吐舌头,又是冲她做了一个鬼脸。      “你……”惠兰也是一时气结,却又是无可奈何。      正当说话间,一个传令兵急急地跑了进来。      “报……!”他神色慌张,一看便是有事发生了。      “讲!”我收起了笑容,说道。      “夕大人,尊上急召夕大人进宫议事。”传令兵擦了擦额角的汗。      “尊上什么时候回天阁的。”我心中一动。      “就在刚才。”那小兵说道,“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回来的,他就和往常一样直接去了大殿,便是下令召夕大人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随后就来。”我冲那小兵挥挥手,他便是行礼起身离去了。      密皇居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心中不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但是颦眉思考了一阵也想不出这种古怪的感觉来自哪里?难道和刚才我做的那个梦有关?      魔师最后一句话便是,“不好!她来了!”难道就是因为这句话让我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魔师口中的“她”一定便是无双神了,只不知道这又和密皇有什么关系?      我又想起不爱那日在沙鸣山上说的让我留心尊上的话了,心中更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但此刻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只得让惠兰帮我穿戴了战甲便是往天阁主殿去了。      当我再见到密皇时,却是大吃了一惊。      他和以往完全不同了,那神采飞扬的感觉不复存在,脸色灰败就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般。      但是他的眼中不变的是那股摄人的神色,此刻他环视了一圈殿中的众人,缓缓地开口了:“那北辰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无视我天阁。明日我天阁便开了城门于他决一死战!”      此话一出,满殿的众将士都震惊当场。      我心中一紧,便是要上前回话。      “望尊上三思。”一个人却是抢在了我的前面,原来是万铮。      “我天阁固若金汤易守难攻,但若一旦开城门与北辰烨决战,便是自毁长城,无异于自杀呀!”他急急地说道。      “大胆!”一边的阴凌却是出列喝道。      “尊上已下旨意,万铮你为何抗旨!莫不是是得了某人的意思,想要一起反出着天阁?”那阴凌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血口喷人!”万铮被气的浑身发抖。      “呵呵,我们天阁已经出了那么多个叛徒,现如今也不怕多你万铮一个。”阴凌嘿嘿地笑了起来。      皇座之上的密皇也是双眉紧蹙,显然是被阴凌这翻话击中心病了。      “阴凌好胆!”我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现了出来。      这个念头如同黑夜中的闪电般出现在我心中,我在心中急速地想了想,便是作怒极状大声地呵斥道:“殿堂之上,尊上尚未开口哪容得你在此放肆!”      话音未落,“呛”的一声火凤便是出鞘了,我身形一晃便是直奔阴凌而去。      我这一行动出乎众人所料,连阴凌也是没有想到我居然敢在大殿上直接对他动手。      同时从阴凌身后扑出了两道人影,正是林万安、林凯前,他们也拔剑冲我而来了,竟是想要从我剑下救回阴凌。      我冷哼了一声,根本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手中火凤一抖,瞬间便是刺出了几十剑,只见剑光水银泻地式地朝这两人而去了。      避无可避,一个瞬间林万安、林凯前两人便被这剑光击中了。只听见“砰砰”两声巨响,他们两人便是摔在了殿中的柱子之上。随后两人落在地上没了动静,也不知是生是死。      扫除了这两人的阻碍,我又是欺身而上。人随剑走便是直取阴凌的咽喉而去了,眼看便是要将这阴凌当场格杀。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了阴凌面前,他一个抬手便是将我的火凤剑尖夹在了两指之间,另一只手便是朝我拂出了一道气浪。      竟是寸步难进了!      是密皇,他终是出手了!      我睁大了双眼,这多年都未曾见密皇出手,想不到他竟然到了如此强横的地步,毫不费力便是挡下了我这一击。      只见密皇嘴角轻轻上扬,竟冲对我笑了一笑。    ☆、十三、疑团莫释   密皇眼中闪动着不易察觉的玩味笑意,他露出的这个笑容如此的诡异,我不由寒毛倒立。      这个笑是这般的熟悉,但我一时竟然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他脸上诡异的笑容转瞬即逝,除去我竟无第二人见他这个笑容。      但眨眼间他又变成了天阁诸人熟悉的密皇,“够了!颜儿!”他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轻喝道。      我心中一阵恍惚,也觉得自己是否一时看花了眼。      我心中叫了一声可惜,之前对林家二人痛下杀手,便是想削弱阴凌的力量,本想着最不济也可以将阴凌重创,但没有想到尊上竟然为了阴凌亲自出手了。      既然现在要击杀阴凌是不可能的了,我便是将火凤剑收回,直接在密皇面前单膝跪了下去。      “请尊上息怒!”我抬眼直视着密皇,不卑不亢地说道,“刚才万铮分明是向义父禀报,这阴凌目无义父竟敢当殿妄言,离间天阁将士。这厮完全不把尊上放在眼中,女儿便是出手替尊上教训这不知尊卑的狗奴才!”      密皇脸上看不出喜怒,听我说罢也不言语,只是转身走上了皇座了。      他这几步看起来走的是极慢的,但又是给人极快的感觉,眨眼间就是已经坐下了。      “颜儿,起身吧。”他平静地说道。      我也不再言语,便是站了起来。      我狠狠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阴凌,他已是吓得跌坐地上。见我望向他,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刚才发生的一幕已经让他吓破了胆了。      我冷哼了一声,便是再不看他转身面向密皇了。      “尊上,刚才万将军的提议还望三思。”我道。“万将军所言句句都是真知灼见,尊上不可被一些奸诈小人蒙蔽,自毁长城啊!”      “颜儿,你也太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意已决,你明日就和为父一起于南门城楼上观战吧。”密皇挥挥手,竟是不要我再说下去了。      “阴凌,给北辰小儿下战书,明日南门外一决死战!”他又是对阴凌说道。      “是……阴凌尊密皇旨……”阴凌有气无力的应道,此刻他精神萎顿看来已是吓破了胆。      “明日便是我们天阁扬名立万的时候了!”宝座上的密皇突然又是大笑了起来。      我神色凝重地望着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接下来密皇布置了明日的出战,和以往的行动不同,这次他根本没有做任何的战术安排,只是简单要求几位千夫长率所有兵力出城迎战,然后便是让众人自行去准备了。      对于密皇的这般安排,天阁诸人都疑惑不解,都不知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密皇怎会如此这般的决定。      虽说是议论纷纷,但大家都是决定按照密皇旨意来办,毕竟密皇在天阁诸人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不可违逆的存在。      一出大殿,我看到奉剑的第一句话便是:“奉剑,去给我找端木到火凤阁来。”      是的,现在天阁的形势波谲云诡,密皇的表现已经完全不是我所知的那个密皇了。甚至在我心中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刚才殿上之人不是密皇!      但是他的模样除去略显憔悴,其他和密皇一般无二。说话的语气语调也是如出一辙,那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密皇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也是理不清这些缘由,我不由心中一阵烦躁,索性不再去想,现在我还有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待我回到火凤阁没一会,端木便是来了。      “端木见过夕大人,不知夕大人有何事急招末将?”端木一进门,也不再和我虚礼,便是径直问道。      “今日大殿上的发生的一切你也目睹了,如今尊上旨意已下,明日一战天阁是凶多吉少了。”我颦眉道。      端木也面露苦涩:“是的,尊上这个决定的确是让人费解。但是他的旨意我们都不可违抗的,也只有照办而已。”      “端木,我要求你马上将所有的老弱集中起来,去西门准备。你带上一队可靠的兵士,也于西门集合,今夜便是做好撤离的准备吧。”我颦眉沉声说道。      “夕大人!莫不是您要……”端木失声惊呼了出来。      我点了点头:“是的,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今夜我便是要夜探北辰军营,与那北辰烨谈个条件。”      “北辰烨岂是如此好易于,如果夕大人几句话便可以让他回心转意,他又怎会率大军来剿灭天阁?夕大人这是将自己陷入了危险之中,端木不赞同大人此举。”端木说道。      “若是他不许我们撤走老弱,我便是会将他击杀。到时候天启军队也一定会因为皇帝的驾崩而慌乱。你只需等我的信号便是行动,想来你也可以乘乱将老人小孩带离这里。”我说道。“只是这个计划我只告诉你,你千万别对奉剑泄露分毫。”      是的,依照奉剑对北辰烨的特殊感情,她是一定不会让我伤害他的。      可是我又何尝愿意伤害北辰烨,这也只是最后一个下下策了。即使是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一定要让这些老人孩子们顺利撤离。      “可是……夕大人,若你是杀了北辰烨你的处境也必定是凶险万分,说不定你会……”端木急急说道。      “不用再说了,你速速去安排,到时候时机一到,我便会以烟火为讯。”我打断了他的话。      端木怔怔地看着我,我坚定地回视他,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他发出了一声叹息。      “端木谨遵夕大人的指令。”他说道便是起身了,“夕大人,请你务必珍重。”      他弯身对我行了一个礼,便是转身出去了。      我不再言语,便是闭目调息了。为了晚上的行动,我必须要养足精神。成败与否,便是看今夜了。      羽飏,如果今夜我不幸身死,请你一定要将我忘记。    ☆、十四、故人夜谈   北辰大营,主帅营帐外。      虽已经是夜深了,但主帐内仍是灯火通明。      想来是天阁的战书送到了,北辰烨便是召集了将领商讨次日的战略了。      帐外到此都有着巡逻和站岗的小兵,但没有人发现,帐外一个角落中的小兵在离开了一会回来后就再也不是先前的那个人了。      我换上了那个士兵的衣服,静静地站在他的岗位处。      这个小兵正是天阁安插的眼线,端木以特殊手法联络上他,并安排他配合我此次行动。      于是趁着夜色我便是潜入大营内和接上头并换了衣服。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居然一点阻碍也没有遇见。      现在我只需等一个机会了,那就是北辰烨结束会议后独自一人的时候了。      这个会议一直到午夜才结束,大帐中的烛光慢慢的黯淡了下来,伺奉北辰烨起居的几个宫女也是退了出来,想来北辰烨已经准备就寝了。      我慢慢退到大帐前,揭开了门帘,一个闪身便是进到了大帐了。      但眼前的景象,却是让我愣了愣神。      北辰烨并没有就寝,他一身玄色长衫,面色沉静手中擦拭着一张式样古朴的长弓,端坐在帐中大案后。      我认出了那弓正是北辰家族世代相传的灭神弓。早在天启皇宫的时候,祭祀前我也见过这张弓,传说中,北辰先祖也就是用这张弓诛杀过神族之人。只是没有想到,为何北辰烨会将这张弓带到天阁来。      见我转身过来,他放下了手中的长弓朝着我微微一笑:“你还是来了,来陪我喝杯酒吧。”      我不由也笑了,干脆一抬手,将头上的头盔脱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脸来。      也不多想,就像久别重逢的故人般,熟稔地径直走到他案前坐下了。      他轻笑着,为我满上了一杯酒。      我端起便是一口饮下了。      “还真是解渴。”我擦了擦嘴角的酒渍。      “你这是来杀我的吗?”北辰烨笑着,神色中竟是宠溺。又是给我满上了。      他问的话和他此刻的神情完全不称,语气就像是和调皮的妹妹说话的大哥一般。      “之前是有这个想法。”我不由呵呵一笑,坦诚地说道。      “那现在呢?”待我又喝完这杯酒,北辰烨又问道。      放下酒杯,我扬起了脸了直视着他:“现在不了,看你备了酒,便是愿意和我好好说说话了。现在我只想问你可愿意答应我一件事情?”      “我答应你了。”北辰烨不假思索的答道,伸手给我捋了捋额前散乱的头发。      这一瞬,我恍惚了。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和寒晟澜相处的某一时刻了。      “你就不问何事?”我疑惑地问道。      “傻丫头,今天朕收到了密皇的战书,又得到探子说天阁西门集聚了一些人,但均是老弱病残,我便想到你可能今天会夜探我营了。”北辰烨端起酒杯轻呡了一口。“所以,你所求之事必然是想让朕放这些人离开战场罢了。”      “嗯,确是此事。”我点头道。      “颜儿,事到如今你是否还是打算一直愚忠于密皇呢?”北辰烨一口饮下杯中之酒问道。      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这番密皇这般反常,他的部署完全是将天阁诸人送上死路。”      北辰烨不语,他目光灼灼地点头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个密皇了……或者他根本就不是密皇。”一回想到今日大殿上他的那个诡异的笑容,我不由的心中一沉。      “不……你错了。”北辰烨缓缓的摇了摇头,“这才是真正的密皇。”      什么!我吃了一惊,睁大了双眼。      北辰烨长身而立,“夕颜,你可知道,这个疯狂的想置自己兵士于死地的人才是真正的密皇。而你以往所见的密皇都是他伪装的,他一直将自己疯狂的内心掩盖在一个伪善的面具之下。”      “可是,他这样做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我问道。      “没有好处……”      “那……”      北辰烨颦眉道:“我一直也想不透他这样做的目的,他的行事太疯狂不像常人,或许他所做的一切只能用好玩来解释。”      “好玩?”我不敢相信这个理由。      “是的,为了好玩。”北辰烨轻抚着桌上的弓沉声说道,“夕颜,你可还记得那句话。”      我轻轻点点头,咬紧了牙关。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一字一字,重得来我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讲出来。      “哼,如若天地不仁,我北辰族势必再用此弓将其诛之!”北辰烨冷哼了一声。      “不行,我要立刻赶回天阁。”我猛地站起来。      “你既然已经对密皇生疑,为何要赶回去与他殉葬?”北辰烨紧缩双眉。      “不,我不是要为他殉葬。”我苦涩地说道。“我必须要去阻止他,我不能让天阁诸人就这样白白为他而死。”      沉默,北辰烨面色不定,半晌他悠悠地叹了一句:“把衣服换了,朕送你出去吧。”      接着,他走到一边,取了件带帽的斗篷过来。      我也不多说话,只是解下了小兵的盔甲,将那斗篷穿上了。      他缓缓地走到大帐门口:“把帽子戴上。”说着便是揭开了门帘。      我戴上了帽子,便是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阴影中,而这斗篷将我的身形掩藏的极好,旁人都无法分辨出我是男是女。      “圣上!”刚一出大帐就听到一把苍老的声音疾呼道。      北辰烨再往前行了几步,他身后的我也终于看到了帐外的情形。      大帐外无声无息的围了一大批的兵士,入眼全是人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他们面色凝重,手持利刃,集结成阵,竟是将这个主帅帐围了个严严实实。      说话的正是李朝官。      怪不得北辰烨方才说要送我,原来他们早就有此部署,如若我强行闯出去,必将被帐外兵士合力斩杀。      我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火凤剑,就算要血溅五步,我也要杀将出去的。      “别说话,一切有朕在。”耳边传来了北辰烨的话语,他用内力凝声传声与我。      听他这话,我握紧火凤的手便是缓缓松开了。      “李爱卿,朕要送送故友,还不与朕让出道路来。” 北辰烨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偏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一时间天地无声,只有火把烧的噼啪作响。      “圣上,还望您三思呀,切莫纵虎归山呀。”李朝官哑声说道。      北辰烨斜斜地瞥向他一眼,那李朝官也不敢直视微微垂下头来。      “李爱卿笑话了,朕所送之人乃朕的故人,哪是什么老虎?”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笑意,但入耳却是隐隐的寒意。      “将西门、东门、南门的兵士全部召回,集中所有力量。明日我们便与密皇于北门一绝生死。”停了停,北辰烨宸命令道:“朕一会便回来,尔等也不必跟来,都退下吧。”      “遵旨。”那李朝官面露讶色,但竟是也没有再说问什么,只是拱手行礼道。      北辰烨也不再多言,便是径直往外行去,那些兵士便是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来。      我紧跟了上去,便这样随北辰烨出了大营。    ☆、十五、情丝柔肠   “呯!”一声啸叫后,天空中绽放了一朵红色的礼花。      黑夜中,我仰望着这朵美丽的烟花。      这便是我通知端木的信号了。      “谢谢你。”我转身看着身后静立的北辰烨感激的说道。      “不,是我要谢谢你。” 这是个无风的夜晚,天空一轮圆月却像是罩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黯淡的月光洒落在北辰烨的脸上,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那日天启皇宫祭台之上,我见你毒发,便以为今生再也不能见你一面了。”他缓缓说道。“那日得知你冲阵,我便知道是不爱故意调开兵士,好让你能顺利回天阁。”      “不爱……”我脱口而出,打断了北辰烨的话语。“今天不见不爱,可是你已经处罚了他?”      “我怎会处罚他,他这样做我还要重重赏赐于他,若是那天你要是有半点损伤我才会处罚他吧?”他缓缓地靠近我,拉起我的手将我拥入怀中。      “颜儿,我以为我已经永远失去你了。”他说道,慢慢朝我俯身过来。   夜色中他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竟是俯身欲吻我。      “烨哥哥……”情急之下我不由脱口而出这般唤他。      他顿住了,摇头自嘲地笑了起来。      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轻轻地将他推开,顺势离开了他的怀抱。      我们再也不能回到当初了,现如今我只是他的一个妹妹而已了。      “夕颜!”这时,一个冷峻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了。      我身躯一震,这声音纵然现在饱含着怒气,但我仍是一下子便认出了它的主人。      是冥羽飏!      他面色铁青,就这样出现在夜色中。      “羽飏!”一见到他那熟悉的身影,我便惊喜地喊了一声。想也不想便是抛下北辰烨便朝他奔了过去,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我再见他的欣喜之情了。      身后却是传来了北辰烨的一声轻叹声。      “你便是那天祭台救走颜儿的人吧。” 北辰烨突然说道。      冥羽飏一把拉住来到他身边的我,将我扯到了他身后。      “是又如何?”他冷冷问道。      “阁下真的好大的能耐,居然连鸩夜殇也能解,不知阁下是什么来头?” 北辰烨问道。      “他是我的夫君。”不待羽飏开口,我便急急说道。      北辰烨一愣,他露出古怪的神色,便是呆立当场了。      “烨哥哥,羽飏救了我,他不顾自身性命替我解了鸩夜殇。他待我好,我已经和他结为夫妻了。”我认真地说着。      身边的冥羽飏发出了轻轻的笑声,他一把搂住了我:“还好意思说,你这个落跑的新娘,害为夫一路追来。”      我不由脸颊一烫,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又是一把把我抱了起来。      “娘子,现在我们要去何处完成那日未完之事?”他歪着头看着怀抱中的我,扯着嘴角坏坏一笑。      “你……”我不由气结:“羽飏,别闹了,我要立刻回天阁去。”      “遵命!”他也不多说什么,脚尖一点地,便是展开身形往天阁方向掠去了。      只留下北辰烨一人呆立在黑暗中。      从冥羽飏的肩头看过去,有几个身影擎着火把从军营处掠到了北辰烨的身边,想来这便是暗中保护他的护卫了。      冥羽飏的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他们便在我眼中成了几个小黑点,那微弱火光中北辰烨惨白的脸也一同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怎么?你不舍得那个皇帝?”正发呆中,冥羽飏的声音突然响起在我的耳边。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酸味,这是吃醋了么?      我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羽飏,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般的小气了呢?”      突然我的头被他狠狠的掰了过来,然后他便是重重的吻了下来。      “唔……”我脸又发烫了,朝后面仰了仰头,想躲开他的吻。然而他仍是不折不挠的将我摁住不准我往后仰头。      这霸道的吻啊!      终于他松开了我:“哼,那个皇帝好大的胆子,居然想吻我的颜儿。”仍是皱着眉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他要不是颜儿的堂哥,我当场就要要他好看。”仿佛不解气般,他又孩子气的咬牙说道。      我不由轻笑了,伸手捧住了他的脸,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了他紧蹙的眉头。      “羽飏……”我低声唤道。“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么?”      他一下子愣住了,不待他作答我便是轻轻的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唇上。      然后我一个用劲便是从他的怀抱中跳了下来。      我这出乎意料的主动送吻,羽飏一时便是震惊当场了。      “呵呵呵……”见他呆住的样子,我不由笑了起来,也不转身便是又往天阁的方向掠去了。      “你这鬼丫头。”回过神的羽飏也不由笑了起来,身形一动也是朝我追了过来。      虽说我现在一心只是沉浸在了和羽飏重复的开心之中了,但我想到天阁诸人便是只得放下这份开心,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赶回天阁。      只有确认了端木已经顺利带大家进了沙鸣山我才能将心放下一半来,想到即将面对密皇,我不由紧蹙起了眉头。      思量间,羽飏已经掠到了我的身边,他的速度一直都是远远的快过于我。即使我全力他亦是可以毫不费力的便是赶上我的。      “你好慢!”他哈哈道,又是一把牵住了我的手,就这样拉着我更加快速的朝前掠去了。      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我的心竟然慢慢平静了下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我也不再惧怕了,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力量。      “羽飏……”快速的飞掠中,看着他的侧脸,我唤道。      “嗯?”他偏过脸来看着我,眼光中带着浓浓的怜惜之意。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么?”望着他我坚定的说道。      他微笑着点头,又是重重地握了握我的手。      “是的,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黑夜中他的话语像是一蓬明亮的光,照亮了我,轻轻地将我的整个身心都笼罩在了他无限的柔情之中了。    ☆、十六、当时明月   站在沙鸣山前,我们凝望着前方夜空中绽放的一朵烟花。      这是端木给我的信号,他们已经顺利进入了沙鸣山深处,这朵紫色的烟花表示着他们没有人员损失,看来是没有遇见任何的阻拦力量。      “看来烨哥哥真的履行了他对我的承诺了。”我说道,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些老人孩子们现如今是远离了战场,暂时的安全了。接下来只希望他们能按计划去到红锦火甸了。      我身旁的冥羽飏听我说道也是点了点头。      “对了羽飏,你怎么突然赶过来了,桃源没有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      “没关系的,桃源那么隐蔽一般人是找不到它的所处的。倒是乡亲们一致要求我来将你这个落跑的新娘追回去呢。”他说着,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      “对不起,羽飏。”他这一下貌似小惩罚的动作让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了。“那天我不是故意丢下你走的。”      “知道了,傻丫头,你的心思我还不懂么。”他笑着牵起了我的手。“你走后我用了两天时间安顿好了桃源之人,暂时将桃源秘道封锁了起来。为了确保安全,乡亲们暂时都只在谷内活动,这样所以我才能心无旁骛的追赶你而来呀。”      想到桃源的乡亲们,我心中不由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可是现在天阁局势危急,密皇现如今已不是我所熟悉的密皇。你这来是要陪我以身涉险,又是何苦呢?”      “只要能和我的颜儿在一起,即使是龙潭虎穴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难道你对自己的夫君这么没有信心么?这次你不能再让我离开你了,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的。”羽飏望着我严肃的说道。      在他的注视之下,我面颊一热心中也是一暖。      不答他话,我轻声说道:“嗯,既然端木已经顺利带走了大家,现如今我们便是先回天阁吧。”      羽飏知道我面薄,不再言语只是颔首浅笑,拉了我的手便是欲随我往天阁西门而去。      刚一转身,我们背后突然响起了一阵笛声。      这笛声来的毫无预兆,呜呜咽咽的几乎不成曲调,听上去更是像是谁的悲泣声,起头那几句低低的入了人耳让人以为是风声。吹着吹着,那笛声声调高了起来,带着化解不开的哀愁,在这大漠中听着有着动人心魄的感伤。      我呆住了,不是这笛声动人心弦,而是这笛声是这般的熟悉,我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拼命的在记忆中找寻这笛声的痕迹,突然我身躯一震。      是的,在红锦火甸曾经听过这笛声,当时和魔师一起在神殿废墟时,正是这笛声让魔师神色巨变,匆忙离去的。      我猛的一转身,却发现羽飏浑身颤抖着。显然这个笛声对他的影响甚大,以至于他竟然会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羽飏,你怎么了”我连忙拉住他的手,入手却是寒冰般的冰冷。      他不答我话,面上血色尽褪,只是转过身来死死的望着笛声飘来的方向。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骇人的神色,我立刻意识到这笛声对他而言一定是非比寻常。      “羽飏……”我只得柔柔地唤他,希望能将他从这骇人的情况中唤醒过来。      他仍是直直地望着笛声的方向,似乎那里有着巨大魔力的东西吸引这他的全部心神,竟是完全不理会我的呼唤。      无奈中我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是一片黑暗。那看如深井般看不到底的黑暗中,那笛声如同井中细水不断涌出。      我心中不由涌起了一股无名怒火,到底是谁在黑暗中鬼鬼祟祟?      “谁!”大喝一声,火凤入手我便欲展身往那片黑暗中扑去。      一直没有动作的羽飏此刻却是突然伸出手,他死死拽住了我的衣袖,竟是不让我过去。      他这力道极大,我使劲的扯了扯竟然也是无法挣脱。正当我们两人僵持住了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将天上的云层刮散了。      深蓝的天幕上竟然露出了一轮明亮的圆月,一瞬间将这片大漠照的如同白昼般的明亮。      就着这明亮的月光,我看见那人了。      这个画面在很久以后一直都深深的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我永远的梦靥。      那人俏立在我们不远处的一个沙丘之上,这突如其来的风吹的她的衣袂猎猎作响。那是红色的巫女式样的衣服,那抹暗红在雪白月光中像极了朱砂,竟然微微发着红光。      她停住了吹奏,芊芊玉指缓缓放下了玉笛,然后朱唇上扬朝着我们……不,是朝着羽飏微微一笑。      这和我一模一样的面容粲然一笑,便是让这片荒漠仿佛也绽放了千万繁花。      “夜月!”我身边的羽飏大声呼喊这这个女子的名字,他双眼泛红眼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滴落了下来。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便是往夜月的方向掠了过去。      他已经完全将我抛到脑后了!他已经完全忘记他身边的我了!      我心中一阵无力,看着这个我深爱的男人杜鹃泣血般的呼喊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朝那个女人奔了过去!一时间我脑袋一片空白,竟不知道此时我还能做什么,只是如泥塑般的呆立当场。      突然我想起了当初在温泉那里他流泪的模样,那时的他无助的抱着酷似夜月的我唤的便是这个名字。      “夜月!夜月!夜月!”他狂喊着,径直朝那个女子飞奔而去了。      “羽飏,别过去!”我不由大喊道,声音中带着哭声。      听着我的呼喊,他身形顿了顿,似乎要对我说什么。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说仍是奔着夜月去了。      在明亮的月光中,不知为何夜月的面容越来越清晰,我甚至看着夜月冲我微微颔首,嘴角上扬竟又是朝着我笑了一笑。      这笑容带着嘲讽,似乎嘲笑我的天真,它无声地向我诉说了一个我一直不敢面对的真相——冥羽飏只不过是我从她那里偷来的幸福而已。      我只是可耻的小偷,居然妄想将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据为己有。而实际上她夜月才是这个幸福真正的主人,她想收回便是收回,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笑后她便转身往前方而去了,羽飏也是紧紧地追随她而去了。      几个起落他们二人便是消失在我的视线中了。      “羽飏,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我大喊道,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然是泪流满面了。      羽飏……在你的心中,我真的只是夜月的影子吗?感到一阵脱力,我不由跪倒在了这片黄沙中,仍由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这黄沙之中了。      心痛,心撕裂般的痛。我从来没有向此刻般的无助,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心生畏惧的我竟然哭得像个孩子般。      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我身边响起了,莫非是羽飏回来了?      我停住哭泣,满怀期待地抬起了头来。      “呵呵,真想不到夕大人你也有今天啊!”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了。 ☆、十七、神之旨意   是水烟灵。      依旧是那女童的模样,脸上挂似笑非笑的神色。      要不是之前在荒庙中见识到了她的手段,我一定会对她人畜无害的模样骗倒。      以当时她展示出的实力,如果我对她掉以轻心必将是要吃个大亏的。      “真是想不到啊,那日天启皇宫一别后,竟然能在此处与夕大人重逢。”水烟灵说道。看来不爱并没有将那日荒庙之事告诉她,她并不知道已经是在我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身手了。      我站了起来,脱下了斗篷,随手扔到了一边。掸了掸衣衫上的沙粒,又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痕。      “却不知先知不好好侍奉无双神,跑到这大漠中又是做什么?”我强压下心中的痛苦,冷冷地说道。      这个水烟灵这次出现的时机非常的蹊跷,不早不晚刚好是夜月将冥羽飏引走的时候。      也不知道刚才的事情她到底看到了几成,或许她一直便是再一旁窥看,只是现在才现身罢了。如若她一直在旁窥视,那么现在她的现身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一时间,我生生压下刚才那份悲痛之情,打起精神来面对这个不知深浅的敌人。      “夕大人所言差矣。水烟灵身是无双神的奴仆,到这大漠自然也是受到了吾神之召唤。”她神色自若地说道。      “或是让你来此偿命的罢?”我神色冷冽,语气也是充满了杀气。“绿柔之命你便是拿命来换罢。”想到绿柔命陨她手,心中一股杀气油然而生。      水烟灵神色巨变,还不待她说话,我便是拔剑朝她扑将过去了。      这一击我卯足了劲,本求一击得手。却没有料到她竟然一动不动,眼看我一剑便是刺中了她。      看着这一剑将她刺中,我心中并无喜意,反而是涌起了极度不安的感觉。      这一剑看似刺中了她,但实际却是空荡荡的无任何着力之处。我暗叫不好,接着眼前一花,面前的水烟灵便是像一阵青烟般的消散了。      她这移动速度让我吃了一惊,这一剑竟然只是刺中了她的残影。      “呵呵,夕大人好生心急。”同时,我的身后传来了水烟灵的笑声。      不待我转身,她的手便是戳到我的后背,闪电般的点中了几个穴道,只感到几股暗劲涌入我经脉中,便是一动不能动了。      “您就不问问吾神召我到这沙漠的缘由么?”她吃吃笑道,一个扭身便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她只是封了我身上的穴道,只是限制了我的行动,却是不影响我说话。      “要杀便是杀吧,何来那么多的废话。”我颦眉道。      “我真想杀了你,可是神不允许我这样做呀。”她敛去笑容,“倒是有些有趣的东西,无双神想要你看看呢。”      她也不再说话,轻击我的膝盖我便是不由自主地摔倒在了沙地之上。      “你若此刻不杀了我,我定当百倍奉还。”我咬牙道。      她摇摇头,伸出了食指按在了我的眉心之上。      她这番举动让我想起在天启皇宫里她讲过的经历,当时她见到无双神时由于怀疑无双神,无双神也是以食指点她眉心让她看到那些过往前尘。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我便觉得眼皮一沉,不由自主的便是合上了双眼。      于是一幕幕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眼前,如同亲临其境,亲眼目睹。      明亮的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在广袤的大漠中飞奔着。就着月光清晰的看到这是一男一女。      突然那女子停了下来,紧随她的男子也停下了脚步。      看清两人面容,我心中一紧,这不正是刚才离开的冥羽飏和夜月吗?      只见夜月停住了身形,转过身来。      那月光洒满了她一身,映衬的她的面容也似乎发着柔光。月光下的夜月美的让人窒息,就连我也是为之心神一荡。      但我隐隐的觉得此时我所见的夜月十分的古怪,这个夜月和薛神医口中讲诉的那个夜月仿佛不是同一个人。这个夜月美则美矣,但却少了那出尘的仙气,反而多了一分妖娆。      夜月站住了,她柔声唤了一声:“羽飏……”这声音如同仙乐般动人,让人心神迷乱。      冥羽飏在离她一丈的距离站住了,他也不言语只是怔怔地望着夜月,此时听到夜月唤他,便是一步一步的朝夜月而来了。      不要过去!我想阻止冥羽飏却发觉自己喊不出声也挪不动脚步。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夫君走到了夜月身边。而夜月则是笑颜如花的望着冥羽飏,再次轻声唤了一句:“羽飏……”      他魔怔般地望着夜月的脸,一刻也舍不得移开视线。      那曾是我所熟悉的目光,它曾在桃源的那个晚上也如这样的注视着我。      原来,原来他一直一直只是把我当做夜月罢了,我想闭上双眼不再看他们,但却发觉自己连合上双眼也是做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上前一步,将他面前的夜月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有什么碎裂了,我痛苦的听到自己的心一片片的裂开了,带着深入骨髓的悲伤。      羽飏!羽飏!羽飏!……我无声地呐喊着,泪如雨下。      他怀抱中的夜月仿佛能看见我般的,朝着我的方向娇笑了起来,然后她抬起螓首朝着羽飏的唇寻了过去。      她的这个动作仿似慢动作般在我的眼中,我睁大双眼绝望的看着她的唇离羽飏的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要!”我大喊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十八、神祗血统   再睁眼入眼却的是一片黑暗。      “夕大人你何时变成了一个妒妇了呀?”黑暗中突然腾起了一蓬光亮,照亮了我身边的水烟灵的脸。“看看你这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啊!”      她就像幽灵一般的围绕着我旋转着,由于速度极快,她的身影带着一道道的残影。      我抬头恨恨地看着她,但只能是看着她,虽说我满腔的怒火但仍然是半步也无法移动,根本不能奈何她分毫。      这种无力的感觉几乎让我想当场自我了断,只可惜现在的我连自尽的能力也是奉欠的。      这边水烟灵凌空一个旋转,又是朝我扑了过来。      “哈哈哈!夕大人你这是想自尽么?”似乎是看透了我的想法,说话间她的食指又是按在了我的眉心,“别着急呀,还有更精彩的呢……”      火焰,熊熊的火焰,我置身于一片火光中但却感觉不到半分的灼热。      这里是?我转动着头看着四周,到处都是燃烧的火焰。      等等,这些房屋是这样的眼熟,我定睛一看,这不正是桃源吗?      这原本与世无争的人间净土此刻正如炼狱般燃烧着,伴着这些火焰的是四面八方传来的痛苦的呼救声和凄惨的叫声。      桃源的村民四处奔跑惨叫着,他们身后是一些凶神恶煞的兵士。这些士兵如同杀神下凡般,见人就砍,这一路烧杀抢掠便是将桃源生生的变成了人间炼狱。      放眼看去也不知死了多少村民了,只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住手,住手!”我大喊着,瞋目切齿、肝胆俱裂。      依旧没有人能听见我,看到我。      我发疯了似的大喊着,只喊到嗓子里冒出了一股血腥味,丝丝鲜血从嘴角渗出。      突然画面一转,一个背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是不爱!      他手上拿着那柄无骨,而他面前跪倒的不正是薛神医吗?      “求求你,住手吧,我们一向与世无争为何要下此毒手呀!”薛神医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着。      不爱面似寒冰,看不出一点表情。      “老朽身如朽木,便是死也无憾,只求大人放过这个孩子吧。”薛神医拉过一边的虎子,求不爱放过虎子一命。      不爱摇了摇头:“尊神谕,桃源邪恶一族,尽数诛之不留活口。”      面无表情地说完,便是一挥手。      我猛地闭上了眼睛,我实在不敢眼见神医两祖孙命陨我面前,只听见两声惨呼后便再没有声音了。      我就像秋风中的枯叶般,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我喃喃地问道,猛地睁开了双眼,看到了血泊中了无生机的薛神医祖孙两人,眼泪不由地夺眶而出。那滴滴泪水落在我的衣襟之上,看去却是血迹斑斑。 “不爱!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喊后我发现自己浑身一松,那禁锢之力似乎在我盛怒之下也崩溃了。我猛地朝不爱扑去,却发现自己只是穿过了他的身体扑倒在了地上。      “啧啧啧,夕大人。真该拿个镜子让你瞧瞧,好好看看你现如今双目血红,面目狰狞的样子呀!”不用抬头,我也知道这是水烟灵在我面前说话。      我仍然是跪卧在沙地之上,双手死死的抠着沙地上的砂石,浑身战栗着。由于用力过猛,那些砂石已经陷入我的皮肉之中,流出的血染的手边的沙地一片血迹斑驳。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般残忍!”我狠狠地看着面前的水烟灵,眸中的刻骨的恨意凝成两点灼亮的精光。      “噢?你是问我哪件事呢?”她吃吃笑道。“你夫君的事情你自己都管不了,我自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呢?”      “而靖安将军不是说了是奉神谕吗?”她将嘴附在了我的耳边:“悄悄地告诉你哦,靖安将军答应了神一件事情来换他的一个愿望哦!”      “是你哦,夕大人。”水烟灵吃吃的笑道,“他的愿望便是能得到你!而神要他做的事情便是抹去桃源一族!”      我双眼猛地睁圆了。      “不!”我狂喊着。      居然是为了我桃源众人为此丧命!一时间,想到羽飏亦是弃我而去了,我还苟且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不!不!不!”我一声接一声的狂喊着,泪水大滴大滴的从眼眶中滑落,落到了地上居然变成了血色。      一股灼热涌上上了额头,我的头几乎要裂开了。刚才所见的一幅幅画面纷纷的涌上了我的脑海最后化成了一片无边无涯的血与火的海洋!      “啊!”那片血与火撕扯下,我痛苦地嘶喊着,一股大力慢慢的将我托举了起来。我不再跪倒在地上,竟然被这股力量包裹着浮在了半空!      这股力量来自我的体内,那原本存在我脑海中的那片血与火的海洋竟然实质般的从我的体内喷薄而出,将我包裹其中并让我挣脱了水烟灵方才的束缚。      我缓缓睁开了双眼,直视着前方的水烟灵。      她满脸惊讶神色,但转瞬又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吾神啊,看看你的圣女吧,烟灵终是不负所托了呀!”      我神色冰冷,火凤缓缓出鞘来到了我的手中。      “烟灵做到了,烟灵终于做到了,无双神啊!您要的神祗血统终于觉醒了!”水烟灵依然是狂笑着,显然她已经陷入了疯癫般的狂喜中了。      神祗血统?我眉头微蹙,轻喝一声只是一剑朝着水烟灵而去了。      这一剑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什么力道般,速度也似乎慢的出奇。但笑容凝固在了水烟灵脸上,瞬间她掠过了万千神色,好像这一刻她脑中闪现出了很多种躲避着一剑的办法。      下一秒我已经和她错身而过了,她依然没有做出一点的反应,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一剑。      “果然,还是避无可避啊……”她轻声说道,声音飘渺如梦呓般。      “呛”的一声响,火凤回鞘了,身后的水烟灵应声而倒了。      我一闪身,来到她的身边附身看着地上的她。      大量的鲜血从她的身体中涌了出来,刚才那一剑已经是将她重创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但却只换来了痛苦的一声呻,吟。现在的她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的了。      “说,神祗血统究竟是什么?”看着濒临死亡的她,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感□□彩,冰冷的像是一块万年寒冰。 ☆、十九、残酷真相   “神祗血统么?”水烟灵很吃力的说着,她每说一个字嘴角都会有一丝血沫渗出:“夕大人,你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与众不同么?”      与众不同?我颦眉。      “你那么接近神,你却毫不自知,真是很可怜啊。呵呵呵……”水烟灵说着突然一阵大笑,但立刻被咳出的一口血呛住了。      “那么接近神?”我喃喃道,却是想不通着句话的含义。      “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追问道,却看见水烟灵的笑容凝固了——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她带着那不甘心的一双眼睛大大圆睁着,眼中已经是失去了光芒变得暗淡无神了。嘴角那丝笑容也是凝固了,配着圆睁的双目构成了一张让人看了就不舒服的诡异的死相。      这个水烟灵临到死也是这样的故弄玄虚,我探了探她的鼻息,的确没有一丝气息了。摇了摇头我也不再管她,自己就地盘膝坐下了。      刚才的异变之后我便有种脱力的感觉,当时我眼前一黑,竟是要晕过去的样子了。虽说我自己也知道刚才有异,但这一坐下调息我更是被自己的情况震惊了。      我试着调动自己的真气,吃惊的发现真气不同于往常。虽说之前我的体内的真气已经是完全复原了,但现如今看来竟是更加的精纯了,而且隐隐的带着金色的光芒,这和我之前的真气相比完全是一种质的转换。      这股力量强大的超出了我的认知,这绝对不是靠我平日修炼能达到的强大。最初在水烟灵的刺激下,它慢慢的在我体内滋生,而后不受控制的在我体内肆虐,在我极怒之时便是助我突破了水烟灵的禁锢,更是如洪水般宣泄而出给了水烟灵致命的一击。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性也不再去想只是闭目静心调息。一炷香的时候后这股力量平静了下来,而后竟然像是融入我身体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缓缓睁开了双眼,视线不由落在了面前的沙地上。在我眼中,满地的沙子在月光中闪着柔白色的光芒,那些细小的沙子现如今我看的是粒粒分明,看似杂乱无章却是以一种难言的秩序挨挤着铺满了面前的沙地。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合理而美妙,这是以往的我所完全感受不到的,我甚至可以清楚得感知到我身旁不远处的沙土下有只蝎子在蠕动着。      我清楚地感到自己的感触已经不同于过去了,较之过往的自己现如今的我仿似脱胎换骨般的新生了。      眼前的一沙一石都让我着迷不已,一时间竟是看的痴了过去。      “果然是觉醒了呀!”突然我身旁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抬起了头,水烟灵尸身边上站了一个人影,他正低头审视了下水烟灵胸口的伤口,看也不看我一眼。      只见他挥了挥手,水烟灵尸身上腾起了一点亮光,那点亮光径直落到了他摊开的手心之中了。      “尊上。”我缓缓地开口了。      那人抬起了头,那点亮光消失在了他轻轻握起的手中了,终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双黑中带紫的眼眸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原本石刻般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正是密皇。      从第一次见密皇以来,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的笑容。      第一次便是今天早上大殿上看见的他的笑容了,当时他的笑容非常诡异,我甚至觉得那个笑容只是我的幻觉罢了。      从我到这天阁以来,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密皇的笑容。以前不觉得有异,现如今回想起来倒是觉得他似乎就像一直都带着个面具,他真实的想法是从未流露在脸上的。      “颜儿,你还真是让本尊吃惊呀。”笑容隐去,密皇是笑非笑的说道。      “现如今看来你的神祗血统的确已经觉醒了,但这第一次使用这个力量你应该是不能控制反而会被其抽空。让本尊吃惊的是你竟然不但没有晕厥,反而慢慢的控制住这个力量。你果然不愧是这些年来本尊最成功的一个作品呀!”他啧啧赞叹道。      听他自言自语般的说着,我心中的凉意一阵一阵的滋生出来,怪不得我刚才有脱力的感觉,原来那便是所谓的“神祗血统”觉醒的症状吧?      想来我没有像他说的失控昏厥也只能是一个原因——麒麟果。从我负伤遇见冥羽飏以来,我便一直服用着麒麟果。刚开始他给我吃采摘的新鲜果子,后来又是请薛神医炼制成丹药让我带在身边一直服用。      这麒麟果原本就是奇珍异果,所以在治疗我伤病的时候也慢慢的改变了我的体质吧?      “原本以为会轻松的把失去意识的你带走,现在看来又要多费点功夫了。”虽说是惋惜地说着,但密皇的表情却是轻松写意,好像就算现在要带走我也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      “一个作品?”我低声复述了一边密皇刚才话中的一句,再抬头看着朝我慢慢走过来的他。他脸上看不出悲喜,倒是看我的眼神中颇有狂热的喜悦。好像在他眼中我是一个他非常想要得到的东西。      他绝对不是我所熟悉的密皇,但他却偏偏就是密皇。那石刻般的面孔不怒自威,深邃的双眸黑中隐隐闪着紫光,漆黑的长发随意的束在身后,甚至他身上仍然是穿着今天早上殿上所着的那件锦袍。      我屏息凝神,暗暗的提起真气,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我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请恕颜儿愚钝,敢问义父,这‘神祗血统’究竟是何物?”我开口了,我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的问道。      “唔?”他停住了脚步。“ 唉,我的圣女,你当真就不懂什么是神祗血统吗?”      一听他这话,我的脑袋中不由嗡的一声,竟是呆住了。      我的圣女……原来如此!我在心中呻,吟了一声。我想到过一万种可能,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密皇竟然就是那个人。      “你终于明白了吧?你的觉醒让我有了最适合的身体了。”他哈哈哈大笑道。      “颜儿,乖乖的把你的身体奉献给本神吧。这么漫长的岁月,本尊终于找到了一个最适合本尊的躯壳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一个拥有神祗血统的躯壳,让我长久的寻找可以画上完美的结束符了。”他笑道,周身也是起了变化。      如同我在梦境中所见,他慢慢的幻化了形象,在一层似有似无的青烟中,他身形开始转变,变成了她。      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目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乌黑的长发几乎委地,即使身着一袭宽大的红衣仍是掩盖不住她那曼妙的身形。      她竟然就是我在梦境中见到的无双神!      “你不是密皇?你把密皇怎么了?难道他已经命丧你手了?”在震惊之余,我突然想起了密皇的安危,如果这不是密皇,那么真正的密皇此刻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哈哈哈哈!”听我一问,她不由抬手捂嘴大笑了起来。      “颜儿,这火凤剑是为父意外得到的一柄神兵,你用它习凤舞九天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颜儿,最近你的凤舞九天一直不见突破,为父赐你这火灵丹,助你突破这凤舞九天第七成境地。”      “咳咳,颜儿,为父知道今天是你的生辰,你是否又是记挂澜儿了?”      她一句一句说道,我越听越心越是像坠入了无底深渊,心中一阵一阵的直冒冷气。      她说的这些话竟是以往我和密皇之间的谈话,而且讲这些的时候没有旁人,仅是我和密皇两人在场而已。      “你该懂了吧,世间本没有密皇。”无双神说道,“从头到尾都只是本尊而已。你以往所见之人都只是本神使了点小小的障眼法罢了,只是尔等凡胎肉眼,看不出而已。”      见我目瞪口呆,她的语调更是狂热了起来:“其实又何止这密皇,那篡朝夺位的李姓少年也是本尊所幻化的,当皇帝的感觉也是本尊没有想象到的好玩有趣啊!”讲到最后她竟然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你这又是为何?”我看着眼前的这个无双神,她和我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了,先如今的她好像是陷入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状态,她此刻完全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为何,这又是为何?”她喃喃道,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不是这般,这么漫长的岁月该如何消磨呀!”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虽说长生不老,但这身体却是慢慢的化成飞灰,若不是我找到办法替自己更换身体,恐怕早就随了他的心愿孤独地死去了吧?”      无双神说着说着突然手舞足蹈起来了:“哈哈哈,还好我找到了这么个消磨时间的办法啊,天下万物莫不是我的,我想怎样便是怎样,你又能奈我何?”      又是一阵状若疯魔般的狂笑。      眼前无双神的情况我虽然感到疑惑不解,但趁着她癫狂之时我慢慢站了起来。      我知道我现在虽然功力大增,但是和她相比犹如蚍蜉撼树,我必须找机会逃离此处。 ☆、一、吾父天命   “小丫头!还不速速离开!”正当我飞速地想对策之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大喝。      我刚回头,呼吸之间一个人影几个起落便是来到了我的身旁。      定睛一看,竟然是天命魔师。我正想开口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就急急地打断了我:“还不快走,趁现在夜月干扰了她的神智赶快走,要不然便是来不及了!”      他神色紧张,一脸的血污都已是凝结成块了,看来是不久之前已是受伤了。      也不待我答话,他径直扯了我衣袖便是往沙鸣山上掠去了。      “北辰灏宇!你好大的胆,竟敢在本尊手上抢人!”那无双神厉声喝道,似乎要掠身过来,但随即又做痛苦状按住了自己的头。      “啊!”接着她发出了一声惨叫,不能前进半步。      她这声惨叫来的突然,一时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痛苦。来不及思索其中的缘由,天命魔师已经拖拽着我飞速的掠入沙鸣山。      两人一路沉默不语,只是全速的前行着。      但我的心中已经是波澜滔天了,刚才无双神喊出的北辰灏宇这几个字已经如千斤重锤般敲打在我的心上。      北辰灏宇!我怔怔地看着魔师天命的背影,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      心如乱麻的随着天命一直往前跑着,这一口气竟是跑了三个时辰,终于他停了下来。      “前面有个山洞,那是我一处隐蔽的住处,我们可以在那里躲上一阵。”他松开了我的手,来到他所说的洞口又是带头闪了进去。      这个洞口隐藏在沙鸣山一堆乱石中的一块大石头后,十分的隐蔽。若不是天命领路,我也是根本留意不到这个山洞的。沙鸣山的风很大,我们行过留下的足迹很快就被风沙吹没了,没有了痕迹,无双神一时半会也是追不上来的。      也不再多想我也是跟了进去。刚一进洞魔师扳动了一个机关,一扇石门竟然将洞口关的严严实实了。      “小丫头,这里是我的一处居所,现在应该是安全了。你刚才觉醒,身体一定很是疲劳,先别多想安心歇歇吧。”天命边说着边伸手点燃了桌上的一盏油灯。      就着灯光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个山洞虽说不大,但竟然也是有石床石桌,看来一直是有人居住的。      天命魔师一直深深地垂着头,整个脸都藏在黑影中,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究竟是谁?”我直直地望着天命,艰难地开了口。      刚才无双神唤的那个名字一直如山一般压在我的心头,几乎让我开不了口。      听我这一问,黑影中的天命魔师也沉默了。这沉默像浓的化不开的粘液般,横在我们两人中间,不大的山洞里只听到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显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是很难回答的。      “颜儿,正如你听到无双神喊的那个名字,我便是北辰灏宇——你的父亲。”半晌他终于叹息道。      “为什么你要瞒我那么久?那次在红锦火甸你为何不告诉我真相!”听他这般说道,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咆哮了起来,眼泪也如山洪泛滥般的决堤了。      那么久以来我一直都认为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是自己的生父就在眼前我竟然都不能相认。一想到当初在红锦火甸天命魔师给我讲的自己的身世,我也不是没有起过疑心,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就是我的父亲。      “我又何尝不想和你相认啊,颜儿……”天命低声说道,声音也是颤抖了。      “那我的母亲呢?她现在身在何处?”我不由追问道。      “红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死于无双神手下了……”父亲沉痛地说道,“要不是夜月当年搭救,为父怕是连魂魄也是不能留下了。”      虽然早已经料到母亲已经过世,而从父亲口中说到了夜月也是让我震惊不已。况且夜月不是在昨夜当着我将羽飏引走了吗?      夜月和我父亲本因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没有想到的是父亲竟然会和夜月还有渊源。      “夜月?父亲竟然也认识夜月?”我不由出声问道,“父亲先前为何要说夜月干扰了无双神的神智?”      “夜月对我有再生之恩,若不是她替我找来现在的身躯,怕是为父和你母亲一般早已神魂俱灭了。”父亲说道,“颜儿为父知道你现在非常的疑惑,罢了,趁还有点时间,你边调息边让为父将当年的事情一一道来吧。”      “呜呜呜……”洞外又是刮起了风,隔着石门也能听到沙鸣山唱起了苍凉的歌声。我曾不止一次见过这沙尘肆虐的景象,而在今夜这些沙粒在父亲的讲述中化作了一片片白雪飘落到了十八年前的那个小院之中。      所有的一切又将回到开始的时候……      雪一片一片的落到院中,院中有一个青年男子在砍着柴火,他卖力的砍了一会后,便是敞开了皮坎肩,露出了冒着热气的胸膛。      虽说现在是寒冬腊月,但那男子也不惧寒冷,虽说他自己是不惧寒冷,但眼看就要到一年中最冷的时候了,他还是得多备点柴火,免得自己的娇妻在寒天中受凉了。更何况妻子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这段时间更是不能受凉的了。      一想到自己的妻子男子不由得微笑了,砍起柴火来也更加卖力了。      与此同时一把柔美的女声从屋内响起:“灏宇,进来歇歇喝口酒暖暖吧。”      紧接着那女子掀开了门口厚厚的布帘,来到屋外招呼着男子。      原来这砍柴的青年正是北辰灏宇,看他一身声装扮及熟练的砍柴动作,有谁会想到这竟然是天启王朝身份尊贵的九皇子呢?现在的他和一般的荒野村夫毫无分别。      那女子自然便是红了,出了红锦她换下了祭祀的盛装,身着村妇粗布素衣。但荆钗布裙也丝毫不损她的国色天香,反而更衬托出她清新脱俗之姿。      两人从红锦火甸出来,一直没有想到去哪里,北辰灏宇原本打算径直带红回帝都见父皇母后,可是红却不愿前往帝都,说的是自己身份不明,怕是这桩婚事决然不能得到首肯。见着娇妻有此顾忌,北辰灏宇倒也不敢再强求,只想先陪着红一段时间,等到娇妻放下心中不安再寻机会回京。      只是到了凉城,红便喜欢上了这凉城的僻静。两人索性就在凉城附近找了个小村落,再觅了个院子便是租住了下来。      这一住半年的光阴也就过去了,两人只在自己的世界中活的快活写意,加之凉城常年冰雪覆盖消息封闭,他们竟然不知帝都已经迎回了九皇子,也不知道这冒名的九皇子已经在搜寻他们的踪迹欲除去两人而后快了。      再后来红有了身孕,北辰灏宇狂喜之后更是对红呵护备至,两人更是打算在此继续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是这份安稳终究在一个雪夜被打破了。      夜月在这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来访了。      前来开门的北辰灏宇见敲门陌生人拉下了斗篷,露出的面容竟然和妻子一模一样,一时回不过神来竟是呆了一呆。      就这一分神,那女子便是径直进屋了。      待他回过神来,红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请那女子坐了下来了。      好像对于那女子的来访红一点也不吃惊。      “你终于还是找到我了。”待那女子坐下后,红说道,语气平静。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二、神之躯壳   北辰灏宇不知道夜月和红的关系,又听得妻子熟络的语气也便是放松了下来,他关了房门,折身回了屋去到红的身边坐下了。      由于天气寒冷,两人本来是在烛光下围炉取暖。红做着一些针线活,北辰灏宇便是喝着桌上暖着的一壶酒,两人或是聊些有趣的事,或只是相视一笑,空气弥漫着温暖和温馨。      而现在夜月坐了北辰灏宇的位子,红放下了针线去取了杯子倒了一杯酒给了这位女子。      “外面风雪正急,你冒雪前来十分辛苦,先喝点酒暖暖身子罢。”红柔声道。      那女子也不推辞,接了酒杯便是一饮而尽了。      “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红又替她满上了一杯酒后徐徐问道。      “夜月。”说话间那自称为夜月的女子又是喝完了刚满上的这杯酒。      北辰灏宇在一旁看得呆了,在他面前的两个女子除去打扮不同,竟然容貌神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的。      本来以为这两人必定是极为熟稔之人,红这一问他才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警惕的看着夜月,心想着要是她敢对红不利,首先就得先过自己这一关。      见丈夫紧张起来了,红不由拉住了他了手,柔声道:“无妨,她没有恶意的。”      夜月也笑了,这善意的笑容让北辰灏宇安心了下来。他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又是坐了下来。      “自我还年幼的时候便时常能感知到你的存在。”红说道,“这种感觉非常的微妙,和神谕的存在一样虽是若隐若现,但我能确定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夜月沉默着又为自己满了一杯酒。      “红,你可知道无双神。”待喝完手中的第三杯酒,夜月终于开口了。      “那是必然知道的,我本来就是无双神的圣女,我怎可能不识得自己伺奉的神。”红讶然。      “那你又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呢?”夜月又是问道。      “听大长老说起过,是在红锦花中找到我,想来是被遗弃的孩子罢了。”红颦眉道。虽然不知道夜月问这些做什么,但红直觉感到这个女子即将向她揭示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便是耐心的回答了这看起来毫不相干的问题。      听这红的答话,这边的夜月果然缓缓地摇了摇头。      “不,你不是弃婴。你和我一样,都是无双神的躯壳。”      “神的躯壳?”红失声问道。      夜月点了点头:“我接下来要给你说的事情或许你会觉得匪夷所思,但我先请你们两人务必把它认作真实并牢记于心。”      红和北辰灏宇齐齐点头。      红露出欣慰的神色,继续讲道:“你对我的存在一直有所察觉,这是因为我们身上都流动着同一种血,那就是神祗血统。识别这个血统的方法很简单,但凡有这个血统的人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有着和无双神一般无二的面容。”      红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她强忍住没有开口打断夜月。      “无双神原本不是神,她只是残存的神族之人。这一族在史书的记载中是类似神一般的存在,但他们只是类似,而不是真正的神。神族之人人寿命较常人要长久的多,他们擅长障眼之法,武功智慧也是高于俗人。      “这一族原本人数较少,又加之族内之人为争夺俗世的控制权不断的发起战争,这一族的人竟然在内斗中几乎死伤殆尽了,之后更是消失在了世人眼中,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无双受了神之诅咒而长生不老,虽说她一直的存活了下来,但躯壳却不能永远保存,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腐败消散。      “这个消亡速度虽然缓慢,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意识到,总有一天她也终究会完全消亡掉。漫长的岁月让她的心已经疯狂了,她不甘心就这样接受诅咒,所以她必须寻得一个办法,不让自己消亡,在后来竟给她悟出了一种抽离神识的方法了。”      “抽离神识便是人们常说的灵魂出窍吗?”这次连北辰灏宇也是忍不住开口了。      “是的,也可以这么讲,你们既然意识到这其中的联系,那我也就不用多费口舌解释这神识了。”      夜月赞赏的看了北辰灏宇一眼。      “无双神既然找到了抽离神识的方法,那么接下来她只需为自己准备适合的躯壳,那么就可以做到精神不灭了。”      “这就是保存了意识的轮回了。”红讶道。      夜月点了点头。      “又有什么身躯能比的上自己的身躯好用呢?所以她用了自己的精血来培育适合的躯壳,这其中的过程非常异常复杂。她常常会寻找一些孕妇来当作母体,再用自己的精血来培育孕妇体内的胎儿。当胎儿落地之时,那作为母体之人也就精血衰竭而亡。      “这样长成的婴孩往往就继承了无双的神祗血统,无双将这孩子悉心培育,只待孩子的神祗血统觉醒之时,便是无双的躯壳成熟之时了。这时她就可以占据这躯壳,继续长生不老下去了。”      “我便是她的第一个躯壳了。”夜月说道。      虽说她一直都是语气平静,但所讲内情竟然是这么的惊世骇俗,让人动容。红和北辰灏宇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既然是被培育出来的寄宿体,无双神又为何将我放在离她千里之外的红锦火甸呢?”红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也不难解释,我做为她第一个躯壳,一直被养在神宫中。待我长到成人时,她却发现并不能如她所愿般换上躯壳。”      “那又是为何?”北辰灏宇问道。      “这也是命运使然,她千算万算也是功亏一篑。我继承了她的血统,也继承了她强大的精神力。这精神力太过强大,她没把握将我的神识彻底地抽出。一个有残留神识的躯壳显然不是好的寄宿躯壳,她是不能完全的占有的。”夜月回答道。      接下来夜月没有再停顿,径直说了下去:      “为何造成这个结果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认为是我太接近她,反而受了她的精神力的影响。所以她就将你放到了远离她,但又是在她可以操纵的范围中的地方——与世隔绝的信奉无双神的红锦火甸上去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一个玉牌,学到了一些失传于世的功法。我的神祗血统觉醒了,我伺机从神宫中逃了出去。她一边追捕我,一边继续丧心病狂的屠戮生灵不断尝试,终于第二个躯壳诞生了,那便是你!她以为将你放在她的神庙中,由凡人悉心□□长大,全心全意的伺奉着她,只待时机成熟后便可以换上你的躯壳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会舍弃了她,和北辰灏宇私奔了。      “你可知道你的选择给了无双神多大一个打击,你竟然让凡人玷污了你的身体,更是要为凡人孕育子嗣毁她躯壳!”      “我们都是她失败的作品,都是她的耻辱,所以她必须将我们全部毁掉。” ☆、三、红月之伤      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了,那狂风卷着鹅毛般的大雪在夜色中打着旋。虽说是屋外狂风暴雪肆虐,小屋内仍是暖意融融。但红和北辰灏宇的心已经如同坠入了深雪寒冰之中了,凉的没有一丝热气。      原来无双神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存在!红的身世竟然是这般的匪夷所思!      听完夜月的讲述,两人都呆若木鸡半晌回不过神来。      “北辰灏宇。”夜月突然唤了北辰灏宇一声。“你可知道你曾经和无双神朝夕相伴过?”      后者摇摇头,迷惑不解的看着夜月。      夜月缓缓开口了:“我之前告诉过你们神族之人均擅长障眼法,若不是非常巧合,你又怎会结识一位和你长相极为相似的李姓少年?”      北辰灏宇身躯一震,失声道:“什么!莫非那李易就是无双神?”      “正是!”夜月道,“那无双神最爱游戏人间,愚弄世人。本来与你结识纯属好玩,但却碰巧在雪山上经历了那一场雪崩,她便以为你已经丧生雪山,一时兴起便是假扮你被你父皇接回了皇宫,做了一个因为意外事故暂时丧失记忆的九皇子了。”      “谁料她这突起的玩心竟让你和红结成了姻缘,不仅让她失掉了一个躯壳,而且也让我有机会躲开她的感知,现身来找你们。现如今她已经逐步的控制了朝廷,很快便是要登上天启王朝的权利顶峰了。”夜月说道。      “不好!那我的父皇母后岂不是危险了”北辰灏宇失声道。      夜月静静地看着他,眼眸中全是悲悯的神色。      北辰灏宇身躯一颤:“莫非他们已经遭遇不幸了?”      他虎目泛红眼中泛起了泪光。      红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能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北辰灏宇的大手。      “我们没有时间了,无双神就快要找来了。”夜月突然说道。      “她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会去找她,这杀父杀母的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红毫不畏惧地说道。      “红,你不能!你现在有了身孕我怎么能将你置入险境?”虽然沉浸在悲痛之中,北辰灏宇念及妻子安危,顿时回复理智,毫不犹豫地说。      夜月也是点了点头:“报仇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此时和她硬悍非但不不会有什么作用,反倒会搭上你们二人性命。”      “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和无双神相抗衡?”红问道。      “这个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现在我们赶快离开此地吧,我能感觉到她的爪牙已经快到了!”夜月一下子站起身了。      “你们快走!”夜月大声命令道。      “不行!我们不能把你留下!”红和北辰灏宇同时说道。      夜月却是微微一笑:“你们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办法能对付这些个爪牙。”      北辰灏宇和红脸上一闪而过了诧异,但马上便是释然了。毕竟夜月不是凡人,她既然能逃脱无双神这么多年的追杀,定然是有自己特殊的办法。他们两人也不是常人,一想通了这点也不再犹豫,和夜月约好了见面地点后,立刻便是掠身出门去了。      门外的风雪随着狂风如暴雨般地打入了房门,夜月站在门前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暴风雪中。      只是一挥衣袖又是将房门合上,她又缓缓地回到了桌前坐下,拿起了那酒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一仰头便是喝下了。      这么自斟自饮了一会,院门口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破空声。      来了……夜月心中一动,便是起身推门而出了。      风雪中不大的院落内已经站立了一个人。      这个人一身红袍,面目丑陋,身形矮胖。      “赤封。”夜月沉声唤道。      赤封一见出来的竟然是夜月,微微一个错愕,但随即他脸色一沉阴阴的笑道:“真没有想到虽然走了红,又得一个惊喜。擒了你回去,想来尊上也不怪我办事不利吧?”      “哼,那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夜月冷喝一声,飞身直扑赤封而去。      赤封不慌不忙,伸出双手摆出了个起手式。夜月的攻击转瞬既至,她以手做刃,从各个角度朝赤封劈去。      竟然是根本不把夜月的攻击放在眼中,他或挡或格,每一招都击中了夜月的手刃,轻松的便是将夜月的第一轮攻击化解了。      夜月又是一掌劈在了赤封格挡的手臂上,见无法对赤封造成有效的伤害,这一击之下,她巧妙的借力半空一个转身便是掠开了去。      见夜月飘然脱离战圈,赤封嘴角上扬,他一晃身形便是消失了。      这表情落在了夜月眼中,竟然一阵凉意陡然升起。她在心中暗叫了声不好,但身在半空再也不发借力了。      赤封的身影又出现了,他出现之处竟然是夜月从半空落下的地方。原来他早就看穿了刚才夜月那击是虚晃一招,更是预计到了夜月落地的位置。      迎着半空落下的夜月,赤封大喝了一声,双手瞬间推出了数掌,这每一掌都是冲着夜月的要害而去,竟然是招招致命。      在这紧要关头,夜月轻叱了一声脚尖互击了一下。借着这一点力她的身体如陀螺般旋转了起来,竟是险险躲开了赤封致命的几掌。      夜月也是朝着赤封推出了玉掌,赤封不敢与她对掌身形一晃又是消失了。夜月的掌风只是击中了他留下的残影。      夜月娇躯晃了晃,刚才虽说是躲过了赤封的致命伤害,但她仍是中了一掌,侥幸的是那一掌刚好拍在她的左肩头。      这一掌说起来虽无大碍但终究还是受伤了。      夜月屏息望着赤封,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再拖延了。如果不能很快的击杀赤封,那等无双神和手下来了,自己更是没有逃生的可能了。      再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夜月想到,立刻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于胸前结出了一个手印。      见到夜月摆出的手印,赤封也是心中一凛,他不敢再托大,只是专注的看着夜月,将真气全部调动起来。      他知道夜月这招极其厉害。这招名为红月之伤,是夜月从无双神处偷来的玉牌上学到的。      神宫中有着不计其数的奇珍异宝和武功、异术典籍,无双神用于打发时间常常会一时兴起修习一些。但这红月之伤记载于一个毫不起眼的玉牌之中,机缘巧合之下才让夜月窥得其间藏有着天大的秘密,更是将其盗出。      夜月曾在神宫古籍中见过对这红月之伤的描述,记载红月之伤出自远古神族,原本该有九式,但在玉牌中只存得七式。但即使是七式残招仍然是霸道无比,想当初夜月就是凭着这红月之伤从神手中逃脱的。      夜月手中隐隐透出了红光,随着她手印不断的变化,这红光渐盛,即便是在这狂风暴雪中也显得分外的刺眼。      赤封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也是气沉丹田双手在胸前结印,一声轻喝后竟然一个防护结界出现在他身前。      他不主动出击只是防御,不只是因为他不能直接击杀夜月,他知道若是被夜月这蓄势的一击击中了话,他必定是非死既伤。他爱惜自己的生命,他知道现在要做是擒下活生生的夜月,至于要怎样处置夜月那便仍由无双神了。      一翻权衡之下他决定只是结界防御,只待夜月力竭那刻就有机会将她擒获了。      夜月看似是直扑赤封,摆出的是要硬撼的样子,但眼看她要到了赤封面前却陡然收住了去式,身形一闪,竟然是鬼魅般的从赤封的正前方消失了。      赤封见状也是不慌不忙,双手结印朝头顶上方一托,那防护结界便是从前方扩展到他身体四周,竟然是形成了一个倒扣的碗状,刚好将他整个人都护在了碗的中心。      这个以静制动倒是以逸待劳的绝佳办法了。      夜月的身影又出现在了结界四周,身形飘忽、速度极快。她并没有直接攻击,只是围绕着结界绕了起来,带起了无数的残影,倒是让人看不出哪个才是她的真身。      不是不出手,她只是在这看似完美的防守中寻找一个瑕疵,即便是微乎其微的一个她都有一击必杀的决心。      突然夜月的脚步有些凌乱了,手中的红光也渐渐的黯淡了下来。看来赤封的防守起了效果了,夜月久攻不下,自身的真气已经是后继无力了。      赤封心中一阵狂喜,他知道他等待的时刻到来了。      一声长啸,金色结界消失了,赤封矮胖的身形径直往夜月扑了过去。      风雪更大了,漫天漫地的银色中,夜月素白的脸浮现除了一抹艳红,一双美目中精光迸射,面对扑过来的赤封她并不犹豫,身形一晃竟是径直迎了上去。      这也是她等待的一刻,手印中那红光暴起,如同盛开的红莲般映的这素白天地一片艳红! ☆、四、羊脂玉牌   三天后,夜月如期来到了他们约定的地方。      经过了和赤封的一战,夜月损耗极大,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萎靡不振。      她告诉红和北辰灏宇她已经将赤封击杀了,为了不让无双神找到赤封的踪迹,夜月费了些力气,寻了地方放置赤封的尸身。她小心的将他的尸身坠入凉城外的寒河中,这样即便无双神在赤封身上用了什么追踪的法子,在寒冰的阻隔之下也是起不了作用了。      且不说现如今是极寒季节,就算来年春夏季节,那寒河也是不能解冻的。      只是听闻赤封之名,红显得很惊讶。因为这赤封不是别人,正是她红锦火甸的三长老。这个三长老一向行事乖僻,常常不在红锦行踪飘忽不定。      说起来红已经很有些年没有见过这个三长老了,谁知道他竟然成了无双神的爪牙,既然这般的助纣为虐,夜月将其击杀红倒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了。      这样一来,三人算是脱离了无双神的眼线,暂时安全了。      但这也仅仅是暂时安全,三人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去寻个隐蔽之地住下再从长计议。可无双神这般通天手段,竟也想不到在这天启大陆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做栖身之所,三人一时间竟然是束手无策了。      “去崃山吧!”夜月突然说道。      北辰灏宇也面露难色,崃山凶险世人皆知。帝都便是背靠这座百里外的大山,有着这天然的屏障,帝都一向都是易守难攻。崃山山脉绵延千里,将天启大陆围绕其中,且山中多猛兽,地势复杂,异常凶险,人迹罕至,倒也不失为一个藏身之处。      “可是那崃山凶险无比,并不是一个好的避难之地。”他犹豫道。      “无妨,我倒是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那山中我能找到安全的栖身之处。”夜月道。      北辰灏宇安下心来:“崃山离帝都也较近,若那无双有什么异动,我们也能及时的探知。”他也不再称呼她为神了,直呼其名了。      “甚至可以伺机给她重创。”想到已遭了无双神毒手的父皇母后,北辰灏宇又是咬着牙补了一句。      夜月和红也点头表示赞同,稍作休息后,一行三人就直奔那崃山而去了。      这一路三人都是昼伏夜行,一路走的不快倒也非常的安全。以三人的脚力也是走了半旬才来到了崃山深处。      去往崃山的路上竟然没有遇到无双神的追击,一开始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他们才知道,凉城一站中无双神折了赤封后,既失去了外在的耳目,在帝都皇宫中她又遭遇北辰灏宇的兄长们联手抗击,一时间竟然完全无暇理会三人的去向。      虽然北辰家族倾尽了全力想扳倒无双神,但仍然是功亏一篑,这一站后不但死伤无数北辰族人,无双神更是自此坐稳了江山。她顶着北辰灏宇的身份登基称帝,号神胤。      这个欺世盗名的皇帝将这江山变成了自己的游乐场,国中万民无非都是供她漫长岁月中消遣的玩偶罢了。神胤的荒诞行为被世人所唾弃,后世史书中称之为桀帝。      自从到了崃山后,夜月径直带领三人来到她当年击杀的麒麟洞中住下了。山中诸兽皆慑于麒麟余威,即便麒麟死后也是不敢轻易靠近此处,三人自是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刚开始蛰伏在崃山深处的三人对外界的事也是完全不知晓,后来夜月偶尔会独身一人外出打探消息,也带回了天启王朝的一些消息。那无双和北辰皇室硬撼一场后虽是险胜也是元气大伤,加之朝中仍不断有前朝的重臣与之为敌,一时间她也无暇□□。      北辰灏宇虽是一心想着复仇,但随着红肚中的胎儿越长越大,护得红母子安全之心暂时将他复仇念头压制住了,心想着万事都得等孩子出世后再做打算。      现在他只有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夜月的秘籍之上了。      说这是本秘籍也并不十分的贴切,这就是夜月之前说过意外获得的玉牌。      玉牌中记录了一些克制无双的招法,但需用夜月教习的神识探知方法才能获得。在特殊心法下,将自身神识放于玉牌之内,便可以探知出一些武功心法。      这个玉牌是当年夜月在神宫中无意中发现的,这个看似不起眼的白玉玉牌上面没有任何的纹饰,只是入手如羊脂般的温润。夜月本拥有超强的精神力,得到玉牌后一时兴起,用神识去探知这个玉牌,竟给她有了惊人的发现。      玉牌内就像一个巨大的宝藏,藏着浩瀚的知识。一开始夜月能模糊的感知到玉牌内的信息,就像在宝库面前却没有进入宝库的钥匙,她一直不得其解无法获取那些知识。但她并没有放弃探索,持之以恒的揣摩下她能清晰的感知到里面的一些讯息,到后来居然让她探知到了“红月之伤”这个功法,只可惜她竟只能探得这一种功法功法。      这段时间中,夜月将她所知晓的修炼精神力的功法统统无私的传授给了两人,更是帮助两人从羊脂玉牌中探得了和自己神识相匹配的功法。      和红探知到的也是红月之伤不同,北辰灏宇在玉牌中却探知到了另外一种功法,称之为“念之守护”。这个功法和红月之伤不同,它攻击性不高却是重于防守,比起赤封的防护结界来不知厉害多少倍,配合北辰家族刚猛只注重攻击的功法相得益彰,十分适合北辰灏宇修炼。      三人也不明白其中的奥妙,苦思之下,夜月认为或许人的神识就像是一把钥匙,玉牌中有很多扇门,但不同神识只能开打自己对应的那扇门吧。她和红本是出自神之血脉,自然探知到的功法一致。      随着三人相处的时间变长,三人熟稔了起来。      虽说夜月、红是相貌一模一样之人,但两人性格迥异,红温婉柔顺,万事都以夫君为尊,待人接物都非常的温和。相比之下夜月更显冰冷,这种冰冷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则是被看着冷酷无情了。      但北辰灏宇知道,这只是她表面的假象罢了,如若她真的无情,又何必对素昧平生的他们施予援手?她只需继续隐藏便可独善其身,已经躲藏了那么多年,又何必再招来无双神的迁怒呢?      时间便是如手中之沙般流逝了,山中的岁月虽是表面静好,但三人都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不知在哪一天他们必将和无双狭路相逢,那一天必将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了。 ☆、五、灭神之法   时间能带走这个世上的绝大多数东西,但却不能带走仇恨。不知不觉三人已经在这崃山深处蛰伏了近五个月了,对无双恨如同烈焰般的一直的灼伤着北辰灏宇的心,不止是对无双对北辰家族的痛下杀手而仇恨,念及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安危,无双必定是最大的威胁。      无论如何一定要彻底的诛杀这个魔头!      北辰灏宇咬紧了牙关,下意识地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牌,暗下决心一定要修炼好从玉牌中探得这个念之守护。      他身边不远处便是红了,虽说有身孕在身,她仍是尽全力的修习着红月之伤。她知道真的到了和无双神相对的那天,只有自身强大了或许和无双还有一搏斗之力,才有保全自己腹中的孩子的可能。      这段时间两人都忘我的投入了修炼之中,再辅以夜月寻来的麒麟果的奇效,虽说算不上精湛,但总是渐有成效了。      可是有一个疑问一直都在北辰灏宇心中,终有一天他忍不开口询问夜月了。      “要如何才能将无双神彻底的杀死?”      这个早晨他又看见夜月到那处峭壁处眺望远方,她静静的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极目眺望着。垂下的脚下便是万丈深渊,山风吹起了夜月的散发,但她毫不在意已经陷入了沉思中。      北辰灏宇来到夜月的身后,也往夜月眺望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云雾缭绕中的群山之巅。      听到北辰灏宇的问话,夜月长身而起,离开了峭壁。北辰灏宇注意到她的眼中闪过了犹豫的神色。      自上次在凉城和夜月谈过此时后,夜月似乎一直在回避和二人谈论此事。好像这个问题触及了她某个禁忌般。      “莫非完全没有将其彻底杀死的办法?”北辰灏宇不由心中一沉,若是真不能彻底杀死无双神,那他们做这些又能有什么用?死去的北辰族人的血海深仇又怎么能清算?      “无双神虽说看起来神通无比,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神,即便她是真正的神,神也是会灭亡的,所以要彻底的杀死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终于夜月说道。      “对她而言,死亡不是指肉体毁灭,而是神识的彻底消亡,要毁灭她肉身虽说困难但也并不是不可能,她虽是厉害,也定挡不住千军万马的攻击,但这神识的毁灭却不是靠人力能做到的。”      “那么,究竟要怎样才能毁灭她的神识呢?”北辰灏宇不由追问道。彻底诛杀无双神对他而言太过重要,所以若是有办法能做到这点,他必定会倾尽全力的去达成。      “这便需要灵族人出手了。”夜月说道。      灵族人便是传说中的神族神侍了,在远古他们一直都是和神族共存,后来随着神族的消亡而消亡了。到了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了,即便是只字片语也没有任何史料记录。这一族似乎已经完全湮灭在了历史的洪流中,消逝不见了。      北辰灏宇出身皇族,自然在宫中珍贵的典籍中有读到过这一族的文字。但即便宫中的典籍也只是对这族的描述只言片语。所以北辰灏宇也只是知道远古曾经有这样一个民族的存在,他们与神族并存作为神族忠心耿耿的跟随者,被后人称作为灵族神侍,此时听夜月说起这族北辰灏宇倒也不是完全不知。      “据宫中典籍记载,这一族人早已灭绝了。既然天启大陆再也没有灵族之人,那也根本没有办法能诛杀无双了。”他皱眉说道。      “不,据我所知天启大陆还有灵族人。虽说可能仅有一人,但也不是完全的灭族了。”夜月起身缓步走到了悬崖边,她面朝崃山的东面凝视着。      “什么!那他是何人,此刻又在何处?”北辰灏宇失声问道。      夜月回想起在当年此处击杀麒麟,为冥羽飏种下魂珠不由百感交集。      “他叫冥羽飏,是我的徒儿。在我当年只身逃出神宫后,无意中救下了一个孩子,这个孩子竟然就是灵族之人。要彻底毁灭无双,就必须灵族人用魂珠击碎无双神识,但灵族人一旦失去魂珠,等待他们的便是只有死亡!”苦涩的声音被风吹散了。      “灵族之人和我们有着神祗血统之人相似,最初躲避无双的年岁里,我一直将这个孩子带在身边,收他为徒教导他武功。说起来在他年幼时,我就曾在此处为他击杀麒麟,并亲手替他种下了魂珠……”夜月幽幽的说道,俨然已经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了。      北辰灏宇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时间竟然找不到适合的语言来了。他完全可以感受到夜月对那孩子的感情,她在他身上付出了自己心血。亦师亦母,这种感情是那样的浓烈真挚。      “对不起,灏宇,纵使要我魂飞魄散也绝不让冥羽飏去送死。他是无辜的,我每每想起自己也曾想过要利用他来诛杀无双,便是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丑陋不堪。这个孩子是那么的纯真,是这个黑暗世界仅有的曙光。现在的我愿意用一切来换他的生命,不管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想他能好好的活下去,仅此而已。”话音一转,夜月扭头直视着北辰灏宇,神色坚毅。      北辰灏宇也是轻轻的点头,他了解这种守护一个人的决心。若是要让红和孩子的性命来换无双,他也会是做出和夜月一样的决定的。      夜月不再多言又是转过身去凝视着远方,似乎在山的那边云海的尽头有着对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一身暗红色的巫女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背影说不出的寂寥与萧瑟,让北辰灏宇看入眼中也是莫名的感伤。      很久之后,北辰灏宇才知道,当时夜月在山顶眺望的那个方向,便是冥羽飏居住的地方。那是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本来夜月可以和冥羽飏躲在那里苟活在无双神的阴影之下,但夜月仍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将无双诛杀。      为了完成这个使命,多年前她为了保护冥羽飏,斩断了师徒情义,将冥羽飏独自留在了那个安全之地,孤身一人踏上了诛杀无双的道路。      即便这是条孤独而且布满荆棘的道路,但夜月一次也没有后悔并回头,在她剩余的生命中,她再也没有见过冥羽飏。 ☆、六、念之守护   黑夜像浓的化不开的墨汁,带着死亡的血腥味,弥漫在这个初夏的凌晨。   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是最为煎熬的,偏偏又是必须要经历的。即使残存最后一丝气息,也想要看到天亮的那道曙光。      黑暗中,有人在痛苦挣扎着,如野兽般嘶哑的喘息声中带着压抑着的哭声。      “好痛……好痛……”红身体抽搐着,挣扎着。      腹中一阵有一阵的剧痛冲击着她,她整个人已被汗水浸湿了,就像刚从水中打捞起来的一般。      这个孩子比该来的时候早了,或许他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所以迫不及待的想早点来到这个世间。      “夜月……”红又低声唤道。      “嗯,我在,你别怕。”一双手握住了红因为痛楚而冰凉的手。      “都怪我,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红痛苦地哭了起来。      “红,你听说我说,你什么都不要去想了。现在孩子顺利出生才是首要,他是你和北辰灏宇生命的延续,你切不可辜负北辰的牺牲!”红语气坚毅不容怀疑      "灏宇!灏宇!"念及自己生死未卜的丈夫,红不由咬紧了牙关,泪流满面。      无双终于还是寻来了,就在昨日黄昏时,她一个人就这样出现了。      三人联手倒也堪堪抵挡住了无双的攻击,一番恶斗后红动了胎气,她腹部开始剧痛,孩子要出生了。      无奈之下,北辰灏宇执意要夜月带红先逃走。      “这一次,让我来护得妻儿安全!”昏暗的暮色中,北辰灏宇神色决绝。      “哼,真可笑,尔等螳螂竟妄想以臂拦车,本尊奉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或许本尊还能给你们个好死!”无双虽是弃了障眼法,但仍是用薄纱掩面,看不真她的模样。      “老而不死为之妖也,似你这般老妖怪也敢自称为神,真是可笑至极!”一声长笑之后,北辰灏宇又是扑向了无双。他招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无双爱惜自己生命,怎舍得拿自己的命和他换,虽是气的咬牙也只得躲闪回避。      夜月也不多语,短暂的沉默后便是带了红离开了,她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或许找个安全之地让红产子后再折回救援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眼看着两人离去,无双也是不慌不忙的模样,她有很多的时间来面对现在的局面,况且她喜欢用猫捉老鼠般的心态,把这生死搏杀化成了她擅长的游戏。      这样更有趣些,太容易就得到的结果,会让她觉得无比的枯燥乏味。      “有意思……”看着北辰灏宇步步紧逼,她不由来了兴致。一边躲闪,一边试探着给了一些小小的还击。很快的北辰灏宇身上便是血迹斑斑了,但这些伤口并不危及他的性命。      “呵呵……灏宇啊,你不是要去访尽天下名胜么?为何竟要拐走本尊的圣女呢?”      无双又是学着李易的声音说道。      想到这个人曾经用李易之名来蒙蔽自己,北辰灏宇不由怒上心头。      “住嘴!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了!我为自己曾把你作为挚友而感到恶心!”北辰灏宇怒斥道。“你杀了我的父母、族人,你与我们北辰家族的血海深仇就在此刻一一清算吧。”      “哈哈哈哈!女人?你竟然称本尊为女人?在你眼中本尊竟然只是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么?这真实本尊这么多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了!”无双吃吃地笑着,直笑的花枝乱颤。      “我是神,举世无双的神!”笑过之后无双的脸沉了下来,她语气阴森森,目漏凶光,看来已是动了真怒了。      又是一个身形一晃北辰灏宇身上又是多了一道伤口。      “唔,狂妄的小子,真希望你的身手和你的言语般匹配,真可惜,这世上没有谁以凭口舌便杀人。”她桀桀的笑着,将沾血的手指伸入面纱中舔了舔。      “皇子的血液果然如同美酒般的醉人啊!”她如品酒般沉醉的眯上了双眼。      “时间也不早,本尊现在也是玩够了,小子纳命来吧!”凤目睁开,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无双不再躲避北辰的攻击,如同狩猎的飞鹰般直扑北辰灏宇而去了。      “念之守护!”在这生死关头下,北辰灏宇沉住了气,将玉牌中学到的功法全力施展了开来。      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活不过这晚了,他脑子里一幕幕的浮现出和红的每时每刻。心中只是涌起了一个念头,一定要多撑片刻!这为红和孩子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一道金光从他双手间喷薄而出,他双手结印硬生生的和无双对了一掌。      刚看见北辰灏宇结手印之时,无双心中就涌起了极大的不安,她记得当年夜月逃离神宫时所用的招数也是有着奇特的手印。      但她自恃自己数百年的功力,虽是有点忌惮但终究没有放入眼中。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高明的功法也只能是不堪一击。这是无双在漫长的岁月中得出的一个结论,并把它信奉为真理。      一接触到北辰灏宇的双掌,无双便知道这次自己错了,太过自负却是让她吃了一个大亏。      那金光如实质般结成了一个盾牌,她的一掌拍上竟然无法将其撼动,更让她震惊的是这一掌大半的力量居然被这盾牌反弹了回来,全部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自己身上。      无双闷哼了一声,身躯受了重击似的飞了回去,脚一沾地就连续退了数步,几乎是重心不稳的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她捂住了胸口,遮面的薄纱上溅上了血迹。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自称为神竟能如凡人一般受伤流血,看来你这个无双神也不过如此了!”北辰灏宇大笑道,也是吐了一口鲜血。      “呵呵呵呵!”无双怒极反笑,也是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北辰灏宇见她这般反常,便是暗中将真气提起,他知道她即将展开更激烈的反扑了。      不待无双下一步的动作,北辰灏宇又是哈哈一笑,闪身掠入了一边的密林中。       ☆、七、无双之悲   “啊!”一声惨呼之后,红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然后便是没了声响,寂静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婴儿响亮的哭声。      “是个女儿。”夜月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她掏出一块手绢将孩子擦干净,然后扯下一幅衣料小心地包裹好。      “好漂亮的孩子啊!”夜月将小婴儿放到了红身边,红挣扎着坐起来将孩子紧紧的抱住了。      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的,眼睛鼻子都是皱着一团,小耗子般的哇哇地哭着。这模样不说难看了,怎么也和漂亮扯不上关系。可都看在红和夜月的眼中,便是觉得这孩子就是十分的好看,怎么看怎么都是爱在心上。      “女儿,我的乖女儿……”红抱着怀中的婴儿,深情地亲了她一口。      这孩子让两人暂时忘记了危险,夜月不由笑了起来,她伸手递了两颗麒麟果给红:“你现在太虚弱,没有办法喂养孩子,这是最后两颗麒麟果,你先把它喂给孩子吧。”      言罢夜月便是起身站了起来:“红,你先带着孩子离开这里,去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      也不待红再说什么夜月转身就往崃山深处去了,现在北辰灏宇身在险境,若是一旦被无双击杀,无双便会很快的找到这里来,为了红和孩子的安危,她必须争分夺秒的赶过去。      一定一定要坚持住!夜月在心中呐喊着。风呼呼地在她的耳边刮过,已将自己速度提到极限的夜月除了担忧心中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      红看着夜月的背影,深吸了口气,她先拿了一颗麒麟果给孩子吃了。孩子吃了果子后竟然也不再哭,静静地睡熟了。      红又撑起身子坐了起来,自己也是服下一颗,闭目调息了下,她睁开了双眸,神色复杂的看着怀中的孩子。      终于她下了一个决心,站起身来抱着孩子往风息城的方向掠去了。      天亮了,淡淡的晨光带着微凉的薄雾弥漫在树林中,本该是雀鸟欢鸣的清晨现在却是没有一丝的声音,整个树林安静的可怕,只听得见一男子发出风箱般的喘气声。      正是北辰灏宇。      在之前意外击伤无双后,他不再和无双正面抗衡,转而躲入了密林中,凭借地势只是闪躲游走着。      这一招完全出乎无双的意料,但更是激起了她必杀他的心了。但北辰灏宇对这片山林十分的熟悉,他并不与无双正面抗衡,采用了边打边躲的游走打法,无双一时半会竟不能奈何他。      他浑身都是鲜血,凭着念之守护支撑到现在也算是奇迹了。看着微亮的天光,想着红和夜月应该应该脱险了,他心中一阵宽慰。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舒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他背后猛地起了一阵风,回过神之时,一只手已是印在了他的背心之上。      他用尽力气转过头去,却是无双那没有一丝感情冰冷的双眸。      “到此为止,一切都结束了……”面纱之下看不见无双的表情,但语音中的寒意已经让北辰灏宇的血液全部冻结了。      “红……孩子……对不起,不能再守护你们了……”北辰灏宇喃喃道,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了,阳光在他眼中模糊成了一块块的光斑。无双那掌中的气劲已经震碎了他的经脉,他刚刚才抹掉了血迹的脸上,七窍中涌出了大量的鲜血又将他的脸给模糊了。      意识慢慢地消散了,无尽的黑夜遮住了北辰灏宇的双眼。      玉手收回,北辰灏宇的身躯缓缓地倒下了。      无双冷哼了一声,也不再看北辰灏宇便是准备折身去追击红和夜月了。她知道这一击之下,北辰灏宇绝无生还机会了。      正当这时,异象突生。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北辰灏宇的胸前涌了出来,那光芒之盛竟然也射的无双眯上了眼。      金光中,一个挺拔飘逸的身形浮现了出来,是个面色如水白衣黑发,神色中有着说不出的悲悯之色的年轻男子。      一见这个男子,无双便是一步也动不了了。      “易……”她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眼泪竟然是夺眶而出。      “无双……”那男子开口唤道,语气中带着责备。      “你为何还是如此的执念?放下一切就这样的难吗?”易说道,神色中全是失望。      “易,你没有死?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无双不答男子,失去了心神。      易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只是我放在那白玉牌中的一抹神识,我多么希望能看到你变成以前我第一次见的无双啊,可是你竟然还是这般的残忍好杀。”      “我问你,你对这天下真的没有一丝的怜悯之心吗?”      “这众生在你眼中到底算的什么?你就真的没有一丝的人性了吗?收手吧,无双……”      “怜悯?怜悯!又有谁怜悯过我呢!易,你知道吗?以前的我只在乎你,你便是我的全部,即使这天下一切将我舍弃,只要你心中有我那又如何?我只想问你,我在你眼中又算什么!人性又算什么?我早就不是人了,我是神!是神!是你亲手将我变成的无双神!”无双大喊了起来,她的泪水浸透了面纱。      “你至死都要诅咒我,只是为了那个卑贱的女人,你爱护这天下苍生,我便要将你爱护的一一毁灭!”      “既然你要我长生不死,置身这孤绝的人间地狱,那就让这人间变成地狱和我做伴吧!”      那男子不再说什么,一声叹息之后金光慢慢地消退了,那男子的身形也随之消失不见了。      无双看着那男子消失,不由身躯一晃。她伸手扶住了旁边的树干,勉强稳住不至于摔倒在地。      看着躺在地上的北辰灏宇,她又打起精神来,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去取他胸前的白玉牌。      那玉牌上已经是沾满了北辰灏宇的血,无双紧紧的将它捏在手中,然后按在了胸前。      “易……易……”她喃喃道,脚下一软竟然是跌坐在了地上。      泪断线珠子般的滴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溅落在地上,从晶莹剔透变成了粉红然后变成了深红,滴在地上溅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血色之花。      竟然是血泪!      突然一个身影闪电般的掠了过来,一晃便是带走了地上北辰灏宇。      来人正是是夜月,折返回来的她刚好看到了易从玉牌中现身。看到生机全无的北辰灏宇她心中一沉,思虑之下并没有立刻现身,只是藏在一边静候时机。      等到无双取了玉牌跌坐地上那刻,她窥准了时机,从无双手上抢得北辰灏宇。      不管生死,都必须带走他的身体!夜月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虽说疯狂但也不是不能实现。      或许这是救北辰灏宇唯一的办法了,下了这个决心后,她便是出手了。      这一变故并没有惊动无双,在她眼中刚才夜月救人那幕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仍是紧拽着玉牌跪坐在地上,除去这玉牌,天地间任何事情都不能引去她的注意。      天色已经大亮了,清澈的阳光顺着树叶的缝隙落入了林中。此时正是初夏之时,一地的芳草地上开着不知名的野花,花瓣带着的早晨薄雾留下的露珠,在斑驳的阳光中熠熠生辉。树林中,鸟儿也开始鸣唱,似乎这是个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的清晨而已。      一道阳光落在了无双的身上,低声啜泣的她哪有刚才杀人时的冷酷,就和世间一般为情而伤的女子无异。      突然她扯下了自己的面纱扔在了一旁,扬起脸来让脸完全暴露在这阳光中。      她的脸乍一看和月夜、红一模一样,但细看之下已经是布满了细细的裂纹了。脸上那两道血泪都已经干涸了,凝成了两道血痕,在阳光显得特别的刺眼。她停止了哭泣,双目紧闭羽翼般的睫毛微微的颤动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双嘴角上扬,竟然是笑了。      轻轻地睁开凤目,眸子中闪动着慑人的光辉,俨然是已经从刚才那痛楚中恢复了过来。      “真没用,这么久了竟然还会为这个男人哭!”她轻声自责道,“也没有发现竟然还有这么一块玉牌,也难怪夜月能学到红月之伤呢!”语音清脆如珍珠落玉盘,好像变了一个人说话般。      这么长久的年月中,要说真让她学到什么,那就是学会了关闭自己真实感触。作为一个“神”,那些感触都是多余的累赘罢了!此刻的无双不再是刚才那有血有肉的女子,又是变成了她习惯扮演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神了。      言罢也不擦脸上的血痕,轻盈的站了起来,又是拍了拍双手上的尘土:“唔…他们应该跑不了多远吧?现在应该还能追上他们呢!”      无双低声自言自语道,再也没有刚才悲戚的模样了,自顾自的说着即将展开的追击竟然有些雀跃的模样。 ☆、八、繁花倾颓   一阵风突然拂过了林间,这风来的奇怪,只是打着旋儿从无双身边掠过,然后在她身前夜月离开的方向停住了。      越来越好玩了,无双心想到,停下了行动,眯起了双眼。      那小旋风带着火光散开了,一个身影在中间显现了出来。      “这次换我来保护他们!”一个冷冽的声音在风散去的地方响起了。      “唔,有意思。你以为你的神祗血统觉醒了本尊就不能奈你何了吗?”话音还未落,无双一个闪身,她刚移开,一道火光带着雷霆之势便是落在了她刚才站立的地方。      “真可惜,觉醒的晚了点,你的孩子已经出世了吧?”无双轻笑道。“看看你狼狈的样子,这个身躯受损太厉害了,你对本尊而言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      “在我杀你之前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红……是什么让你觉得你可以守护那些你想守护的人呢?”无双话锋一转,冷得像块寒冰。      她终究要出手了,红双手结印于胸前,衣袂、乌发无风自动。      “是你永远不会懂的东西,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是——”      失血苍白的嘴唇中吐出了个字:“爱!”      一阵风猛地朝红扑了过去,同时红手印中红光爆现,如同盛开的红莲般灼眼,这便是红燃尽生命舞出的红月之伤!一时间在这耀眼的红光下,天地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无双若有所思的看着这红光,竟然没有一丝要躲避的意思。      “愚蠢……”当她的身影即将被那红光包裹住时,突然恨恨地说道。      “红!”幽暗的山洞中一男子大喊了一声,睁开了双眼。他刚才在梦境中见到了红,这个梦是这般的真实,他甚至觉得红就如梦中所见般化作了红光。      “别动!”一个女声制止了男子的呼唤,“气沉丹田,守住灵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北辰灏宇感觉到那双手正按在他头顶,他看到一道道红光正从自己头顶上发出来。      是夜月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同与往日的平静,竟然隐隐的透出了紧张。北辰灏宇不敢再胡思乱想了,赶紧按照嘱咐闭目凝神运气。他只觉得自己身躯意识在不断地下沉,好像即将陷入一片无边无尽的黑暗中去了。      当北辰灏宇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夜月的踪迹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在无双一击之下身死当场了,但为何自己却还能再醒过来呢?他抬起自己的双手,这手不再是自己原来的手,他再摸摸自己的脸,脸型也不是自己熟悉的样子了,他能感到自己现在是变了一个人了。      正当他被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惊呆了的时候,一个人自洞口进来了,是夜月。      夜月脸色苍白,一脸的憔悴。      “我这是死了吗?”北辰灏宇问道。      夜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可以这么说,和无双一战中,你的肉身受损太大,全身经脉尽断,骨骼尽碎了。”      “那?”北辰灏宇惊讶的问道。      “我用无双抽离神识的办法,将你的神识移到了赤封的肉身中。”      赤封的肉身?北辰灏宇突然想到月夜之前击杀赤封是在凉城之外,也就是说自己已经崃山千里之外的凉城了。      “离崃山一战已经过去了旬月了。”看出了北辰灏宇的迷惑,夜月说。      北辰灏宇明白夜月说的意思了,想着不管怎样只要自己还活着便是幸运了。      他谢过了夜月的救命之恩,正想问红和孩子的情况,却发现夜月神色有异。      “红呢?孩子呢?”他的心像一块铅一般的往下坠,然后疯了似地跳了起来。      夜月伸手拉住了他:“你若是想去送死,便去吧,若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给我冷静下来。”      夜月虽然虚弱,但说出的话如千斤重锤般敲打在北辰灏宇心上,将他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夜月告诉我,她折返回去已经没有看到无双和你母亲了,她以为你被无双带走了,我们也并没有想到红竟然会把你安置在风息城外。      “夜月让我先适应新的身躯,她自己休整了几天便去风息城了打探消息了。谁知道这一去便是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才知道她去寻找你们,却被无双发现了行踪,她之前为了救我已经消耗了大量的元气,竟然没有了逃走的能力,她终究被无双擒回了神宫。我没有和无双硬撼的能力,不得已一直苟活到现在,这些岁月里,我一边躲避无双爪牙的追杀,一边找寻诛杀无双的办法……”      燃烧了一夜的烛火渐渐微弱了下来,忽明忽灭中摇曳着一洞的明暗,父亲的眼中闪烁着微光,也不知是不是泪光。      我早已调息完毕,听父亲讲这一段过往,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北辰灏宇,出来吧!”当我正想开口之时,洞外传来了一把阴柔的声音。      我心中一沉,父亲的脸色也十分的暗沉。      无双终究是追来了。      紧接着“轰隆”一声,那石门便是四分五裂,碎石乱溅。一阵尘土飞扬中,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洞口。      尘土散尽后,我们终于看清楚了无双的样子。她依旧轻纱掩面,看着我们的眼睛中狠厉的光芒稍纵即逝。      “夕颜,如若你现在乖乖献上你的躯体,本尊或许会饶你父亲一命。”她阴阴地说道。      “真没有想到,我娘子的躯体这么讨人喜欢,居然连这个妖物也被吸引了。”一旁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洒脱慵懒。紧接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一侧的岩石上,那人只是静立着却是站成了一幅画。喵呜一声,一只小猫般的小动物形影不离的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羽飏!”我失声呼道,听我唤他,羽飏转过头来冲我微微一笑。      目光清澈,满脸的歉意:“娘子,是为夫来晚了,接下来就交给为夫来对付这妖孽吧。”      他脚边的雷兽也是摆了摆尾巴,好像是给我打了个招呼般。      “昨夜你离开后,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说着,竟然很没有用的眼泪也涌了上来。      “傻瓜你就这么不信任你的夫君么?”冥羽飏浅笑着,但又是神色一黯,“也怪我没有及早的察觉她的幻术,被她困了半宿差点吃了个大亏,还好你并没有什么事。”      “灵族人!本尊已经想不起最后一次见到灵族人是什么时候了?真是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灵族之人。”无双叹道。      在无双说话的时候,羽飏一眼都没有看她,只是深深地凝望着我。这一刻我感受到他传达给我的无数的爱意,接着他冲我微微一笑。      我心神一怔,觉得他这个笑和以往完全不同,那句“小心!”还没有说出口,他已经化成一道黑芒径直往无双处扑了过去,同时他身边的小雷也迎风一晃,变作了猛兽模样也是跟着扑了过去。      他们速度极快,即使是落入我的眼中也是黑白的两道光芒。      无双皱起了眉头,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皱起了眉头,看来她对这灵族人是相当忌惮的。一声轻叱,无双身躯一晃也是神色凝重的迎了上去,一时间两人一兽便是恶斗了在一起。      我见此情景虽是心急如焚,却只恨根本加不进这个战圈,更不说能帮上什么忙了。      我从来不知道羽飏是这般的厉害,即使是面对无双竟然也是有一搏之力。可想到那无双毕竟是存在了数百年的神族后裔,一颗心也是悬在了嗓子眼处。   正担心着,激战着的人影突然一下分开了。      小雷发出了一声吃痛的声音,无双玉掌腾起了火焰,一掌将小雷劈出了战圈。这一击极重,小雷接连翻了几个滚才停了下来,痛呼一声后身子又变成那小猫的模样,显然是吃了大亏。      我掠了过去,抱起受伤的小雷,只见它口角溢出了鲜血,染红了嘴边的白毛。虽说不能说话,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全是痛苦之色。没有一丝犹豫我将真气输了一道给它,父亲也来到我的身边,他伸手接过小雷。      “没有什么大碍,它受了内伤,看来一段时间内都会保持这个原型了。”检视了小雷的伤势后,父亲沉声道。      听到小雷并无生命危险,我松了一口气。正当此时,冥羽飏那边突然传来了“轰”的一声。抬头一看,激战正酣的两人各推出一掌,掌风一碰触到便掀起了力量强横的气浪,一声巨响后又生生将两人推开了去。      这一轮似乎谁都没有讨到好,但我心中升起了不安的感觉。      羽飏背对着我,只给了我个黑色的背影,虽说看不见他的脸,但我发现他下垂的手上有一道血痕。      他受伤了!我脑子不由嗡的一声,心中一窒。 ☆、九、同归于尽      “真是不自量力!”无双冷哼了一声,刚才那番恶斗似乎并不能奈何她半分。      “是嘛?那你为何也受伤了”羽飏徐徐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风卷过来,双的面纱便是成了碎片,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比起你受本尊的一掌,这点伤实在是微不足道。待我换了新的身躯,这个身躯就算化为飞灰又何妨?      “只是可惜了啊,可惜了,这可是夜月的身躯呢?不知道她残留的神识看着自己的爱徒摧毁自己的身躯又做何感想呢?”      无双吃吃地笑着说。      我心中暗叫不好,果然羽飏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了起来,显然已经被无双这番话激怒了。      “羽飏……别中计,她这是想要激怒你。”我轻声呼唤着他。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滚出我师傅的躯体!”羽飏一声大喝,又是欺身而上了。      一时间我也想不了太多,一跺脚也是随羽飏掠了过去,我知道无双的手段有多可怕,我不能让羽飏有危险。      我们一前一后扑向无双,火凤出鞘,我人还没有扑到跟前便冲无双挥出了一剑。      无双不慌不忙,她迎上了羽飏,瞬息间两人便是交手了数招,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只听见羽飏一声闷哼身形急速朝后褪去,而我挥出的炎火之凰正到了无双身前,她竟然也不躲避,以掌去接火凤,她的掌中腾起了火光,炎火之凰竟然在她的掌下消散了。      紧接着,似乎受到炎火之凰的冲击,无双头也快速后退着,她收回玉手于身前结印,手中红光乍现。      “红月之伤!”一旁的父亲大喝道,“颜儿小心!”      我仍是向前掠着,去势极快,听到父亲的提醒我不心中一沉,可是已经来不及停下了。      果不其然无双陡然停住了去势,微微一笑后如同流星般径直冲我而来了。      我听见身后传来了衣袂声,我知道是羽飏和父亲正同时朝我掠了过来,可是终究来不急了。      无双的手掌已经击中了我的胸口,那手中红光大盛竟然将我拉扯住,我挣扎了一下,发现竟然无法挣脱她的手掌,我听见自己心脏发出了怦怦的巨响,然后身体竟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身后传来了两声闷哼,我听见羽飏和父亲身躯落地的声音。然后我骇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无双周围竟然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实质般的光罩。      猝不及防下被结界弹开的羽飏又是飞身过来,他面色黑沉,一掌又一掌的拍在结界上。      他是想击碎这结界,可这又是谈何容易,当初赤封的结界夜月都不能硬闯,更何况这一招现在是由无双使出来,更是威力巨大。      父亲也是欺身上来,也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击打着这结界,受到这结界的反噬两人身上都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时血流不止。      见到两人不顾一切的样子,我心痛万分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      也不理会试图击碎结界的两人,无双又是冷笑了一声,收回了双手,一个腾身后如同落花般从我头顶飘了下来。      仍是玉手结印,呼吸间便是按在了我的头顶,红光又是大盛,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时我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无双的目标从一开始便是我,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可笑我竟然将自己送到了她的手上。      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了,我万念俱灰,结界外的两人也是面如死灰。      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嗖的一声,我看见一只支箭穿破了这结界,虽然受了结界的阻力仍是射中了无双。      这是北辰家族的灭神弓射出的灭神之矢,这是传说中能诛杀神祗的远古神兵,作为北辰家族的守护一直深藏在北辰皇宫中,在我夜探兵营时曾见到北辰烨拿着的它。      原来他带着灭神弓到天阁是为了这一刻。      虽说这一箭并不能击杀无双,但也是将这结界穿透了。      这一箭插的不深,并未射中无双的要害,但她仍是一声痛哼从半空翻转落地,一把从我身后钳制住了我。      同时北辰烨的声音响起了:“大胆妖女,如若你此刻放了夕颜,朕留你全尸。”      我缓了过来,一下便看见了来人正是北辰烨,他身边除了李朝官竟然还跟着的是天阁的万瑞等人。      “烨哥哥,万将军……”我用尽力气但仍是虚弱的说道。      “颜儿,别担心,昨夜冥羽飏已经将一切告诉我们了,这场战争不过是这个妖女的一场游戏罢了,既然知晓内情,朕已和天阁诸人携手诛灭了阴凌等爪牙,现如今更不会让天启男儿再自相残杀、血流成河了!” 北辰烨说道,他身边的万瑞等人也是纷纷点头。      “哈哈哈哈!留我全尸!好大的口气,北辰烨你可知本尊是谁?”仰天长笑后无双语气一转,根本就没有将北辰烨等人放在眼中。      “你不就是那无双神么?也不知这固步自封的神能不能与朕的十万大军相抗衡呢?”北辰烨的话中带着嘲讽,他一挥手,四周便是响起了甲胄之声,那整齐划一的步伐声震得地面也是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无双的脸色终于变了,她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到以一敌万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以天地自居,那你也得拿出对抗这十万大军的能耐。”北辰烨冷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只是他话音还未落,无双便是行动了。      一股大力拉扯着我急速后退,原来是无双想趁包围圈没有完全合拢之时突围。      这时我才见识到无双的实力是那般的强横不可一世,一路杀过去,竟然没有一合之将。虽说这些兵士都不惧怕死亡,和无双的实力相比只若蚂蚁撼树。冥羽飏和父亲都急速追了过来,甚至他们身后的北辰烨和万瑞等人也跟着追了上来。      无双也不再保留实力,又是一衣袖拂过,前方便是数十人被击飞开来,她微微喘了口气,一个腾身便是跃出了这个包围圈。      紧接着她再次深深吸气,又是将速度提至了极限,竟然挟制着我远离了这战圈。      可毕竟她带了一个人,速度仍是有影响,后面的人追的紧,一时她竟然也没有办法完全离开众人的视线。      “不好,是流沙!”恍惚中听到不知谁大叫了一声,紧接着身后追兵中爆发了一阵惊呼。我感觉脚下一软后整个人好像陷进了一个极大的漩涡中,再扭头看着无双,她的眼睛里满是慌张神色,这是我从未见过的无双神流露出的神色——恐惧。      原来无双神也有惧怕的东西,自小在这沙鸣山玩耍的我自是知道这流沙的厉害——一旦是陷入流沙之中,越是挣扎便是越陷得深。      无双挟持着我一跃而起,却不想落脚之处竟是刚好踏上了这片流沙。想来她虽然是长生不老,终究不是不死不灭,强横如她也是害怕被这流沙所埋葬。      想到终究有能让她害怕的东西,我心中不由一阵欣然,即便要我来陪葬也是值得的。      我们陷入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两人便是被流沙拉得陷到了腰之上了。      无双努力地动了动身躯,却发现是越陷越深了,她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想要借力跃出这流沙中。意识到她用意,不待她手松开,我使出浑身的力气反手将她紧紧抱住了。这一用力下,两人又是陷得更深了,眼看沙子便是要漫上我们的脖子了。      “不要!放开我!”无双尖利的声音大喊道。      “颜儿!放开她!”羽飏大喝道。      两个声音同时传入了我的耳中,无双和冥羽飏竟然同时失声大喝。      意识到自己摆脱不到这个流沙,无双终于彻底地慌了,声音也变得颤抖了。      意识到我是要和无双同归于尽,冥羽飏也慌了,再也没有往常的镇静,声音也是颤抖了起来。      别过来……我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用嘴型向着冥羽飏说着。      他已经被赶上来的天阁诸人拉住了,父亲也是力竭颓然跪倒在了黄沙之中。      流沙很快就漫过我和无双的嘴,然后是鼻子,再然后是眼睛。      我闭上了双眼,在这最后的一刻,世界竟然安静的可怕,我的心中居然没有了恐惧,想着会和无双同归于尽心情竟然如释重负的坦然。若是要说还有什么遗憾,那便是觉得亏欠了冥羽飏太多太多了。      黑暗的尽头是什么?在无边无际的永夜的笼罩下,我竟然看到了那一树的桃花,开得那般的熠熠生辉,美轮美奂。是谁摇动了树枝,那粉红的花瓣纷纷扬扬坠落,飘散在这永恒的虚无之中。 ☆、十、神宫磐隐   这是天亮了么?      一缕天光落在了室内的地砖之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圆形亮点,除此之外,这个石室中完全不能感知到白天黑夜。      算来从我醒来那天到现在已经是两年过去了,这两年中我没有见过一次外面的世界。在这个地宫中我已经快忘记了太阳和月亮的模样,只是当我偶尔闭目休息的时候,脑海中会浮现出一片璀璨的星空。      隐约中我记得在哪里见过这片星空,可我却不能寻找到这星空的源头。      当我从一个无边无际的黑色梦境中醒来的时候,我忘记了我是谁,也忘记了之前经历的一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或如神宫中的婢女所说的一般,我其实一直都是在这里的。      她们告诉我,作为无双神圣女的我自出生起便是在此侍奉神灵,只是两年前一次练功时出了差错,走火入魔后差一点神魂俱灭。若不是无双神及时出手救助,只怕不只是失忆这般简单了。      可是在我内心深处觉得这不是真的,我不应该一直是在这里的。不然我的脑海内不时浮现出的那些画面又是哪里呢?那些阳光,微风,红色花海,还有灿烂星空,皎洁明月又怎么会出现在脑海中的呢?      可是要再深一点的回想那些,我的头就会痛的要裂开一般。婢女告诉我这是那次走火入魔的后遗,所以我也不愿再去深究那些事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便是在神宫中到处逛,除去无双神居住的神殿,几乎整个神宫都被我逛遍了。神宫中虽然不见天日,但也并不是阴森可怖,相反的是这宫殿中金碧辉煌,处处都燃着长明灯,甚至有些地方都镶嵌了夜明珠来照明。      这个神宫说起是个宫殿,但在我看来实在是更像一个坟墓,这里的人都是那样的死气沉沉,没有温度。虽然我没有踏出神宫半步但我也曾到过神宫大门处,我甚至在那里发现了刻着神冢字样的石碑。无意中听到女官闲聊,说这神宫在很久以前曾经是神的陵寝,证明就是神宫门口还留有陵寝的断龙石机关。      我对神宫的来历并不感兴趣,那些话也只是听听而已罢了,我更喜欢神宫走道中镶嵌的那些夜明珠,因为我醒来后发现自己贴身也带着一颗。虽然和神宫的珠子有些不同,但它一样会在黑暗中发出光芒。      每当我端详那颗珠子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我总是觉得珠子在黑暗中发出的柔柔的微光,就像谁注视着我的温柔目光。      前些天女官来告知我,这两天不爱大人就要回来了。我心中不由有些期盼了,这个偌大的神宫中除了他,我几乎没有熟悉的人了。      虽说我身为圣女身份尊贵,但宫中之人皆是待我冷淡,除去伺候我日常生活的两个婢女,其余之人几乎不与我说话,若是路上偶遇我俱是施礼不语,更有甚者远远的便是绕道而行。      神宫诸人的这种种行迹说是敬畏倒不如说是刻意回避,而神更是一个神秘的存在,这两年除了屈指可数的几次隔纱相见,我甚至能神的面都不得一见。      我不知道是否在我失忆之前便是这样的,若是真是一直都是这样的活着,那么即使是失忆也并没有损失什么吧?      但是不爱大人和她们不同,和这些神色木讷的侍婢些相比较,他更显得有血有肉,更像一个真正的人,      这两年里虽然他在神宫里呆的日子不多,但他每次外出归来就会给我带点新奇玩意,他还会给我讲神宫外的一些趣闻。他是我死水般的生活中唯一的波澜,他还是我的未婚夫。      既然我根本记不起自己的过往,自然记不住这个未婚夫。只是我醒来那日,他就守在我的床前。      “我是谁?”      “你是夕颜。”      “那你又是谁?”      “我是你未婚夫,我叫不爱。”      ……      我问一句,他便是答一句。到后面我已经记不住自己究竟问了多少问题了,但是他眼中那抹悲伤神色却是深深触动了我。      一开始我不愿意亲近他,他给我说话也懒得搭理。可是他依然对我好,悉心的照顾我,耐心的等待我愿意和他说话的那一刻。      “夕,你可喜欢这个?”一日他归来后,又从堆满桌子的小玩意中拿了一个问我。      这一次我没有像以往般的冷漠了,我眼前一亮,笑着点点头接过了他给我的东西。      这是一对小糖人,一男一女都着喜服,眉眼间都是笑逐颜开,好不欢喜的模样。      我拿着看着只觉得真心好看,依稀间眼前浮现出一黑衣男子的笑容,他嘻嘻笑道:“颜儿,你看这两人可是和我俩一般般配?”      这个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我甚至来不及看清楚这个男子的样子。正想深思之时,却又觉得额间一阵灼热,竟是痛的我扶着额角呻,吟了一声。      “你还好吧?”不爱扔下了手中的东西扶住了我。      我轻声喘气:“头好痛,有些人和事不断的闪过我的眼前,可是我就像隔了层纱一般看不真切……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一双冰冷的手握住了我同样冰冷的手,我抬头入眼的是不爱的凝视我的眼眸。他目光炙热,犹如实质般的灼痛了我的眼睛。      他的眼眸中充满了苦痛之色:“那次真的是让你伤的如此之重么?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不明他为何突然发此问,只是扶着额角轻声喘息道:“这点痛算不了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阵沸水浇上了额头的感觉袭来,我不由闷哼了一声。      “莫非真的只有献上魂丹,无双神才会放过你么?”他低声自言自语道,“又或是……”      “夕……做我妻子可好?”前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略一思忖抬头问道。   他这话来得突然,我一下竟然回不过神来。      我眼前却浮现出桃花树下,落英缤纷中,一面目模糊的男子也如此这般问道。      “颜儿,做我的妻子可好?”他语气柔柔的如同拂面而过的三月春风。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他的脸?泪水竟然会涌上了我的双眸?      再轻摇头,泪光中这男子和不爱的脸重合了。      不爱仍是注视着我,他的眼中有很多讯息,但我却捕捉不到。我抽出双手想去摸他的脸颊,想把这个男子看个真切。      我怕他就像我脑中的那些画面一般只是个虚拟的存在而已,我害怕那种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感觉,我害怕失去他……      不爱捉住了我的手,他有些不知所措了:“你流泪了?”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上了我的脸颊帮我抹去了那泪水。      “我愿意……”我直直地看着不爱,却是对着那桃林中那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说道。      “太好了!”不爱激动地跳了起来。“我马上去禀告神。”话音未落他旋风般的出了房门。      他并没有耽搁多久,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便是又来到我的房间了。      “夕你再等等,神已经应了我的请求了,待我这次去为她觅得魂珠归来,就是迎娶你的时候了。”不爱说道,语气中除去了激动还带着一些什么。      我没有法去分辨不爱话语中的含义了,只是迷迷糊糊回报了他轻轻的一个颔首,待稍微缓过来后,我才意识到刚才已经把自己嫁掉了。      也罢,我本就是不爱大人的未婚妻,成婚也是迟早之事了,这样一想我也就欣然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      他这一去又是旬月,神宫女官今日来告知我明日就是不爱大人回来之日。      这么说明天就是我们成亲的日子了么?我的心中不由一阵恍惚,看着房间内无双神让人送来的那些箱笼,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摆在我面前的便是一套喜服,大红的绸缎上绣着金丝的凤凰,在烛火的映射下更显得美轮美奂。一套华丽的黄金头饰放置在一边,同样的凤凰纹饰,金丝流苏轻垂,美得不像人间之物。      烛火摇曳中,头饰闪烁着迷人的光芒,红衣也似乎艳丽如血色,这一切太过美丽更显得不真实。      如梦如幻,或者这一切根本也只是个梦境罢了。 ☆、十一、血色婚礼      婚礼在隔日午时举行了,梳妆打扮停当后,一个面无表情的神宫女官给我盖上了喜帕,径直把我带到了大殿之中。      喜帕是薄薄的红纱,我隐隐约约看到无双神端坐在神殿之上,不爱也是身着喜服静立在无双神宝座之下。      那女官走的不急不缓,我一步步尾随其后,每一步都走的似曾相识。      眼前又是浮现出那个男子来,仍是看不清面目,但我知道一定就是他。      这次他也是身着喜服,烛火摇曳中他柔声唤道:“颜儿……”我甩了甩头想将他看清楚,眼前他的面容仍是模糊的,但脑海中那双眸子却是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双眸子里就像装下了整个星空,满目的柔光就像那漫天的星光,我不由想起了我的那颗夜明珠在黑夜中的光芒,原来曾几何时我见过这样的目光!      我停下了脚步,竟然兀自呆住了。那女官又是不耐烦地拉了我一下,待我回过神来不爱已经迎下了石阶了。      他并没有去接那红绸,直接伸手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来到了无双神的面前。      “不爱,本尊今日已然是完成了对你的承诺了,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待你大婚后便是完成你对本尊的承诺吧。”隔着纱帘,无双神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我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承诺到底是什么,不爱的脸色暗沉了下来,但也只是一瞬,他立刻换上了笑脸说道:“不爱一生,只愿与夕共结连理,尊上让不爱得偿所愿不爱一定为肝脑涂地为尊上所驱使。”      “哼,呵呵!若不是你还有些许的用处,本尊何必与你交易。”无双神呵呵笑了起来,笑声中尽是不屑。      不爱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觉得他把我的手握得发疼。      “这神宫没有俗世的繁文缛节,你俩这便是成婚了,你了了这个心愿明天一早便是离开神宫,夕颜今后便与你再无半点瓜葛了。”无双神的语音又是倦倦的了。      “谢尊上成全。”不爱回道,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也没有再争执了。      我不知道他们话中有什么含义,只是木然静立。我只知道我的一切都是由无双神掌控,她要我怎么样我就该怎么样。      “唔,将魂丹呈过来吧。”无双神突然说道。      不爱拉着我起身来,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终究没有开口。      “夕,你仔细听我说,待我将魂丹给无双时,你就往神宫大门处跑去,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回头!”突然不爱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他并没有张嘴,我明白过来这是他用内力凝聚声线传入我耳中。      我不由呆了呆,他竟然直呼无双而不再唤其为神了。依着这两年对不爱的了解,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这边不爱已经来到无双神的纱帘前,他自袖中拿出了一个木盒,也不犹豫直接就掀了帘子走了进去。      隔着纱帘他和无双神的身影都变得模模糊糊的了,隐隐绰绰中见到他走到了无双神面前单膝跪下,手中举起了那个匣子。      无双神伸手去接那个匣子,似乎是打开了那个盒子,突然便是听到了无双神的一声吃痛。      “大胆!”她怒喝道,随即又发出了惨呼。      “敢问尊上,这鸩夜殇的滋味如何?”不爱冷笑道。      我心中闪过一道亮光,鸩夜殇!      这个名字好熟悉!这好像是一种非常厉害的毒!在我残存的记忆中一些画面飞速地闪过了。      恍惚间又看到自己落叶般从神殿前坠落,又看到那个男子头发一瞬间从黑丝变成了白发,强忍痛苦的他仍是微笑着:“我以为我会失去你了,幸好终于解了这个毒了……”      这一晃神间,我没有看清纱帘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紧接着不爱闷哼一声从里面倏地倒退着掠了出来。他将那纱帘也是扯了下来,帘子还未落地便有碎成了碎片,一个身影紧随着不爱从那激散开的碎片中掠了出来。      无双神动手了,一个闪身她掠到了不爱的面前又是一掌劈了过来。      见到不爱有危险了,我想也不想直接扑了上去,一掌便是朝无双神挥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举动,我知道我作为无双神的圣女本不能和违逆神的意图,但偏偏身体就不受控制的迎了上去。      “哼,真是本尊的好圣女啊!全是天生的反骨!若不是夜月抑制住本尊的神识,本尊早就将你神识打散然后杀光这些碍事的人,更也不会在今日中了你们的鸩夜殇!”无双神冷哼道,一抬手一股劲气便是朝我而来了。      “夕!小心!”不爱稳住了身形大喝一声又扑了过来,这次我清楚的看见他手中握了一柄剑。      他的剑一挥又是如软鞭般的缠上了无双神带着劲气的一掌,原来这竟是一柄软剑。      同时我终于看到了无双神的面容了。      可是,这还算的上是人的面容么?      看清楚她面容的我不由心神剧震!那张苍白的脸庞上布满了红色的暗纹,看上去十分的狰狞可怖。      再仔细看去不止脸上,她的脖子和手臂上都布满了这种暗纹,一眼看去她就像是个随时要碎掉的瓷人般,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这震惊的一瞬间,不爱又是中了一掌。      我连忙接住了不爱,他面如土色,嘴角溢出丝丝血迹。      “快走……夕,我杀不了无双神,但我仍然可以和她同归于尽。”他气若游丝的说道。      “她中了我的鸩夜殇,一时半会是不能随心所欲行动的,不然会加速她的毒发速度。”      “真可笑,就凭你就想和本尊同归于尽!”听他所说无双神不由哈哈大笑了起来。“就算你将本尊封在这神宫中,本尊不死不灭的寿命也总有办法能出了这神宫了。”      一声脆响,缠住无双手腕的软剑竟然碎裂了。      “那鸩夜殇又算的了什么?即使是让本尊这肉身尽毁,也是伤不了本尊元神,再复活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面前便是一具极好的躯体。”      “我还得谢谢你的鸩夜殇,虽说是伤了夜月的肉体,但让本尊意外的是这毒竟然也将她的残留神识压制住了,本尊太久没有像现如今般的轻松了。”      无双神一步一步的朝我们走了过来,她的动作变得十分的僵硬了,看来鸩夜殇虽然如她所说并不能伤害她的元神,但也会让她行动变得吃力了。      “不准伤害他!”我大喝了一声挡在了不爱的面前。      现如今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不爱死在无双神的手里。      “真可笑,你竟要保护他!你可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      “你好好的保护好他吧,你还记得你的薛神医、小虎子吗?桃源众人可都是他亲手屠杀殆尽的!”      “好好保护这个凶手吧,仔细的回想下那些火焰和鲜血吧!”      无双神边说边桀桀地笑了起来,她每说一句话不爱脸上的血色便是减退一分。      我额头又开始发烫了,眼前浮现出了熊熊燃烧的烈火,无边无涯如地狱般灼热。      “哈哈哈哈哈!”无双神狰狞地笑着,一脸的血痕抽动着,一步一步紧逼了过来。      在她的笑声中,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一幕幕的浮现在了我的眼前,那些濒死的人们的惨叫声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记起那日发生的事了,在那被大火照亮的暗夜中,我又是看到了不爱手中的剑挥下,应声倒地的薛神医和小虎子的鲜血溅上了不爱的盔甲。      “不爱!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屠尽桃源诸人啊!他们是那么的善良!小虎子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啊!”眼泪不由的夺眶而出,我倏地转身看着我身后的不爱。      他面色惨淡,嘴角抽搐了一下,竟然没有开口辩解。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这倒是为什么啊!”我拼命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哭喊道。      “对不起……夕……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一时糊涂”不爱惨白的脸像极了阴寒欲雪天的淡日。“我不配,不配拥有你……”      话语声戛然而止,不爱突然一把拉开了我。      一声闷响,无双那双像是要破碎掉的手印在了不爱的胸口。      “夕……你快走……”不爱反手扣住了无双的手。      并不是无双说的那样鸩夜殇对她毫无影响,此时她脸上又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看来夜月的残留神识又在和她抢夺这身体的所有权了。而不爱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钳制住她,一时间她竟然挣不开不爱死命的束缚。      “你这又是何苦……”看着不爱嘴角涌出的鲜血在他前襟溅开一朵朵血色的小花,我突然又将他恨不起来了。      “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罪有应得……你快走吧!”他嘶吼了起来,双眼都红了。      “休想!休想离开这神宫,即使本尊要埋葬在此,也得让你们陪葬!”无双神嘿嘿笑道。      “是嘛?”一把冷冷的声音响起了,随着这声音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阵风般的掠到了我的面前,几声轻响后无双舍弃了不爱,掠身后退直退到了台阶之上才稳住了身形。      “冥羽飏!”她晃了晃身躯,勉强站稳了后惊呼道。      “正是!”那熟悉的声音沉声道。 ☆、十二、痛失不爱      那个黑色的身影落到了我的眼底,如同一个烙印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      “羽飏!”我哑声呼道,身体也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来不及说一句话,又是迎上了无双的一击掌风,和他形影不离的雷兽也晃身变成了猛兽状扑了上去。      我想起来了,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了!之前失忆之时,时常浮现在我眼中的那星空般的眸子不就是羽飏注视我的目光吗?      两人一兽即刻恶斗了起来,都是无暇顾及我和不爱了。      无双先是中了鸩夜殇,又有夜月残魂的牵制,这一场过招她竟然在羽飏手下讨不了好。再加上羽飏有雷兽做帮手,这交手不过数十招无双便是节节败退了。      “他终于赶到了……”不爱虚弱地说道。      “别说话,你受伤了。”我俯下身检查不爱的伤势。      他的嘴角中不断有鲜血涌出,胸口也是被血染红了一片。我心中一紧,他的伤势竟然如此重。      一时间我竟然也没了主见,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他伸手按住我了的手,像是安慰我般说道:“别怕,我没事的。”      他的血浸过了我的手背:“那日祭台之上,是我鬼迷心窍受了水烟灵的蛊惑。”他直直地看着我,在他的注视之下,他的话语似乎产生了某种魔力,那日的画面竟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寂寥的祭台上浮现出一个孤独的身影,一人跪在地上双手圈起,似乎之前手中抱着什么。      他一动不能动,不是不想动是根本没法移动。这正是被冥羽飏点了穴道的不爱。      他咬紧了牙关,由于痛苦嘴角竟然渗出了鲜血。      “你真的愿意得到她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在了不爱的身后。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正是先知水烟灵。      那水烟灵径直来到他身边,轻轻一点便是解开了他的穴道。      他的手放了下来,双手握成了拳。      “你愿意得到她吗?只需要为我做一件事情即可。”水烟灵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愿意!只要能得到她,莫说一件事,千万件我都可以为你而做。”不爱狂喊了出来,却是声音嘶哑,泪如雨下。      “就这样我与无双这个恶魔签订了契约,她将你许给了我,但却要我去屠尽桃源诸人……“      “不爱……”我唤着他,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我将你还给他,这两年是我错了。”他望着我竟然微微笑了起来,又是费力的说道,“你恨我吗?夕……”      我想扶他起来,却惊骇的发现他胸口竟然被无双击穿了个血窟窿,触手可及处竟是温热的血水。      “不爱……不爱!”我哭倒在了他的身边,无助地只能唤着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就像当年我们小时候,嬉戏游玩那样声声喊着对方的名字。      那时候他不是李缬,他是我笑着喊着的不爱,而我也不是北辰夕颜,我是他声声唤着的夕。      一时间百感交集,我哭得不能自抑。若是,若是一切都和以前一样那该多好。      一阵劲风刮过,冥羽飏晃身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羽飏,快救救不爱!”我看着自己双手的鲜血悲泣道。      纵使不爱千错万错,纵使他罪孽深重我都不能将他舍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的面前。      “不爱,我不恨你,你别死!别死啊!”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不爱的胸前,看着他的鲜血止不住地淌了一地,我悲从中来,止不住的流泪。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哭着,谁想到最后见你,也是这般……”不爱微微一笑,轻呼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双目。      “羽飏,快想想办法,我不要不爱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抬头看着冥羽飏声嘶力竭的喊着。死寂中回应我的只有冥羽飏的一声叹息,他伸手将我拉了起来,大力的将我拥住,让我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      “他一心求死,用自己的胸膛去挡无双的一掌,他根本就没有自己留活路。现如今他经脉尽断,我也是无力回天了。”耳边传来了冥羽飏的声音。      他的话落到我耳中忽远忽近的,我已经失了心神,只能失声痛哭。      “他去了……”突然羽飏低语道。      我身体不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我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只有眼泪止不住的涌出。      不爱死了?怎么可能,这个和我一起长大,陪我无数次出生入死的不爱怎么就死了呢?      “不爱来找我的时候想来他那时候已经是做好赴死的决心了吧……”冥羽飏幽幽叹道。“两年前见你陷入流沙,我也是觉得毫无活着的理由了,但直觉一直告诉我,你一定不会就这样死去的。所以我一直徘徊在天阁附近,觉得只要自己留在这里,就一定会找到你。半旬前不爱竟找到我,请求我和他一起除掉无双神,我才知道原来你就一直在这沙漠下的神宫中。”      “我们商讨了这个计划,本以为万无一失但可惜跑了无双,这神宫地势复杂,若是找不到无双那么仍旧是留了个祸害。”      话音未落,一直在无双消失的地方徘徊的雷兽发出了低声的咆哮声,然后它一跃扑进了一条长廊之中。      “一定是小雷发现了无双的行踪。”冥羽飏低声说道,松开了我,“颜儿你带不爱先离开神宫寻个安全的地方等我们。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无双伤害你了,哪怕……”话未说完他低头轻吻了下我的额头,抬手拭去了我的泪水,深深地看我一眼后他转身跟着小雷奔进了黑暗的走廊中。      我再回头看了看不爱,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我知道他正在一个永恒的黑色梦魇中,再也不会醒来了。      我来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去擦去他嘴角的血渍,指尖抚过他的皮肤入手的是刺骨的冰冷。      温热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脸颊上,我的悲伤如同河流决堤般的泛滥成灾了。忆起过去的种种,我实在是亏欠他太多了。我爱寒晟澜的时候他是我的兄弟,我爱冥羽飏的时候他是我敌人,我谁都不爱,失忆的时候他是我未婚夫。其实原本就不该是我恨他,我原谅他,而是我该祈求他的原谅,我一直一直都忽略了他。      不爱不爱,你不是谁都不爱,你是爱的太深沉太绝望了。      你爱错了我。      “对不起,不爱,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你永远不要再记起我……”我喃喃说道。      抹去泪水后我转身朝着冥羽飏和小雷离去的走廊掠身而去了,我不再回头看不爱,任由眼泪洒落一路,我已经失去了不爱,再不能让冥羽飏独自去冒险了。      不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即便要赔上我的性命,这一次也一定要诛灭无双!我在心中暗暗发誓。 ☆、十三、红莲禁地      我追随着冥羽飏和小雷,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急速奔去。一路上我看到很多个神宫的婢女、女官东倒西歪的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满心疑惑,停了下来伸手去探她们鼻息和脉搏,却发现她们没有了一丝生机。但她们周身没有一丝的伤痕,也没有一点血迹,不像是被羽飏和小雷击杀的,这种情况倒像是死去多时了。      想起平日里神宫这些个女官一向都是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我心中不由又想起了水烟灵。      回想起了和水烟灵那一战,水烟灵对我的攻击毫不畏惧,即便是受伤也看不出她有丝毫痛苦。现在想来,或许她不畏惧疼痛的原因根本就是她原本就是无双的一具傀儡罢了。      在我将她击杀后,无双曾从她的尸体中取出了一个光团,想来这就是傀儡的神识了。父亲说过,无双能够攫取了人的神识,那么她再将神识注入傀儡中进而操纵这些傀儡的思想和行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也解释了为何水烟灵不生长的原因了,那根本不是水烟灵说的什么异能的觉醒,导致自身不再生长。想来那躯壳在放入神识之时便是一具尸体罢了,试问一具尸体又如何能生长呢?      这也难怪刚才大殿之上的打斗没有引来这些爪牙,她们原本就是傀儡般的存在,无双受了重伤,她们也就失去了力量源泉,又恢复了傀儡的原貌罢了。      我也不再管这一路东倒西歪的傀儡了,一阵急奔后径直来到原本该是这条路的尽头处。      这里本是一堵砖墙,但现如今已经被撞破了一个大洞了。定是小雷嗅到了无双的气息,它原本就是天生神力,撞碎这堵墙也是轻而易举了。      走廊本是一片漆黑,但那堵破洞中竟然透出了丝丝的冷光。      也没有时间多加思索了,我上前一步便是进入了那洞中了。      一进洞就是扑面而来的冷气,这种寒冷深入骨髓,纵然是我也是打了个哆嗦。      洞中虽然黝黑,但在黑暗中却是有着数不清的蓝色荧光。我靠近了最近一个荧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一人多高,周身冒出白雾的将那晶体之光裹在了一团氤氲之中,我伸手触摸那晶体入手就是极寒之感。      我用衣袖挥开那层白雾,白雾后露出了一块水晶般的晶体,但让我震惊的是,这个冰晶里面有着一个女人。      白衣长发,面色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是我不认识的一个女子。看上去没有一丝活人气息,应该这也只是一具尸体。      往前后左右看去,每隔几步就是一个这样的晶体,里面有男有女均是身着白衣了无生机的样子,看来都是无双冰封起来的尸体。想来这就是无双存放傀儡躯壳的办法了,这些不明来历的冒着寒气的冰晶便是天然的冰棺了。我顾不得寒冷了,跃上了一个冰棺的顶上,放眼看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借着这点点冷光将这个洞穴看了个仔细,这个洞穴十分的宽阔,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冰棺,这些冰棺呈圆环状摆放朝圆心收拢了过去,在中心的地方竟然有着一个硕大的晶体。      这个晶体看上去像是一朵盛放的莲花,和我脚下这些冰晶不同的是,那个莲花状的冰晶冒着的是红色的光芒。      我不假思索,往那朵莲花处掠去了,越靠的近越是将那花看的真切,在那些花瓣状的冰晶上还放着冰棺,一个人影也越来越清楚,正是伫立在那朵花面前冥羽飏,他身边正是小雷。      “羽飏!”我轻呼了一声。      “颜儿,你怎么来了?”冥羽飏回头见是我,轻轻地蹙眉说道。      “且不说你是我夫君我怎会让你只身涉险,那无双和我有着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手刃这仇人。”我拉住了他的手。      “此地处处透着古怪,你千万要小心啊。”冥羽飏无奈道。      我们也不再多说什么,小心的跃上了那莲花状的晶体之上。这个花瓣就像一个平台般,上面放了一个同样材质的棺材。我们凑近去看,那个冰棺中也是有着一个女尸。      那女子身着红色巫女式样的衣服,脸色惨白,秀目紧闭,黛眉轻蹙。      这脸是那么熟悉,我心神一怔。      冥羽飏也猜到了冰棺中的人是谁,他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      “母亲!”我低声悲呼道。      冰棺之中的人正是当年死在无双手下的我的生母红,看着我从未谋面的母亲我不由伏在冰棺上悲泣了起来。      正当这时异象顿生,一阵咔嚓声后母亲的冰棺裂出一道道的裂纹。紧接着一阵呜呜声从我们不远处传来了,这声音就像来自地狱的亡灵的哭声般,十分的渗人。      冥羽飏将我护在了身后,他神情专注望向发出这异响的莲心处。      我也站了起来,往前一步和他并肩而立,朝他看的方向望去。      莲心处红光大盛,隐约看到那里躺着一个人,看那衣服式样正是刚才跑掉的无双。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天灵盖中不断的涌出一道道黑气,慢慢的那些黑气在她头顶汇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不好!无双在将自己神识从师父的身躯中抽离!”冥羽飏变色道。      话音未落,夜月的身躯已经如齑粉般散开了,莲心中只剩下了一套软塌塌的衣服,红光也如实质般的将半空的那个黑影包裹了起来。      桀桀桀桀 !半空中那发着红光的影子发出了人声般的怪笑声:"想不到尔等能将本尊的本体给逼出来,算是这数百年来第一次了。"      “就算当年你们的师傅和父母均未能做到,虽说没有了炉鼎,但本尊的神识要灭掉你们也是绰绰有余了!到此为止吧,受死吧!”      虽说这声音不像人声,但仔细听来仍是无双说话的语气,这话音刚落一阵阴风从红影处刮来。      “念之守护!”冥羽飏一声大喝,双手间一道金光腾起,转瞬间结成了个金色的护盾。      那些黑气一接触到结界便是散开了,但又是快速的在半空中凝结成人形了。      “没有肉身,这念之守护根本对本尊不能造成半点伤害。”那人形红影阴阴地说道,又是化作黑旋风朝我们扑了过来。      这些黑色的烟雾如暴雨般击打着结界,只听得见噼里啪啦的一阵阵的巨响。      冥羽飏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的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滴落。      他快到极限了。这念之守护定然是父亲教授给他的,虽说父亲曾用这招让无双吃了大亏,但现在看来舍弃了肉身的无双更是不惧怕这个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难道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无双击碎结界将我们击杀吗?   不!绝不能就这般的束手待死!我的丹田中突然腾起了一道热流,熟悉的灼热感又是出现在额间。      我轻合双目,任由这股力量引领我。我的眼前走马灯般地浮现出一个个的人,有母亲,夜月,不爱,桃源众人,甚至还有那绿柔和死去的一些天阁将士。我感到身子慢慢的腾空而起了,一股股的火焰从我的身体中喷薄而出了。      “火舞!”无双的声音中带着诧异,那团黑影也是抖了抖一下。 ☆、十四、最后话语   是的,这就是火舞。      这就是在红锦火甸上母亲曾舞过的火舞,这就是在天启皇宫中我从北辰烨处得到的火舞。      说来很是讽刺,我曾在神宫中的藏书中看到了火舞的渊源。它曾经是远古神族为神献祭的舞蹈,后来被无双用来当作自己的祭舞,才让火舞流传到了世俗凡尘中,更是在机缘巧合下让夜月和母亲都学到了这火舞。      她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这火舞竟然蕴含着强大的威力,在母亲和她那一战中她已经领会到了火舞的威力,所以此刻见我祭出火舞那团黑雾也不由自主颤抖了起来。      我双手结印,火焰越来越盛,最后凭空响起了一声清啸,这火焰在我身前如实质般的形成了一只凤凰模样。      原本凤舞九天就能祭出炎火之凰,但此刻我用火舞祭出的这个火凤凰完全不同往日模样,这是我的神祗血统觉醒后第一次祭出的火凤凰。      在振聋发聩的清啸声中它从一个模糊的影子慢慢地清晰了起来,如同活物般它的每一根羽毛流光溢彩,栩栩如生。缓缓睁开的一双凤目中竟是睥睨天下,傲视众生的神色。      “幻灭之凰!”无双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去!”我大喝一声,幻灭之凰一声长鸣后双翼一振如流星般朝着无双的方向扑了过去。      “嘭”的一声巨响后,半空中火花剧射,耀眼的光芒让人睁不开眼。      强光过后山洞中渐渐地又暗了下来。      感到一阵脱力后我从半空坠落下来,一双有力的臂膀将我接住了。      “羽飏……结束了么?无双被诛灭了么?”我虚弱地问道。      祭出幻灭之凰后我整个人都有一种力竭的感觉,现在的我连抬起半根指头的力气也欠奉了。      我竭尽全力往向半空中望去,再也看不见无双的踪迹,入眼只有一片看不清的黑暗。      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正想再对冥羽飏说点什么,却被他一把抱起放在了变身后的小雷的背上。      我看到神色严肃的冥羽飏,接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时四周不断的传来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的声音,我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一路看到的冰棺开裂的声音。      一大团一团的黑气朝着我们聚了过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一点红色的微光亮了起来。      “小雷,快走!”冥羽飏大喝道。      雷兽一声低低的咆哮,背着我便是往洞口奔去了,冥羽飏也紧跟着我们往洞口掠去了。      “虽然我不知道无双是怎样做到的,但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无双是要将这些傀儡的元神全部吞噬掉了。”他简洁的说道。      我心中一沉,身后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愈来愈大,一阵阵刺骨的阴风不断的朝我们刮了过来。      洞中不断的有石头坠落,巨大的洞石落雨般的砸了下来,将那些冰棺砸的粉碎,激起了一洞的粉尘。      我回头望无双处看去,那些黑影旋风般的望红芒处聚拢,一个魔神般的影子在那些激起的冰雾中渐渐的成型了。      “快!山洞要塌陷了!”冥羽飏急急地说,小雷瞬间加快了步子,冥羽飏也将速度提到了极限,我们刚一出了洞口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一块巨石将山洞给堵住了。      我们停了下来都不说话,只是屏息望着那被巨石堵住的洞口。      一个强烈的直觉告诉我们,无双绝不会就这样被乱石所埋葬。      突然整个地宫都开始摇晃了起来,隐约听见巨石后传来阵阵巨响。      “这里不安全,我们得立刻离开地宫。”冥羽飏说道,我也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沿着来时的通道,我们又是全速往地宫大门处掠去了。走了没多远,就听到山洞的方向传来了轰隆巨响,那阵鬼哭之声隐隐传了过来,定是那无双追了过来。      她来的速度极快,一会功夫我已经能看到那团黑影出现在了我视线的尽头,她如恶魔般的尾随我们而来了。那黑影中发出阵阵哭声,还有无双那桀桀的怪笑声。      “都给本尊陪葬吧,你们休想离开这里!”身后无双的声音像是铁片摩擦之声,冥羽飏头也不回,只是全力的往神宫入口掠去。      一点白色的光芒出现在了我们的前方,我不由眯起了双眼,我知道那里就是殿门了。      我心中涌起了一阵狂喜,我知道出了这神宫,我们便是有逃生的机会了。      “念之守护!”身边的冥羽飏一声大喝,那金色的结界又是将我们笼罩住了。      一些黑气已经击打在了结界之上,阵阵强烈的光芒不断从击打处迸射开来。若不是冥羽飏即使的祭出这结界,那我们一定会受到重击。      这一停顿,无双便是来到了结界之外了。      她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了,只是一大团的黑气包裹着那点耀眼的红芒。      她好像并不急于击破结界,只是一下一下的击打结界,她知道现在的我们都是她的掌中之物了。那黑影中不断地爆发出狂笑声,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慢慢虐杀对手的感觉。      “那红芒定是无双的魂魄了。”我轻声说道,冥羽飏也是点了点头。      “颜儿,我有办法诛杀无双。”突然冥羽飏说道。      “不行!”不待他说话,我就立刻打断了他。      不管什么办法我都不要他去做,我知道这个法子必然会是让他受到极大的伤害,更可能是会要他的性命。      我不敢想下去了,我不能让他那性命去诛杀无双。      冥羽飏不再说话了,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一吻是那么的用力,几乎让我快窒息了。      “相信我,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双唇分开后,耳边传来了冥羽飏柔声的话语。      “小雷!带她走!”他突然大喝了一声,一掌朝我们推来,在他的一推之下,小雷以极快的速度朝殿门处奔去。      他又是一掌击碎了门口的机关,一阵咯吱声后神殿的断龙石开始缓缓地放下了,      “不要!”意识到冥羽飏的意图我不由尖叫了起来,看着离我越来越远的他,我肝胆俱裂狂呼了起来。      他冲我一笑后便是转过了身去了,落入我耳中的一声厉喝声让我几乎血液都凝固了。      “魂珠!去!”他朝着无双处大喝道。      看着被黑雾包裹住的他的背影,我的眼睛已经被不断涌出的眼泪模糊了,大块大块落下的石头挡住了我的视线,最后一个回眸中,那个身影的黑发已然是发出了白色的光芒。      “啊啊啊啊!”无双尖厉的惨叫声响起了,黑雾中红芒越来越盛,在神宫的殿门落下之时,那缝隙中也是透出了强烈的红色光芒。紧接着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小雷刚奔出的一瞬间,断龙石落下来了,将我们和神殿彻底的阻隔开了。      一身悲鸣后我重重地从小雷背上摔了下来,小雷也是用尽了力气一个翻滚就是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往那殿门处爬了过去。      “羽飏!羽飏! 羽飏!”我心痛的无以复加,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用双手去刨那挡门的乱石。      我知道断龙石一下,是再也没有办法进到神殿了。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知道即便要刨断我的双手,我也一定一定要将冥羽飏挖出来。      “颜儿……别哭……”在我绝望之时断龙石后突然传来了冥羽飏微弱的声音。      “羽飏!你还活着!”我惊喜地呼道。      “颜儿,我没事,无双已经被我诛杀了。我会想办法出来的,在这之前你一定要乖乖的等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了,但那声音中不容置疑的语气竟然让我的心安定了下来。      “我的伤太重了,可能……可能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沉睡,这段时间我的颜儿要好好的活着,乖乖的等着为夫……若是我醒来回来找你,见到你对自己不好我会生气的……”他轻声说道,语气就像我们日常的对话般轻松。      “我不哭……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我啜泣着,用衣袖胡乱的抹着脸,我怕他看到我的眼泪会心疼。      “羽飏……”听到里面没有他的声音,我不安心地又是轻声唤道。      “嗯……”半晌他应道,声音弱弱地带着无边的凉意。      听到他的回应,我安心了。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又将一旁力竭恢复了原形的小雷抱了起来。      “羽飏……”我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他的动静,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      这一次天地静默中再也没有他的回声了。 ☆、尾声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的季节了,我都快记不得这是第几个年头的花季了,我只知道仿佛就是昨天你对我说要安心的等你归来。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的,你一定会回来的。      那日父亲将我带回了天阁后,当时那震动竟生生的把一大片山体震塌了,若是要想打开神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而在我神宫的那两年中,结束了战事天阁之人都已迁去了火甸,大长老二长老也离开了帝都也回到了火甸,红锦火甸竟然又重新的复苏了过来,只是不同于过去的是,那里再也没有了无双神庙。      该离开的都离开,于是这死亡沙漠中只留下了一座空城。      三千繁华,弹指刹那,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沙,在我眼中这飞速流逝的时间像极了苍云白驹。      无双伏诛后我便和父亲一起守着这个空城,刚开始的时候奉剑、端木还有北辰烨每十年就会来看我一次,可几个十年后,他们也不来了。      岁月不能在我的身上留下痕迹,但却可以让他们衰老甚至死亡。      也不知道多少个十年后,父亲也逝去了,整个空城就只剩下我和小雷了。      我固执地守在这里,我一步也不能离开。我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回来,如若你回来见不到我一定会很担心的。      无双的神宫就在那沙鸣山之下,那个传说中的神冢不知曾经埋葬着谁,现如今却是我心中挂念之人安眠之处。想着你说你醒来后便会来找我,所以我每天都会在城楼上眺望那个你沉睡的地方。      北辰烨最后一次来看我的时候,也是在这个城楼上。那时的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用同样苍老的声音小心地提醒我也许你并不是在沉睡,也许你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可我不相信他的话,你亲口告诉我的又怎么会是谎话呢?      我不信你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我宁愿相信你只是在沉睡而已。      我是要等你的,我有很多的时间来等你,现在的我一无所有但就是不缺时间。神祗血统觉醒后的我和无双一般的不老不灭,但和她不同的是我没有那颗疯狂的心。      漫长的等待中,我在这空城中遍植桃花,每每一到花季,盛开的桃花就将这荒废的城池妆点的如同另外一个桃源。      我常常回想起你在桃树之下向我求婚的那刻,它温暖着我等待你的每时每刻,只有看到这些桃花我才能感到你一直就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      天启大陆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他们将我视为神,时常会有虔诚的信徒不远千里的来参拜我这个所谓的神。由于有状若神兽的小雷的陪伴,他们出于敬畏只是远远的在城楼下焚香跪拜,然后如同来时一般悄悄地离开。      但我却只觉可笑极了,我笑这些世俗之人太傻,他们难道不知道我并不是神,他们跪拜的只是一个等着夫君归来的世俗女子罢了。      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等你多久了,和无双一般我的身躯也在渐渐的消亡了,这些年来我越来越嗜睡了,经常一觉醒来就发现这座城池又倾塌了许多。      又一次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目,入眼的又是灼灼的桃花。      “小雷……”我轻声唤道。每一次我开始沉睡的时候,小雷都是守护在我的周围,待我醒来一唤就会来到我的身旁。      这一次它并没有出现在我的身边,它远远地站在前方一株盛开的桃树之下,看它专注的背影似乎在凝视着什么。      我有些好奇了,也朝那个方向望去,一阵风刮了过来,可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突然我愣住了,落英缤纷中有个身影朝着我们慢慢地走了过来。      我站了起来,望着那身影过来的方向,微微地笑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嗜睡咩咩】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